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疼痛这关的七祖感到有一丝真情占满胸膛,七祖想起了瞎眼老娘,娘亲那苍老憔悴的面容时常浮现在七祖眼前,想起娘亲后七祖情感的阀门再无阻挡,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在眼框里迅速地漫延,泪流从脸上流注在胸脯前,又慢慢滴落在地面上。
七祖的娘亲是七祖家中的温情,七祖娘亲的心中只有丈夫和孩子,七祖娘亲用她那温厚的爱滋润着生活,很窘迫的家境中漾着煦暖的和风。当不幸象重锤狠砸在七祖娘亲的头上时,七祖娘亲几乎是在一夜间就苍老了。
七祖娘亲的双眼是七祖父亲去逝时哭瞎的。七祖父亲是被树轧死的,被人发现时已经断了气,抬回村外的场院时,七祖的娘亲正在家中园里锄草,被唤来时手里还紧握着锄。在发现浑身红火团似的一动不动的丈夫时,一声凄凄的哀嚎象惊雷一样,震得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悸悸地打着寒噤。
出殡那天,按着当地习俗,拴一丝红丝绳在七祖父母手腕上,一头系着生的娘亲,一头系着刚去的父亲,然后由一个人拿着剪刀一剪,就算结束了两人的姻缘,生死界将两人分开了。七祖的娘亲说什么也不系这个红绳,跪下来向四周人群磕着头,脑盖上的血与地上的土融在一起,紫黑色样挂在额前。嘴里不停地诉着。
--谁也别把我俩分开呀!
--我求你们了!
就这两句话,村人们全都流出了热泪,整个场院都哭了,哗哗的声音象酷暑中的暴风雨。最后,大伯扯起了七祖的娘亲,说弟妹,你放心,家里只要有我的就有你们娘俩的。说着说着,眼又落在了几十年兄弟身上,憋闷沉默了两天的干嚎响彻云霄。
掩埋完丈夫后的七祖娘亲,眼泪再也没能止住。就这样流淌了一个整月,庭院中顺雨水的小沟一下子宽了许多。七祖回来时,已经是二个月后的事情了,娘亲的双眼已经瞎了一个多月。
出去打小工的七祖带着伤感走进家门,家中灰黑色的慌寂又感染着七祖,看了一眼墙上父亲的遗像,再傻望着盲了眼的娘亲,娘俩都没有说话。后来娘对七祖说:
--没给你爹送着终呀!
又幽幽地诉着:
--生下你时算命就说我俩享不着你的福。
--你爹是没享着哇!
--你去给你爹烧点纸吧!
然后,叹气声如蚊子样轻哼着。
出去给爹烧纸的七祖在爹的坟前一直跪着,迷茫着睡着了。第二天早晨瞎眼老娘摸到坟傍,娘俩在坟前哭得晕天黑地。最后,七祖背着老娘回到了家里。
想起娘亲的七祖变得非常狂燥,七祖知道割舍亲情的时候到了。在佛家的修炼中,意志力固然重要,但最难的是割舍亲情,割舍亲情是佛家修炼的第一步,这也叫出家。但七祖并不想出家,在心中七祖一直给娘亲一个很大的位置,七祖进山修炼有许多也是为着娘亲,现在要七祖在心中将娘亲的身影清出去,七祖想:
--不能!
--我决不能!
--我怎么能?
--怎么能呀?!
七祖明知道不割舍亲情就无法再继续修炼,不修炼就永远改变不了目前的现状,就永远没有从新生活的可能!
