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河来的小花
焱姜
一
当小花乘上北上的火车的时候,心情是十分愉快的。江城,那是个大城市。听表哥说有一百多万人口住在那座城市呢。老板多的是,女人都是珠光宝气,穿戴既时髦又讲究的。她要在那里先学会开车并领到驾照,然后找一份替人开车的工作。等到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的时候,那就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想到这里她的心激动起来……
小花从小就是个求上进懂谦让的好孩子。小朋友们在一起玩耍,免不得为一件什么玩具或玩法起争执。每当这时,便是她首先让步了。她从没有与谁僵持不下的时候,所以,她的要好朋友就比别人多,几乎没有不愿意与她一起玩耍的孩子。虽然这是一种美德毫无异议,但也造成了她的不被人们所重视。小花对人那份谦逊,不,应该说是真诚的谦让,绝不比孔融的让梨逊色,怎不令人心生怜爱。相邻的大娘大婶们时常在小花把玩具让给自家孩子后,夸奖小花那孩子才乖呢!小花娘每当听人这么说时,就叹着气说:“饭碗都能让给人家,到头来还不苦了自己。”西院的孟老爷子可不像小花娘那么悲观,他年轻时做过私塾先生,他捋着雪白的胡子,展开眉头眯着眼笑着说:“争者不足,让者有余。这孩子的性子福气,长大一定是个有妇德的人呐。”
中学毕业时,她已出落得一朵花似的。她对母亲说,在这白天没有马达声,夜里漆黑一片的乡下人怎么能有出息呢?不出息怎么能过上好日子呢?看看你自己,啥时是个头呢?母亲凄苦地一笑,妈就指望你了,老闺女。小花想到这里,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她是那种因家境贫寒而不得不想法改变境况的姑娘。她从小就知道母亲的期望,自己便在心里悄悄树立了远大理想,发奋努力学习以便理想能得以实现。但由于高考仿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未名落孙山,录取她的学校不过是个三流的学校。她着实兴奋烦恼了一阵子,但没等开学她的这种兴奋与烦恼就被严峻的生活现实洗刷干净了。她知道,就是考上北大清华她也念不起,那样所受的窘迫与煎熬将更加剧烈。无论如何,最终的目的不都是改变命运吗?这样她在心里反复掂量了几个来回,心里藏起了对金榜提名的庆幸,把心思转到如何取得金钱上了。她想到靠手艺吃饭这句老话,但不能靠种地这种手艺——农民又不是袁隆平。在她心里,种地绝对算不上手艺。她常听西院的孟老爷子说:“馋当厨子懒出家,不馋不懒种庄稼”。听听,农民需要何等的品质,从老夫子的话中她悟出的是农民的艰辛。那段日子,学手艺是惟一告别乡土、离开贫穷的想法一度占据了她年轻躁动的心。但是,学哪种手艺既赚钱又风光呢?思来想去,冷不丁想起表哥来。清明时节,表哥不就是开着车从江城千里迢迢来到梅河的乡下为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上坟来的嘛。对,就学开车吧。主意一定,她就对母亲诉说了自己的想法。母亲先是反对,后经不起她的软缠硬磨也就答应了。在母亲的记忆里,小花还从没这么坚持过什么事呢。也许她是对的,就依她这一回吧。
小花娘二十七岁那年就守了寡。一个人拉扯五个孩子,日子景况还用说吗?那就是在乡下,粮食是有保障的,不然不饿死两个才怪呢!苦尽管苦,但还是跟斗把式的把孩子都养大了。除了小花其余那三子一女都只读了小学。她原本是对小花寄予厚望的,指望她考上大学给她争口气。可是女儿考上了,她却无论如何也供不起了。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分家另过,大女儿也早已嫁人,可他们自己的日子都手顾不过脚,脚够不着手的,谁还有余力供小妹念书呢?