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将去向何处。恐怕只有戚无伤自己知道他从哪里来,或许,他早已忘了。
这就是浪子的生活,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四海无家,四海也为家。
冬日中午的阳光照在戚无伤的身上,暖暖的。他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缓缓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不知道昨夜喝了多少酒,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酒喝多了并不解渴反而令人口干舌燥。这风真他妈的干冷,戚无伤摸着皲裂的双唇心里暗道。
他醒了是因为他饿了。走出这条巷子,他回头看了看那睡了一宿的墙角。街上的风呼呼的吹着,已难蔽体的旧衣如同张满的帆**的贴在他修长削瘦的身体上。胸前早已失陷,坦荡的**结实的胸肌和完美的锁骨。乱舞的长发遮住了他俊美的脸,却偏偏**他那慵散的目光。他腰间悬的那柄剑便是他全部家当了。
浪子和盗贼的区别在于浪子的内心是骄傲的,所以他们不会也不愿去做有失浪子身份的事。戚无伤的流浪并非因为他没本事过好日子,只不过是他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大队的军马迎面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避让。戚无伤依旧晃悠着,直到感到了对面射来一道锐利的目光,他才哈着气抬起头看了看那个提枪端坐在马背上的少将。白马银枪金甲,戚无伤轻轻地哼了声,扬起唇角,眼角余光斜斜地对上年轻将军的目光,懒懒地打了个哈气。
两侧已有士卒上前来斥问,却不料还未沾到眼前醉汉的衣角只觉眼前一道虚影晃动人已凭空消失。“不必追了。”马上的白袍将军一夹马腹,大军继续行进。
“倒是个人才,可惜了。”樊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戚无伤摸了摸肚子,真是有些饿了。“看来得赶快找点活混口饭吃了。”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跃上了洛阳城的一处高塔。登得高看得远。偌大的京都无时无刻不再发生着一些恶事,这就是他谋生的手段,既不违道义也不失身份还能填饱肚子。难道做点好事取点回报有错吗?“大侠也是人,不吃饭也会饿的。饿死了大侠谁去除不平?”戚无伤自我开解似的自言自语。
戚无伤凝聚目力,双目中没有了慵懒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熠熠精光。他的目光仔细地收索着城中最繁华的那片,忽然停在了某一处:那雪梅树下吹箫的女子牵住了他的目光。“那是谁家的女子?怎有如此风情?”浪子的世界酒是必需的,女人也是同样。他已记不清自己究竟种下了多少段孽缘,为这个世界添了多少怨妇。不是不爱她们,只是那是属于他的游戏。游戏的创造者决不能深陷自己的游戏,游戏里他是多情的男子。可是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结束后他便成了闺妇门的梦。是梦就难免不够真实,可那刻骨铭心的爱却让她们切切实实地感到了痛。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甚至是勾栏脂粉哀怨少妇,他都不吝做一回多情的郎君。他不曾责悔过,至少他让她们欢乐过。他说这对于女人而言便已足够了。
