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期终于到了。宝宝的反应也丝毫不差地随之而来,先是轻微的阵痛,我有些慌了手脚,赶紧打电话给温文。温文推掉所有的事,急急地赶了回来。看着我慌乱,温文说,竺鱼,没事的,做女人嘛,谁都有这一关,不要紧张,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医院。
我除了感激,不知还能做什么,多亏有温文,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在这痛的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是多么地软弱、无助、无能,又是多么地需要人关心,需要有人在身边。而除了温文,再没有别人,母亲,江易,任何一个亲人,和孩子的父亲!
温文看着我恍惚的样子,不断地安慰我,竺鱼,早就为你算好了预产期,所以提前做了准备,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在我这里就跟在家里一样,我会照顾好你的,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同是一样的女人,照顾好你,就等于是照顾好我了。我还为你找了一个保姆,生下孩子后,总得有个人伺候你吧。你就安心坐月子吧,什么顾虑都不要有。
我真想抱住温文大哭一场。温文却不容我再说什么了,安排着我出去坐车上医院。
女人的这一关真的是不好轻易过的,阵痛会让人有一种欲死不能的感觉。记得一位朋友当讲笑话地说过一件事,有个女人生孩子,被阵痛折磨地无法忍受时,说了一句话,说她宁肯去上吊,也不愿再生孩子了。我在这种欲死不能的感觉里折腾了一天一夜,痛得天昏地暗。之后,孩子终于出生了。
女儿面世的时候,是孤孤单单的。或许,女儿并不懂什么是孤单,她第一眼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会明白的,这个世界虽然很大,人很多,但是每个置身其中的人,却是那么地孤单。女儿有一个父亲,名叫江易,但是她不能见到他。
有时,望着女儿那张小脸,就象一颗**包裹着的花蕾,一天天地展开,绽放,体会着初为人母的感觉,突然觉得自己象个富有的人了。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财富,对于我来说,都无足轻重,而只有这个小生命,才是我最珍贵的财富。那一刻,我竟有种幸福的感觉了。我给女儿取名叫爱爱,因为她是我唯一的至爱。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半年过去了。爱爱发育得很好,我的身体已完全恢复了。来这里所带的钱也所剩无己了。我于是筹划着找一份工作。我时常在出去给爱爱买东西的时候,顺便看看有什么招聘信息。报纸也常常留意着。然而对于我这样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妈妈来说,既无法去应聘那些高层高薪、技术含量高的职位,又对脏重累的体力工作承受不了。说实话现在许多有专业知识的人都很难谋到一份满意的工作,何况我这种有一点点知识,却又不够精通、深厚的人呢,真是找一份工作比登天还难。而经济来源又是迫在眉睫的事。虽然有温文的帮助,但是关系到金钱的问题,终究是要理得清清楚楚的。温文虽然不说什么,但我始终坚信这样一个道理:君子之交淡如水。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我已欠下温文很大的人情,而金钱上,却不能糊涂行事。
我常常徘徊在人才招聘比较集中的地方,可每每都是扫兴而归。有时,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两眼说不出的空洞、迷惘、无助。养活自己,抚养孩子,这是多么现实的问题,而又是那么得找不到头绪,看不到希望。
正是秋色萧瑟时,微凉的风吹过耳际,拂起的发丝兀自凌乱地飘起,拍下,仿佛带了失意的叹息。我也如那收拢不起的发丝一样,飘在宽阔的马路边上,飘在稀稀落落的行人中间,眼光有时那么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一圈,扫过街面的每一处,却又对所视之物熟视无睹,如同没有看见一般。就象一个失了魂魄的游魂,在马路上瑟缩地游移着,直到差点被一辆车撞上。那车几乎是贴着我的身子擦过去的,在我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时,车却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个年轻而颇有几分韵致的女人探出头,不满地瞪我一眼,又缩了回去。随后下来一名男子,客气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我慌乱地摇了摇头。
那男子却突然惊呼一声:竺鱼?!