大女儿婚后一连气生下三个丫头片子还不死心,日子比她娘还紧巴,根本指望不上。没儿子能守着嘛。小花娘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了主意。于是,她挨个儿子家走了一趟。还真不错,哥嫂们听说小花要到城里去学开车挣大钱,都对她赞赏不已,各自拿出二百元钱交到娘手上算是对小花的赞助。小花娘心想,还得是一奶同胞,别人是瞎扯。于是,对大女儿生起没完的抱怨,时常萦绕在她心头的多儿多女多冤家的想法立时土崩瓦解。她才不管儿子及媳妇将这二百元当了钓钩,以便后来预备在小花身上榨取更多的回报呢!她高兴地将钱交到小花手上,又把自己压箱底的四百元拿出来郑重其事地说:“老姑娘,妈就指望你了,钱也给你掂掇齐了,你大舅那五百头年就得给还回去,不然……”说到这,母亲叹了一口气,见女儿脸上正喜悦着就住了口。
母亲一直把她送上车,在月台上,母亲还絮叨着:“你还没断奶妈就守了寡,苦日子自不必说,受的那些闲气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小花看母亲誓要把苦诉到底就斩钉截铁地打住她的话头说:“妈,你放心吧,一切有表哥呢。”母亲知道女儿嫌她唠叨了就住了口。可是,女儿一个人出门在外,做母亲的有不嘱咐几句的理由吗?于是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才让女儿上了车。她又跟上车把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直到开车的铃声响了,她才眼泪汪汪地下车,看火车把女儿运走还觉得有一百个不放心没说完。
小花的全部行李只有一只塑料手提袋,一只鹅卵大小、丝绒料用拉链锁着的小线包。里面放着她的身份证,姑姑的地址和一小卷钞票,另外还有一张建行的卡。这时她刚好二十岁,漂亮活泼,满怀着乡下女孩渴望都市生活的种种美好幻想,不管她的母亲有怎样的惜别之情,都不能减少她向往美好生活的愉快心情。火车开动后,她看见满脸凄楚的黝黑脸庞的母亲还站在月台上朝着火车开走的方向望着,心不由微微地有些疼,但很快就同车外的建筑物上的广告一同退去了。而那些把她和少女时代及乡下轻轻牵住的柔丝,她以为就此无可挽回地扯断了,于是,她感到一阵轻松,心如一只高飞的雀儿一样越飞越高……
这是她此时妄想也是憧憬着的。火车过了一站又一站,她倾心地看着车窗外的绿树田野,满心里只是喜悦,全然没有第一次单身出门的恐惧。她还不会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显示自己的睿智与慧中。她想与人说说话,渲泻心中过剩的兴奋。
“大姐。”她收回远望的目光低声朝对面坐着的少妇叫了一声。
少妇微笑着应了一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也是到江城吗?”小花语气里仿佛暗含着一种自信。
“嗯,我住在江北。”那少妇已看出她是个还未曾涉世的乡下姑娘。
少妇看了一眼小花的脚,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小花连忙低头看自己的双脚,见自己脚穿的运动鞋底边上有一小块泥巴。她连忙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小块纸巾来把泥巴擦净。她边擦边想,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自己身上的乡下泥巴全部擦掉,不留一点痕迹。到那时,谁能辨我是雄雌?她不知怎么竟想起《花木兰》里的句子。
她一路和那少妇攀谈着,直到把自己的底细全部合盘托出后,她才仿佛遇到知己一般放松了自己。