他知道女人要的是天长地久的长相厮守,而他这样的浪子永远不可能把一生给一个女人。他带给女人的是一时的欢乐与一世的痛苦。而他却沉溺于这种感情游戏的结束与开始之中。勉强的抽回思绪,戚无伤盯住了南街的花满楼。
花满楼,满楼花,来这寻花问柳的自然不少。光顾此地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就会有纷争,烟花之地更是如此。他们争的是女人,而女人也喜欢这种被男人争的感觉,她们常常很贪婪地享受男人为她们失去风度叫骂厮打的过程。别看她们的脸上挂满了委屈的楚楚之怜,心里却是在窃笑。
戚无伤进来时,顺手接住了飞掷来的酒杯,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这场热闹。
“你他妈是从那块地里冒出来的,抢女人抢到老子头上来了。”马彪瞪大了眼睛凶恶地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小子。
“如烟姑娘不是你的。”年轻的小子抬起羞红的脸只冷冷地说了几个字,“你这粗莽汉子怎配得上这般佳人!岂不**……”
年轻小子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已说不出来,刚烈阴寒的刀风直灌入他的喉咙令他窒息。“我**你娘!”马彪狂吼着挥舞马刀向他劈来。戚无伤微微捏紧了掌中的酒杯。
电光石火间,年轻小子微一侧身堪堪避开了这一刀。原来是会家子,戚无伤紧握的右手松了松。马彪一击未果又惊又怒,心里收起轻敌之心,倒转刀锋向他横切而来。年轻小子仗着身法灵动,竟似贴着刀锋绕到马彪身后,飘出一掌印在马彪腰间。白衣苍狗!原来是南宫家的小子,戚无伤已看出他的的武功出处——金陵南宫世家的沁香墨玉掌法。
马彪万没料到眼前这小子如此棘手,黝黑的脸涨成酱红色。“马爷,您可悠着点,莫让地砖伤了您的贵体。”旁边看热闹的人趁他出丑时挖苦着。马彪弃了刀,以一双铁拳对上了一对粉掌。马彪一身肌肉虬结,横练了一身的外家功夫。这样的近身搏斗令年轻小子无法施展灵动的身法,而他又缺乏实战经验,渐渐落了下风。
马彪占了上风却不急着一拳打死他,他要耍弄他,以雪方才之耻。年轻小子在一阵阵拳影中左支右拙,已乱了章法,却兀自咬着牙苦苦撑着,额角鬓间沁出些许汗珠。“银样蜡枪头的小子,我这粗莽汉子够不够格**你娘?比你爹强多了吧,呵呵……还敢和老子抢女人!找死!”马彪狰狞着面目,他已玩够了,眼中已有了杀机。
“敢!怎么不敢!”戚无伤放肆的嚷着。马彪一指封了南宫小子的穴,把他扔在一旁,又冒出个找死的,心里恨道,真他娘的扫兴!“哪儿来的浪人?骑到马爷头上撒野。”
“嘿嘿,错了,我骑马不骑马头的。”戚无伤拐着弯骂人,“不是我敢您抢,是他!”戚无伤指着被丢在地上的年轻公子,“谁借了老天爷的胆儿了,敢和南宫少爷抢女人,还把您打成这般模样。若是让南宫老爷知道了,还不活剐了他,灭了他全家。”
戚无伤说得声泪俱下,走上前去解开南宫小子的穴。马彪心里一惊,金陵南宫世家!那可是南方武林的象征啊!就算南宫家饶了他,南武林也容不下他啊。但他毕竟老于世故,想到南宫小子方才的武功招式心里也有几分确定,沁香墨玉掌以柔克刚,棉里藏针,若非这小子还没练到家自己恐怕早已毙命于他掌下了。
“啊!南宫少爷。老……老马瞎了狗眼了,没认出您这尊佛。您菩萨心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瞎眼的狗奴才吧!”他跪着爬到南宫少爷的脚下,抓起南宫少爷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掴,一边大声叫道,“香,比花还香。果然名不虚传,修习沁香墨玉掌可使双手无花自香。南宫家个个都是风流倜傥的俊公子。只有您才配得上如烟这玉人儿。”
