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的人生悲喜剧是从高中开始的,因为,从此一个令我此生大喜大悲并尝尽人生百味的人走入了我的生命。
那年我考取了县城重点高中,人人都说考取了那所中学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迈进大学的门槛了。在当时,哪个村子能出一名大学生还是件颇为光彩的事,家人自然都很高兴,出现了久违的笑声,愁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在我大哥过世之后,家里就一直如此了。我走在村里,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喊我“大学生”,并说:“果然是大命人,这不,福气来啦”但是见我只是微微一笑时,全不免诧异了:
“这孩子真怪,也太老实了,就是看不出他高兴来,莫不读书读傻了吧”
我确实不觉得有多高兴,因为大哥虽然过世很久了,可我余悲犹在。一家人中,就要属大哥和小妹荧荧与我最谈得来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大哥最疼爱的人也是我。不过,我也实在不喜欢村人的论调,什么大命人不大命人的,我能考取,全在自己刻苦地学习。我不信命,而是坚信只要自己肯做,又肯吃苦,就无论什么事都会最终成功的。
其实,要说一点不开心也不近实情,开学的前一日,我一整天都欢喜非常,心里充满了期望和好奇。傍晚时分,父亲带着我给爷爷奶奶和大哥上了坟,把我考学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祈求他们在天之灵的保佑。当晚,我左思思,右想想,竟然过了午夜还不曾睡着。第二天,又抓住鸡尾巴起了个大早,姐姐却都来了。母亲是早把大包小包都整理停当了的,但我终又拿了琵琶与笔墨上路了,不舍得留下。小妹荧荧一直把我和父亲送到了公路,待我们上了车并已驰远,方恋恋地回去。
萧珲县城离我们家并不很远,九点来钟就到了。由于学校没有宿舍,我便住在姑妈家。姑妈前几年才移居在此,因而我还不曾去过呢。当时,妈姑姑父皆已年过六旬,子女也都不在身边。
在县城东郊,两旁栽有高大梧桐的马路一边有一片平房小院,沿一条巷口进去,尽头便是姑妈家了。我和父亲下了车,很快便到了院门口。
院门半开半掩着。我们推门进去,并不见人。堂屋的门也敞开着,入内瞧瞧,仍旧没人,不知何故。于是把包裹提进院内,又把琵琶小心放了,父亲便在屋内坐下休息了。这时我才注意到堂屋是面朝南的,共三室一厅,一间大卧室,两间小的。院子的东侧为卫生间与厨房。靠马路的西侧是院门,其旁栽植了几株葡萄,一片芭蕉,地上又摆放了几盆栀子花。葡藤顺木架与墙壁攀爬而上,一串串葡萄就垂挂在了上面,鲜青欲滴,好不喜人。宽大地蕉叶也或垂或挺,珊珊可爱。两只麻雀则在院内叽叽喳喳跳跃着啄食,于是更觉幽静无比,倒不像是身处喧城了。
这让我暗自庆幸,因为我多半还是喜欢清静的。而且,葡藤,栀子花,尤其是芭蕉,全是我平生的最爱,仿佛它们早已在那儿等待着我似的。此时我乐滋滋地向卫生间走去,想洗洗汗脸。刚欲推门,嘎吱一声,门竟自开了。门框内却立着一个女孩,身穿一套洁白的护士服,显得清秀非常,仿佛镶嵌在画框内的一幅人物画作。我猛一怔,不曾想院中还有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子。突然,画中的女子却活了,她嫣然一笑,边去拧旁边的水龙头边对我亲切地说道:
“你是廖斯痕吧?是刚到的吧?你姑妈这几天就念叨着你今日要来,这会子大概买菜去了,马上就该回来了”
我这时刚缓过神来,见她那么漂亮,又那么大方自然,我反倒变得羞赧而忸怩不安了,不知该怎么说是好,忙“嗯嗯”了两声,心就怦怦乱跳开了。趁她洗手的当儿,我又细细地偷瞟了她几眼,瘦削身材,白净脸面,护士帽下压着一条马尾辫,用胡蝶发卡**,额上一绺黑发就斜耷拉了下来,并不见戴任何首饰。
“是你一个人来的吗?”她冲了手,又一面扯绳上的毛巾,一面说,“你也洗洗进屋坐吧,看这天热的”
我刚要说话,就听院门“砰”的一声响。扭头看去,原来是姑妈回来了,正推自行车朝里进呢,车篮子里塞满了菜。父亲此时听见有人说话也早出来了。
“都来啦?”姑妈高兴地说,“我以为还要一会儿呢”
“也是刚到”父亲说。
我忙走过去,帮把菜拿了下来。姑妈看见那个女孩,便向她笑道:
“我正疑惑是谁开的门呢,原来你在呀。怎么回来了,没上班吗?”
“上来,回来取点东西的”那女孩笑道,脸上每个部位仿佛就都在笑了,两颗黑大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眨了一下。
姑妈放好车,接过我手中的菜,拿进厨房,就抱了一个西瓜在堂屋客厅桌子上,叫我们进去坐。瞧见那女孩朝院门走去,姑妈便喊道:
“小寒,过来吃了瓜再走吧”
“不了,你们吃吧,我得赶紧走了,病人多”她一面这样说着,转身一笑,带上门去了。我凝视者那扇院门,仿佛人已去了,而那身洁白的护士服及甜美的笑容还依旧印在门上,并不曾消逝。
“那小女孩是谁?”我父亲拿块西瓜吃了,问我姑妈。
“哦,你是说小寒吧?她是一个远房亲戚,从卫校毕业,在咱们县医院实习的,这不,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姑妈递给我一块西瓜,又拿一块自己吃了,说。停一会儿,姑妈又指指客厅西面那间卧室对我说:“你今后就住那间房吧,小寒住北面这间”
我们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姑父也回来了,不免又尽力夸赞了我一番。
午饭时,并不见小寒回来。下午,费了好大劲才总算报了名,因为人太多了。且被通知大后天,也即周一才正式上课。回来后,又坐了一会儿,父亲就也回家去了。
谚语说“男要俏,一身黑;女要俏,一身白”,果真不错,小寒看上去真是俏丽得很,她穿护士服的身影总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怎么也抹不掉,觉得她笑起来特别好看,老想见到她。可是,晚饭时,她又没回来,也不好意思问。饭罢,我跟姑妈姑父聊天到了八九点钟就不觉瞌睡了,皆因早晨起的过早而上一晚又睡得太迟的缘故。看小寒依旧没回,我就去睡觉。可是新到一个地方,却总是睡不安稳,在**翻来覆去地直至后半夜方才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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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翌日,当我被姑~~醒的时候,都已是八点半了。我爬起来,立在客厅静听,小寒~悄无~响。刷~罢,我就在厨房饭桌边坐~。此时姑~已收拾好~,也坐了~来。我急想问问小寒的情况,但又~唐突,于是先说道:“姑父呢?怎么不来吃饭?”“他呀,”姑~说,“早吃过了,这会子又不知到哪儿闲逛去了”“小寒没回来吗?”我鼓起勇气问道。“哈哈,她昨天加班,回来时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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