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带着一只简单的行囊出现在C城火车站时,温文挥着手臂,冲我热烈地笑着。她穿过人流,很快来到我的面前,并且使劲抱住了我。竺鱼,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对温文大庭广众之下的亲昵,我多少有些不太适应,只是简单地回应着她,轻声说,好了温文,不要搞得跟同性恋似的。
温文笑我,什么年代了,还淑女得让人不敢接近。温文叫了出租车,车子缓缓滑出,很快驶入大道。
透过车窗,我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已是夜色阑珊时分,远远近近的灯都闪着媚惑的光,仿佛半睁的眼。
我是匆匆逃离那座小城的。那座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小城,远没有这里的喧嚣与华美,然而我没有快乐,也无法快乐。我仅仅是个喜静而不好动的普通女子,虽然也做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梦,比如希望觅得一个举案齐眉、郎才女貌的如意郎君,比如把中国的山山水水,乃至角角落落走上一遍,比如工作蒸蒸日上,年薪可以拿到多少多少……但梦也仅仅是梦,我自认为头脑还算清醒,也始终保持着一点自知之明,不敢奢求太多,本份地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维持生活而已。除此以外,就是与江易的相处。
江易是我相处了两年的男友。我们的关系在平淡中缓缓地发展,由相识到相知,直到一个月前确定了婚期,并开始筹办婚事。我一直以为是了解江易的。在我们相处的两年里,他始终做着一个男友该做的一切。有空他会接我下班,陪我看看CD,听听音乐,到临近的城市里玩,逛街,买衣服,买大堆的零食。总之,就象一个无微不至的好男人。我怎么可能去怀疑这样一个男人呢?然而,事情来得突然而蹊跷。
就在婚期确定后一周,江易神秘地失踪了。家里没有,单位的人说他办了辞职手续,而且对谁都没有透露过他的去向。我只能抱着电话拼命打他的手机,手机却一直是关机。我走遍了大街小巷,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在眼前,说这只是开个玩笑,说这只是为了验证一下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就是为了让我急。不管是什么,只要他能出现,我都不会做任何的计较了。
然而,当我拖着沉重的腿,感觉再也无力抬起的时候,当我的脚开始发痛,每一步落下去都很艰难的时候,江易仍然象从人间蒸发掉一搬,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我茫然地踯躅于人流中,莫名的悲伤与恐慌笼罩在心头。我咬咬牙,发誓一定要把江易找回来,当面问问他究竟是为什么,这样莫名其妙地走掉,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几天过去了,我一无所获。身体的疲惫,心里的煎熬,把我彻底击垮了。带着一脸的倦容,我再次打开江易的房门。房间里一切如故,只是落了薄薄的灰尘。那只浅蓝的烟灰缸里,还残留着江易抽剩的烟蒂。鱼缸里那只唯一的小红鱼,仍在自由自在地摆弄着小尾巴,仿佛一切还在等着他们的主人。而江易呀江易,却象一个肥皂泡,连个响声都没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环视着屋子,目光停留在那台电脑上。那是江易的最爱。他说电脑不仅是一件工具,更是一个好伙伴,为他带来了太多的方便。他常常沉浸在网络里,不知忙些什么。我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显示屏,上边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手指印。挪动手指,我不自觉地打开了电脑。电脑却要求输入密码,才可以启动。一台仅仅用于工作的电脑,一台仅供江易个人使用的电脑,有什么必要加密呢?莫非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莫非江易的离开,与这台电脑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我拔通了附近一家电脑公司的电话,请求维修。维修人员很快来了,看到是要求解密,他有些不情愿起来,借口说他只负责硬件方便的问题。