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日子就这样过着,等到了春天李云决定今年不种地。赵灵芝也不拗着他,夫唱妇随嘛,反正三百六十行,虽说不是自己想干哪行就干哪行,但毕竟是跟他母亲分家另过,李云是一家之主了嘛。总之,他又恢复了以前讨厌农事农活的状态。他说成家立业,家已成,该立业了,而他要立的业绝不是农业。他到一家化工厂做了推销员。主要客户在哈尔滨,那里自然也就成了他常住的地方。他的母亲见他不种地了,认为这下这个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去了三女儿家。偌大一个庭院就剩下赵灵芝一个人。如果换作别人,一定会感到孤单而理所当然地回娘家住去。赵灵芝不,她就一个人住,并且感觉好极了。她也想念李云盼他回来,但绝对没有觉出苦楚来。等到夏天身体里有了变化,心里就更不觉得孤寂了。“我儿子”,她时常把手放在肚子上这么想,这么说。她开始准备婴儿用的东西,小小的衣服和小被子,小枕头,还有用来缠肚脐的腰带等等,她都是用手针缝的。她家虽说没有缝纫机,母亲家是有的。可是她不肯用,用手针一针一线地缝缀不光可以寄托一份母爱,也可以消磨时光。李云不在家,时间都是她一个人支配,多奢侈啊,不分给儿子一些那还像话吗?
李云婚后的感觉也很好,他从小就受母亲的压迫。他不喜欢他母亲对丈夫孩子那副颐指气使骂不绝声的样子。现在好了,不光不用再听母亲那无边无沿的骂声,每次从哈尔滨回来,看看静悄悄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庭院和心肝宝贝的妻子,他的心真就如天上的云彩一样升高飘远。他体会到一个人从奴隶到将军的升华所带来的欢愉与自豪。尽管他不像他父亲那样是个好农民,但他有个好老婆。虽不属于温柔贤淑型的,但她的聪明智慧伶牙俐齿和他的幽默风趣是那么的合拍和谐,小两口的日子虽不富裕,可是与村里其他的小夫妻相比可就显得有声有色多了。
李云知道赵灵芝喜欢读书,所以每次出差回来都会为她买一本。例如,《普希金的爱情诗集》,袖珍版的《莱蒙托夫诗集》,《妇女百科全书》等等。那时候,她家还没有电视,他就为赵灵芝买了一套巴西电视连续剧《女奴》的连环画,惹得赵灵芝一阵大笑。当然,这笑声是因为她感到幸福。李云爱穿漂亮衣服,自然也就喜欢赵灵芝也打扮得漂亮些,于是,便时常和她一起翻弄那本《妇女百科全书》,鼓励她照书上说的去实践,并开玩笑说“实践出真知”,不实践怎么行呢?赵灵芝对李云所做的一切是心存感激的,但绝对是打了折扣的。但不管怎么说,赵灵芝还是比过去爱美了,虽然她还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描眉打鬓涂脂抹粉的,但把头型收拾得比过去恰到好处,衣服也注意搭配了。
李云这两年也变得愿意跟书本亲近了。学习知识掌握知识对人来讲大概有两种用途,一是充实,二是装潢。赵灵芝了解李云属于后一种,但也默许并欣喜着。不管怎么说,学习总比不学习好得多,说不定那天突然就来个量变到质变呢?
这一天李云正在看书,不巧遇见一个不认识的字,他不去查字典,也不瞎猜,而是直接问赵灵芝,“亲爱的,这个字念啥?”
“你自己去查字典。”
“你就是字典。”
这句话立刻就勾起了她过去听过的另一句话,那是吉祥曾对她说过的,“你就是书。”
“到底念啥呀?”
“念分”
“啥地方叫分直?”
看到李云一脸困惑的样子,赵灵芝憋不住乐,把吉祥的话头撇到一边。
“念lu,发lu的音。江苏省的水乡古镇。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还有这样的地名。那你说念分?”
“看,不非得难写的才难认吧?比角还少不就是分?”