柳如烟半天不声不响的,此刻明白这冒冒失失的小子竟然是南宫世家的公子哥,心思百转,脸上却愈显楚楚可怜之情。一个女子最风光的也就是那短短二八青春年华。风尘女子吃的便是那青春饭,人老珠黄了便就如那庭前落花风华不再。所以烟花女子终要为自己日后寻个依靠,有的老大嫁作商**,有的攀个达官显贵,有的暗积资财另谋出路……
柳如烟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了,早已看出南宫小子十足一个初出茅庐的公子哥,心里已有打算。“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柳如烟忽然含泪翩舞,轻启朱唇婉婉吟诵起才女薛涛的《春望词》。舞姿曼妙恍若蝶戏花丛,场中顿时静谧无声,目光凝聚在她如幻如梦的身影中。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柳如烟仿佛自己也已醉了,呜咽着唱着这首令人柔肠寸断的诗。长长的睫毛闪烁着晶莹的光彩,无声的泪水离开了深情怅惘的眸子,顺着欺霜胜雪的脸颊静静滑落,滴落在她如玉的皓腕,粉碎在冰冷的地砖上,碎玉飞琼。还有一滴滴落在南宫孝儒的心头,仅此一滴却已足够。有的时候,一滴泪水就可以淋湿整片天空。这样的感受并非是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得到的。纵然有幸体会这种感受也未必就是一件幸事。眼泪的轻有时重得令人无法承受,一切自以为的坚硬自以为的自尊自以为的冷漠原来都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柳如烟仍然仿似在倾诉着自己的不幸际遇。那多情的郎君不是约好与我在此相会的么?为何还不见他潇洒的身姿?妾来时那花儿正含苞待放,昨天那花儿还是娇艳欲滴,极尽姿妍。你看,今天清晨花儿已零零落落谢了一地。莫要责怪昨夜的那场濛濛烟雨,要怨就去怨恨日月交替,时光荏苒吧。星汉西流,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又到来了。今天妾是否能够看到郎君你那被朝阳拖得长长的身影从远处的地平线缓缓向我走来,眼睛里充满着充满柔情,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转眼日已西沉,绯霞漫天。如血的残阳正是我双眸的颜色。妾看到那路边的小草已经相拥而栖了。我也该回去了,孤独的躺在冰冷的**,依旧做着那缈无尽处的痴梦。梦境里,你来了。可为何与我擦肩而过?难道你未听到我深情的呼唤么?还是我苍白了鬓发衰老了容颜嘶哑了声线,你……你竟已认不出我了?但愿如此吧,这样我在你的心中永远都仍是那个美丽温婉的如梦少女。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柳如烟的声音已因悲恸而略显颤抖,一曲《春望词》唱的时断时续。“翻作两相思……春风知不知……”柳如烟或是舞的累了,舒**双膝,跪倒在地上,轻轻颤动着双肩浅浅的抽泣,背影更显迷人。
“柳姑娘。”南宫孝儒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向她走去。戚无伤这久经风月场的多情郎早已厌倦了,情到浓时情转薄,他便已是个薄情郎,依旧旁若无人的喝着那南宫孝儒未喝完的酒,吃着满桌的珍馐。酒是越喝越能品出其中滋味,女人越品越是没味,他心里很是得意悟出这番道理。