我只得再三恳求,请他一定要帮忙,并且给了他一个相当可观的维修费时,他终于答应下来。电脑很快重新启动,顺利地连接好网络。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几个文件夹,希望能从中寻找到一些珠丝马迹。除了江易的一些论文、设计、方案,还有就是,他的一些小散文。我知道他热衷于写点小东西,但从来没把他写的东西当回事,也从来没有去阅读过他写的东西。而现在这些小散文却对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在文中多次提到一个“灰色心情”的名字,看起来这是他的一个网友,并且是一个女人。他这样写着:每天晚上十点,“灰色心情”准时上网,给我发来问候,有时是一个娇媚的微笑,有时是一个调皮的表情,有时是一只温暖的小手。每当此时,我对她的渴望便不可遏制。我以一个鲜艳的吻回她,她常常报以会心的微笑。谈话就此拉开了帷幕。我们无所不谈,工作、亲人、恋人,甚至天文、地理、人生、所欲所求,一切一切。当我沮丧时,她会引经据典来开导我,帮我摆脱失落,当我高兴时,她便与我会有同样的快乐。而当我向她表示爱慕时,她总是会变得沉默,她的温婉拒绝,不但没有阻止我的渴望,反而助长了我对她的想念。她的言语中透出的可爱、知心乃至幽默,常常充斥于我的脑海中,久而久之,便象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鼠标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屏幕上。这是江易吗?这是那个我自认为已经了解了的江易吗?这是那个接我上下班、陪我逛街听音乐的江易吗?白天他陪着我时,是我的江易。晚上,他却一直沉浸在与另一个女人的幻觉里。他那样地沉迷于网络,原来是有另一个女人在牵扯着他。那只是一个遥远的虚幻的不真实的影子啊。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维修工感觉到我的不对劲时,说大姐,如果没别的问题,我就该走了。我慌忙去付他钱,突然想到何不上江易的QQ上查看一下呢?维修工明白了我的意思后,态度好多了,帮我登上QQ后,没说什么悄然离开了。果然,一个叫“灰色心情”的女性头像跃入眼帘。查看聊天记录,发现他们已经聊了很久,最近的记录是:
江中一叶小舟(应该是江易):我就要结婚了
灰色心情:祝贺你!
江中一叶小舟:不想说点什么吗?
灰色心情:还是,祝贺你即将迎娶一位好妻子
江中一叶小舟:沉默
灰色心情:她好吗?你的新娘
江中一叶小舟:象所有的普通中国女性一样,平凡、平淡、平稳,就象永远燃烧不旺的火,但也不会熄灭。
灰色心情:将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江中一叶小舟:可我总觉得象遗落了什么,又象想要找寻点什么。仿佛心中最亮最热的那个点,不在她身上,而在另一个地方,或者说,是另一个女人那里。
灰色心情沉默
江中一叶小舟:我想,我不能欺骗自己,婚期越是临近,我的内心越是矛盾、挣扎,甚至是痛苦、煎熬。
灰色心情:她知道吗?或许,她是爱你的
江中一叶小舟:是的,所以怎么做都是对她的伤害,离开或者不离开。
灰色心情沉默
江中一叶小舟:你会等我吗?
那个叫做“灰色心情”的女人一直没有回话。但是,有时沉默就是许可。江易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走了。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我的泪如雨般,怎么也擦不干净。我索性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直到夜深人静,所有的疲惫一起袭向我,我沉沉地睡着了。
我不能理解,一个活生生的、手指可以触摸得到的人,居然比不上网络里的一个遥不可及的影子。她居然能把江易从我身边生生地抢走。以后的几天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让我神思不清、茶饭不进。母亲看着日渐憔悴的我,慌得手足无措,找了几个朋友来劝我,我总是反复地跟他们叨念着那个叫“灰色心情”的女人。他们叹着气说,竺鱼,醒醒吧,江易已经走了。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人,不要留恋,更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说我不留恋,就是想不通,我为什么比不上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子呢?我真的那么不好吗?