“嘿嘿,逗我。”李云说完放下书说“我出去一趟”就走了。
“走星照命。他妈说的一点不错。”
赵灵芝走到小小的书架前,看着摆放整齐的书又想起了吉祥的那句话。她看着书架愣了一会儿,在心里叹道:吉祥,你好吗?这样问了一句之后,心猛地痛了一下。
为了尽快减轻并消除这痛,她起身去做饭,李云很快就回来了,原来他只是去了趟厕所。李云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打下手,等到坐下来吃饭时,那痛早就无影无踪了。
赵灵芝的家里时常会来一些人,都是找李云打扑克的。赵灵芝若是在家对待客人的态度自然是热情的,于是,李云的那份虚荣心便得到极大的满足。要知道,在过去,他母亲可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个面子的。母亲有一个最显著特征就是,家里越是有客人,母亲的谩骂就越狠毒,并且还会添油加醋指桑骂槐。所以,李云在怎么想玩,也绝不会把牌友们领到家里来。其实只要李云打牌,赵灵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再怎么生气也不好发作,还得沏茶倒水笑脸相迎的。有什么办法呢?你是他老婆,总不能不顾忌丈夫的面子吧。就算不给他面子,在外人面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那不是太没休养了吗?即知书就得达理,要不那些书不都白念了吗?当面绷住了,背后可不是随便就让李云过关。经过几次较量,李云不在领人回家而是天天出去玩,赵灵芝劝不住留不下就赌气跟他走。大冬天的路上都是冰和雪,赵灵芝不顾这些,挺着大肚子就跟在后面。心里打定主意,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她相信李云会意识到她之所以这样,无非是想好好过日子,逼他忌赌,他也会因此而改正的。因为他应该知道她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不单是靠他的执着追求,也是靠他的这几年的浪子回头。同时,他也应该知道,她们如此薄弱的经济基础无论如何也是赌不起的。可是李云竟不顾这些,反倒认为赵灵芝是不愿在家独守寂寞也想出来凑凑热闹。看他那神情,好像这也是他俩双宿双飞夫唱妇随的一个例证。最后,赵灵芝只好没好气地丢下一句“你住这”,独自回家在暗夜里生气。小孩子用的东西她都已经预备好了,并且都是双份的,一份是新的,一份是旧的。回到家里除了生气已经没什么可做了。有一次,李云见她穷追不舍,就故意走进秋天翻过的地里,赵灵芝见他这样,心里更是气,就也跟进去。最后,李云还是走掉了,因为赵灵芝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的,何况还是在晚上。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不自觉地想起吉祥,在心里说:吉祥一定不会这样对待她。
更让她生气的是,婆婆回来见她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居然说,现在的小人儿,真不知道苛黪。先预备这些东西,孩子不好养活。她嘴上没说什么却在心里骂道:妈的,座山雕,老养汉精,你生的那些怎么就好养活呢?
生气尽管生气,哭过闹过也就算了,赵灵芝还是依恋李云的。她从未产生过诸如回娘家的念头,就是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回娘家过夜或者对娘家人说李云的不是。她认为,两个人再吵再闹,也不隔心,若有外人,就是父母也会影响两人感情的,她可不想吵架时把娘家当避风港,丈夫又不是虐待你,凭什么让第三人介入。两个人自幼在一起玩耍学习,有数不清的趣事乐事开心事可供回味和咀嚼,所以每次吵完都是很快就和好了。
赵灵芝就是怀着对李云的缺点又恨又恼又无可奈何的心态做了六年夫妻。这期间,她们吵了无数次,只是没有动过手儿而已,但是彼此都说过恶毒绝情的话。比如李云就说过赵灵芝:赵灵芝,你心扒给我吃了也白搭。这句话深深地伤了赵灵芝的心,并且是不可逆转的。她看着李云愣了一下,咬着牙说:姓李的,等我说出那两个字,永远不回头!两个人说这话时,李云早当了化工厂的老板,正是春风得意时,正在跟化工厂的出纳员谈着他的婚外恋。
李云是个浪子的时候就是个孝子,只是她的母亲不那么认为罢了。现在成了能人了就更是孝子了。虽然母亲对他的刻薄程度绝不亚于后娘,但他总记着母亲辛勤劳作的样子。他不止一次地对赵灵芝讲过,一次他和母亲上山割草,回来时他看见母亲惨白的脸上淌着小溪一样的汗水。而每每因为他的讲诉使赵灵芝一次又一次忍受和原谅了婆婆的苛刻。
李云有一次对赵灵芝说,妈老了,跟她计较啥?再说,这个年纪的人,能没有封建思想吗?大嫂二嫂哪个没挨过骂,妈还鼓动大哥二哥打她们呢?她们哪个没受着?天地良心,我可是一手指头没戳过你。你生气?我这样我妈还气够呛,骂我小子骨头白长了呢?
