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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铺的女人们》

第4章粥铺的~们四

作者:焱姜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靳军



靳军在忙三火四地刷碗。从晚七点到九点虽说不算太忙,但也攒了满满两槽子碗盘小碟和羹匙。

靳姨你就在家歇一晚呗。夜班的炒菜师傅穆吉说。让你家我叔替你一天也行啊。

靳军只顾低头刷碗。没事的,不疼。她头也不抬地说,他能干这活吗?

穆吉本来想帮她刷一阵,见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又听她这么说,再想到她平日里的种种不合作也就算了。于是,就走到明档里,从保鲜柜里往外拿干豆腐,每天都得酱十斤左右,这是夜班必须干的活。

靳军的丈夫是个矮胖的裁缝。两个人的身高加起来也不到三米二,站到一起,到也般配。每天丈夫都接她下班送她上班。从她家租住的地方到粥铺也就十几分钟的路。这样,饭店里的人就都感到这是多此一举,认为是卖一个搭一个。也许这些打工的都是乡下人的缘故。拌咸菜的朝族师傅全玉姬曾用生硬的汉语问过靳军,你怕被人**呐?乡下的女人少有娇气的,乡下的男人也远没有城里的男人对女人那么体贴。看看,从政治到经济,从文化到感情,城乡差别无处不在,要想缩小这个差别谈何容易,要是再想进一步,把它消灭不费大力气根本就是纸上谈兵。

靳军以前是赵记粥铺从上到下唯一一个城里人。她原来是果品公司的。果品公司解体时把整个果窖化整为零,一个摊床一个摊床地承包给职工。靳军在单位里的为人处世就跟戈特弗里德.凯勒笔下的那“三个正直的制梳匠”一样,不借债,也不欠债;生活下去,不得罪人也不讨人喜欢;愿意劳动挣钱,却不愿意花费分文,只看到劳动的利益,看不到其中的乐趣。她在单位以及家里不买任何人的帐,当然跟任何人也没有通融。她认为拿到十个月的补贴比包下一个摊位核算稳妥的多,至少这样不用往出拿钱反而进钱。丈夫也是这个想法,于是,她拿到了每月七十元标准总共七百元的现金与原单位彻底诀别。

靳军的丈夫原是本市服装厂的裁缝,如今早已是无业游民一个。夫妻俩在市场上卖过菜。清晨丈夫蹬着三轮车去批发市场上菜,她就到农贸市场的摊**等候。丈夫回来把菜卸下来就如过河的卒子似的一去不返,弄得她一天连上厕所的空都没有。其实不是生意忙,而是她对谁都心存芥蒂。起初与她相邻的人主动为她看着摊床,可是每次回来后她都要左察右看好半天。俗话说,日久见人心,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她那皮袍下的小。于是,她去不去厕所,有没有什么事就无人关心无人问津了。那时她每天绝对不喝水,就是西红柿她也不吃一个,原因是那东西利尿,上厕所的问题不好解决。大家私下里都说她赶上张海迪了,当然不是说她也截瘫,而是说她一样不喝水。

她为顾客称菜时绝对一丝不苟,公平秤,绝对平,收钱时也决不抹零。就是差一角钱,她也不怕麻烦宁可把你的百元大钞砸开。按理说,她没有什么过错,可是偏偏上帝们就是喜欢每次消费时抹去个快八角零头的那一种感觉,于是,一来二去的,生意就清淡了,回头客那是天方夜谭。偶尔一两个生坯子也常因称高称低,抹不抹零呛得上帝们变了脸拂袖而去。零售不行,往饭店成堆卖更不行。饭店买菜都得送货上门,她丈夫已经起早上菜了,需要休息。菜蔬除了蔫巴和腐烂别无选择,每日的毛利连费用都出不来。最后只好收摊归了。

闲是闲不起的。女儿初中毕业学习美容美发,靳军开始到饭店打工。当然只能干洗碗洗菜之类既脏又累工资还低的活。但是那一家也没有超过四个月的。不是不开工资她不干了,就是开工资人家不用她了。但是有一条,她无论在哪一家干,人家的生意都是那么好,换言之,就是她都非常地累。于是,就有人开她玩笑说她带财。饭店后厨房的师傅及改刀的,几乎都是农村出来的年轻人,她从心里瞧不起这些乡下后生。所以,冲突虽算不上,那摩擦是天天不断。譬如,她不许改刀的在碗或盘子底上铛刀,不许其他人用热水器里的水,不许别人用洗洁精。总之,凡是她用得着的东西谁也不许碰,管你急不急正用不正用。大家对她是无可奈何,一个老太太你能怎么样,只好让她走人完事。

