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困兽

通道又长又细，从入口到城里出口有三里长。因为年代久远了点，通道里面墙壁上的泥土不时地会往下掉。而且空气不流畅，有些弟兄已经开始轻轻**了。陈若愚看了一下表，说道：“现在城外廖团长他们已经开始**了，我估计了一下，还有十分钟咱们就可以出通道了。最前面的土根和大刘注意，到达出口不许冒然出动，一切听我命令。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加把劲，为战死的五位兄弟报仇的时刻快要到了！”

在队伍后面有一个兄弟突然大声说道：“放屁王，你小子是不是放屁了？咋跟榴弹炮一样，太臭了！”外号“放屁王”的李狗蛋急红了脸：“你胡说啥呢？不是我放的……”“哇，妈的，太臭了，我也闻到了。”“放屁王，你吃啥了啊？”“老子堵了你**！”不断有后面的兄弟叫起来。

突然有人说道：“不对，这不是屁，是毒气！”这个时候大家都醒悟过来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地下通道里居然会有人放毒气。“毒气是从后面飘过来的，鬼子发现我们了。”李狗蛋说道。陈若愚也没想到鬼子会发现这条暗道，而且从背后放毒气弹，显然早有预谋。陈若愚心想：“难怪鬼子占了城后不追击，看来是料定我们会从这条通道反击，要来个瓮中捉鳖。”于是立即下令：“大家不要慌，把衣服用水沾湿，捂住嘴巴，我们快要出去了。”“大哥，水不够怎么办？”“用你的尿！”

“大家卧……”走在最前面的土根话没说完，只听一声枪声就倒在了血泊中，没想到居然有日本兵埋伏在通道中守株待兔。他身后的大刘大声喊道：“前面有埋伏，大家退后！”说着，举起狙击枪飞快地点射击倒埋伏在地道里的一个日本兵。可是一个倒了不算完，埋伏的鬼子不止一个，只听一串机枪声响，大刘身中数弹，倒了下去。大刘和土根的尸体堵住了通道，鬼子的机枪声暂时停歇。陈若愚身前的大海急道：“大哥，前有伏兵，后有毒气，我们怎么办？鬼子怎么会发现这个通道的？”陈若遇道：“现在不是质疑的时候，后面的把头上的钢盔递到最前面去。”他又喊道：“现在最前面的是哪位兄弟？”一个人应道：“是我，机枪手胡子！”陈若愚道：“你把钢盔叠在一起当盾牌，干掉前面的鬼子！”

这个时候毒气越来越浓，陈若愚喊了几句话顿觉头晕，后面已经有好几个兄弟倒下了。他看了一下表，离规定到达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了。机枪手胡子把兄弟们的头盔叠在一起，绑在身上和头上，靠着大刘和土根的尸体当掩护，一阵扫射。胡子大声喊道：“大哥，三个鬼子全部干掉，不过，情况有些不对。”“什么情况？”陈若愚问道。胡子道：“我看到通道上面有个出口……”陈若愚估摸了一下，目前这个位置应该处在城墙脚下，怎么会是出口？可是洞内的毒气已经越来越浓，只得下令道：“都是死路一条，给我冲出去！”

陈若愚等待着胡子冲出去时的枪声，可是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毒气弥漫了整个通道，他已来不及考虑其他，指挥着弟兄们从意外出现的洞口爬出去。可是他不知道等待洞口外面的是什么？

廖大有看看表，不由皱眉骂道：“娘的，都已过了预定时间了，怎么里面屁个动静也没？”廖大有带着一个排埋伏在东城侧门附近，只见北门和西门早已经炮火连天，可是城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莫非陈若愚他们出了意外？在整个军区都十分有名的113师侦察排从没有失手过，难道这次神话破灭了？廖大有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这么多了，西门和北门的各两个排支撑不了多久，如果再不行动，那么四个排的兄弟就白白牺牲了。可是，即使现在廖大有冒然攻城，也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廖大有不住地跺脚，再看了看表，西北两门已经攻打了三十分钟，容不得再犹豫了，廖大有一声令下：“攻城！”按照原先计划是陈若愚进城后，在攻打敌军司令部的同时火速打开城东侧门，可是现在东侧门上的守卫兵安坐如山，看来计划失败了。再不动手西北两城的弟兄们就要白白耗尽了，但是陈若愚他们不拿下司令部打开侧门，即使动手也只是送羊入虎口而已！是不顾后果拼死一搏还是临阵退缩留得青山？听到命令的士兵们正要出击，廖大有眉头一紧，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又一挥手：“停止**！”众士兵愕然看着廖大有，不知所措。廖大有挥手道：“计划失败，撤退！”有个兵惊讶地说道：“可是北门和西门的弟兄们……”廖大有脸上的肉拧作了一团，眼睛似要喷出血来，胸腔起伏不定，浓重的鼻息从鼻孔呼出，像要把所有的怒火喷发：“撤退！老子说撤退！”