我被他这一声很是吓了一跳,连忙从慌乱中抬起头,想象不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会有谁能如此惊喜地喊出我的名字。这男子四十出头的样子,肤色白净,鼻直口方,眉宇间凝着一股沉郁之气,原本深遂、沉静的双目因惊喜而显得明亮、有神,动感十足。
是……曾渊……我连忙捋了捋头发,脑海里迅速回想起那个洒脱不羁、不修边幅的美术教师,那个美术特长班的主讲老师,曾留着一头耷拉到肩膀的黑发,飘逸而富有个性。而面前的曾渊,容貌整洁,服饰得体,俊朗中透出一股威严的摄人之气。
是我!这么巧,在这里居然遇到你。曾渊不无幽默地一笑,而且还是这样富有戏剧性的不期而遇。
我依然不能从仓促和惊讶中挣脱出来,于是强做镇定地说,想不到曾渊老师也在这里。
曾渊保持着和善的笑,不无感慨地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当年你也是我的学生,虽说只是一个特长班的培训,那也是师生一场啊。
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突然冲出来:曾市长,离开会时间只差半小时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那个车里的女人又探了一下头,双眼看着曾渊,一些的不耐烦,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那不屑与傲慢就象是在打量一个又穷又丑的乡下女人,而她那妥贴的发式,白晰的脖子,于那一探里也就显得格外地耀眼、醒目。我也就是在这一句话里突然地将刚刚抬起的头又埋了下去,整个的人也仿佛低矮了下去。
曾渊将那微妙的变化捕捉到眼里,冲车里喊,马上就来。他的眼光柔和里有了那么点怜惜,迅速取出一张名片,塞在我手里,说:有空常联系吧,竺鱼,看你气色不太好,来找我吧,如果你需要我帮助的话。
没来得及等我说话,曾渊已转身而去。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直至消失。回过神来,我专注地看着名片:C城副市长、C城美协名誉**、C城城市规划建设组组长,下边是办公室电话、私人电话。
曾渊什么时候走上了仕途,我难以想象得出来。我从来没有过他的任何消息,想不到今天在这样的一种境况下,他象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我的眼前,又象一个梦一般,很快地消失了。
我以前从不相信预言、预兆之类的,也不相信梦境与人的实际生活会有某种玄妙的、甚至是必然的联系。而我见到曾渊后,前思后想起来,就回忆起不久前的一个奇怪的梦。
那大约是三个月前,我在梦中无端地看到曾渊,我们依稀是坐在一间教室里,梦境总是模糊而似是而非的,那间不很清晰的教室里,我与曾渊面对面而坐,中间不过隔着一张写字的桌子。梦里曾渊仿佛是一个医生的身份,坐在对面殷殷切切地看着我,没有语言。然而他的影子很明确地就在梦里。
我发誓在我离开美术特长班以后,从来没有对这个人有过任何非份之想,更不会去刻意地想起他。虽然有时在工作中受到冷遇时,会想到如果是曾渊做我的领导的话,必定不会这样地为难我,这样地冷落我。
然而那也只是工作之时的想法,家居的日子里是断然不会起这种念头的。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曾渊曾在我的记忆里是美好的,是对我爱护有加的,是当我作至尊之人来对待的。所以我才凭空有那样的想法。而在并没有想到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地出现在梦里,我也并没有当回事。夜里的梦是缤纷不清的,在此之前我从来不会追究昨天晚上做过什么梦。
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也没有过多地去想。想法都是后来才有的。
温文今天回来得格外早,意外的是,她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心情看上去好得不得了,脸上始终绽放着一个笑,似乎遮也遮不住,挡也挡不回去。
不管怎么说,百合是象征着一个团圆合好的意思的,在这个时候看到百合,多少心头是即惊又喜的,更何况花儿天生就是那么地娇美,总是惹人顿生爱怜与喜欢的。这或许就是美的事物自有它的美的魅力所在的,那是任何人也抵挡不了的,而对美的认同与倾倒也是不约而同的。
