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别

　　她是父母的长女，父亲母亲都恰好是各自家中的长子长女，顺理成章的成了祖父的长孙女，外祖父的长外孙女。父母各自的家族中男丁不多，于是自小将她当作男童一般养育。

　　因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家人无不对她宠爱。从不在**上伤害于她。即使有些过错，不过是被勒令面壁思过，自知错误便可饶恕。唯有母亲有些过分的宠溺于她。见不得她半滴眼泪，断乳过数次，终究抵不过她的哭喊而一再协。一直到她3岁那年

　　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出第二个生病时，父亲不慎得了传染性疾病。祖母那时与母亲不和，并不帮忙照顾于她。年幼的她无知，向父亲索取拥抱。父亲想亲近她却又不得不远离她。最后母亲扯了两尺长的绳子，一头由父亲牵着，一头由年幼的她牵着。父亲牵着她在河流边的窄小堤岸散步，她对堤岸边的野草野花兴趣盎然，短小的胳膊却又无法触及。父亲便抱着她拿手去够。因为这偶尔的接触，她也有了病痛的征兆。尿液呈现出一种褐色，被诊断出是与父亲一样的乙肝。

　　母亲哄骗她吃药，用筷子在香蕉里戳一个洞，将药填进洞里，让她啃食。最初她对自己的母亲深信不疑，一口一口吃掉，而后发现突出其来的苦，便再也不肯吃下去。后来，母亲再给她吃香蕉时，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从边上咬开，把药剔除出来。母亲又只得把药碾碎，掺在糖水里让她喝下。

　　庆幸的是，她逐渐好转。母亲为了照顾父亲与她，却积累成疾。为了母亲的健康，母亲不得不放弃肚子里的孩子，选择了流产，那是一个男婴。自此，母亲也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对此，父亲始终是有些悔意的。看到顽皮的男童总会感慨，如果那个孩子在，兴许也这么大了。她知晓父亲对她的疼爱，却无法不对这个未出生的弟弟心生嫉妒。仅仅是因为性别。

　　张爱玲曾说，她并不惧怕孤独，但却害怕离别。而我，就在那个时候，离开了老宅，离开了父母。外祖母终究见不得自己的女儿受苦，更见不得她无人照顾。便把她接回他们居住的城市，上海。外祖父与外祖母都忙于工作，无法对她细心照料，便将她送去附近的托儿所。

　　每日早晨，外祖母牵着她的手，走过陡峭的木楼梯，把她交到看管的阿婆，叮嘱她听话。傍晚十分再接她回家。在托儿所里，她并不与其他孩子亲近，亦不同阿婆亲近。总是独自把玩玩具，安静的吃饭午觉，下午醒来后便坐在门口等外祖母。

　　与她最为亲近的人是尚未出嫁的小阿姨。小阿姨有时间的时候，便代替外祖母去接送她，甚至陪她一起游玩。她仍旧记得小阿姨带她去动物园。大象给给予她食物的游客卷递去一把草作为报答，而对她，却用鼻子撒起了水。小阿姨拉着她逃离那场雨，淋湿的她却笑得格外开心。

　　经常有客人来家中作客，她就躲在外祖母或者小阿姨的身后，在家人强烈要求下腼腆的叫一两声叔叔阿姨。客人会带给她孩子喜爱的零食，薯片、巧克力；还有玩具，漂亮的衣裙。她并不接受，只有小阿姨递到她面前，她才拿手去接。即使是在享用这些食物时，也拿着警惕的眼神看着客人。

　　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如麋鹿一般闪烁灵动。她从不害怕与人对视，甚至喜欢拿直接的眼神看着别人，从不闪躲。长大后的她依旧有那样真挚的眼神，即使沉默，面无表情，旁人依旧可以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内心。

　　幼年时并不知道离别为何物，也从未对此衍生过任何的想法。只是这一段离别，自此与父亲母亲间产生了巨大无比的隔阂，也养成了她孤傲的心性，从不与人亲近。即使有可以谈话的朋友，她亦不愿拿最内心的东西出来待人。她的真诚，仅限于对别人的关爱，不包括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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