她刚来粥铺时,每当周六周日早上俩人一起洗碗时就对王波抱怨粥铺这不好那不好的,说得王波烦了就对她说,实在不喜欢就别干了,好像我介绍你是为了坑你似的。再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干啥不吃饭。她这才闭嘴不磨叽了。

如今她女儿已经上班,家里实在是太挤巴,一铺半截炕强挤下三个人,于是女儿就吃住在美发店里不回家。丈夫也不必专职接送她们娘俩了,就在家里接一些缝裤脚,安拉链等小活计。当然,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是风雨不误雷打不动。这不,靳军的额头缝了好几针,他照样把她送来上班了。

靳军家祖宗三代都是城里人,连个乡下亲戚都没有。她虽然赶上了上山下乡的浪潮,可她凭着老爸的杵决横丧冤居然就留了城,所以,她压根不知乡下什么样。靳军是聪明的,无论何时何事跟任何人都不吃一点亏的。哪怕是做生意必投的本钱都是能压缩到一百绝对不会投一百零一。丈夫想买个码边机,她坚决不同意。理由是钱还没挣来就先往里搭钱不划算,要是挣不来不就赔了吗?

粥铺后厨房的员工要换工作服,王波和孙师傅撺掇她揽下这个活。王波打包票老板一定会同意把活给她。粥铺总共三个店,后厨房总共五十来人,这次每人两套呢。可是她坚持说她丈夫一个人做不过来,不行。孙师傅说,找几个人把活分出去。她说,那不都给别人赶网了吗?于是,王波和孙师傅只好消停歇菜不再提这个碴。靳军每天把顾客用过的筷子收集起来,拿回家作烧柴。另外,把那些店里倒出来的玻璃瓶铁皮罐她也拿家去卖废品。这下丈夫就更得来接她了。

最常见的情景是这样的。矮脚虎似的丈夫把一条腿耷拉在地上,屁股还坐在车座子上。由于身材矮,那姿势看着让人觉得有点勉强有点不舒服。

这半天呢?那个刷碗的才来呀?裁缝对提着瓶子和筷子的老婆说,声音里浸透着不满。但只要你听到他的话,一定能听出来他是在替他的老婆鸣不平。

我上趟厕所,要不坚持不到公厕。靳军边往车把上挂塑料袋边说。

不好吃干饭,尽喝粥可不上厕所咋地。矮脚虎不耐烦地说,走吧。

要不是玉凤和老周都善良宽容靳军早就被扫地出门。她太没有合作精神了,好在后厨房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加上乡下人多朴实厚道。但靳军不这么认为。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一晃靳军在粥铺已经一年多了。

别看靳军从小生长在城里,可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思想意识都和时代潮流搭不上边。自从她嫁过去到如今,丈夫每月三百元钱都没往家拿过。她每月在粥铺挣的五百元是全家的最高收入。真的好运气,碰见一个好东家,个人的买卖还给员工涨工资,由刚来时的四百,涨到现在的五百。靳军高兴,矮脚虎更高兴,每天的接送更上心了。

这天差十五分七点从家里出来,矮脚虎照例骑自行车送她。刚出家门就见道上停着很多车和行人。他俩知道这是火车把道口堵上了。道口东面就是车站,来往的火车有的需要在这里会车,住在这里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他俩刚到道口,一列火车就呼啸着开过去,原本停在道口上的足足有两百米长的车厢随即发出咣当一声,大家知道,马上就可以通过,于是都兴奋起来。站在人群里的靳军和矮脚虎做好了准备。按说,她只要提前五分钟出发,就不会被堵在这边。可是靳军偏偏喜欢踩着点上班,提前一分钟就好像吃了天大的亏似的。车厢徐徐地开动,全然不理会人们的焦急。不过靳军不急,反正她不去王波就走不成。她每月比我多挣一百呐。今天迟到理由很正当,靳军心里突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于是她有了说话的欲望。欲望是压抑不住的。可是老夫老妻了,家里外头也难得说几句话,除了彼此交流一下对某个人的不满其他的基本无从谈起。不信,你听。

我们那的小姑娘都跟疯子似的,一个一个那个贱!靳军说。

管人家干啥?裁缝不耐烦地说,疯去呗。反正我跟姑娘她们老板说了,人可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看住。

那小姑娘才多大点,就会卖弄!