“今日多谢公子了,妾身却不知无以为报,只有献丑舞上一曲,权当答谢公子怜惜之情,还忘公子切莫笑话。”柳如烟俯首一拜。
“我……我……唉,我真是被姑娘的歌舞所倾倒。能为如烟小姐略尽绵薄之力当是小生三生福幸!”南宫孝儒辞不达意的说了一通。
柳如烟岂会不知南宫孝儒的心思,心里暗暗得意:果然是少不经事的公子哥。“多谢公子怜爱,妾身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必当结草相还。”柳如烟起身旋舞,满脸泪光好似梨花带雨惹人怜惜,一双凤眼朦朦胧胧欲语还休,忽然拔下玉簪向颈间刺去。
戚无伤心里暗笑,寻死觅活。南宫孝儒足下一晃,欺身向前,并指如电,夺下玉簪。柳如烟顺势躺进他的怀抱,娇羞一声。
“如烟小姐为何如此不知怜惜?可知道你若……哎,我……我会伤心的。”南宫孝儒憋红了脸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当下觉着说不出的轻松。
柳如烟仍在低声抽泣着,“公子生在豪门自是不知我风尘女子之苦的。今日公子救得如烟一时能救我一世么?其实,公子今日已为妾身种下祸根。他们自然是不敢为难公子的,可今日所受怨气将向何处发泄?终究是落在如烟头上。如烟谁都不怨惟怨命歹,沦落烟花之地。公子又何必阻我一死?与其事后为他们所凌辱,还不如一死。”
南宫孝儒心中酸痛,淤痕累累的脸渐渐变得刚毅。“这小子倒生出怜香惜玉之心了。”戚无伤心里发笑。
“我救得你一时我也救得你一世!我这就带你离开此地!”南宫孝儒下了决心道。
柳如烟轻轻一叹,“多谢公子错爱。如烟残缺之身怎配得上公子完玉之体。既知公子之情,如烟死亦无憾。无奈一朝落风尘,永世随烟花。如烟已是在籍官妓,公子如何救得?”说罢叹声连连。
马彪在一旁委顿了半天,再也难见他的那副凶相,活脱脱一副落水狗模样。此刻他终于捞到一根救命稻草自然是死死抓住。“公子无需烦恼,此事便包在小人身上,定让您抱得美人归。”马彪满脸堆笑。
“哦?那就多谢了。”南宫孝儒冷冷道。“小事一桩。还望公子宽恕小人冒犯之罪。”马彪趁热讨好,“公子现在就可将如烟姑娘带走了,余下的事小人会做的妥帖的。”
柳如烟自是心花怒放,泪水早已止了,**握着南宫孝儒的手。
戚无伤酒足饭饱,抬脚欲走。“兄台留步,”南宫孝儒走到戚无伤面前,“请恕小弟唐突。方才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南宫孝儒清楚若无戚无伤那一声叫嚷,自己恐怕早被马彪所杀。
“小子礼数倒是周全。南宫家的若多像你这般……恐怕早亡了家。”南宫孝儒不明白戚无伤为何突然有此一言,本见他落拓中别有风采,诚心结交。这下却觉得此人太过倨傲,难以接近。
“你这浪人好不识抬举!我便代公子教训教训你。”马彪心里本就窝着气,一拳捣出已用上八分力气,夹带起一阵狂风。戚无伤不避不让,反而欺身上前,撞上那刚猛一拳。南宫孝儒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马彪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劲力也仿似石沉大海。马彪心下大惊,急忙飘身后退,捡起马刀向戚无伤劈来。戚无伤嗤笑一声,凌空虚指,一道指劲夹风带雨呼啸而去,沛不可挡。仅此一招,胜负已分。马彪惊恐地看着节节寸断的马刀,仍不敢相信方才那铁片纷飞的一刹。
“萧郎——戚无伤!”南宫孝儒喃喃道,想起父亲议论江湖时提到的一个人,如此指力当世谁人能及?不是他是谁!
