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帘轻动，一个娇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

　　媚烟一见茑萝，心里已经知道这就是宝络所说的新来的红官人了。她见茑萝姿色果然出众，竟似全不在她之下，更因为她坏了她今日的苦心经营，心里已是恼恨不已。

　　莫大人一见茑萝，却觉是眼前一亮，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烟花之地竟然还有这样清丽出尘的人物。

　　媚烟今日的装扮已经和前日相见时大不相同令他侧目，但是媚烟身上毕竟有股脱不掉的风尘气息，想是在风尘中久了，风尘气息已经很难用素雅的打扮掩饰。而眼前的这位丽人，却分明是一朵深谷幽兰，只是不想却开在了这勾栏瓦肆之中。

　　莫大人心里暗自叹惋。却不知一边的方大人心里也正叹惋不已。

　　原来这女子，却是方大人玩腻了后叫人卖进上桑楼来，名叫茑萝的。

　　只是方大人从来不知茑萝原来还有这么一副好歌喉，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的话还可以将价格开得更高些。

　　老鸨喜滋滋的将茑萝送了进来，茑萝却只冷冷地站着，连个礼都不施。

　　老鸨本来站在门外，见状连忙进来，向茑萝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拜见两位大人？”

　　茑萝也不施礼，兀自站着也不看人，声音冷淡地道：“两位大人有何指教？”

　　老鸨连忙向两位大人赔罪：“两位大人包涵，这姑娘今天才刚刚买来，还不懂规矩。”

　　莫大人一听，心里暗自叹息。想来这姑娘定然也是身世凄惨之人，否则怎至于流落烟花。看她的情状却又分明有大家闺秀的仪态，却不知为何被卖身至此。当下心里竟对她充满怜惜之情。且听那老鸨口气，这姑娘是新才买的，尚没有真正沦落风尘，心里不觉竟有了救她出风尘的念头。

　　媚烟眼见着莫大人看茑萝的眼神中竟有了看她时所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心中又气又恼，便上前细细打量茑萝道：“这位姑娘大概就是新来的那位红官人了吧，倒真是标致人物。听说你让妈妈给你安排了每月两天免费接客，不知可有此事？若当真如此，妹妹倒也真真是上桑楼的奇女子，我们几个姐妹们今后可就全要仰仗你混口饭吃了！”

　　话一出口，便瞟见莫大人的目光即刻从茑萝的身上移开了，媚烟心里大觉快慰。

　　茑萝依旧不亢不卑地站着，并不搭理媚烟，只对两位大人道：“大人叫茑萝来所为何事？”

　　莫大人意兴阑珊，挥手向她道：“你下去吧。”

　　茑萝闻言，便转身离开。听得老鸨跟在她身后一叠声的责骂道：“头一天来，就得罪两位大人，亏我还对你这么好。真是给了点颜色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莫大人已觉兴味全无，向方大人道：“方大人，莫某有事需回了，请方大人尽兴。”

　　方大人进了温柔乡哪里肯回，但是不敢在钦差大人面前造次，只得道：“莫大人要走，是方某今日安排不周。我且陪莫大人同回。”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媚烟，怪她没能打动莫大人的心。

　　媚烟看着两人离去，心里兀自悲苦。不由得对新来的茑萝充满敌意。

　　她认定都是因为茑萝不合时宜的歌声，打断了莫大人的回忆。要不，他可能就该想起她了。

　　她想起莫大人看茑萝的眼神，心里恼恨。这新来的红官人看来真的不是简单角色。

　　不过，她自忖，茑萝虽然有几分姿色，却不见得有她的色艺双全。要想在这上桑楼挑头牌，广靠好皮相，能唱几首山野小曲，没有琴棋书画的一流功夫可是架不住的。

　　媚烟也坚信，莫大人终究会记起她来。无论如何，那段往事，是她和莫大人共有的。她相信，总有一天，她的林道哥哥会再叫她一声素衣的。

　　素衣，多么美好的名字。素衣，那是媚烟在上桑楼最好的生存理由！

　　想起往日种种，媚烟不觉愁思满怀，便叫了琴罗备下纸笔，向那素绢上倾吐心声：

　　“柳拂鹅黄，草揉螺黛，院落雨痕才断。

　　蜂须雾湿，燕嘴泥融，陌上细风频扇。

　　多少艳景关心，长苦**，疾如飞箭。

　　对东风忍负，西园清赏，翠深香远。

　　空暗忆、醉走铜驼，闲敲金镫，倦迹素衣尘染。

　　因花瘦觉，为酒情锺，绿鬓几番催变。

　　何况逢迎向人，眉黛供愁，娇波回倩。

　　料相思此际，浓似飞红万点。

　　写完，她呆呆沉思，久久不能成眠。

　　“倦迹素衣尘染”，是啊，她已不是素衣，而他，又是否还是当年那钟情的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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