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今天早上被女人赶出家门。

“我想结婚了。”昨天晚上下班回来的女人在镜子前边扯下耳环边说道：“对象是店里的客人，他虽然不年轻，长得也很普通但是对我很好。”她把卷得高高的头发放下来，让柔软的微卷发丝技散在肩头上。

“你问我爱不爱你我也没办法回答，我准备不干了。我累了，跟你在一起就算结婚你也不可能为了我出去工作……”女人站起来慢慢走到靠墙坐着的雷嘉列面前。

“好歹给我一点可惜的表情会怎么样？”女人寂寥地伸手轻抚雷嘉列的面颊：“请你明天就离开这里，去找一个像我一样可以养活你的女人。”

“伤脑筋……”

听到雷嘉列的低语，女人发出嗤笑：“能让你伤脑筋也很不容易啊！放心好了，喜欢照顾人的女人到处都是。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像你这么不适合工作这两个字的，看来还是每天游手好闲当个吃软饭的男人才是用于你的风格。”

于是在夜半的公车站旁已经接近发最后一班车的时间，雷嘉列坐在长椅上目送着一辆辆远去的公车，犹豫着要不要坐上待会就会来的末班车。

因为暖冬的关系，白天的气温偏高但是一入夜温度就急速下降。

刺骨的寒风冻得雷嘉列不敢把手从外套口袋里伸出来。

或许因为这里刚好是普通车道道与高速公路的连接点吧，到了深夜来往的车辆还是很多，并不宽广的双线道经常塞满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

在冗长的等待时间里雷嘉列想起了许多往事，此时一对男女进了他的视线之中。

从住宅区的坡道慢慢走下来的他们，停在公车的时刻表前。

蓝色衬衫和奶油色外套，柔顺整齐的头发配上镶边眼镜，高大的女人浑身上下竟充满了精悍的感觉，整个人就仿佛是黑道大姐般的印象。

男人则是一身高贵的咖啡色西装，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

男人双手捧着女人的脸就像玩家家酒似地吻了他一下，那是个充满了炫耀意味和令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偶像剧太多的做作的吻。

但那女人明显的皱眉动作让雷嘉列一瞬间捕抓到了。

等到公车开走，雷嘉列才想到那正是自己想搭往的最后一班公车。

被留下的女人低头从雷嘉列面前走过，可是走了两步后突然回头看着雷嘉列。

女人突然弯下腰来惊异地俯视着雷嘉列，她那透过镜片的清澈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雷嘉列看。

“有什么事吗？”

面对雷嘉列的疑问，女人绽开了一丝微笑：“你不是小雷吗？好久不见了。”

听到女人亲切的语气雷嘉列还是想不起来。

看到满脸问号的雷嘉列，女人困惑地歪着头：“你不记得了？我是你在高中的同学沈蓉啊。”

“……沈蓉……”他记得沈蓉，但雷嘉列记得的是高中时代的沈蓉，跟眼前这个女人完全连不在一起。

女人取了眼镜，再把头发拨到额前：“可能是我戴了眼镜你认不出来吧？我在念大学的时候近视度数加深了。”

沈蓉这一弄顿时年轻了好几岁，总算勾起了雷嘉列些许过往的回忆：“……真巧啊！”

听到雷嘉列有了反应沈蓉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把眼镜戴上：“真的好久不见了，从高中毕业之后到现在……说不定有十年了吧？你住在这附近吗？现在在哪里上班？”

连珠炮般的问题，雷嘉列想着不知道耍怎么回答他，不过事实只有一个也就照实说了：“我没有在工作。”

沈蓉了解似地点点头：“现在不景气呵！”

她以为雷嘉列失业了，体恤的口气让他想笑。

“我没有上过班。”

“……什……嗄？”

“我是吃软饭的。”雷嘉列说完才觉得无法直视沈蓉的眼光低下头。

他期望沈蓉能赶快离去，却又在心里咒骂着觉得羞耻的自己。

“那……你……现在要到哪里去？”沈蓉问。

“我在这里等车打算回家。”

“家？你……是说家吗？但是公车刚才已经是最后一班了。”

“就是……看到……难得一见的亲密镜头，才让我忘了上车……”雷嘉列尴尬地把头转向一边：“反正总有办法回去。”

“……可是……这里就算要等TAXI也是半夜的了。”沈蓉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雷嘉列笑着说：“不用了，不好意思。”他不由得要想沈蓉从以前就是这么亲切的人吗？

“……干脆……先……到我家来往？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我还有空客房……可以聊聊你的事。”

雷嘉列看着沈蓉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只是客套的话那就没有去的必要，但是现实问题就在于……一个女子深夜邀请一个男子去自己家？……刚才上车的那个不是她男朋友吗？

“……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沈蓉笑了：“别这么客气了。我只有一个人住。从前面那个坡道上去大概五分钟。”

看到雷嘉列困惑地点点头后，沈蓉先走出去，奶油色的外套下摆迎风飘飞，雷嘉列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他看看自己的打扮，不合时节的短袖加上便宜的运动外套，一点也没有流行感的破牛仔裤，懒得整理就干脆剪短的头发。

跟沈蓉比起来自己简直跟地痞流氓似的。

雷嘉列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过去和时间的流逝所累积起来的莫名障碍，压得他胸口好痛。

“怎么了？”沈蓉停下来，催促着步伐缓慢的雷嘉列。

长长的坡道上亮着点点灯火，低着头走路的他发现有些黄色的**，附着在自己的鞋面上。

抬起头看到坡温两侧的水泥壁后是早开而已凋谢的花朵株株相连到长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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