戚无伤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出花满楼,留下众人痴痴的愣在原地。
“小子天真!”戚无伤已消失在视线中,却留下四字在南宫孝儒耳边飘荡。
夜悄悄的降临。此刻的洛阳城已然张灯结彩,华光一片,照彻天地,昭示着这天子脚下的繁华富荣。洛阳的冬夜酷寒难耐,戚无伤并无睡意,依旧漫无目的地晃悠着。
“戚大侠……戚大侠……”马彪从后面冒了出来,“戚爷叫我好找啊!”戚无伤眉头微蹙,“何事?”马彪满脸堆笑,“南宫公子已在花满楼设宴相邀,请戚爷切莫推辞,让小人难做。”“有酒有肉为何不去?”说着展开身形,倏然消失,留下马彪傻愣站在原地。
“戚兄!”戚无伤进来时目不转睛,视他人若无物,这份傲气实在令南宫孝儒暗暗叹服。“下午之事多有误会,小弟略备薄酒以赔不是。承蒙戚兄不弃,给了小弟这份颜面。”柳如烟也在,施了一礼。戚无伤大咧咧的坐下,拿过酒壶自斟自饮,饮了三杯方才开口,“你的面子多大与我何干?我是看在这酒的面子上才来的。”南宫孝儒面皮发烫,倏地通红,一时语塞。倒是一旁柳如烟机灵,“‘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可见这酒的面子当比圣贤还大呢。怪不得太白谪仙尝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古之豪爽潇洒之士莫不爱酒,戚爷自不例外了。今夜就让我和公子舍命陪君子。来,饮了此杯!”说完仰颈干了杯中酒。南宫孝儒随后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好!”戚无伤想不到这烟花女子如此爽快,心中不由对她好感大增。南宫孝儒见戚无伤冰霜之脸终于**一丝阳光,心中大快,“戚兄之名在下早有耳闻,家父也是常常提起的,小弟早已心向往之。近日有幸得见尊驾足慰平生之憾。”说罢自饮满杯。“浪子一个,南宫公子错敬了。”戚无伤不爱南宫孝儒那套。
柳如烟久经世面,最会识人,早已看出戚无伤不是凡俗之人,当不能以繁文缛节待之。“戚爷哪是俗人。公子的心意戚爷早已明白,就无需多言了。‘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夜有酒今夜尽!小女子本愿附骥尾,陪戚爷喝尽这整坛佳酿。可无奈自古以来宴乐不分,有酒无乐终为不美。如烟斗胆献丑为戚爷吹上一曲,以助酒兴。”说着取出箫管,玉指纤飞,按宫引商,款款深情随音飘来。南宫孝儒呆呆瞧着心上人,如痴如醉。戚无伤一杯酒放在唇边半响未见喝完,思绪却已飞回午后那紫衣女子雪梅树下吹箫的一幕……
“戚兄……”南宫孝儒的声音在耳边飘荡,戚无伤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像是失了魂般念起那不曾相识的女子背影,“我有一事想请问如烟姑娘,可知道这洛阳城内还有哪家女子善于吹箫么?”柳如烟蛾眉轻蹙,沉吟一会,便笑答道,“不瞒戚爷,洛阳城中善吹箫的女子都在这花满楼之中。”“哦。”戚无伤有些失望。“对了,妾身倒是忘了一人。可她早已不在此处。两年前这儿的花魁颜筠精于此道。若她在,众位相公是瞧不见这楼中其他女子的。”“哦?这世上竟有如此佳人?”“可不是么!所以她凭栏一舞便偷走了玉树临风的玉郎侯之心。不知断了京中多少佳人春梦!”柳如烟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年那日……
“听说玉郎侯金屋藏娇,为她置下樊侯别院。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她如今……”柳如烟感怀道。戚无伤心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白马银枪金甲,不会是他?难道是他?
南宫孝儒打破了一时的沉寂,“五月初八便是家父五十寿诞,届时还望戚兄能亲往金陵。也好尝尝我南方美酒。”南宫孝儒这次倒是聪明不少。柳如烟一旁笑道,“‘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赏。’到时妾身可要好好劝酒,非得量出戚爷海量深浅来。
“既然有酒,到时必到。”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阳春三月,春风如醉,酥软撩人。冬雪消融,柳抽新芽,万物吐绿,杂花生树时隐时现,掩红遮绿,似娇还羞。阡陌田间点点青翠好不喜人!溪水潺潺,叮叮咚咚,难道不是大自然之绝妙音响么?江水如蓝,承天载地,岂不为造物者怜惜众生赐以如是色彩吗?“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天总是给人以无限希望与遐想的。
