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赵东的脸色要是生起气来就跟他每天推进炼尸炉里的死尸的脸色一样，惨白，冷漠。不过死尸的脸是平静平和的，赵东的则有一点凶巴巴的。例如，今天上午他就有了凶巴巴的样子。他认为对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夏岚最近两天有些不对头。打电话约她出来她居然推三阻四的，不是说没时间就是身子不舒服。一天二十四小时，她又不工作时间都给谁了。这还不算，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下班直接去了夏岚的住处。他是抱着你没时间出来那我就去的态度，反正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还分什么彼此，谁跟谁呢？总之，赵东是真想夏岚了。就连上班时临推死尸入炉的那一刹那，他都觉得躺在这亦车亦**的若是夏岚多好。那样他就可以和她亲近一番，并且绝对不会不同意。没成想他刚走进小区的大门，就见夏岚家的阳台上抽油烟机的排气管子呼呼冒着连烟带气的白雾。他心下狐疑，夏岚一般两三点钟之前是不会起床的，对她来讲，只有夜幕降临，才意味着生活的开始，今天怎么……难道她另外还有人？想到这，心里可就不大受用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步两个台阶地来到夏岚的门前，咣咣地敲起崭新的防盗门来，全然忘记了门右上角的那个小红灯一样的门铃按钮，当然也忘了腰间的钥匙。
正在厨房里煎炒烹炸的夏岚和她的另一个情人马树金都听见了急促震响的敲门声。马树金神色有些惶然地看一眼夏岚，意思是怎么办？
不用管，一定是哪家淘气的孩子踢着玩的。等你去了，他早跑下楼了。夏岚自信地说。
敲门声继续传来，二人都不认为是孩子淘气了。于是，夏岚松开环绕在男人腰间的双臂，几乎是踱着方步来到门前。她把眼睛从猫眼上往外一看，见是赵东，顿时心狂跳起来。不开门显然是不行的。他一定知道屋内有人才这么用力敲门。她把手按在胸口使心略微平静些。刚想打开房门，就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坏了，夏岚心说。还不等夏岚脸上的妩媚笑容完全绽开，赵东已经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他看见有个男人的身影站在灶台前，他认为他才是唯一有权利站的地方。他冲进去抄起砧板上的菜刀就朝那个男人砍去。那个男人躲过刀锋伸手架住赵东的胳膊，夏岚从后面拦腰抱住了赵东。赵东此时看清了对面的男人，对面的男人也认出了他。赵东顿时气焰减弱了大半，脸却更白更难看了。
怎么是你？赵东的声音里仍然透着严厉。
你们认识？夏岚松开手惊讶道。
臭小子，上我的碗里扒饭，你说怎么办吧？赵东又**推尸体入炉时的冷酷绝决的表情。
一切好说，姐夫。
于是，三个人离开厨房来到客厅里。
这十几分钟里，赵东的脸色就一直惨白着。她把夏岚和他的小舅子骂的体无完肤狗血喷头。
你这**，赵东骂夏岚道，你他妈死都得是被男人压死的。
夏岚不看他也不吭声。
还有你这小畜牲，我没给你绿帽子戴，你反倒来欺负我。赵东余怒未消，坐在沙发上脸色煞白**黢青。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吧？赵东这么质问小舅子时，其实他也不知怎么办。
马树金也扭着头不看赵东，当然也不看夏岚。
沉默，难堪的沉默。夏岚为打破这难堪的沉默，起身去为两个男人各倒了一杯凉白开，又分别放到他俩面前。
赵东把两杯水分别泼到两个人的脸上。马树金没吭声站起身要走。夏岚也没表示不满，相反还微微一笑，心里庆幸多亏留个心眼倒的不是开水。马树金要走，这么难堪的局面，以为不可能有人阻止他，但是夏岚伸手拉住他，他就只好又坐下了。他知道此时稍有不慎表现出气急败坏或不耐烦，都可能成为导火索，他必须熄灭它，免得引爆姐夫这个炸药包。但他还是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赵东的气显然还没有全发泄出来，面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夏岚他也只有生闷气的份。赵东把身子向沙发背上一靠，把左脚从皮鞋里拿出来放在右脚的鞋面上摩挲着。这样摩挲了没几下，进来时满是灰尘的皮鞋就光洁如新了。如法炮制，左脚的鞋也被蹭得鎏明铮亮。他还在生气，生气到为自己点烟时手还哆嗦。
这样吧。赵东吐一口烟说。
马树金和夏岚一齐扭过头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小花那丫头长得不赖。夏岚把吐出的烟圈吹了吹。
你什么意思？马树金不解地问。
没什么意思，咱仨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地这么到死吧？夏岚一脸嘻皮地说，马上脸上又笑得跟朵花似的了。
你俩都是王八蛋。赵东站起身向外走，走到客厅门口把边上的拖鞋捡起来抛过去，，一只砸在马树金的头上，一只砸在夏岚的脸上。
哈哈，说不定不光你是他的小舅子，他也将是你的大舅子呢。夏岚看着马树金轻狂地笑道。
放屁！马树金骂道。
臭**，马树金突然站起来，一把把夏岚的头发揪住，用力一拉她就倒在地上。
