这里;这位萎缩的,多皱折的举托者,
这老迈的,只还能击鼓的,
在他庞然的皮里缩小了,就像它从前
盛过两个人似的,一个
仿佛说如今已经躺在教堂的后院里。而他长命的一位
聋而且常常有点昏聩
在那被抛寡的皮里。
2008年1月8日
没有和阿阐打招呼,我一个人坐上了回六景的车,对我这样随时都会消失的人,我身边的人大概都会很生气吧,我看着窗外迅速向后飞驰的树木想着。
车停了,我在象村的村口下了车,贫瘠的黄土地依然还是那么多皱纹,仿佛得了一场大病虚脱了,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也许今年的冬天又来早了,不适合养病。
几年了,我又踏上了这一片生我养我,又无情的把我抛弃的土地。一路上,地里干活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远远的望着我。我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伤心,竟然没有一个人把我认出来,
我继续走着,天知道我多么的希望有人能轻轻的呼唤着我小名,可是没有,我还是只能低着头,一步步的向前,像极太阳底下一只没有壳的爬行的蜗牛。
不知道年近七十的四爷现在都怎么样了?
在这个破败的村落里,除了已经过世的阿婆,也只有四爷对我好了。我现在都还记得,小时侯四爷经常偷偷的把米和肉拿来给阿婆,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他偷来的。村子里的人因为四爷是一个惯贼都很排挤他,但在我的心目中,他从来都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虽然他的身体非常瘦小,右脚也在年轻的时候被人生生的打瘸了。
祠堂外,那里出奇的安静,蜘蛛在门口结了网。它们看到有人来,像受了惊吓,爬到屋檐。和瓦片上去了。我走了进去,院子周围都堆满了杂草和枯黄树叶,像是很久都没有住人也没人打扫过了。
我的心猛然的揪痛起来,因为四爷从来都是喜欢干净的人,小时候哪怕我只是顺手扔一片小小的碎纸屑,他都会追着我满院子里跑。
四爷还是去了,也再没有人可以奚落他了。
到处流浪的这些年,我才深深的体会到,四爷教会我的实在太多太多。他逃兵役,偷盗,离群索居,甚至是沉默都像是智者的隐语和符号,触目惊心,却又理所当然。在他的单薄的肩上,体面的世俗和规矩都会颤抖吧。
每次看过宫崎峻的《红猪》,都不免潸然,四爷当年何尝不是想过着自己的生活,不想被别人和虚有其表的口号左右?可是他没有魔法,没有粉红色的飞机,没有自由翱翔的天空,没有离开他厌倦的大地,只能选择了承受,默默的承受着来自人群的嘲笑和羞辱。可是他的心早已飞离他被捆绷,被束缚的佝偻的身体,自由自在的,在别人仰望的上空。岁月掏空的,不过是他萎缩的皮囊而已,自由的精灵,任谁都拿不走。
从祠堂出来,我哭了,离开之前我把院子打扫了一遍。
站在我陌生的家门外,我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敲了门。
“你是?“门开了,是我弟弟,他疑惑的看着我,他整整比我高了半个头。
“你是易夕吧?你爸妈都在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恩,我爸妈都出去了,晚些时候才回来。“
“恩,那我下午再过来“
“你是?“
“阮风“
这些年我一直用阿婆的姓氏,我的名字也是阿婆给我取的,阿婆说,风是公平的,因为它从来都不会只把一户人家的水稻,玉米或者是甘蔗吹倒。要么没有,要么全部,一起。没有例外。
百家姓里阮姓算不得什么大姓,只是诸侯国阮国的后裔,直到三国的时候,阮籍横空出世,阮姓才渐渐的被人记起,那一对奇异的青白眼,杖剑扶风的大人,还有空谷里传来的啸声。
可是阿婆,她又怎么会知道?沉睡了上千年的叛逆,暴戾,异质,放浪形骸的血液在她孱弱的孙儿体内苏醒?又怎么会知道海上的风往往翻覆无常,温柔的下一秒便是**的毁灭?
我穿过竹林,爬上后山,远远的,一座茅房就坐落在山腰上,是那么孤单那么倔强。不知道我离开之后,有没有人来过这里。毕竟我的命格是村子里公开的禁忌,沾染我的一切都有可能带来不幸。记得很小的时候,村子的人都在后山养鸡养鹅之类的家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得了瘟病,再后来越传越诡异,也没有人敢上山了。
整座山头,从那时侯起就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一个人了。
现在这座山头只有阿婆睡在这里了。我跪在坟头,仿佛又看到阿婆就坐在我的旁边专注的织着竹篾,每次她不小心把手弄破了,都会笑着看着一脸害怕的我。
“阿婆,你的手会很痛吗?”
“阿风乖,阿婆没事,大人是不会痛的”
“那阿风也要做大人,以后也不怕痛了”
。。。。。。。。。。。。。。
。。。。。。。。。。。。。。
阿婆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据说是我爷爷买来的小老婆,可是没多久我花心的爷爷就过世了,她后来也没有再嫁,大阿婆容她不下,她只好搬到山上住了。
这一住便是一辈子。
“羚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上六,易经大壮第三十四。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无厘头的卦辞,傻傻。阿婆的一生何尝不是这样子?世俗的藩篱卡住了她的咽喉。无攸利,艰则吉。多么可笑,艰苦克制,阿婆漫长的一生都在坚持着,可到死也没有开脱。
下午五点多我才慢慢地下了山,太阳不见了,只有余晖还在对抗着什么,在巨大的帏布上签下狰狞的笔迹,猩红得像血。
我敲门,门开了,还是易夕。
“你爸妈在吗?”我有点忐忑。
“还没有回来呢”
“恩”
“你有什么事找他们吗?”
“没。。。没。。。。”
门再次关上了,我心里的那一扇门也砰然阖上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一次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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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因为从来没有地方,仅依仗在彼此~~的梯子,~~着,在围聚在观众面前,无~无息的~者:那么他们会把他们最后的,一直储存着的一直秘藏着的,我们不认得的,永恒通用的福祉的~币扔到那张~了的地毯~那~终于发自内心地微笑的情侣~前么?2008年1月11号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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