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山林,绿叶轻轻摇动,阳光穿透叶间缝隙,于地上投下疏疏落落的光影斑点。戚无伤仰首靠在一株古树上,微眯着双眼,手上的酒壶滑落在他腿侧,神态疲惫却又丝毫未见松懈。碧叶摇曳,光影流动,一块光斑射在他的脸上,他眉头微蹙,眸中忽然神光一闪,挺身跃起,集中意念,静静感知四周动静,神识四散,半响也未察觉有丝毫异常。戚无伤摇头苦笑,轻叹道:“真是被他折腾的过敏了。”
原来那日他从玄武湖上追逐白衣秀士一路来到此地,两人你藏我找,已不知交过多少次手,互有胜负。二人你追我赶,渐渐离开江南,一路向西北而来。不同于江南的小桥流水、隔岸桃花,西北却自有一番悲壮色彩,但见那古木参差,肃杀寂寥,山高水阔,萧瑟雄壮。
戚无伤忽地意念一紧,默运神识打探四周有无异常。慢慢觉出脚下微微震动,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戚无伤提气跃上古树枝头,循声望去,遥见一队骑兵扬鞭而来。
远处山林绿荫之中忽地箭影闪过,漫天羽箭自路旁两边射来。马上骑兵武功也不是泛泛之辈,脚尖**马鞍,离开马背,纵身跃起,凌空抽出马刀,格挡飞来羽箭。树丛中人见偷袭未果,丢弃弓箭,跳出树丛,挥刀劈砍。
骑兵只有十骑,而身着黑衣的蒙面偷袭之人却有十八人。两方皆是武功不弱之辈,攻守有道。蒙面人丈着人多,不一会便已将骑兵团团围住。骑兵中有一中年汉子,应是八人之首,生的豹眼虎须鹰鼻狮口,只听他狮口暴喝一声,一刀竟将一蒙面之人连肩削去。蒙面人中有一手持长剑者撮口一呼,另有三人将那为中年汉子围住。
那中年汉子精神大振,手中马刀毫不含糊,转眼那三人已披红挂彩。其他骑兵三人一组,背靠背,互为成犄角之势,攻守之间相互支援,竟并未落入下风。若论单打独斗,这十八蒙面人武功应是高出他们些许,可这十骑久经沙场,熟谙阵法,所以竟渐渐占据上风。
那持剑汉子眼见局势向对方倾倒,瞧出其中蹊跷,长啸一声,长剑好似游龙,左开右合,长驱直入,冲入骑兵阵中。这人武功高强,长剑神出鬼没,血花四溅,转眼之间这阵法已被他冲得七零八散。其他蒙面之人压力大为减小,抖擞精神,冲入阵中,骑兵渐渐不支,已有数人倒下。
戚无伤在高处远远瞧出那骑兵身着的乃是唐朝军服,料想必是唐军。而那蒙面之人功夫也皆是中原武功,却不知他们为何要突袭唐军,心中疑惑不解,悄悄施展身形,潜身至附近。
那中年汉子肩头腿上已中了几刀,鲜血直流,却兀自咬牙支撑,身边骑兵越来越少,片刻后只剩他一人,而蒙面人却还有五人。只听他大喝一声,双目赤红,须发竖立,奋起余勇,马刀左劈右砍,毫无章法可寻,瞬间却也劈倒两人,但他只攻不守,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
那持剑汉子扬手一甩,几颗铁蒺藜向他打去。那中年汉子马刀挥舞格挡,却也漏了两颗,打在他小腿处,鲜血溢出战靴。中年汉子闷哼一声,拄着马刀,不让自己倒下。持剑汉子道:“乔将军,我并不想伤你性命,只要你交出东西,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原来这中年汉子便是樊襄帐下老将乔孟海。乔孟海冷冷嗤笑一声,忽地扬刀,还未劈出,便已觉腿上剧痛传来,无力支撑,膝盖一弯,跪倒地上,伤口剧痛已使他无力说话,唯有嗔目望去。
持剑汉子叹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乔将军既不知变通,就莫怪我心狠了。嘿嘿,杀了你,我自然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言毕,眸中寒光闪动,手腕一抖,一剑刺向乔孟海眉心。
虚影晃动,森寒剑气凭空消失,剑尖却已夹在戚无伤指间。持剑汉子不料忽然杀出个多事之人,心中震惊,却也未自乱了阵脚,掌中运力绞动,想要戚无伤弃剑。戚无伤真力涌出,将那剑尖一弯,剑身震鸣一声,忽地折断。持剑汉子惊恐未定,却已觉得喉间一寒,断下的剑尖已抵住他的喉咙。
剩下两个蒙面人方欲动手,却见首领被擒,失了心神,不敢妄动。戚无伤懒懒打了个哈气道:“老子睡个午觉也不得安稳,打打杀杀,吵吵闹闹,好不烦人,坏了老子大好兴致,罪当该死!”那汉子自知武功不敌,“不知高人在此歇息,无心打扰,还望宽恕则个。”
戚无伤也无心难为他们,甩甩手道:“快快滚蛋!”那汉子回头望了望乔孟海,轻叹一声,心有不甘的悻悻离去。
戚无伤转身欲扶起乔孟海,乔孟海却伸出右臂拒绝,咬牙拄刀撑起身体,想要抱拳言谢却也无力,唯有颔首示意。戚无伤敬佩他宁折不屈的性格,心中有意结交,颔首抱拳道:“将军之勇,在下佩服。可将军身负重伤,若不医治,恐有……”乔孟海不等他说完,一瘸一拐的拄着马刀向艰难的向战马走去。
戚无伤以为他要上马,忙道:“将军不可!”乔孟海牵过马缰,喘着粗气道:“方才多谢侠士救命之恩!老将死不足惜,奈何重任在肩,不敢有负所托。”怅叹一声,“事关国家安危、将士生死,还望侠士切莫推辞,助我完成重任。”戚无伤不知他所言是何重任,但也觉得必是至关重要之事,正色道:“将军请讲,小子定竭尽所能助将军完成使命!”