我说,这么美的花,在这个时候绽放在这间屋子里,不会是时光逆转了吧,我好象又看到十年前的温文了。
温文把笑又做得更加灿烂一点,竺鱼,心情好的时候,要自己奖赏自己的呀,这百合,算是自己买给自己的吧,当然更是买给这个屋子里所有人的。自己买花才是一个会生活的女人,当你觉得生活似乎少了那么一点点色彩的时候,当你觉得处于某一种境地很久开始乏味的时候,那就去买花吧。不要以为这是浪费,更不要觉得这是奢侈。这种调节远远甚过你做任何的事情。只有善于做这样的调节,才不会在一个人的生活里丧失心志、活力,感到苦不堪言。尤其象我们这样的单身女人,没有男人的疼爱,但不等于失去了所有的疼爱,自己还是可以疼爱一下自己的嘛。
那当然了,给自己买花,也是送自己快乐了。不过,肯定有什么事让你产生这种买花的念头的,那一定是比买花更好的事,或者……
或者是更糟的事。我明白,你说吧,是想听好事呢,还是不好的事。
当然是好事了。
温文舒舒服服地歪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吐一口气,好吧,竺鱼,我们同室而居,该算是最好的朋友了,有些事我就不瞒你了。你还记得那次送我的那个人吗?就那次你在窗口看到的。
记得。我做回想的样子,在我印象里很瘦高的一个男孩子,看上去年龄不是很大。
对的,就是他,他大学才刚刚毕业呢。因为一时没事做,暂时在我店里打零工,可惜了一个学经济管理的,居然沦落到在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餐馆里打工。你说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大学文凭有时就跟一张废纸一样,可是你要去哪个公司应聘吧,没有这张文凭还不行。可是再说,哪个发了财的能拿出一张象模象样的文凭呢?
我说,就这样,肚里有东西的,也只配给人干活,替人赚钱,肚里没东西的,只要有一个天塌下来都不怕的胆子,再有一张水里火里滚过都不变色的脸皮,只需那么一点点聪明,也就发了。
温文冲我坚大拇指,高见。
那个男孩叫什么?我问。
叫葛一涵,来店里快一年了。做事嘛,倒也还算勤快,正好做到熟门熟路了,突然在别处谋到了一个好职位,就要辞掉这里的事,一走了之。
那当然了,有更好的工作谁不愿意去呀。再说你那里的经营毕竟也只是一个小餐馆的规模,管理上也不是非常正规的,多少掺杂着那么点小农意识,人家要是学经济管理的,自然是觉得大材小用了。
所以我这里才更需要他这样的人。我好说歹说,他还是执意要走,最后,我只得忍痛割肉,答应年底给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你糊涂啊。我说。
只有这样了,我实在想留住他。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左思右想了一番,说,很难说,他真心给你干活呢,就是好事,否则,说不准了。
说出这话,我又动了一点女人的心思,莫非温文还有其他的原因,该不会是对这男孩情有独钟了吧。要知道,女人舍得往出扔钱,尤其是往男人身上扔钱,那很可能就是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感,而且是非同寻常的好感。女人同男人一样,做生意都是不能用感情的,否则会有好果子等着你来吞。
我提醒温文,生意与感情要分开啊。
我知道。竺鱼,就你心细,一说到这就要想到男女私情了。
男人与女人本来就是两两相吸的嘛,谁对谁动心也不是就要遭到非议的。我虽然不象你要经营餐馆,说得夸张点,要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但是女人的那点心理,还是懂一点的。
怎么可能呢,一涵比我小六岁,对于我,是不是幼稚了点。
男人与女人的相互吸引,有时是会超越年龄的。正因为年龄的差别,才会有更多的包容,更多的怜惜,更多的忍让,这种关系反而更容易巩固,更显得坚韧。只要你们双双地走在街上,不给路人太大的反差,不会惹来太多的非议,心理上不承受过重的负担,精神上没有太多的压抑感,也许在**上,会有更为融洽的结合。何况,你现在只有三十岁,女人的三十岁与二十几岁是没有多少差别的,但是女人的三十岁与三十几岁就有了明显的不同,那是因为女人就是从三十岁开始衰老的,到四十岁时候,回过头来再看三十岁,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了。你与一涵现在是不会存在障碍的,以后就难说了。