清明时分,洛阳城民纷纷出城踏青。尚未婚配的轻狂公子,貂裘宝马,肆意竞逐,争相风流,一时间尘土飞扬。待字闺中的娇羞小姐,轻施粉黛,浅画娥眉,只待心仪之人初现便暗许芳心。“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戚无伤近看颜筠时心中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绝色,搜肠刮肚,无奈只得《诗经》一阕以形容之。
只见颜筠身着粉衣绿裙,抚柳春风也似多情,轻轻吹动她的衣裙;粉黛未施,胭脂淡抹,美艳而不失脱俗,清丽亦暗蕴风情。最是那纤纤玉指抚过鬓发间的一瞬柔情令人沉迷。可为何那一双眸子总是如此伤情幽怨?究竟是为了谁?难道是他?不,应该是我啊!戚无伤心中发现自己竟暗生嫉妒之心。她只是个女人!想到此处,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筠儿,快过来。呵呵,这边的景色多好啊!”老夫人慈爱的声音从戚无伤耳边飘过,他的心头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熟悉感觉好远好远偏又像植在内心深处,无法抹去。颜筠正望着缓缓流着的河水出神,听到老夫人叫唤,心头不免一怔。她轻轻提着裙裾,踏着青草翩翩走来。突然冲出一匹快马,马上年轻公子死命拉紧缰绳,但马还是冲出老远,眼看便要踏上颜筠。颜筠惊恐的看着那马高抬的双蹄,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忽然一道人影在她眼前一晃,那马的前蹄仿似定在了空中。戚无伤竟以双手硬生生托住了马蹄。马上少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竟呆呆的坐在马上。戚无伤掌力一吐,人仰马翻。“呵呵,小姐受惊了。”戚无伤的脸上漾起了笑容,正愁如何接近美人,怎奈何老天怜幸竟给了他如此良机。郊野上闺秀们纷纷向此涌来,想要一睹这天降神人的风采。戚无伤微笑着任人打量。静若幽潭的眼睛微带着一丝浅笑,透**他的睿智;挺立微勾的鼻梁给人以俯视之感,显**眼前男子的骄傲;薄似刀削的朱唇轻启,仿似在诉说自己的多情。一时间不知羞红了多少黄花。
“筠儿,怎么样?伤着没?”老夫人急忙赶了过来。“多亏这位壮士相救,筠儿毫发无伤。”颜筠的心平静了许多。老夫人连忙向戚无伤致谢,抬首向戚无伤看去,心中却是大惊。“敢问壮士侠名?”老夫人打探问道。“小子戚无伤!”“今年多大?”“已二十有六。”“家住何处?”“家?小子尚在娘胎中便没了父亲,四岁又丧母,早已无家。”
“老身无意打听少侠身世,切莫责怪!‘戚’可是父姓么?”老夫人看着戚无伤心里浮现起三十年前那张熟悉的面孔,话音之中满是焦急的期待。“实不相瞒,母亲殁时,小子尚幼,难记得自己姓什名谁。后来被师傅收养,便随了师傅姓。”戚无伤心中对眼前老妇有着难以言诉的亲切。
“少侠能否将右臂借老身一看?”老夫人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动。戚无伤捋起袖子,**了手腕上处一块烫伤疤痕。老夫人抓住戚无伤右手,轻轻抚mo着那块疤痕,眼泪簌簌而下,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康儿……你是娘的康儿啊……康儿,娘想你想得好苦啊……”这一霎戚无伤的心仿似停止了跳动,脑中**,难道她是我的娘亲?娘亲……娘亲……娘……我有娘了。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的那份感觉已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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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3章:第三章塞外之战”内容快照:
『第三章塞外之战』
“大漠沙如雪,燕~月似钩。”遥遥夜空零星地~着几点残星,忽明忽暗。塞~朔风阵阵,携卷~沙,嘶啸而来,吞天噬地,遮星掩月。一钩残月孤独的悬在西天,时隐时现,在如涛乌云中时浮时沉,奋~~~,~~突~笼~,杀出重围。萋萋衰草早已无~~争,任风吹打,甩着青青细茎,叶~斑斑血锈在昏昏暗暗月华星辉~显得是那么的~目惊心。今夜如此平静,平静的好似听得到白日的厮杀~,闻得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雨~来风~楼,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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