竺鱼,知道吗?你是个好女孩。
那江易为什么要离开呢?我喃喃自语着。
他们叹息着,不知该说什么。转而对母亲说,竺鱼是受了点刺激,要慢慢开导才行。要不,就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说,不用,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可就是摆脱不了伤心。就象掉进了一个烂泥坑,越挣扎,反而越是弄得满身的脏。
母亲说,鱼儿,要保重自己,你要是真有个什么,会令我们这些人都伤心的。
我说不会的,我不会让别人伤心的,我一个人伤心就够了,我怎么会去牵累别人呢?可是呆在这里,每件东西,每条路,都留着江易的影子,挥之不去。所以,我要离开这里,一个人静静地呆一段时间,好去忘掉这一切,给自己一个疗伤的空间。
这样糟糕的处境,继续下去会更加地糟糕,母亲放行了。然而她不知道,我已将工作彻底地辞掉了。我明白,我已经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谁都不会想到,包括江易,包括母亲,他们都不知道,我已怀上了江易的孩子。正是因为江易留在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让我突然地失去了方向。找不到江易,我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我知道,用不了几个月,怀孕的迹象就会很明显了,到那个时候,人人都会知道,竺鱼怀了孩子,而那个准备娶她的人,却杳无音信了。到那时,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我不敢想象下去。一个未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我无法预知。然而拿掉这个小孩,对我来说无疑也是一种疼痛,恐怕还会是一生的疼痛。我的神思不清,我的茶饭不思,我的苦苦寻找,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降生下来,为了给他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可惜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除了离开这里,我别无他法。
温文把我带到了她的住处。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还算宽敞,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居住。温文做了简单的装修,又鼓捣了点小装饰,所以显得格外温馨、温暖,且干净漂亮,完全是一个女性化的小窝。我说,温文,这是你的闺房吗?还真不错!看来这几年,你过得很好嘛。
温文直接地把行李放到一间卧室,说,竺鱼,从今天起,这儿就是你的落脚点了。这个房间,就是你的秘密空间。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凌乱的思维与生活,修复受伤的心。我呢,只要有空,就是你忠实的听众和朋友。
我感激地望着温文,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感谢她,我只有把一颗心放到了最真诚的位置说,温文,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加倍偿还的。
温文亲昵地点一下我的额头,说什么呢?跟我就别客气了。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空着也是浪费。你来了,就当给我做个伴,省得我一个人寂寞。
温文,我说,这几年,就没找个如意郎君吗?都三十的人了,该成个家了。
当然找过了。三十岁还没谈过男朋友,那这人肯定有问题了。
那怎么还单着呢?我迷惑不解。
分手啦。跟你不同的是,我甩了他。跟我处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别的女人,有次让我给撞上了。
我苦笑了一下,怎么都是这样呢?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怎么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他们倒底想要什么?是爱,是性,是自尊,还是虚荣!他们被许多东西吸引,他们拼命去追去要,当他们到手了,他们又觉得乏味了,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他们再去追,再去要,得到了,其实还是一个样。他们已经不能明白,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珍贵的。想想自己的处境,为了一个江易,不得不寄居到朋友这里,心里不免又添几丝悲苦。我暗暗地做了个深呼吸,平了平心头的怨愤。强打精神与温文说话。
温文,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温文同我并肩坐下来,将脚也收起来放在**,选择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开始讲述:刚来那会儿,很苦的。没工作,没钱,就给人打工,做过许多又脏又累的活,后来,到一家小饭馆给人家做服务员,也巧,饭馆老板是同乡,不但不怎么刁难,还答应让我住在那里,时间长了,会与我聊聊天,有时,不经意地说些生意上的事,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听着听着心就活了,对饭馆的经营也明白了一些。正好对面有家小吃店,四川人开的,因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关门回乡。我就想把店盘下来,自己做,把想法跟老板说了,老板没有阻拦,还借了我一些钱,这样,我才有了今天。温文说,要不是有了这家店,我还是一个人单身打工,怎么敢让你来呢?