哎,原来咱家那块老王家小丫头傍个大款,裁缝说,给她爸买楼房了。

哼!傍大款得是那样的,人家得相中你。靳军语气里既有羡慕又含着不屑。

火车终于开离道口。性急的等不及横竿抬起就低头弯腰钻了过去。靳军夫妻俩倒是从容。他们前面是一个骑三轮车的,伸手抬竿就过去了。靳军见他过去就想借光也过去。就在她迈步向前要过未过,过还没过去的时候横杆落下来了。躲是来不及了,横杆砸在靳军左眼角的上方。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血汩汩地流下来遮住了她的眼脸。等矮脚虎醒过神来,看道口的铁路工人已经把横杆用机械抬起,人们也都过去了。胖裁缝急忙立好自行车,拦腰去抱靳军,靳军一时竟昏过去了。

裁缝在一个热心人的帮助下截了一辆出租车,到医院花二百元缝三针,还拿一些消炎药物。上班整整迟到两个小时。



孟香过来看见靳军额头上缠着的纱布洇出血心疼地说,靳姐回家吧,耽误一天能咋地。

不疼,一点都不疼。靳军说。

那是麻药劲儿没过。看来还是王波姐说得对,他天天接送你不是心疼你,就是哄奉你可别不干。孟香说完就回粥房把这话又对杨丽萍说了一遍。

男的都是狼心!杨丽萍说。

王姐看事挺准的。孟香说,她说饭店后厨房干活的女的没有正常家庭的。除了离婚就是死汉子的。咱这里就靳姐过正常日子,找那窝囊废男人也是没心没肺没大脑。

后半夜开始,靳军的伤口开始疼起来,眼睛和半边脸也肿了起来。穆吉让夜班的改刀小林帮她刷碗。早上四点小林开始干活时,钱进派一个服务员来给她帮忙。

值夜班的老黄让她回家她不肯。若是换别人老黄就会送他回去,可是她,老黄不想那么做,说一嘴她不走也就算了。

早上,靳军坐在厨房里看着钟,槽子里堆满碗她也不刷。她就静等着七点王波来接班,丈夫来接她。



张凤珍



凤珍一天水米没打牙。到了天黑吃晚饭的时候,只是摆了摆样子,为的是安慰父亲。她胡乱喝了几口汤,就说困了便和衣躺下了。她哪里睡得着。和丈夫打的那些仗,自己流的那些泪!母亲当面不说什么,背地里为她操的那些心,在脑海里如电视连续剧一样,一幕幕一场场地接连不断地上演。今天她也不时地哭,但她心里清楚,没有一滴是为那恶鬼流的。她的心哀伤着,没有随着他的死而轻松解脱。她从儿子惊恐着愤怒离去的眼神中,感到自己被一种无法说清的情感压迫着。而母亲,早已是两鬓苍苍的母亲,居然要在牢狱里度过余生。万一要是非得给那死鬼抵偿……她不敢往下想了,眼泪刷刷地想止也止不住。

你缺德,仗着胳膊粗力气大欺负我没有弟兄!王八蛋你该死!

凤珍抹一把泪水。

你自己作死,还连累我妈,王八蛋!

一想到妈,她的泪水又流下来。

让你不拿别人当人,那你就做鬼吧,你是天下最大的王八蛋!

凤珍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道。

你死是你自己作的。恶有恶报!这回大家过消停日子,可是妈……

凤珍又哭起来。

他是死在那间大屋的。邻居的堂嫂和大婶们都帮着收拾过,能收拾干净吗?都是我年轻不懂事找了这么个瘟神惹的祸!去把那屋再收拾一遍。王八蛋,你作死。就当为你出黑。凤珍想到这里就起来了。

你要干啥去?父亲还在那抽烟,这几天他几乎是一坐下来就是抽烟。

我把那屋再收拾一遍,别人能收拾那么净嘛。你睡吧,爸。

凤珍舀来一盆凉水,在里面加些白猫洗洁精,端着水进了大屋。

她坐在丈夫曾经横陈尸骨的地方,看着水盆里的泡沫一点点消失。

命。她对自己说。命中注定他就得这个下场!这么横死!这么被人宰了!我当初要是听妈的话嫁给刘二?都是命!