温文将脸埋在了百合上,使劲吸着气,似是要吸到美妙的花香。我知道不管她怎么吸,都不会有浓郁的芳香,因为花香不是靠吸而产生的,而是花本身由内而外的挥发,但至少有不同于这屋子里任何一样东西的独特的味道。不知温文闻到的,是什么。
每个人都无法预知自己的下一步将会是祸,还是福。有时我们站在别人的局外,看似一个很明白的人,而在自己的局里,却在迈向一个雷区的时候,浑然不觉。
为了不使自己的手头太过拮据,我应聘了一家公司的电脑录入。这家公司因业务量激增,需要录入大量的文字材料,急聘一位零时的电脑操作员,工资按量发放。
在一张宽大的台子后边,我看到了这家公司的经理。说实话他的办公桌虽然挺大,但所在的屋子却太小了点,显得拥挤,由拥挤又让人感到些许的混乱不堪,看起来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人员也不是很得心应手。
经理是位介于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中年男子,瘦干,皮肤微黑,个子不到一为七O。当他站起来去将窗帘拉得更开的时候,有点局促地站在台子前的我略略地衡量了一下,他与我的个头约略地相同,我看着他的眼时,是不用将目光抬起来的。他的窗帘其实已完全地拉开了,再往开里拉,就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动作。
也许那是他的一个习惯,因为在以后的几次碰面里,我依然看到了他的这个举动。他或者是想要使窗户的光线更充足些,从而使他的屋子增加点宽敞的感觉,可是怎么做,他的屋子也是在拥挤中,他的自信也是打了一个小小的折扣,他的表情从而处在了一个相当严肃的阶段。
话说回来,我有什么权利对这位经理品头论足呢,我站在这里的自信又能有多少呢?在这里,是人家对我品头论足的时间,哪里有我挑剔他人的资格,这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吗?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应聘,而不是来欣赏这里的环境,揣摩与研究经理的表情外形的。
我不能明白的是,当时我为什么能泰然自若地面对这位经理,一点自惭形秽的感觉都没有,一改往日的腼腆拘谨。我甚至相信我当时是有了一些气质在里边的,还加了一点煸情的、诱惑的味道,至使那位经理以严肃的表情左左右右地多看了我几眼,眼里终是藏不住那丁点跳动的亮光,直至启动**,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多大了。
二十六。我很坦然,从未有过的坦然,仿佛应聘的不是我,而是对面这个黑黑瘦瘦、一脸虚伪严肃的男人。我将年龄毫不犹豫地缩小了三岁,就好象我真的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那三年的成长。一切是那么地自然、从容。后来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异,不能相象当时是什么力量与勇气,使我那样顺利地过了招聘的一关。
经理招聘我的理由是,二十六这个年龄,即不象更为年轻的人那样做事不牢靠,也不象比这个年龄老的人那样有过多的负担,比如来自家庭的,来自丈夫与孩子的诸多阻碍,所以他对我的年龄很满意。二十六是个自由的年龄,他说,很自信地很意味深长地盯我一眼。
那一眼让我坐立不安,使我有很大一段时间在想,他的这一眼,是否在在向我透露某种暗示,那一眼也让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对我投来即迷惑又嫉妒的眼光,夹杂着多年来在无奈中养成的虚伪与恭顺。我的脸顿时发烫起来,很快那种烫便显现在脸上,成为两朵红晕不自在地浮在那里。
看起来他们都在误解,误以为我是靠某种关系进来的,误以为我给了经理什么好处。或者更为恶毒的误解,便是把我当做了一个不检点的人。
我说,经理你这样信任我,我会加倍干好的,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开始。我想对我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逃离这个狭窄的空间。
经理更加地赞许,说他的眼光的确不错,果然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温文将葛一涵带回家来,是在一个还不算太晚的晚上。因为餐馆的原因,温文早已养成了凌晨睡觉的习惯。而我,也因爱爱的琐碎小事,不能早点休息。