我自嘲地笑一下,这么说,你好歹也算苦尽甘来了。只是我……
温文见我为难,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即然来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只得以实情相告:温文,我可能不是只住几天,至少,至少一年以上,你能接受的了吗?不行的话,我再找别的地方。话虽这么说,但心里知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为了找一个可以安顿自己的地方,我几乎把同学、朋友的电话都打遍了。他们中有的已经成了家,夫妻双双的,我怎么好去打扰。有的自己都找不着个安身的地方。只有温文爽快地答应可以留我一段时间,但为期多久,她恐怕也没有料到。不过,温文现在可是老道多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可以啊,在我找到老公以前,你可以一直住下去。
我准备把全部实情都告诉她。我说,我怀孕了,想在这里把孩子生下来。
温文吃惊地看着我,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无法做出反应。明白过来后她说,竺鱼,你可要想好了啊,这可不是小事。为一个已经离开的男人去生孩子,太不值了。况且,生下来就要抚养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一个未出嫁的单身女人,再带一小孩,你想过那是种什么样的日子吗?那可不是罗曼谛克,是真真实实的艰辛!你懂吗竺鱼?范不着为一个无情男人毁自己、苦自己。你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吧。
我镇定地回答,已经决定了,这就是决定。这样做,不是赌气,不是毁自己,而是不忍心抛弃那个小生命。再说,这毕竟是我跟江易的孩子,而江易,不管怎么说,也曾是我爱过的男人吧。说到江易,我的心就泛起丝丝的痛,我恨自己还会说出那个爱字,可我还是得镇定地说下去,因为那是事实,就是再痛再恨,那也是。我说,我愿意把这个孩子养大成人,哪怕苦点累点。即使江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不会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我也要这样做。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想做的,只要是愿意的,就值。不管那是多么艰难的事。决心虽然是铁定了的,但那种隐隐约约的悲凉,还是在心底一点点地扩散。
温文攥住我的手,陪我沉默了片刻,还是说,这样明明也是赌气,是跟自己赌,要受很多罪的。你的路那么长,何必在一个地方跌倒了,爬起来时,就要背上一块大石头呢?你应该拍拍身上的尘土,轻松地去走以后的路。前边还有多少人生要路过的风景,你要做的是去欣赏,去享受,而不是让石头压得你弯了腰,驼了背,一路上只有劳累,看不到美,感觉不到快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的泪突然狂涌而出,我知道我被温文说得心动了,那点坚强的决心正一点点地土崩瓦解。一阵想要呕吐的感觉迫使我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卫生间。
当我从狼狈中回过神来时,一张苍白的脸从对面镜中迎过来,两眼空洞得就象两枚小枯井。是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抗议了。这一刻肚中的骚动,使我的坚强又复苏了,生下来的决心重新燃烧起来。我咬咬牙,即使艰辛也要!女人的坚强与软弱在此时融合得天衣无缝。软弱到不忍抛弃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坚强到要担负起沉重的负担。这就是女人天性中的母爱吧,这种力量是巨大的,而且是不可预知的,说到底,还是爱的力量吧,对胎儿、对孩子的爱。在这个时代,我们可以不去追究男女之间的爱,可以不去相信男女之间的爱,甚至可以去冷漠而麻木地大谈爱与性的分离,爱的淹没与性的张扬,可以笑着无所谓地说,现代人不相信爱情,还可以厚颜无耻地一边做着爱,一边想着如何将其甩掉,将他的钱包拿到。但是有一点爱,还是不可以随便玷污的。我仿佛记得有这样一则小故事,一位母亲与儿子在街上散步,儿子遭遇突发事故,被一辆车就要压在身上了,只有上帝知道,这位母亲此时会暴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够突然冲到儿子旁边,将**来的车用身体撑起来,保护儿子安全脱险。也就是说,母爱的强大是不可以事先预知的,是巨大而无与伦比的。在特殊的时刻,这种力量会表现得超出常人的想象。许多时候,完全是出自本能。
看我坚持,温文放弃了说服,嘱咐我好好调养,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说。
温文的小餐馆生意不错,每天要忙到很晚才能回来,有时过了午夜十二点,才听到她回家的脚步声。开始几天,她总是吩咐餐馆的小伙计为我送饭,考虑到她的忙碌,想必人手也很紧,我就强烈要求不许再送饭了。我说我可以自己买菜,自己烧饭,这样还可以每天出去蹓跶一圈,对身体也有好处,还能排遣寂寞。其实,我是不想在金钱上过多地牵扯上温文,欠她越多,我就会越不安。
温文是何等聪明之人,多少是能看出我的心事的,再说白白地往出扔钱,放在谁身上也会心痛的,虽说温文没有在乎这几个钱,但时间长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温文也乐得个顺水推舟,说,既然你愿意自己做,我也就不坚持了,自己注意身体,有事给我电话就行。