又一颗炮弹在眼前爆炸，身边的弟兄又倒下两个。袁震躺在沟壑里，他们已经攻打北门三十分钟了，按照约定，城内和城东应该已经行动十五分钟了，可是他看不到任何动静，仍有鬼子的兵不断来支援北门，而他的两个排弟兄只剩下一半不到了。身边的三排长已经按捺不住了，吼道：“袁参谋，为什么？为什么还没动静？弟兄们已经抗不住了。”袁震面无表情：“执行命令，继续攻城。”三排长急了：“廖团长他这是活活消耗我们，拿我们当炮灰啊。我不能看着弟兄们就这么白白去死……”“执行命令，继续攻城！”袁震吼道，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三排长愤然，抢过机枪手手中的机枪，从沟壑中一跃而出，对着城楼上的鬼子狂扫：“老子干死你们这群小日本……”吼声未尽，城楼上的子弹已经穿过他的胸膛。

袁震望着三排长倒下的尸体，心中默念道：“廖大有，你用弟兄们的血满足你军人的尊严，这恐怕不是你想要的吧……”城墙上的火力依旧不减，火舌从机枪口里喷出，炮弹像流星雨一样落下，袁震的眼睛已经被飞起的尘土遮得睁不开，身边不断有弟兄倒下。一排长从前面撤回来，冲袁震道：“袁参谋，咱们撤吧，撤吧！再下去弟兄们要死光了。”袁震盯着一排长，一字一顿地说道：“廖团长没有说撤退，谁也不许撤退。”其实廖团长从部署战斗的时候就没有打算下撤退的命令，只有**。攻的下，攻；攻不下，也攻！

袁震望着依旧平静的城内，看着不断有援军支援的北城，知道城内计划已经失败，西门一营长的兵估计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否则日军也不会有余力支援北城。袁震此刻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廖大有，城内和城西都失败了，那么你现在到底在干嘛？”他和廖大有同时开始当兵，在战场上同生共死十余年，虽然口角不断，却是最了解对方的兄弟，可是这次，袁震再也无法明白为什么他们俩要发动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因为即使按照计划侥幸夺回了新野，却是有力攻无力守，这在教科书上是绝不允许的，难道同样是黄埔军校出身的廖大有也仅仅为了一时义气而忽视了战斗的理性？他承认当廖大有提出回攻的时候他也是赞同的，可他现在却发现这越来越没有意义。只是当时的怒火和军人的尊严，绝不允许一个军人脸上写上“逃兵”两个字。一时义气！也许这是他们共同的毛病，也是他们至今混迹于团级干部的原因吧！

袁震笑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袁震端起三排长丢下的机枪，对着余下的弟兄喊道：“弟兄们！跟我杀！干死小日本……”一阵炮火淹没了他的喊声……

陈若愚跟着他的弟兄从意外出现的出口一跃而出，他的枪子弹已经上膛，他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可是当他跳出洞口，所有的准备都已变的无用，也明白了洞口外面为什么会如此悄无声息。

在他的周围，比他先出去的兄弟无一例外地把枪举在头顶大气不敢出一声，在他们的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日本兵，四五挺重机枪驾在各个制高点，密集包围的日本兵几乎把枪头指到了陈若愚他们兄弟的鼻梁。自他们从通道里跳出来后发现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抗，恐怕连扳机都来不及扣动就会被打成筛子。陈若愚想给后面还在通道里的弟兄一点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身经百战的侦察排弟兄们像是自投罗网的麻雀被一个个瓮中捉鳖。陈若愚急了，要是后面的弟兄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恐怕这回要全军覆没，可是他根本无法做任何提示，日本兵的枪随时都会想起。这是一副滑稽的景象，一群日本兵像布下圈套的猎人守候在洞口，出来侦察兵的弟兄们一个个像被点了穴道动都动不了。

陈若愚默默数着跳出洞口的兄弟，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还有两个兄弟在通道里没有出来！是在最后的“放屁王”和小三。他暗自庆幸，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出来？是发现了洞外的玄机还是被毒气熏倒了？日本兵的枪口一点一点向他们逼近，他们就这样对峙着。两年了！兄弟们同生共死两年了，难道今天就要全部葬身于此？此刻除了束手就擒任何的抵抗都是无谓的。陈若愚在考虑要不要先放下枪妥协一下再寻找机会。