我怎么才能放弃我的现在呢?我修炼的心中连装一个娘亲的地方也没有吗?七祖总是这样问着自己,七祖对修炼产生了一丝疑问。
七祖在迷茫中度过了很多时日。
那天做晚饭舀米时,不小心将米粒撒落在地上。七祖愤怒着,用脚使力地碾着米粒,嘴里骂着,我让你往地下掉,我让你往地上掉,不愿让我吃你就给我滚,说完抬起一脚,飞溅起的米粒孤线样飞落到远处。
烦闷的极至被一只苍蝇引发打破。
这一天,七祖在起床后,发现屋中有六只苍蝇,这时的天气已经很凉,在屋外已经很少能发现苍蝇的踪迹。最终七祖下决心剿灭苍蝇是看见一个苍蝇在肆虐地刨着七祖昨天吃剩下的饭。七祖胸中点燃了一把怒焰,火一下就窜出老高,嗤嗤啦啦地燎着七祖的膛壁,当火炎腾空而起,将要炸开的瞬间,七祖不再和往常一样将苍蝇往外赶,七祖要打死它们。
七祖先将门和窗都关上,然后站在屋的一个角落里,观察着苍蝇飞行路线和降落地点。最终七祖发现他很难掌握准确的数据时,七祖操起一个手巾的一头,开始追杀起来。七祖看准了一个将休息的苍蝇落在屋的棚上时,对准一打,一下子就击中了目标,苍蝇散落着掉在地上。
多少天来,一直与七祖和平相处的苍蝇们说什么也想不到七祖会对他们痛下杀手。等它们发现目前处境凶险时,已经有五只苍蝇跌落尘埃。
最后一只苍蝇十分强悍,四肢都比一般苍蝇**许多,飞起的嗡嗡声震得门窗都哗哗响动,多年老屋也吱吱地回应着。苍蝇知道一停来凶险万分,就不停地飞着,气得七祖飞舞着手巾在空中划着,却无论如何也击不中目标。狂怒的七祖想,你能飞多久,他妈的人瞧不起我,欺负我,你一个小小苍蝇也跟我叫劲,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盛怒的七祖中午没有吃饭,苍蝇从早晨开始到现在也滴水未进,飞行速度减慢了许多。早晨刚开始时,苍蝇飞得快捷迅猛,只能听见满屋的嗡嗡声,根本看不清苍蝇在哪。正午过后,苍蝇飞行轨迹已经清晰可见。七祖站在屋的正中,随着苍蝇飞转着,有时跟在苍蝇屁股后面轰着。
夜晚到来了,七祖肚子有些饿了,七祖想,你先慢慢飞吧,我得做饭了。刚把米从袋中舀出,七祖就见苍蝇**着落在棚的最高处,七祖拿着手巾跳打着,却怎么也够不到。七祖在屋外寻到一根手指粗的木棍,七祖将手巾系在木棍上,刚抬起手,苍蝇又飞了起来,这一次苍蝇发现了七祖手中拿着长兵器,就围着七祖飞转着。一时间,七祖的愤怒象地上喷泉的水,不断地涌出。七祖不再想着去做饭或干别的什么,七祖心中只有了一个念头,打死这个苍蝇。
夜深了,七祖点起油灯,手里拿着头上系着手巾的木棍,躺在炕上,一只手挡在脸上,眯起眼,从手指缝隙里观察着苍蝇的一举一动,苍蝇明显体力不足,飞得软绵无力,七祖在灯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苍蝇的翅膀因飞得太久而有些弯曲。
后来,苍蝇彻底地失去了生存的信心,直接落在七祖面前,傲立着,用眼角乜望着七祖,嘴里嘲讽地哼着。七祖被苍蝇的行为搞糟了,七祖万万没想到苍蝇会自已寻死,这一整天的围剿中,七祖设计了处死苍蝇的五种方法,但没有一种是苍蝇自已来寻死的,七祖一下子明白过来,我是被苍蝇打败了,它本来就没把死当回事,它累了我一天就是为了嘲笑我。七祖更加忿怒,你不是不怕死吗,我就让你死一次,七祖只一抬手就结束了苍蝇的生命。打死了苍蝇的快意在心中停留不到几秒,就迅速消失殆尽,七祖心中毫无胜利喜悦。
七祖吹灭灯,十分懊恼地合身倒下。躺在炕上,刚闭上双眼,一种疑惑悄然爬上七祖心田。七祖又起身蹲在地上,借着朦朦月光,看着地上六具苍蝇尸体。最后一只苍蝇死前的景像又生硬地占据七祖的心中,只一下,瞬间一击,苍蝇一动不动地。那时七祖还以为苍蝇是装死,就用手碰了碰,苍蝇依然不动,真的死了,这样不经打,七祖有些茫然。
生死如此迅速,在七祖心中,一直认为应该是有一个过程,但没想到这个过程竟是如此短暂,苍蝇的死在七祖心中引起了强烈的震憾。苍蝇对死的态度感染着七祖,七祖忽然间感到生命的美丽光环。七祖对生命有了一丝依恋,七祖不再忍心无端地杀死弱小的生命,七祖走路时都十分小心,爱心里装下了一满世界的生命。扩大的爱心空寂了许多,娘亲在其中的位置毫无改变,但因爱心的扩大,思念娘亲的心淡了许多。
对生命有了依恋的七祖开始笑着对待一切。
七祖对宗师最初不佳的看法是宗师不会笑,七祖从打工主顾家见过宗师的像片,板着脸装出一脸的严肃,眼底世界里只装有狭隘的自己,这么小的心胸能装下他说的那么大能奈,七祖是不信的。七祖是有些比较的。