这个少妇名叫夏岚,和她相熟的人都叫她夏山风。而她也就果然人如其名地为那些**的男人们不时地送去夏日山风般的清漫与凉爽。这是旧中国时市井必不可少的行当,曾放马中原的元人把它排在儒的前面。新中国的成立把它毒瘤一般割掉了。然而,它如杂草一样,只要园丁稍不留神它就会从地下冒将出来,见风就长很快蔓延。这不,改革开放之始,它就在广州率先拱出地面,并且迅速在全国蔓延。夏岚长得漂亮且好吃懒做,头脑灵活,于是便争先恐后地南下广州,做起了这一行当。不料,政府的大扫帚不停地扫着共和国版图上的一切垃圾。于是,她被扫进了三水的监狱。三年的牢狱之灾,虽使她心有余悸,倘若让她改邪归正也比登天还难。老人说“耍钱的爪子养汉的胯子”,意思是这两样恶习都是很难改的。可是俗话又说一经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广州是不敢再去了,而且,偌大的江城也是不错的所在呀。一百万人口按性别自然平衡论有一半是男人,把男人按四个年龄段分每个年龄段有十万人。去掉二十岁以下七十岁以上的保守点说也有三十万人。再去掉那些对老婆无比忠诚、性无能者,少说也有二十万男人有机会供她选择呀,好大的市场耶。于是,夏岚就守家在地的做起在广州时的旧行当。天道酬勤,一般用来形容做学问的只要勤奋治学必然取得大成绩,不过此时用在夏岚身上也非常合适不过。不信你看她的穿戴就可以得到有力的证明。你看她袭一身淡粉色缀满光闪闪亮晶晶的饰物,低低的领口开得那么深,几乎把丰满的胸脯坦**来。使得坐在小花身边的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学者模样的中年男子一直都闭目养神,更使得夏岚旁边一个抱孩子的妇女不得不让孩子背过脸去。一串黑色的玉石项链环绕在白皙的脖子上,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足有三克拉的大钻戒,左手上除大拇指外一律戴着或黄或白的戒指。上天知道,倘若她天生六指,也定不会让它空闲着。从她白嫩的手背肌肤及染着花样的尖尖的指甲就能看出她不曾劳动过,至少眼下不是干活的人。再加上顾盼流连的杏眼,粉面桃腮,哪个成熟正常的男人舍得少看她一眼,除了斜对面的那个昔日排在第九的儒者。其实,那个儒者也未必是不想看或者不屑看,而是不敢看。也许一睁眼,镜片挡不住眼珠子。就她所表现的那种傲视男人的气度,就令小花自惭形秽了。从她的表面看小花也觉出她与一般女人不同之处来。可是由于夏岚的热情,使小花那仅有的一丁点的戒心早就在谈话中消失殆尽了。照理说小花的容貌跟夏岚相比是不差的。不光长相不差,浑身洋溢的青春之美就是夏岚早已失去且决不会复返了的。只是小花忘记了这一点,好在总有记起的时候。“你可以到顺风驾校去学习。”夏岚一边摆弄她的手一边说,“我也正在那学习,若不是出差办事耽搁了这些天,我已经该拿到驾照了。”
“你也学开车?”小花惊讶地问。
“不像吗?”夏岚把手放在跷起的腿上,语气平和地问。
“不是不像,不是不像。”小花连忙说,“我是觉得你还用学习开车吗?”
小花感到有些窘迫,脸热热的。她觉得这下一定冒犯了这位贵妇人一样的大姐。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她刚才说她出差办事。出差,出差,只有有工作且是坐在办公室里上班的人才有机会出差。她为刚才心里以为她是个风尘女子感到惭愧,她竟为是不是应该向她道歉犹豫着。“开车是每个智力、身体正常的人应该掌握的一项基本技能。”夏岚循循善诱地说,“你说人飞上天空是不可能的,这两只胳膊连肉翅都长不出来,游泳又很危险,走路又太慢,所以,学会开车是必须的。”
“大姐说的真好。”小花一听夏岚对学开车重要性的一番阐述,顿时又生钦佩来了精神,“那好,等我……不,下车我就去报名。”
于是,夏岚便把如何去驾校的路线告诉了她。
“大姐,”小花把路线记在本本上抬头看着夏岚,心想,这位大姐多实在热心肠。
“还有问题吗?有问必答。”夏岚笑道。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买卧铺?”