葛一涵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我的猜想得到了印证。葛一涵很礼貌地叫我姐,甜润的嗓音,和一双善解人意的眼。倾刻间,我明白了温文留住他的原因,他是那种乖巧得让人顿生爱怜的男孩,看上去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却不会给人以笨的感觉,他说,姐,早听温文姐说起你。
他的客气是由内而外的,没有一点做作,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个比温文小六岁的男人,在与我客套的时候,却从没有忘记对温文的毕恭毕敬的态度。温文在一旁,俨然很受用的感觉,一种成功的味道淡淡地漾在她的嘴角,伴着她的一丝若隐若现的轻笑。葛一涵的诚实的态度令她满意,或者说令她放心,她在众里选中了葛一涵,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个可以任由她使唤、又不会轻易背弃她的男人。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他对她的态度太恭顺了。
我不得不打趣几句,一涵,帅气的男孩与漂亮的女孩是一样的,他们总是会有不同寻常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哦。
一涵有那么点不自在,说实话靠帅气谋生存,这恐怕是有点伤男人的自尊心的。当然现在的人为了金钱与利益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这也就不算什么难为情了。何况葛一涵还有那么一张文凭在那里,这证明他不只是徒有虚表,更具有实力,只是这实力,需要他慢慢地施展。
温文对我的话也有点不乐意,她说,竺鱼,一涵是在帮我打理餐馆,凭的是能力。
我自知话有点伤人,也不知为什么会冲出那样的一句,现在不得不用话打圆场,一涵,我说,我不是那意思。
一涵肆然。
我想我不能太久地充当他们中间的障碍,于是找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涵在温文的屋子里呆了一个多小时。
一涵虽然比温文要小,却不是那种生涩不懂风情的男人,与温文单独地在一间房里,自然是有些想法的。何况温文一心想抓住这个男人,就一定会给他机会的。她的低领的上衣很恰当地衬托出一截**白晰的脖子,令每个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一口,此时单独地呈现在葛一涵的面前,葛一涵当然就产生了蠢蠢欲动的念头。
当葛一涵贴近温文的时候,他的鼻息幽幽地呼在她的皮肤上,**的唇滑过她的颈项,温文优美的脖子便更加地变化出优美的曲线,她在体会着肌肤被亲吻的舒适与愉悦里转身,将唇与葛一涵的唇合在了一起。
那一夜葛一涵并没有留在温文的房间里,一个小时后,他推开门,悄悄地走了。
是温文让他离开的,她还不想与葛一涵搞到同居的地步。她想要他,一方面出于生理的需求,一方面也有对他的独特青睐,仅限于这样的短暂幽会。
这个满足了她欲望的男人走后,温文燃起一支烟,悠悠地吸,悠悠地吐,整张脸隐在烟雾的后边,看不清是平静,还是快乐。
闲暇的时候,我也会拿出曾渊的名片看上一会儿,想象着这个人会有多大的能量,会不会对我的出现产生一些触动。
当年在美术特长班里,曾渊是曾手把手地教过我画画的,他常常在无意中站到我的身后,我不知他在看什么,那样子象是在看我画画。我常常在猛然中抬头或回头的时候,被他吓一跳。
他则坦然地笑笑,指出我的画哪个地方画得不准,那时他的手指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的手从我的指间接过画笔的时候,我的鼻子会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吸一口气,那种味道便通过我的鼻子,驻入我的记忆,成为我那时珍藏的一个秘密。
想起这些美好的回忆,对曾渊的亲切感就多了一点点。凭着这些亲切的回忆,我斗胆拿起了电话,照着名片拔了曾渊的电话。
那是办公室的电话,一个女人接听的。她说曾市长在开会,有事可以先跟她说,她在开会期间负责曾渊的电话接听。
我说那就不必了。不过我还是加了一句,说我叫竺鱼,是曾渊的过去的朋友,有空我再给他打来。
之后我想着这个没有打通的电话,或许我与曾渊是不该有见面的机会的。多年后,物是人非,两两境地都已不同,见面是不是会是个多余呢?