自此,我便与肚里的宝宝每天朝夕相伴,体味着十月怀胎的甘苦。
每天早晨,走出家门,迎着清新的阳光,深深地吸上一口凉爽的空气,然后对肚里的宝宝说,宝贝,咱们买菜去了。在嘈杂的菜市场,象所有的家庭主妇一样,挑挑拣拣,采购好一天的菜,再慢慢地蹓跶回家。这期间,居然是心静如水般宁静。上午闲暇之时,便会把温文的房子收拾一番。我把动作尽量做到轻缓,这样,轻微的活动既对胎儿有好处,又可以弥补温文没有时间顾及料理家的缺憾。下午,一天中最空旷无聊的时间,为了打发这段时间,我开始记录每天的心情。由开始的几十个字,到几百、几千字。而这些文字,在这段时间里成了我最密切的朋友,最有效的倾诉方式。我记录着它们,就象编织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倾注了我的思想,我的感情。靠着写这些字,我捱过了一个个寂寞无聊的下午,支撑着自己的决心,支撑着一个连自己有时也感到迷茫困惑的信念。很难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晚上通常早早就休息了。而这几天,越是临近产期,就越是睡眠不好起来。莫名的焦虑会时时袭上心头。温文早出晚归的,有时只能看到她留的一个字条。她总是在不能碰面的时候,会把一句温暖的话用字条的方式传达给我,有时是,宝宝今天乖不乖,希望你们母子玩得开心;有时是,要心情愉快啊,这样才会身体健康,顺利生下宝宝。看着温文这些关照的话,我常常是在心头暖烘烘的一刻,眼睛会不自觉地**起来。世上最亲最近的人,莫过于父母、儿女。而温文只是曾经的同窗好友。可见这世上越是普通的人,越是市井小民,越能有一颗包容的心,无私的心。
今晚,心绪很差。索性,我从**爬起来,披件衣服,来到窗前。窗外,夜色朦胧,月朗星稀。同样的月色,同样的星光,不知江易可好?不知他可曾想过我?不知他的“灰色心情”是怎样的一个奇情女子,能把他从遥远的地方召唤到身边!不知他们可会相处融洽。当一样地面对柴米油盐的时候,她还能保持一份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超凡脱俗吗?其实身在凡尘,谁又能免去一个俗字呢?温和,不过是相处于尘世里的一个比较聪明的境界。试问哪个性格鲁莽过激的人能有善始善终呢?江易怎么会知道,他丢弃下的这个燃烧不旺的温顿女子,有过怎样不眠的夜。
思绪被一辆安安静静地开进来的车打断。先是温文从车里出来,接着一名男子出来,夜色中,我只感觉那男子身材欣长,很年轻的样子。他拉了拉温文的手,同温文说着什么,然后又从车里拎出一个包,送到温文的手里,恭恭敬敬地目送着温文上了楼,当我听到温文开灯的声音时,那男子才在灯光里安然地离开了。
我一直立在窗前没有离开,直到温文看到我,突然就不知该说什么了。温文也愣了一下,说,竺鱼,这么晚了,是睡不着吧。
我点头,问,你有男朋友了?
温文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点上,轻轻地嘘出一口气,一缕青色的烟雾就从嘴里呼出,冲向前,又软软地飘散去。
我说,温文,你学会抽烟了!
温文狠狠地吸了一口,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说,竺鱼,我们毕竟分开这么久了,人都是要变的,变则通嘛。关于我,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谁都不会再是中学时代的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你说对吧。生活让我们变,我们就得变,否则只有被淘汰。
可是……在这个可是后头,我不知该怎样说出下面的话。可是!
竺鱼,温文冲我一笑,我知道你要可是什么,可是管什么用呢,现在早已不是你可是里的那个年代了。不得不说你,你活得就象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是因为你一直那么地稳定,那么地按部就班地活着,所以你对这个世界不懂的就多了。你怎么会知道,现在的人都自私到骨子里去了,我一个小女人,怎么可能单凭自己就站稳脚跟呢?你没听说过吗,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必定站着一群色狼般的男人?温文说完冲我笑,那笑里有一丝无奈,我甚至觉得那笑里有一点点酸楚,到后来,那笑竟是有了一点歇斯底里的发挥。温文的眼开始迷离不定,身子摇摇晃晃起来。
我急忙扶住了她。她大口地喘气,很浓的酒味冲向我。我说,温文,你醉了!
温文的双臂软绵绵的,搭在我身上。很久,她镇定了下来,说,竺鱼,你去睡吧,不烦你了。我已习惯了,你要是住久了,也会习惯的。我能自己照顾得了自己,你放心,去睡吧。她冲我摆手,又推我,然后就歪在了沙发上。我拖着笨重的身体,使了很大的劲才将她拖起来,然后把她送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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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产期终于到了。宝宝的反应也丝毫不差地随之而来,先是轻微的阵~,我有些慌了~~,赶~打~给~文。~文~~所有的事,急急地赶了回来。看着我慌~,~文说,竺鱼,没事的,~~嘛,谁都有这一关,~~张,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医院。我除了感~,不知还能~什么,多亏有~文,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在这~的一刻,我才真正~到,自己是多么地~弱、无助、无能,又是多么地需~人关心,需~有人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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