这时候，一个日本军官和一个翻译官走了出来，翻译官叫嚣着：“快快放下武器投降吧，皇军优待俘虏，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留下性命要紧。跟皇军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这个狗汉奸……”脾气暴躁的大海端起枪就要向翻译官射击，他的出枪速度在整个排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他还没来的及扣动扳机就被日本兵的子弹打倒在了血泊中。又一个！陈若愚心中一痛，平日的好兄弟的身上被打进了至少十颗子弹。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

日本军官嘴里怪叫一声，抽出军刀，就要指挥射击，只要军刀一挥，陈若愚和他的兄弟们马上都可以全部被打成马蜂窝。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若愚大喊一声：“卧倒！”只见从洞口里飞出两颗烟雾弹，在日本兵中爆炸，顿时一片浓雾。日本兵们连声怪叫，却不敢胡乱射击。“放屁王”和小三从洞口一跃而出，陈若愚知道要拼只能趁这个时候了，大声喊道：“兄弟们，冲杀出去！”他和他的兄弟们在包围圈的中心围成一个圈，朝着一个方向往外冲，枪声顿时响起，被浓雾熏得东倒西歪的日本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倒一大片。在制高点上的日军机枪手见浓雾淡了点，马上开始找准目标开始射击，陈若愚的兄弟也倒下好几个。他趁隙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四周房子上都是日本兵，只有往巷子里冲才有可能冲出去。陈若愚连忙下令：“大家分散开来，往巷子里钻。”

在新野城里这个时候百姓们全都躲进了自己家里，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谁也不敢出门，害怕战争的炮火蔓延到他们身上。平时热闹的街市空空空荡荡，可是有一个人却例外，他就是为别人打杂做工的孙有财，因为他没有家。他平时睡觉的城隍庙已经被日本兵占了去，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地方可以躲。他想去平时一起做工的工友家里躲避一下战火，可这些平时称兄道弟的工友在这个时候仿佛全部人间蒸发，任他怎么敲门都无人理他。孙有财在巷子里钻来钻去，他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那可怕的炮火声，他心里害怕得紧，却极不平衡，嘴里骂道：“都是缩头乌龟，整个新野只有老子敢在街上走。狗日的小日本！”他突然不想走了，因为走到哪里也不是躲的地方，他就在一个墙角蹲了下来，掏出一根“哈德门”抽了起来。他虽然没有钱，但是打杂挣来的钱也从来不肯省，宁可少抽点也要抽“哈德门”。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惬意，炮火声听起来很远，他除了抽烟看着无人的大街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对面是洪县长的洪府大院，此时也是大门紧闭，原本站在门口耀武扬威的士兵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孙有财在心里骂道：“平时个个都是爷，现在谁也不敢像老子一样在这里抽烟，都是仗人势的狗。”这是的孙有财仿佛自己就是新野的英雄，他不禁有些得意。

可是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得意下去了，因为他听到枪声越来越近了。“怎么的，国军打进来了？狗日的挺有种啊！”孙有财“霍”地站起来，看见三个穿着国民党军装的士兵从街角转弯的地方拼命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开枪。又见一大队的日本兵追着跑了出来，孙有财吓得呆了，烟头不知不觉地烫到了自己的手，他反应过来了，连忙转身拼命地跑。可是他发现自己跑不了了，因为在他的前面又有一对日本兵围堵过来。气势汹汹的日本兵像恶狗一样冲过来，孙有财发现自己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眼睁睁地看着日本兵朝自己冲过来。明晃晃的刺刀和黑乎乎的枪口，他觉得自己很倒霉，没有家可以躲，蹲在街角抽根烟却要把命丢掉，他后悔上个月领了工钱没有去翠红楼去逛一次，没有干过那事就这么死了。