乔孟海将缰绳一抖,那战马好似知通人性,哀鸣长嘶,四蹄踏地,不住打转,半响方才离去,站到戚无伤身后,喷个响鼻,好似和他打了声招呼。乔孟海道:“此马随我征战沙场多年,我爱之如命,平日里待之如手足。今日我便将它交与你。”
戚无伤连忙摆手,“将军何处此言!等你伤好了,还是可以驰骋沙场的,到时你还是需要这老战友的。”乔孟海凄然一笑,撩开衣衫,赫然见他胸前伤疤交错累结,一道伤口鲜血直流,但那分明又不是新伤,“嘿嘿,老夫自投军以来,身经大小战役无数,虽逞血气之勇,杀敌无数,却也不可避免身受重伤。这道道伤疤便是我的战功、我的骄傲。此次突厥犯我边境,来势汹涌,前线打得很苦。突厥现任汗王足智多谋,勇力世间无双。襄帅与他数次交锋皆未讨到好处,我军接连战败。襄帅为鼓舞士气,剑走偏锋,亲率一队精骑,绕到突厥后方,欲要切断突厥军粮草供应。”说到此处,乔孟海眼睛忽然通红,竟似泣血,“奈何对方早有准备,襄帅……”
戚无伤神情紧张,慌忙问道:“樊襄怎么了?”乔孟海咳了几声,“襄帅中了埋伏,自今下落不明。你认识襄帅?”戚无伤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竟是如此关心这尚未谋面的兄弟,“此事说来话长,将军快告诉我你此行为何?”
乔孟海眉头紧蹙,眉毛弯曲纠结到一起,脸上极度痛苦,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我不行了,那暗器上有毒。你、你……”戚无伤将他放下,真气自他背后渡入,乔孟海微微抬起右手,指向战马,忽地垂下,任凭他催动真气也是枉然徒劳。戚无伤眸中微红,倏地弹起,暴喝一声,仰首振臂,一脚踢破虚空,气劲蓬勃,咆哮飞出,竟将远处一堆灌木丛摧折,**丛中那人。
戚无伤凌空折腰,飞降而来,转瞬已欺至那人身前,旋身一脚。那人出掌格挡,掌脚相撞,只听骨折脆响之声响起,那人倒退飞出。戚无伤扬起剑眉,怒斥一声“该死!”右掌箕张,扼住那人咽喉,腕上用力,那人歪着脖子,未及呼出一声,已然气绝。原来这三人假装离去,却又中途折返,暗暗隐匿,伺机抢夺乔孟海所护之物。
戚无伤脚尖挑起那人落在地上长剑,运力踢出,身后两人闷哼,所剩二人已被穿透胸肺,当场毙命。戚无伤胸前起伏,喘着粗气,回头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乔孟海,目中有些湿意。那战马低着头,轻轻的舔着他的面颊,可地上的人却再也不会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咧嘴一笑,轻轻抚mo它的头了。
戚无伤寻了一块空旷之地,双掌交错挥出,掌风过处,竟在地上炸出数丈大小的坑。戚无伤将那战死的九骑和乔孟海安放在坑里,双掌捧土,慢慢将那坑填平,圆了个坟。戚无伤并掌为刀,削下一块树桩,劈为墓碑,却又不知改写什么,唯有寻来十人兵器,绕墓四周,将那些兵器围插成个圆。
戚无伤屈膝跪拜,目中泪光隐隐,滴落草丛,晶晶闪闪。戚无伤目中升起一股决绝之气,长啸一声,响彻山林,引起风声呜咽,碧涛唳泣,百鸟哀鸣。戚无伤起身上马,头也不回,扬鞭而去。
那一刻天空忽地阴沉,俄顷,狂风大作,乌云四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雨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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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风云际会』
戚无伤心中牵~樊襄安危,一路~马不停蹄,昼夜兼程。今日正策马疾行,忽觉~一颠簸,马蹄前倾,险些失蹄。戚无伤连忙勒马,~马查看,原来竟是日夜奔~,磨~了马掌。戚无伤取~马掌,刚~扔出,忽觉有异,收回劲~,定睛细看。那马掌磨~出微微~出一截羊皮,戚无伤暗运真~,将那马掌震碎,取出~羊皮,展开细看,心中忽地涌出一~酸楚滋味,双眼朦朦胧胧,好似眼前被一层薄雾笼~。这是乔孟海和那些汉家将士用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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