“卧铺?像笼子似的,不舒服,这样多好,大家讲讲话,多开心呀,还能认识你。”夏岚说完朗笑起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戴眼镜的男子被笑声惊醒,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夏岚的胸口随着笑声震颤着,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二
姑姑家住在一幢七层高的楼上。站在窗口向西面和北面就能远远望见那是大片的平房区。那些平房不单低矮还密密匝匝的。表哥马树金的面包厂就设在那里。那里原是一些街道工厂职工的住宅,原来的住户大部分都已搬走,腾出的屋子就租给了进城的农民及外地人居住。往往是一座正房前面、左面、右面都是主人后盖的简易住房,反正是这里的房子简直是见缝插针,几乎每个胡同都进不去卡车。表哥马树金的面包厂无论是进原料还是送产品出去,全靠一辆“一汽佳宝”。看那几乎家家大门上都写着有房出租判断,这里的人口仍然未达到饱和。
小花坐着表哥的面包车来到了他的面包厂。这座房子是租用的,紧靠路边。小花走下车,看见低矮的房舍拥挤得不成样子,不禁在心里说:这些房子比起乡下农民居住的房舍差远去了,无论是从面积和质量看。住在这里可真是遭透了。表哥的面包房由于紧靠路边加之又是路口,使得住在这片平房区的人无论是早晨还是傍晚,只要是想到街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就非经过这个门口不可,这给表哥的生意带来不少的好处。虽然看着没有乡下那么使人感到宽敞,但路上不时有大小车辆驶过,喇叭声和音乐声绵绵不绝,使小花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表哥领着她先来到车间参观一番,又领她穿过院子来到后面的一间屋子。外面明晃晃的阳光竟然照不见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小花用力眨着眼睛,勉强看清这是一些有着上下铺的铁床。每张**都凌乱不堪,就跟男生宿舍似的。她发现有一张床铺空着,表哥朝那**一指,“你就住那张床吧。”
“我住这?”小花惊诧地问。
“家里哪有地方呀?”表哥显得有些无奈地说,“这干活方便,省得上楼下楼,还得走好几百米的路。”
“干活方便?干什么活?”小花问完就觉得自己弱智,于是笑道:“表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给你打工的,我是来学习开车的。”
“我妈没说啊。她只说让我把你送这边来,跟她们学徒。这老太太。”表哥一脸惊讶地说。
“我住这里也行。”小花有些不大情愿地说。心想,既然表哥说家里没地方住,自己也不是来享受的,只要能去学开车,省些钱,一切都无所谓。
马树金原是一家机械厂的工人。那家机械厂的性质是全民的,可是由于产品根本没有销路,只好全体放假。表嫂原是食品厂的,会些面点的技术,于是买断之后东挪西借些钱做资本开起了这个面包房。由于表嫂的吃苦耐劳,精明强干,这个小小的面包房还真就有了可观的利益。上个月才买了一幢一百多平的房子,已经装修完毕,表哥表嫂还有小侄就要搬出去另住了,那样,姑姑家就剩下姑姑和表姐及姐夫了。
表哥开车送货去了,小花自己走回姑姑家。刚好姐夫在家。姐夫正和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人下象棋。姐夫问了她几句家里都好吗之类的话以后,就低下头继续思考他的棋子该如何进退了。他是个性格内向、脾气执拗的人。生在偏远的山村,祖宗三代都是种地的农民。由于参军转业进了城才娶了小花的表姐。转业时由于没钱活动,被安排在殡仪馆做了火化工。虽然工作单位听起来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工资是丰厚的。眼下的生活状况比那几位花钱活动进了公检法不到一年又被精减下来的战友强多了。他对小花的到来产生了兴趣,只是由于陌生才不得不掩饰着心中的好奇,使得小花误以为他是个严肃冷漠的人。