那个招聘我的经理其实姓王,叫王奔,但是大家私下里会叫成王八,当面则叫王经理。王奔经常会接待一些未成年人,当然也不完全是未成年了,不少都是超过了十八周岁的,基本上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谁都知道现在十几岁的孩子写几个字,找找关系或者掏几个钱,都能出本书什么的,更有出版社专门挖掘这种稚嫩的文字,一是把作者包装成少年才子的模样,仿佛这孩子书都没读几年,就已经满腹的经典文章了,随便几个哗众取宠的字,大家炒一炒,吹一吹,捧一捧,就能制作出几个当时的社会流行语。
二是简单的文字有一块不错的市场,面对的就是稚嫩的读者,这些年轻的追求简单娱乐的读者,不需要文字里有深远的历史背景,有浓厚的文化底蕴,有精湛的写作技巧,几个搞笑就可以让他们奉为是一本好书了。
包装年轻人当然就能激发年轻人的写书热情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因为一本不怎么样的书一夜走红,最重要的是大赚特赚的时候,许多人看了以后想想也没什么,自己胡诌也能诌这么一本书,一冲动便会有一大群人跟着追这个风。可见出版社是多么得奸诈,他只需投点资包装一个这样的标本,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跟着往里砸。
王奔接待的就是这些个正在拼命往里砸的人。
当他们把自己的那些生孩子一样艰难痛苦地拼凑出来的文字,捧圣经一搬地捧到王奔的面前的时候,可想而知他们的心情,他们把希望就寄托在他们的“孩子”身上了,希望这个“孩子”给他们带来命运的转机。
然而王奔眯了他的三角眼,瞄一瞄眼前这个等待裁决的忐忑不安的,有时甚至会是睡眼惺忪的人,判断着这家伙熬了多少个通宵来完成这玩意,算计着要跟他索取多少的出书费用。
这王奔有一个特殊的鼻子,简直都快成特异功能了,就是只要他用眼一瞄,再用鼻子一嗅,就能八九不离十地断定出这个人的含金量。谁都知道写书的人基本上都是穷人,穷书生、穷秀才,说的就是这些个拿自己的文字忒当回事的人,其实别人都把那些东西当作垃圾。
王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来不把这些书稿当个事,他们爱写啥写啥,他都不管,他要看的一个是你有没有钱自己往这书里砸。你把出版成本都自己掏了,他还能从中揩点油,最后顶多给你几本自己的书,让你自己去卖。
谁去卖呀,能卖了还找他干吗?只能堆在家里碍眼碍手碍脚了。
第二个他看你书里有没有那些个能煸起点风点起点火来的东西,也就是他说的那个亮点,所以好多人写书都要加点荤的料。不过现在的人看的多人,见的多了,那些个文字描写得太拙劣了,只会让人想吐,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王奔很明白其中的道理,普通人出书,你是写得天花乱坠都不值钱的,所以他从不为一般的人投钱出书。但是他又是做出书生意的,不出书不就没得赚的了吗,所以他学会了一个狠招,就是眼一瞄,鼻子一嗅,先判断你有没有钱。
没钱的,他稿子都不看,立马走人,有钱的,不管写的多糟,他都要坐下来与你苦口婆心地商讨出书大计,诸如将书包装成一本什么什么类型的读物,出书以后会给你带来多少多少的名利效益。重要的是,你想出名,想出书,就得先舍得割肉,不往里扔钱怎么出名啊,不是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说到对方犹豫不定时,王奔常常激动地扔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后来就成了他的座右铭,成了他紧急时候用力往出一甩的炸弹。他将这句话总是说得很有份量,很有艺术性,因为频繁地使用的缘故,他对这句话的运用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说到这里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王奔就是一个搞出书的,靠揩作者的油为生。我要说的是王奔的另一个侧面,这个人不光是爱沾作者的便宜,还爱打女人的算盘。
我在王奔的公司里打了一个月的字,被王奔叫去了四次。
第一次是王奔决定叫我打一个大部头的作品。说实话还有几个人盯着这个大部头,因为按量计工资,字多,可能得到的报酬就多。这回我又第二次得罪了姐妹同志们。
我曾说过我们这里的条件不是太好,其实是很简陋的。我们几个人在一间房子里打字,房间一般是不开窗户的,还遮着一个小帘子,但是门总是要开的,出出进进不可能象有穿门术一样,一隐身人就进来了,一隐身人又出去了。