赵灵芝对李云渐渐由怨恨到失望就快到绝望了。本来红红火火的化工厂,由于李云的疏于管理已显出颓势,和他风流韵事的生发率刚好成反比。老太太不责怪儿子的贪玩好色误事,而是怨赵灵芝扫帚星不旺夫,不能给他儿子带财。赵灵芝想到离婚,可是每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心都一阵绞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样的话,所有的亲戚关系都变了,儿子将没了父亲,再说离婚以后怎么见人啊?嗨!想这件事的时候,她就感到脑袋在无限膨胀。生意还得做,日子还得过。这么一想,心里就安静些,她此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掩耳盗铃的人。
她受着这样反来复去的折磨时间刚好是三年整。那一个冬天她几乎是日日以泪洗面。一想到过去她的心便疼得不行,儿子,她觉着对不住。
趁儿子被母亲领她家去了,赵灵芝和李云又狠狠地吵了一架,原因自然是他又有了新的相好的。有就有呗,还在赵灵芝面前显摆。起初赵灵芝还克制着,她实在不愿意同他吵,想想脑袋都多大。于是她讥讽道:你跟我忏悔呐还是跟我显摆呐?
李云说:也没麻烦你啥,跟你忏啥悔?
赵灵芝不屑地说:你是不觉得你老幸福了?不跟谁说说心里憋得慌,哎呀,我这么幸福都没人知道多可惜呀?
李云哈哈地笑起来,赵灵芝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疼的李云嘴咧了又咧,她才松手。
哼!好汉占九妻,癞汉一个是别人地。老太太突然插嘴道。
赵灵芝一听这话当时就火冒三丈,恨不得过去抽她几个嘴巴才解恨。可是,赵灵芝再怎么生气也还没疯,老太太再可恶她也不能对老太太动粗,跟老太太理论。她不是想着什么三纲五常那一套,问题是她丢不起那人。于是,便和李云大吵一顿。她的心气的咚咚地跳到喉咙口,她觉得自己就要不行了,再吵下去就得疯掉。不是气疯的,而是憋疯的。她转身走出去,门的震响和玻璃掉到水泥地上的声音几乎刺穿她的耳鼓。
她坐上汽车心中暗骂:妈的,吵架都不痛快。
来到市区,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的心里好像堵得更厉害了。此时她只想把心理的忿颟找个人说说,否则她就要爆炸了。因为他赌“吵”,因为他“嫖”吵,因为他妈他姐还是“吵”,她真是吵够了。就算嫖也嫖的,赌也赌的,但日子总的过吧。可是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呢?凡事他都听他妈他姐的,家里的东西也是一样,这个是他妈的,那个是他姐的,赵灵芝就没听过他说过什么是他的。有一次李云又说什么东西是他妈他姐的,赵灵芝轻蔑地说,你就差说老婆孩子也是她们的了。另外,小两口本来没什么事,经她们一撺掇李云回家对赵灵芝就不满意,就抱怨,那脸上自然就绷不住。李云是个心里不装事喜怒形于色的人,赵灵芝偏偏就能分辨出李云的话,哪句是李云的意思,哪句是他妈的意思,于是,吵架不可避免。跟谁说说这些话呢?不能跟娘家人说这些,一是让母亲操心,二是嫂子弟媳都有,并且跟母亲相处的那么融洽,让她们知道婆家的事情,她们会怎么看自己呢?若是在起点副作用,那就更是得不偿失。这么一想,心里就泄气了。算了,跟谁说,跟谁说谁都会笑话你,就是不笑话你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的猴自己耍吧,谁让自己瞎眼睛眼看着火坑往里跳。
她劝着自己开导着自己,可是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往常一这样想,心里立刻就能平静许多。
她在街上信步走着,终于感到累了,脚掌也痛起来。她在一处台阶上坐下来,在地上拾起一根雪糕棍,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吧,她感到身后站个人就停下手来。回头看时,眼泪刷地就涌上眼眶,她赶紧低下头,原来是吉祥站在他身后。
赵灵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吉祥也静静地望着她,脸涨红着。
到底还是男人坚强,吉祥镇定一下自己,用胳膊揽了一下赵灵芝的肩膀,赵灵芝顺从地与他一起走到台阶的一侧站住。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找我吗?吉祥关切地低声问。
赵灵芝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听吉祥这么问,扭头去看刚才坐着的上方,原来是区政府。
你有事吗?吉祥低下头问。
赵灵芝还是摇摇头。她突然抬头看着吉祥,她想好好看看他。
别这么看我。吉祥说完把大手张开,五个指头从赵灵芝的额头开始往下一划拉,赵灵芝的眼睛就闭上了。
走吧,找个地方说说话。吉祥说完轻轻一拉赵灵芝的胳膊。
沿着区政府前面的大街向南走,十分钟的路两个人来到公园门口。吉祥跑去售票处买了两张门票,赵灵芝就跟他进去了。这一路赵灵芝和吉祥一句话也没说,赵灵芝的心里却打着鼓,十分的不安。