七祖多年来在睡梦中总能梦到第一次见到老法师时,那沉静在老法师脸上的笑。那笑,轻轻柔柔的微风样浮在脸上却起在心里,引起一满世界的暖意,瞬间,阴戾、名燥、繁急全都一下子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漾在胸中的温热。
七祖在炼功时开始微笑着,不炼功忙别的活计时也是带着笑,不知为什么,七祖笑时,眼前就会现出小颖的面宠。
七祖是深爱小颖的,小颖是七祖的初恋,是七祖感知世间温情的开始。小颖使七祖知道爱的滋味,却最终从七祖那里收回自己的爱。留在七祖心中的情丝断茬已经枯死了许久,但是被七祖爱心甘露一润泽,又噼噼啪啪地发出嫩芽,燎拨七祖熄灭很久的青春火焰,不时地腾起黑烟。七祖努力地压制着。
进山的半年来,七祖已不再恨小颖的无情,七祖可以从理智上来对待爱情。
早在七祖最后一次见到小颖时,酸楚在七祖的心中划着伤口,流出的血滴到天际中后,七祖就从理智上将小颖划在情感的外面,从小颖面前转身离开时,七祖就将爱的大门关上了,七祖那时下了决心,没有成就一翻事业前决不再谈恋爱,这些天来,七祖每日都从思念中将小颖赶走,一块块的记意被七祖强行裁掉,留下碳墨色的伤疤。
但是,小颖却时常出现在七祖的睡梦中,七祖总能梦见小颖站在自己的面前或同小颖在一起时的快乐往事,醒来后,七祖感到断了的情丝在心中紧缩着,互相间摩擦着,渗出的血滴在傍边的伤口上,又一同汇着流向远方无垠的荒漠。这时醒后的七祖,总会**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丝苦笑夹杂在七祖的笑中,不时地感染着周围的一切。
七祖开始每天都努力地排挤着小颖的脸宠,七祖想,小颖的选择是对的,我什么也没有,即便是真心相爱也是需要条件的,我爱她就是希望她快乐,她不幸福我就不是真爱她。想着的时候,又总有一丝痛楚,无论如何,小颖不该在我最需要时离开。最后一次见面小颖那绝情的样子,一丝的笑意也没有,慌慌的象有一只蚊蝇在身傍,那刹那间小颖的神情,深刺着七祖受伤流血的心,无法愈合。
后来,七祖想起老法师的笑,那无私无欲的笑在七祖心中最终住了下来,七祖看什么都象看小颖一样,七祖眼中满眼爱意,心中空广装下了世间所有的爱憎,不知不觉中,小颖变成了一切,变成了一切的小颖不再出现在七祖梦中。
七祖觉得,过去的苦闷一下子就没有了,世间名利也淡薄得几乎看不见,七祖感觉自已站在了人的上方,俯身笼看着争斗中的人群。
七祖仍然每日盘腿炼着禅定。
这一天在炼正午时,深秋中最后一只飞累了的苍蝇轰的一声落在七祖后背上,压得七祖浑身一动,苍蝇的六只细爪稳稳地刀在七祖的皮肤上,自信地朝着四周望了一圈,抬起左边那只前爪在嘴上轻擦着,累了放下后,又抬起右边这只前爪,从从容容将左爪未擦干净的地方细细地整理一下,接着浑然入睡。
七祖被苍蝇的从容感染着,心境上忽然又滴下了几缕细雨,漫漫飘柔在无垠寂静的空旷上时,七祖一下子醒了,七祖觉醒到除了自己以外,外面还有世界,还有别的生命,七祖同别的生命融合在一起。七祖一下子感到,自己很小,小得有些可怜,但这种感觉又和以前认为自己很小有所不同。以前的感觉是憋闷中带着灰黑色,现在是轻快中的粉白色。
七祖背上的苍蝇醒了,刚一灵醒,苍蝇便开始四处觅食,不时地用嘴闻着七祖的脊背,毛融融的痒直透前胸,舒舒服服的感觉如轻细柔嫩的小手上的汗毛在身上掠着。七祖忍不住动了一下,苍蝇一下子就飞走了,七祖心中最后的阴影也冰消云散,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样的,七祖不再为自己是人而自豪、困惑。
以后在盘腿炼功时,七祖忘记了自己,装了一满世界的七祖再也不会寂寞,七祖无际的心中一下子有了许多的世界,红的、绿的、黑的、灰的、红粉的、杂色的什么样都有,七祖理顺着,忙碌着。
深秋降在山中,降在小屋的周围,降在七祖日益空广的胸膛。
慢慢地七祖的睡眠越来越少,不知为什么,就是睡不着,每天只睡二个时辰,炼功的时间确越来越长,现在炼三个时辰已是非常平常的事。七祖也很少能想起过去的事,往事好象一下子就淡了,淡的连影子都找不着。无事的时候,七祖早晨坐在屋内或庭院里,忽然灵醒时,太阳已一丝柔笑,落下山梁,伧促间糊乱散落满世界的绯红,绯红逐渐散去,夜暮降下了。
没有了睡眠的七祖在夜里不炼功时,就盯着屋外的黑夜看,看着看着七祖猛然想起,原来的世界没了,只有黑黑的一片,七祖禁不住问自己:
--都哪去了?