“将!”啪的一声棋子落地吓了小花一跳。
其实驾校离小花的姑姑家并不算远,小花决定趁着此时的空闲去把名报上。于是就对棋兴正酣的姐夫说了要去报名。
姐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好一点半,就说你别着急,等我下完这盘棋就领你过去,省着你走丢了。
“那谢谢姐夫了。”小花说完就坐在了沙发上,心里虽有些急躁也只好忍耐。
姐夫站起身走到电视前的茶几处,拿着遥控器开了电视。
“先看电视,下完这盘就走。”姐夫说完把遥控器递到小花手里,又去下棋了。
小花把频道轮番调了一遍。呵,城里和乡下就是不一样,差别无处不在。在家时只能看到两三个频道的节目,那效果还得等到树叶落了才能好起来;而城里,小花没细查,但大约也有三四十个频道,并且一点雪花都没有。城里真好,她才来就喜欢上了。小花最后把频道锁定在江城有线一套。屏幕上正在做广告,刚好就是顺风驾校的广告。小花仔细听着、看着、与夏岚告诉的在心里对比着。
表示愿意负责到底的姐夫刚一下楼来就提议一路走过去,以便让小花欣赏或熟悉这一段的街景,小花欣然地接受了,并在心里十分感激他的周到。
赵东缓缓地迈动着**,烈日下的街边树荫显得那么小而无力,他好像浑然不觉似的。小花擎着淡蓝色的伞走在他身边。起初小花感到心里有些急,脚步也迈得较快,后来见姐夫如此从容也就放慢了脚步以便与他保持并肩的速度,可是伞有些低,不时地碰姐夫的头或者使他感觉不舒服,于是头不得不低下一点。不巧又碰了他的头,小花抱歉地一笑把伞擎得再高一点,可是自己的胳膊有点吃不消。
“我来吧。”姐夫赵东接过阳伞举着,这样既不碰自己的头小花也还在伞底下。“这不就两方便了吗?”
小花略带腼腆地笑了笑。这样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对情人在阳光下悠闲地散步,赵东突然感到很久没有这样惬意了,小花在心里也是一种这样的效果。像他这样扔下四十奔五十的汉子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相伴着款步而行且共用一把漂亮的阳伞是何等的爽啊,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设想得到的。赵东不是口若悬河地介绍这座城市的美妙所在,而是偶尔在小花目光所指的地方做简单明确的指点。譬如这是去年建起的大厦,那是准备用来做超市的。他知道对小花这样没有阅历涉世不深的女孩子,最好不要先就吓着了她,慢慢地使她自己主动地认识周围的一切才更为适宜。
小花全然不知也无需知道姐夫的想法,街上的一切都令她兴奋不已,真是既神奇又新鲜,竟然忘了烈日炎炎的炙烤。前面有一片工地正在施工,砸水泥桩入地的汽锤声与尘土同在阳光下四处飞扬。她看见黄色的安全帽如葵花一样盛开在炎炎烈日下,打造美好生活的想法就装满她那单纯的小脑袋。
在驾校门口她竟与夏岚相遇了。她完全换了一身装束,一袭迷彩装丝毫没能掩住她的风骚。
“大姐,你和我一样的性急呀?”小花高兴地上前与她招呼着。
“是啊,出去这些天,挺想他们的就过来了,怎么还带来了护花使者?”夏岚说完朝站在小花身旁的赵东妩媚地一笑。
赵东比夏岚也就大个六七岁,夏岚给他送过来的这捆秋天的菠菜在他身上微微起了反应。他挺了挺脊梁,夏岚又送他一个笑容的同时水汪汪的眼睛火辣辣地瞟了赵东一眼。
夏岚是干嘛吃的,她深谙眼睛能点火的道理,要让她遇到的男人个个心有灵犀不点自通。“请多关照。她刚从乡下来,很多事还烦你多顾着她教导她些。”赵东不苟言笑地说。“咋说的?对小花来说我们得算老相识了。”夏岚说完又转向小花:“对不?小花妹妹?我们已经认识一千来分钟了。”
三个人都开心地笑起来,笑声和尘埃一同在阳光下飞扬着。
小花还不解也看不出过来男女间的调情,兀地挽了夏岚的胳膊叫着夏姐走进了驾校大门,赵东只好紧随其后。看着宽阔的练车场地,赵东长舒了一口气,感到此时心里也如这场地一样敞亮。再看前面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他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气一样阳光得不得了。好到点上一支烟,猛吸一口,然后又猛地呼出。立刻他的唇齿之间就如一个小小的烟囱那样冒出滚滚的浓烟来。