公园里树木葱茏游人稀少,赵灵芝低着头走着,心里变得平平静静的。她不说话,她舍不得打扰这份就为了的宁静,更舍不得破坏此时的和谐与和美。吉祥也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走到人工湖边,可是横跨湖上的桥正在施工,只好从湖边的林间小径绕行。在桥头和小路之间堆积着高高的土堆。吉祥踏着别人的足迹上了土堆,回头向赵灵芝伸出手。赵灵芝略一犹豫把手递过去,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翻过土堆。来到平地上,吉祥却没有松开手,赵灵芝暗中挣扎一下没管用也就放弃了。两个人在林间缓缓地走着,谁也不说话。赵灵芝的心渐渐地由激动趋向平和,一种久违的温馨略带点点神秘袭遍全身。吉祥终于站住脚,赵灵芝也就跟着站住了。吉祥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低声说:别哭,你可别哭。
赵灵芝想哭但是她忍着,她可不想让吉祥看见她的眼泪。她不说话不反抗也不投入,她几乎就是一动不动,垂着手把头靠在吉祥的肩头。无边的柳树杨树静默着,仿佛也和赵灵芝一起听吉祥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赵灵芝终于抬起头看着吉祥的脸。
别看我。吉祥边说边把右手放在赵灵芝的额头,然后向下一划拉,赵灵芝只好闭上眼睛从又把头靠在他肩上。
吉祥动了一下脚,把她抱得紧一些,赵灵芝把双手抬起放在吉祥的腰部,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负罪感。可是她舍不得放手了,刚一抓住就舍不得放开了。吉祥开始向她讲诉他结婚那天的经历,听着听着她的心就如好久已前那样痛起来。
如果那天我不是中途而返,而是去了你家,你能上车不?吉祥低声问。
能!再不上车就没机会了。赵灵芝果断地说。
唉。那时就怕你不上车才又回去了。怎么会是在同一天呢?吉祥抚着赵灵芝的头发说。
赵灵芝又不说话了。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就连树叶都一动不动,只有吉祥咚咚的心跳声。
咱俩早就应该在一起。吉祥突然坚决地说。
吉祥!赵灵芝很冲动地抱紧吉祥说:我忘不了你。
我和你一样。吉祥喃喃地说,一辈子,一辈子……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们走吧,我得回家,我儿子还在我妈家呢。赵灵芝突然站直身子说。
从这一次邂逅之后,赵灵芝又把思念吉祥的念头捡起来了。过去,她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单相思罢了,现在她知道吉祥也和她一样忘不掉这一份情,也受着同样的思念之煎熬,她觉得过去所受的折磨再苦也值。这些年在赵灵芝看来吉祥跟蒸发了似的,可是他对赵灵芝及其李云的事情却了如指掌,如果吉祥不关心她牵挂她,何以要费心思去打听这些呢?他根本就不认识李云。这么一想,赵灵芝长出一口气之后,在心里美美地笑了。
李云是有局必赌,赌友们戏虐地叫他局长,情妇是一个劲儿地换。总之,前面有麻将,后面有美女,他是啥也不想干。赵灵芝明白,李云再怎么风流但对她没变心,不会想抛妻弃子。但是有一个事实赵灵芝也得必须承认,那就是:要他不寻花问柳,做到夫妻互相忠诚比登天还难。她知道李云也很在乎她,可是由于他的意志薄弱,根本管不住自己不受诱惑,这些年给她的伤害超过了给她的爱的多少倍。无数次,赵灵芝站在江桥上都想跳下去,心想跳下去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吗?要不是想到年幼的儿子和父母,她也许早就做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了,哪还有与吉祥的重逢。即便是邂逅重逢,赵灵芝也绝没有非分之想。为**,守妇道,天经地义。李云在怎么过分,自己也得守住道德底线,更不能作践自己。她无法想象假如自己出轨,李云岂不在人前矮了半截,这个耻辱岂不是她给带来的,她自己都不能接受。就算自己不顾一切,父母兄弟在乡亲们面前还有脸了嘛?儿子长大以后如何面对母亲的丑行。一个人的生命不是一个人的事。赵灵芝不是封建卫道士,她也认为妇女解放的根本就是性解放,但是,性解放不是淫乱。死不行,这么活着太痛苦,她感到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再和李云耗下去,也不在觉得离婚是天塌地陷。也就是说,赵灵芝开始变心了,但绝对不是因为吉祥,以后也不会和吉祥有什么往来,她只想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不要儿子的耳边总是想起不和谐的声音。儿子太可爱了,她要对儿子负责,要他在健康向上阳光的环境中长大。
六
一九九零年初冬的一天,赵灵芝走进法庭,向法官递上了自己写的离婚诉状。从法庭出来在走廊里遇见吉祥,赵灵芝在心里说真是冤家路窄就被吉祥抓住一只胳膊拉到他的办公室里,与吉祥隔着一张办工桌坐下。
他哪好?你嫁给他?吉祥问。显然吉祥不知道她要离婚的事情。
他不好,也没你想的那么坏,要不我咋没嫁给别人呢?本来想哭的赵灵芝不知怎么竟说出这样赌气的话。
反正他缺点比我多,狂嫖滥赌的。吉祥说,语气里也带了气。
你没缺点!赵灵芝霍地站起来说,你作风好,作风严肃,严肃的让人提不起神来,只有心痛!