三十多岁了,自己的事自己还摆不平,还要连累老娘。放着平静舒适的乡下日子过不成,跑到城里去打工,看人家脸色吃饭。自己白长一张美人脸。要是长得丑一点,说不定就甘心嫁刘二了呢?那不就享福了。嫁给这个王八蛋!

凤珍开始擦墙,她用力擦着,每擦一下都感到解恨似的。仿佛能把记忆一点一点全部与血迹一齐擦掉。

墙上有一个血点子。她把抹布按在墙上,看着那个暗红色的点。她把额头抵在上面,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丈夫那双一笑有些媚气的眼睛就在她脑子里眨着。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冷冷地照着朵朵鲜花图案的炕革,照着闪着白光的家具,照着她。月光把她冷冷地印在残留着丈夫血迹的墙上。仿佛她也是隔世的人。



玉凤



转眼的工夫大厅里已经爆满,玉凤见明档前站着一排顾客,里面夹菜的忙得不亦乐乎却答兑不过来。玉凤试图穿过人群但明显费时费力外带闹心,于是索性从吧台边上库房出去,然后从厨房后门进去直接穿过厨房走进了明档。她左手托着盘子,右手拿起了菜夹,笑意盈盈地开始为顾客夹菜。

可以两样拼一盘的,玉凤说,您来哪种?

给我来两块刀鱼,还能和啥拼?顾客显然不是老主顾。

好!玉凤边说边夹了半盘刀鱼。玉凤说,跟哪样拼一盘随您意。

那来点排骨吧,再来几个田鸡腿行不?顾客试探着问。

行!那就每样少来点了。玉凤说,都尝尝。

玉凤麻利地夹满一盘,递给这位顾客又接待下一位。

你这怎么拼?一个瘦小的男人问,可以随便拼吗?

可以两样拼一盘,拼啥随您意。玉凤说。

两样?就想吃三样,不行啊?顾客语气里透着挑衅。

行行,先生别急,要哪三样?玉凤笑意盈盈地说,我给你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瘦小男人用他细细的手指再菜品上指点着。

好!玉凤飞快地为他拼好递给他,脸上的笑容仍如外面的春意一样盎然。

妈的,老子就想吃三样!瘦小男人骂骂咧咧地端着菜离开档口。

这几乎是玉凤的招牌笑。幼年丧母的她吃过多少苦她自己都数不清,可她就是这么笑着长大了,嫁人了。为**,为人母,在婆婆面前也是这样笑盈盈的。她总是对自己说,苦时候也没哭咧咧的,现在有钱有事做没有不笑的理由。

服务员!坐在七号台位置的一个中年顾客突然大声喊道。

唉!张洁急忙答应着走过来。什么事?先生?您需要什么?

你家这是什么粥这么咸?顾客脸上带着怒气说,齁死我了,齁**子咸。

对不起先生。张洁朝他面前的粥碗看了一眼,见碗里盛的根本不是粥,心里想笑却强忍着笑正色道,您盛的不是粥。

那是什么?中年男人困惑地问,很显然怒气未消。

先生,那是豆腐卤汁。张洁说,您想喝哪种粥,我来为您盛,您就坐在这等着。

按惯例早餐是自助,粥是顾客自己盛,但张洁见顾客出了笑话怕他恼羞成怒,便主动要盛粥。

哪种粥好喝?顾客脸上现出一丝尴尬,见张洁没事人似的也就坦然地问。

有甜的、咸的、清淡的,香得,不知先生喜欢哪个口味的?张洁镇静热情地说。

甜的。我喜欢甜的。妈的,齁死我了。

张洁迅速端走那碗豆腐脑卤汁,并为他盛了一碗南瓜粥端到他面前说,先生,您慢用,有点烫,很甜的。

玉凤的丈夫老黄身高一米七零,四十出头,体型已经开始发福,这样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敦敦实实的感觉。玉凤不穿高跟鞋跟他站在一起看着就有些失调,而玉凤偏偏就喜欢穿高跟鞋。于是,两人很少有一起并肩走路的时候。