“人要走运万事都顺当。”夏岚边走边说,“这么大白天的还有人替你担着心,宁可顶着毒日头也过来送你,真是幸福死了。”
“我是第一次来嘛,身上又带着钱,姐夫怎么能放心呢?”小花美滋滋地说。
“是呀。”夏岚应和着。“第一次出门又要办重要的事没有个主心骨确实不行。”
小花心里盘算今天下午就把一切都办妥了才好,不能总是麻烦别人呀。有姐夫在,她就不必两眼墨黑瞎闯瞎撞了。虽然夏岚热情如火可毕竟才认识没一会儿,姐夫就不同了。他不光是亲戚又是男人。在她心里,男人就比女人强,没有男人万事难成。自己的母亲就是个例子,天知道她受了多少磨难。在这里不妨拿他做个靠山不是很好吗?还有表哥,总之,这世上女人没有男人是活不精彩的。
“请。”夏岚一边开了房门一边颇有风度地做了个请先走的手势。小花回头看一眼姐夫,赵东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说道:“女士优先。”于是,小花在先,夏岚居中,赵东紧随其后。夏岚感到后颈有一股热气奔涌而来,她喜欢这感觉,更需要这热浪。但久经沙场的她矜持着,佯装不知没有回头。
屋里的人正在打麻将,一个白净面庞的瘦男人站起身来招呼着,又一个人坐在了一个瘪塌塌的沙发上并示意三人也坐。
夏岚代小花讲明了来意,瘦男人立刻精神百倍地说:“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小花感到自己的心砰砰跳着,看着夏岚的从容和姐夫的镇定,她才平静了许多。
“到这屋来。”瘦男人说完起身率先进了里间的办公室,三个人屁股才坐下又站起来跟着走了进去。
瘦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小花站在他的面前,心又跳起来。
“开车其实并不难,我看你也挺伶俐的,只要努力,驾照是一定拿得到的。到那时,马达一响,黄金万两,你可就身价百倍了。”
小花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一听他说的话,砰砰跳的心才稍微安静些。能拿到驾照,不就是为了拿到那一个小本本才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的嘛?至于马达一响,黄金万两,虽是玩笑话,不也道出了自己学开车的目的了吗?不过是说的直率夸张些罢了。瘦男人的话鼓舞了她,令她整个人更加兴奋起来,忙问都需要什么手续。
“大哥。”瘦男人回答完小花的问话好像才看着赵东似的叫了一声。
赵东没有答应,用眼睛注视着他算是回答他的召唤。
“大哥不想也办一个吗?”瘦男人说,“在美国,没有驾照什么也办不成,驾照就跟咱们以前的介绍信似的。”
赵东盯着瘦男人的脸,轻蔑地笑笑:“常听人说方向盘上绑块大饼子,狗都能开,不知是不是真的?”
他的话惹得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玩笑,玩笑。”赵东抱歉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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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河来的小花三、四』
三小花终于坐在驾驶室方向盘的~了,心里的~张与兴奋是她喜欢的~。凭着乡~姑娘的吃苦与勤奋,加~~高中文化程度,很快,~实际~作与理论就都过了关。这一天,她终于可以~路试车了。她看一眼坐在副驾~的教练,还是~有些~张,教练用信任的目光看着她,给了她很大的鼓舞。她目视前方,~自己的责任重大。透过风挡玻璃,她好像依稀看见~亲悲苦的面容及由于孩子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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