孙有财闭上了眼睛等死，“啪啪啪”枪声急促地响起，然后消失。没死？孙有财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睁开眼一看，发现鬼子已经向另一条街冲去，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那三个国民党士兵倒在了血泊中，身上一个个弹孔。孙有财长嘘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裤裆湿漉漉的，可是他并不在意：“哈哈，老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罢，便要转身离去。“那位兄弟……帮……帮我……”只听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孙有财一看，只见倒在血泊中有一个国民党士兵还没有气绝，无力地向他招手。孙有财吓一跳，心里想到：“我的娘啊，老子大难不死，可千万别趟浑水，你是死是活跟我无关那，做鬼也不要找我。”想是这么想，可是脚步怎么也迈不动。“救我……帮个忙……”那个士兵颤抖抖地从怀里摸出一块大洋，吃力地向孙有财招手。孙有财只觉得眼皮跳了一下：“娘的，是大洋。”他不由自主地走向那个士兵，自己安慰自己说道：“我看一下他也不要紧。”孙有财走近一看，那是一个年轻的军官，削瘦的脸庞因为失血而苍白。他的肩胛和腹部各中了一枪，没有立刻致命，鬼子急着追赶其他士兵，而没有细看。那年轻军官说道：“你……你能不能找个……找个地方帮我包扎一下，这块……大洋给你……”孙有财不敢马上接那块大洋，他心里七上八下：“要是鬼子没走远，又回来看到我怎么办？要是看到我和国民党兵一起，肯定得吃枪子。可是这大洋……”

在洪县长洪府的阁楼上，一个小姐躲在窗户后面探出半个头张望。“哎呦，小姐，你赶紧走进来，外面刚响过枪声，可危险的紧。要是老爷知道了一定会责怪的。”丫鬟连忙说道，便上去拉她。小姐说道：“枪声都停了有什么要紧，我就看一下，看一下就好。”丫鬟急道：“哎呦，小姐啊，现在外面可乱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子弹就飞上阁楼了，要是你有个闪失，让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哦。”小姐说道：“好了，知道了，张口闭口就是老爷，真受不了你。”丫鬟上前要关窗，小姐突然说道：“等等，小凤，你看街上……”丫鬟道：“行了小姐，不管街上有什么都和我们无关，快不要看了。”小姐又道：“你看嘛，有三个兵死了，哦不，还有一个没死，他还在招手呢！”丫鬟小凤也禁不住凑过来一看，连忙捂上眼睛：“小姐快别看了，都是血，是死人。”小姐说道：“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你看，那个人还没死，就这么躺着他会死的，他会流血死掉的，小凤你说怎么办？”

小凤嘀咕道：“能怎么办？打仗能有不死人的？鬼子打进来的时候死的还要多呢，可吓死人了，小姐你快关窗吧！”小姐急道：“难道就这么让他死吗？好歹他也是为了打鬼子，他就躺在我们家门口，你说我们去把他救进来好不？”小凤忙道：“小姐你快快别说了，你胆子可真大，外面还打仗呢。况且救进来藏哪里，老爷知道可饶不了我们，小姐你快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可是，就这么让他死吗？可是……”小姐仍不肯离开窗口，小凤急了，上前拉开小姐，就要关窗：“小姐你别担心了，你看他旁边有个人站着，会救他的。”小姐看到果然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也就不再说什么。小凤关了窗后，小姐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要是那个人要害他怎么办？要是鬼子搜街发现他怎么办？”

孙有财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踟蹰了一会，把身上发黄的白色汗衫**来，用牙齿咬开，撕成好几条碎片，简单得把年轻军官中弹的肩胛和腹部包扎了一下，总算血止住了些，他对年轻军官说道：“你要我去找大夫，我也不知道现在去哪里找，就算找到了也未必会帮你治，我只能这么帮下你了，你不要再缠我了，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不敢和你们当兵的扯在一起。”年轻军官点点头：“还是……要谢谢你……”说着把手中的大洋递给孙有财，孙有财犹豫了一会接了大洋，左右看了一下，怕别人看到似的，赶紧藏在裤腰里转身便走。

受伤的年轻军官正是侦察排的排长陈若愚，和他一路跑的兄弟都死了，他知道就这样躺着早晚会被鬼子发现。孙有财一走，他便挣扎着尝试站起来，他爬到墙角，双手扶着墙，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血虽然止住了些，可是子弹依然还在身体里，他扶着墙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发现每走一步伤口都在撕裂，钻心的疼，被包扎的伤口依然不断有血溢出，他的神智已经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成群结队的鬼子，又仿佛看到一袭青衣，一帘青丝的背影远去，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枪炮声渐渐偃旗息鼓，一片狼藉的古城沾满了鲜血，映红了天。鬼子们挺着刺刀开始在各个街道搜索，困兽之斗终究难逃牢笼。

小姐安不下心，脑子里都是那个奄奄一息的国民党兵，那样无力招摇的手，她的心弦仿佛被触动了，她对小凤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救他，你要是告诉我爹，我就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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