吉祥的脸刷地涨成红色,进而变成猪肝色。赵灵芝觉得自己的话说的重了,心疼了一下。
对不起。吉祥,我走了。赵灵芝向门口走去。
赵灵芝只觉得被吉祥拽了一下,接着不知怎么就靠在墙壁上了,嘴被吉祥的嘴压住了。她抗争着可是无济于事,只好把嘴闭得**地。这样持续了没一会儿,她就投降了,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我要离婚。赵灵芝平静下来一字一顿地说。
不行。吉祥坚决地说。
赵灵芝惊愕地看着吉祥,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敏感。
为什么?
我找他谈谈。吉祥说。
谈谈?谈什么?你不怕他说,我现在不要她了,你要吧。赵灵芝尖刻地说。
他敢!娶个好老婆烧的。吉祥的脸色沉下来。
我算不上好老婆。性情不温柔,家务也做得不好,又不孝顺婆婆大姑姐,就是手术刀也没我的舌头锋利。
别贬斥自己了,我知道你啥样。
赵灵芝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她仍然靠着墙站在那里,脸扭向一边不看吉祥。
算了吧。想想你儿子。吉祥有些无奈地劝慰道。
就是为了我儿子。我不想我儿子跟他爸爸一样在吵骂声中长大。
那就为了孩子忍受一点。别离了?不爱他了?
哼!就算爱也早过期了。现在心里对他只有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他辜负我不算,还害的我们娘俩跟他一起受窝扁气,他不为保护不了老婆孩子感到羞耻,还嫌我忍受的不够。他家不死剩他自己,我绝不会改变主意。赵灵芝咬牙切齿地说。
你一会儿还要干啥去?
回家。我现在只求与他速离,别的啥也想不进去。
别冲动,这事不是玩笑,要冷静。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
只想出他们李家,再也不会进谁家。你也不用怕,想死也不会找你去。赵灵芝说完立刻开门走了。
她不能再站在那里不动,离婚的念头在她心里已经想了好几年了,这一次提出来绝不是想吓唬李云,更不是因为一时气愤。她不想长命百岁,但是没有天灾人祸六十岁你总得活到吧?总得等到送走父母双亲吧?跟李运过下去,再有三年不发疯就得变成和他妈他姐姐们一样泼妇!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状态。李云耳软心活,有着一颗善良糊涂心,善良得让你心疼,糊涂的使你牙疼,她们都是他的骨肉血亲,他能跟谁断绝关系?他们是一块玉的,你能把他掰下来一块吗?既然掰不下来自己又融合不进去,那就只好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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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闺梦里人七、八、九(结束篇)』
七赵灵芝离婚了。那一天她左~牵着儿子,右~攥着李云欠别人三千元的欠条。想离婚,就得还债~不免谈。至于儿子的~养权,在李云家人眼里那是狗~。老太太就对李云~~大骂,你傻呀?那小犊子给她,啥时候他都是咱们老李家的~。往院外走的时候,赵灵芝的~边还想着老太太绝情的骂~。她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心想:骂呗,一咒十年旺!从此就是~饭都是好日子。~跟血盆似的还信佛呢?不是天天说没尝过~孩子沙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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