夏岚发出一阵**似的哭声，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九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小小的火锅，桌子中央摆放着各种美味的蘑菇。夏林看诸位面前的火锅里都冒出了热气，忙着殷勤地介绍。
据营养师讲，真菌类食物将是本世纪里最重要的食品，我认为这个说法非常正确，夏林说，只有蘑菇是绿色的啦，除了茂密的森林，可是森林不能吃呀，于是，就只好消受它们了。你们说，种啥不打药，不上化肥？要想不被农药药死就只有吃蘑菇。来来。这是美味牛肝菌，这是金针菇。
倒酒倒酒，夏林对坐在她下手的田小姐说，先给李经理倒，再给这几位哥们倒。
李经理伸出白嫩雪白的手，把手掌盖在杯口上：心脏不好，不能喝了。
其他几位朋友一起说，真能装，给他倒。
夏林抬头看着田小姐说，今天李大人还有这几位朋友能不能喝好，就看你的啦。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田小姐甜甜地一笑，诸位大人就算给小妹一点薄面，让我为你们斟上吧。说完又甜甜地一笑。这么笑着的时候，两腮上便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和绯红来。
好，今天大哥豁出去了，也不能难为了小妹妹。李经理主动端起杯送到田小姐面前。
是嘛，大哥要是不赏脸，妹妹以后还怎么混呢？田小姐笑得甜甜的。
田小姐依次为大家斟满了酒，等斟到夏林上手小花的面前时，夏林打了个手势，田小姐就越过她，把夏林和自己的杯子斟满了。
何故厚此薄彼呢？李经理问。
不是，不是。夏林解释道，她叫小花，从梅河来的，你们瞧，他身上还带着泥土的清新和芬芳呢。你们总不至于愿意看她在酒水里绽放吧？
好，这就是关爱，酒对她来说不是营养液而是催化剂，就叫它到时候静静地主动开好啦。李经理又看着小花道，我可不希望你是昙花啊，做夏天最后一朵玫瑰吧？
小花羞红了脸，没有说话，只用微微一笑回答了他。
这时田小姐为每个人的火锅里都填了肉片与鲜蘑。另外还特意在小花的火锅里夹了一小缕粉丝。
锅里的菜熟了，快吃，快吃。夏林笑呵呵地说，熟了就好，不要等到烂了，烂了就没味了。
对，菜和女人都是这样。与李经理同来的一个瘦男人附合道。
不、不、不，不对，女人和酒一样，还是陈的香。夏林说。
夏林喊完算账时，同桌的几个男人脸都涨红着了。他在一张五千八百六十元整的消费单上签了字。
五千八百六，不错，吉利。夏林把笔还给服务员时笑容可掬地说。
这个数吓了小花一大跳。这要种多少地才能挣这么多钱？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李经理肥胖的脸跟关公似的。他拉着夏林的手说，兄弟呀，那条三十公里的活就给你吧，你可别让我打脸呀！整个什么豆腐渣工程，那可就吃不成豆腐啦。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夏林吐了一口唾沫说，我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搅拌料是绝对达标的。大哥放心，保证建成夏季不积水春季不翻浆的样板路。
偷工减料的事那是不稀奇的。李经理说，但不能超过底线，那是要坐牢的。
大哥放心，这么精彩的世界谁舍得放弃而去那深牢大狱里呆着呢？夏林说，那都是傻瓜，傻瓜的平方、立方、n次方们干的。我算不上精，但再谦虚也不能说自己是傻瓜吧？你说呢大哥？
我喜欢跟精的打交道，宁可让他卖了，那是咱没人道行深，也不愿跟那些山炮办事。
吃他一口肉赔他一头猪，亏大了。李经理说，跟兄弟你办事我放心，就算不为共产党的天下，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能胡闹。说到此，他用眼瞟一眼小花和田小姐，中国还没有男女混合的监狱吧？
就是有，那女的也没人样了。夏林说。
怎么样？兄弟精明，大哥也没喝多。
我猜田小姐比较会伺候人，一会儿你就开车带他去凤凰山庄吧，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夏林说完往天上看了一眼，他此时的心情就跟这天空一般辽阔开朗。
那我就不客气啦？李经理说。
那玩艺是根筋，干起来不认亲，客气什么呢？再说你客气她兴许还不乐意呢？夏林说这番话时是附在李经理耳边说的，她怕被走在身后的小花听到。
两个男人纵情大笑着，小花的心却忽然砰跳起来。
兄弟不去吗？李经理说，不想搓几圈？我可好久没上牌桌了。
我还要去趟工地。夏林说，你们几个正好够手。我去别人会误会我打业务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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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河来的小花十、十一』
十孟～在自家的白菜地里铲地，瘦弱的～亲在为一墩墩的白菜间苗。她没在家吗？～亲直起～问。她们村的人说她订了婚，还有人说她离家出走了。孟～把锄头丢～地，～到了锄杆～沮丧地说。准是村里的人糊～你。～亲说，～真是这样，她会告诉你的，苗苗是个好孩子。～，你真的喜欢她吗？孟～天真地说。你是～心肝，你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就算村里人说的是真的，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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