“嫌弃我啦?”老黄问。

老黄了解玉凤曾吃的苦,再加上她那风似风火似火的脾气,所以,事事依着她。

玉凤三岁死了娘,十五岁时父亲也离开了人世。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身下的小妹娘死没几天也夭折了。由于她家的成分是富农,没有哪个正常的姑娘愿意嫁给富农崽子。于是英俊能干的大哥只好娶了一个精神时正常时非常的姑娘。大姐嫁到了城边上的菜社,她只好跟二哥二嫂一起生活。从小到十九岁与老黄订婚,她没买过一件新衣服。**过穿过一条不带补丁的**。二嫂长得不怎么样,心眼倒是不少,把二哥拿捏的面条似的。那时,玉凤只有干活的义务,没有花钱的权利。二嫂的手紧的很,二哥娶她后连叶子烟都戒啦。姑娘家都有必花钱的时候,那时玉凤的必用钱就只有一个来源,一个渠道:大哥挑着一担子李子或是鸡蛋或是海棠果走三十里山路到集上去卖,回来背着弟弟、弟媳偷偷给玉凤十块八块的,好在那时物价低,一卷卫生纸才三五毛钱。她始终记着大哥的好,如今她有钱了,她隔三差五总要去看看大哥大嫂。当然,如今他们四兄妹都住在城里了,她大哥的儿子就专门做为“赵记粥铺”供应鲜肉的生意。二哥和二嫂分别管理那两家分店。

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一点时玉凤就和老黄完婚了。老黄可舍不得自己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在哥嫂面前受累受气。老黄对她是疼爱有加,可是那个时代的媳妇哪个不是奴打奴做的,玉凤也不例外。结婚后哥嫂的气是不用受了,可是老黄家一大家子人,他又是老大,全家人的饭菜她做,衣服她洗,再加上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女儿,挨的那累一点也不比乡下哥嫂家少。但她没有怨言,上对公婆,下对小姑小叔都很周到。谁让自己没工作呢?总不能吃闲饭吧。

改革开放,玉凤的姐夫也就是粥铺的大老板赵志文开了一家屠宰场。由于经营有方,再加上不怕辛苦,赵志文很快就发了财。还是姐姐劝说玉凤,孩子也上学了,自己出来干点啥吧。工厂咱进不去,上市场卖肉总还行吧。玉凤心活了。

这些年没日没夜地干伺候老黄家一家老小,自己没有一分钱,看着小姑,弟媳一个个穿金戴银还都有自己的存款,她的心里开始不平衡了。夜里,玉凤钻进被窝,发现老黄早过了二道岭子了。

唉,男人真是心粗。她叹口气,嘟囔着说,只晓得自己好吃好喝好睡觉,全不管老婆的事。

你又磨叽啥?老黄翻个身说,不困呐,还磨叽!

玉凤温温柔柔地把自己想出去卖肉的事说啦,老黄眼睛都没睁就把她搂的**地说:委屈你了这些年,我是老大呀。

玉凤聪明能干,不但长得好还从来不笑不说话,生意自然比别人做的好。几年下来,玉凤手里就有了二十万,等到姐夫关了屠宰场开了粥铺,她就入了股。老黄也把越来越不景气的木器加工厂关了,夫妻俩就在总店扎了根。

玉凤现在心满意足,不光买了大房子。汽车,俩个女儿也上了大学,真是车子、房子、票子都有了。最让玉凤受鼓舞,感到扬眉吐气的还是两个上大学的女儿,那几个侄子、侄女、外甥可没一个上大学的。

老黄认为现在的如鱼得水功劳大部分得归玉凤,老黄时常这样提醒自己。于是,对玉凤近几年养成得购物癖他从不责备,甚至连问都不问。

最近一两年,玉凤隐隐地感到老黄外面可能有情人,但始终没抓着什么把柄。玉凤知道自己除了饭店的事,对社会一无所知。自己又没有文化,再说,所谓成功的男人哪个不是狂嫖滥赌,于是,竟情愿蒙在鼓里,反正老黄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事,也不会不要她。