我之所以要强调这个门的开,是因为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件几年不遇的大事,一只苍蝇居然飞了进来。而这只苍蝇,打乱了我们这里貌似平静的工作。
首先这只苍蝇爱往热的地方落,第二这只苍蝇爱往亮的地方落,这样它就选中了我们的显示器,不巧的是它先落在了脾气蛮大的胖丫那里,胖丫手一挥,苍蝇感到事情不妙就赶紧逃了。
这只苍蝇被胖丫的手一扇,也许是有点晕头转向了,转了几个圈,仓促地在我面前的显示器上停了一下,就又赶紧飞,一飞就又飞到了胖丫的显示器上。胖丫手再一扇,苍蝇可能感觉到我这里相对来说还是安全一点的,就直奔我这里来了。停在这里便东晃晃,西走走,不动了。我也不过是拿纸在它面前晃了晃,它被迫无奈起飞了。
这只苍蝇的选择面有点狭窄,从我这里走了就又去了胖丫那里。谁知胖丫是带了火气在那里看着它的行踪的,看到它落在她的面前,她这回不怪那只没头的苍蝇瞎撞了,而是直接把脾气发向了我。她冲着我喊,你怎么老把苍蝇往我这里赶啊!
天地良心,我赶苍蝇的时候是没有确定目标的,而且我这样的人喜欢息事宁人,怎么会没事找事地去惹她这位脾气大的人物呢?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目标的话,在我的意愿里,我宁肯这只苍蝇再次落回到我的面前。
胖丫却不这么理解,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打算这样理解,她一口咬定是我存心把苍蝇赶在了她那里,而且喋喋不休了好长时间,我都一忍再忍地没有说话。当然为这事让我起来给她道个歉那也是不可能的。这事听起来有点可笑,为了赶苍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是史无前例的。
也就在这时,一个始料不及的电话打进来。说实话我这次做梦都没有料到,曾渊会打电话过来。
号码是陌生的,因为当时对曾渊的号码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情急之中看了号码还是没有知道是他,但是又想挣脱当时被胖丫数落的困境,就迫不急待地接了,直到那边开口说话,那声音先是陌生,继而就明白是谁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随波逐流地叫了他一声曾市长。
这一声不要紧,旁边胖丫听得真切,余怒未消的她很利索地尾随着我的话音,清脆地骂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令我浑身一颤,电话差点从手里掉下去。幸亏那边曾渊说话了。他疑惑地问,你那边很乱啊?
我一急,就找出一个借口,说我在看电视呢,是电视里乱。说着我急忙往外走,身后是齐刷刷的一溜惊惑不定的眼。
曾渊说他知道了我打过去的电话。
我说是的,我打过电话,
曾渊说他听到是竺鱼的时候,就知道是我了,因为天底下他只认识一个叫竺鱼的,那就是我。说得我一时哑口无言,心里热乎乎的。
找机会我们一起聚聚。曾渊说,自从特长班出来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想起当年,你还算是我的得意门生吧。
我想我当时如果不是在上班,一定真的会热泪盈眶的。
有时我们在看一个词语的时候,不能准确地理解它所表达的感情意义。而有时我们有了某种感情冲动的时候,才会想起原来是需要一个词语来形容的,那么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我的话,悲喜交加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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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起来,我与曾渊的见面是注定了的。不能否认,我是~望这种见面的,因为我的~境,也因为我的寂寞。不管怎么说,我与江易是曾经有过那样的一场恋爱经历的。就好比吃过了糖的人,他就知道了甜的滋味,以后总会不自觉地去回想这个味道。我常常被困在江易离去后的一种孤独里,这种孤独,慢慢地就转化成了对江易的若隐若现的思念与憎恨,还有对爱爱的过分溺爱。如果曾渊的出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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