--都躲哪里去了呢?
七祖被自己突然发现惊住了,这几天装的一胸膛世界被抹掉了,而且抹得快捷、迅猛,一下就消失得无踪无迹。这一夜,七祖没有象往天一样修炼子时,七祖一直坐到了天刚放亮。
在起明星跌落到西方山中的刹那间,一丝光线透过细密严实的夜暮,偷偷地落到地面上树林间的隙缝中。又用力地挣着,拉着沉重大地的眼皮,一时间,山川先醒了过来,接着树林中的花草树木也醒了,小鸟也醒了。太阳光照进七祖的小屋时,七祖才一下子醒过来,外面的世界回来了。
回来的世界却不是原来的世界,原来的世界不是这个样子,七祖在做完早饭时说。
认识到了外面有世界,又发现了世界会变的七祖心情变得很好,往日的岁月也不再浸挠着七祖,闲暇中七祖总是将自己的小屋打扫得湿湿漉漉的干净。
冬天来到了,北方的寒冷扑天盖地漫袭过来。七祖将烧不完的柴草堆在屋后窗户上,前面的窗户也只留了一个通风小孔,大约只有一尺宽窄。一切准备好后,七祖对着已经空旷了的山谷喊:
--来吧!
--来吧!
宽广的宏声先向云中穿去,落下时带着响刺的尖叫,呼啸着在方圆五里的山间奔驰。树枝上干枯的树叶震掉了,树杆上的松鼠惊悸着一双米圆的眼,倏忽一下窜进树洞中藏起身形。声音回到七祖耳边时,七祖张开双臂,一抱,将其小心地放入怀里,瞬间,山谷中寂静无声。
晚上在子时的修炼中,七祖忽听见有哗哗的走动声,是老鼠。老鼠一改往日的犹豫慎密,非常从容地来到七祖的对面坐下来,静静地眯上双眼,留出一条小缝盯着七祖,眼光慢慢地暗下去,两个眼皮叭嗒一下合上,悠悠哉哉地沐浴在七祖的盘坐中。
老鼠的光临对七祖毫无影响。昨天在子时修炼时,七祖有一种感觉,一种心跳得很快的感觉,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但很快就没了。七祖今天是有准备而来的,在盘坐至二个时辰后,也就是老鼠来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时,七祖的**一下子空了,从小脚趾开始,顺着小腿慢慢向全身扩展着,最后到全身时,只剩下舌尖一处连着。后来,好象有什么一拉,舌尖处一麻,七祖一下子从身体中飞了出去。
一阵紧张惊慌忙乱后,七祖逐渐稳定下来,看见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七祖欣奇地感到,我真的出来了,七祖有一种轻飘酥软的感觉,所有都存在,但是无法控制。七祖想,这就是**与精神的分离,这是解脱的第一步。
七祖进入了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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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
~了禅境的七祖每日沐~在禅思中,禅境时的~萦绕在心中无时无地。七祖每天都在禅境中寻着,七祖想~到哪去都十分的随意。那一天七祖想~到情境中去,七祖在开始盘坐前就打定了主意。~禅境后,七祖直奔情境中走去,七祖很快就~情境,七祖一~子就见到了父亲,~亲,叔伯等所有的亲人,七祖站在那里,无法接近他们,七祖看着他们木然地从自己~边晃过,每一个人的灵~都是~枯的,七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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