她跟老黄就说穿,说孩子,说粥铺,说钱。她迷信,老黄也就由着她,决不阻拦。

这天下午,玉凤又去国贸购物去了。当她回来时,后厨的人在楼后还都在议论杨立萍丈夫的出轨和张凤珍母亲的杀婿事件。

大家见玉凤回来了,就忙问买了什么了。

这,这件新买的。玉凤说,养活孩子不等毛干,买来没到家直接就穿上了。

还寻思像以前那样呢?老周说,我奶死时一翻箱子底,有好几套衣服都没上过身。可她从我记事起就没见她穿过新衣服。她是得急病死的,前后就十分钟,啥也没准备,那衣服就给她装老了。

从前人都那样。玉凤附和道,做好不放一阵子就穿人家笑话。

现在人的观念都变了。老周说,那时人不光穷,也傻。

你可真能置穿的。靳军说。

可不是咋地,我就爱穿。玉凤低头看着新衣服的前襟笑着说,补以前的缺呢,我看中一件衣服要是不买觉都睡不着。

玉凤说完抬起头见靳军早走了,看看别人,别人都笑了,自己也就笑了。

玉凤刚才看见靳军头上还包着纱布,就关切地问老周:靳姐她行啊?眼睛还肿着呢,不行让她歇两天。

她说不死就得干!老周说,我问她用不用歇两天,她说活着干死了算!

老周的这句话给大家的笑声淹没了。但靳军还是听到了,她知道,即便是她说的话句句是金玉良言,也连一颗小石子丢进深潭里都不如,掀不起任何波澜,就算起几圈波纹也等不到扩大就没有消失殆尽。因此,她没有回头从后门进了厨房。

凤姨,韩冰从库房后门伸出头喊了一声,大家一齐扭头去看着她,她说:你来。

刚才顾客包落这了。韩冰说。

快走追,省着人家着急。玉凤说着走回大厅。

盼盼,把包拿来。韩冰对着吧员说。

玉凤接过包拉开拉链一看,只见有成沓的现钞三捆,还有两张银行卡和一部诺基亚手机。

给,快跟他联系。玉凤说,还不急死了。玉凤把诺基亚手机递给了韩冰。

韩冰照着电话通讯簿上的号码用吧台的座机打电话,然后就等着回信。

终于联系上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太感谢了,是我的包,我马上到,谢谢了,谢谢了。

没一会儿,一辆宝马车停在了粥铺前面,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饭店,来到吧台前。

请问您的包是什么样子的?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韩冰落落大方地问。

华仑天奴,里面有三捆现钞,一张龙卡,一张金穗卡,一张牡丹卡,另外还有一部诺基亚手机,号码是……中年男人说完掏出最流行的超薄摩托罗拉牌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韩冰手中的诺基亚响起了刀郎的《你是我的情人》。

韩冰朝盼盼一挥手,盼盼从吧台里把华仑天奴包拿了出来,递给了韩冰。

谢谢!谢谢!果然失而复得!

给,看看缺啥不缺啥?韩冰说着连同手里的手机一并递过去。

中年男人看了看里边,说:不错,不错,谢谢。居然完璧归赵,太感谢了。

中年男人从包里抽出三张钞票放到吧台上。

谢了。韩冰说完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中年男人开车走了,韩冰隔着玻璃窗向外望着。

韩冰拾起钱递给了玉凤。

韩冰,给。玉凤递给韩冰一张百元钞票,算是奖金。

谢谢凤姨。韩冰说。

这一百充公,盼盼,玉凤说,这一百给大家改善伙食。

盼盼诧异地看着玉凤欲言又止。

收起来呀,盼盼,我下个外卖单。玉凤说完下了一张单子。

张洁从楼上下来了,前厅的人都知道包是张洁拾到的,可是事已至此,谁能再说什么呢?大家都装作没看到张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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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铺的~们五』

杨立萍杨立萍的丈夫来店里帮忙了。张凤珍没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杨立萍再刚~也不能一个人~~人使。杨立萍的丈夫~宋奎,长得瘦小枯~,跟杨立萍一比,两人果真是~盛阳衰,夫妻俩倒班都如同陌路一般,除了工作以外的话,一句都不说。小米粥开锅了,菜粥还没~呢。杨立萍临~班时说。她说话时眼睛看着别~,仿佛在跟空气说话似的。宋奎知道杨立萍的话是说给他听的,心里记~了,~~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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