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伙伴

　　祖父年轻的时候去支疆，是所谓的国家户口。祖父的工作可以由她的父亲顶替。父亲放心不下母亲与她，填写上了二叔的名字。二叔顶替了祖父，并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在她十岁之后，他的生意如日中天。将祖父祖母都接过去照料，邀请父亲与他一起开创事业。父亲在二叔的再三催促下应允，从上海飞去新疆。一去，便是三年。

　　她回到的不过是母亲身边。那一段时光她格外艰苦。母亲忙于上班，忙于家中分配的一亩三分地。学制的差别她无法立即进入中学，只得读上海所没有的“六年级”。她在陌生的学校里学习，老师同学都是陌生。第一次参加全市统考，便得到老师的青睐。她门门满分，排名全市第一，第二名与她相差整整十分。

　　太过出色的成绩使她被孤立。没有人愿意同她说话，除了素雅。素雅会同她说话，问她好看的**是从何处购得，为什么会老师从没教过的题目。素雅是与她同一个家族里的女孩。素雅的祖父是她祖父的族弟。素雅的小姑也曾拜她的祖父做干亲。两家世代交好，素雅的母亲同她的母亲，素雅的父亲同她的父亲都是挚友。

　　素雅的父亲曾在上海服兵役，当过不小的官，复员后在一家不错的单位工作，平步青云。在她家的老宅后盖起了这个村庄的第一座小楼。素雅的母亲带着素雅来她家中玩耍，母亲拿出饼干茶点吩咐她招待素雅。她并不说话，将饼干盒径直递到素雅面前。

　　素雅小心的拿起一片饼干，仔细咀嚼。然后试探性的问她：“阡陌，你明天可以来等我一起上学吗？”她点了点头。对于同龄人的友情她并不排斥，却也从未主动索求。在她看来，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两个必定要纠缠的人即使陌生了许久，甚至擦肩无数次从未发现过对方，却依旧有一天是要相遇的。就像素雅的存在，只是为了与她邂逅一般。

　　素雅在班上有极好的人缘。在素雅的帮助下，她也慢慢得到了大家的接受与认可。在新一届的班委选举中，她担任了班长，并且成为学校的升旗手。每个周一的早晨，她都举起国旗从全校师生的目光中穿过。在即将结束的国歌声中，随着钝重的尾音将国旗一下拉上顶端，她为这一下子爆发的力量而欣喜，这是藏在她心里多年的秘密。

　　领操台上站着素雅，与她有不远的距离。但她能感受到素雅投向她的目光，并且在这目光里获得足够安定的力量。她亦向素雅投去自己的目光。她们，心灵相通。

　　素雅是面容娇好、声音甜美、性格乖巧的女子，深得老师学生喜爱。她主持学校一切重要活动，升旗仪式，各种各样的比赛，晚会。很多时候，她们都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素雅作为主持，她作为选手。每次，她都得到不错的名次。

　　而她，虽然已经融入。但大多时候，她依旧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这一切，来源于她身体的变化。十三岁的她已经有过初潮，在十二岁的年末，清晨起床的自我发现。她安静的清洗床单，拿母亲的卫生棉用，动作娴熟得似成年女子。但这并不阻碍她的羞涩。学校里并没有独立的厕所隔门，每次例假，都是素雅为她放风。她迅速的置换卫生棉。这是少女之间的秘密。

　　在回家路上，素雅时常跟她谈起班上男孩子，拉着她的手，表情激动：“阡陌，你说是耀光长得帅呢，还是林子长得酷呢？”她总是眨着眼睛，仔细思考后很认真的告诉素雅，她不知道。

　　年轻的女子，只会从外表上感知男子，而她自小便对男子的相貌不在意。她记不得别人的脸，却记得别人的眼神，或者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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