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赌徒中有一位老光棍，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从光着膀子看出身体很结实，是经常进号子的人，外号“老流氓”，他也乐于接受，并引以为荣。用他的话说自己是“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没有牵挂，每天就想法作弄人，爱拿那位老师开心。老师爱面子，对号子里放荡、淫秽的话语不太习惯。“老流氓”就让四位新来的和老师一起讲笑话，谁讲的不精彩大家不笑就顶墙学“安德”。“老流氓”自称万岁，封贾明新和另外一人为左右护法，下面有千岁、百岁、十岁，最不行的就是“安德”。会审时“老流氓”就说：“安德”。“安德”就必须这样回答：“奴才在”。
“你犯的什麽罪”。
“奴才是**耕牛，破坏春耕生产罪”。
“抬起头来”。
“奴才不敢”。
“为什么不敢”。
“奴才长的太丑”。
“长的有多丑”。
“象老太婆的Ｂ”。这才算会审结束。老师毕竟多上过几天学，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光棍不吃眼前亏”的含义；更知道不讲下流笑话是过不了关的，就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从前有老两口就一个宝贝女儿，惯的很娇贵，要天上的星星不摘月亮。有一天外出晚上回不来，就安排女儿好好看家。这女儿从来没一人在家睡过，说晚上自己睡害怕。她妈妈说，你晚上挨着墙睡就不怕了。第二天她爹妈回来问她害怕没，她说你们让我和小强一块睡还怕啥？不过我也没吃亏，他把我弄的流血，我把整的流脓……到底是老师，讲起来声情并茂，大家哄堂大笑。
过两天，号子又送进一个**未遂三十多岁的光棍，进来就是一顿暴打。“老流氓”非要让他表演当时**的动作，目标是那位老师。这种地方是弱肉强食，不是慈善单位，是没有人同情的。你即便有同情心，只能藏在心里，如果下不了狠心，那么也许下一个受欺负的就是你。那位**犯不好意思，迟迟不愿行动。贾明新就和千岁、百岁等人一拥而上，捶的捶，踹的踹，一顿干的翻翻的。**犯站起来看看“老流氓”，又看了一圈虎视眈眈的打手，就无奈的向那老师扑去。这充满了无耻、下流、侮辱、亵渎、残忍的画面拉开了序幕……
老师挣扎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不反抗又忍无可忍。这段经历如果让他的同事或学生看见，还有何脸面再站在讲台上。他的脸涨得红红的，额头上的血管爆了起来，头上的筋也涨了……到底敌不过强壮**犯的**，被压在身下，**犯重复着人类最文明最原始的动作。那位姓丁的赌徒毕竟阅历广，他可能看出了一些不妙，怕再闹下去出事。要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一脚踢倒**犯，“操你妈，让你开个玩笑，谁让你玩真的。”
（十几年后贾明新看了著名作家杨牧写的《天狼星下》深有同感。当时杨牧从四川流放到新疆，经受过挨饿、受抢，只混饭拿不到工资的重体力劳动，挨批受整，经历了命运对他的戏弄。逃避不幸是更大的不幸，不幸降临的时候是躲不掉的。在当时的年代，和有些人比起来，他还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不但保全了性命，还在动乱的年代磨练了坚强的意志，并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人整人是可怕的，是非人的，是惨不忍睹的。看一眼是让人终身难忘。他亲眼看到的那些刑具整人的名称：老鹰展翅、张飞卖肉、毬头击鼓、**敲锣等。看到这些，就会想起为什么有身经百战的将军会自杀，他们在枪林弹雨中走了出来，却受不了动乱年代的“洗礼”。看看我们的彭大元帅在文革中批斗的老照片，七十岁的人脖子上挂个大牌子，低着头接受批斗。社会上的人在**的年代尚且如此对待身经百战曾经的国防部长，那么这些所谓的“社会渣滓”在号子里关押整天没事干，自然也就会发生弱肉强食人整人的事件）。
又过几天，贾明新和六号的李克然同时被被调到九号。(后来，“老流氓”等人在号子里殴打体罚新来的抢救无效死亡他被判处死刑，其余人以性质轻重分别判处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九号的号长叫刘德权，三十二、三岁，家在本市，“8.18”（1983年8月18日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严打时因流氓斗殴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出狱后不不思悔改，学的更阴险狡诈，有一套对付公安的办法。他不再打打杀杀争老大了，而是一门心思捞钱，只要能捞到钱，什么样的手段他都用：什么“耍三张”、“套红蓝铅笔”、“扒窃”、“拎包”、“拧门撬锁”、“抬死人”、“放鸽子”……岀监不长时间就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这次他是因“抬死人”犯的案，在公安局审讯了两天，他深知“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哲理”，就死不承认。被送进审查站，公安继续收集他的证据。
刘德权已关押了两个多月，他很自信，他叔叔在当地是一个派出所的所长，正在活动着，所以他并不怎麽担忧，做着审查三个月就回家的美梦。贾明新和李克然的到来，毕竟都是老号子，彼此天天打饭见面，知道混的也不差。李克然是山东人，外号“螃蟹”。长的五大三粗，猪头鼻子，小蜜蜂眼，身体很健壮，抓获前是本市百花市场有名的渔霸，和贾明新是老乡。他本身就是六号的牢头狱霸，违规打人才调过来的，所以不会以新来的对待。在号子里能有个老乡，就显得特别的亲切，不用说也是一帮的。有一次放风时贾明新和李克然下象棋，刘德全在一边闭目养神，这时他的打手葛斌过来要棋，贾明新说下玩这把。没想到葛斌照着贾明新的鼻子就是一拳，贾明新站起来还击，把他的左眼也打紫了，刘德权不表态，其余的人都不拉。贾明新深知这一架的重要性，如果败了，从此在号子里就别想混起来。所以信心倍增，一点也不顾虑，终于把葛斌打到。刘德全过来对贾明新的**就是两拳，狠狠的瞪了葛斌几眼，就进了号子，大概是气他不争气吧！
“螃蟹“也不是吃素的，此时他知道该干什么。他上前抓住葛斌的领子，随手两个大耳刮子。“操你妈，老子下盘棋你牛逼啥？放在前几天，我扒你的皮。”晚上收号子后，大家都心知肚明，李可然和贾明新已经旗帜鲜明的和刘德权作对了。刘德权也暗自思量，如果闹起来，李可然和贾明新到了这个份上不会任他宰割，再说，单打独斗也没把握把李可然放倒，号子里的人平时自己欺压着，关键时会不会帮自己还是两码事，他更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不了了之。星期三刘德权被另一个县的公安局提走，到了晚上，葛斌很知趣讨好起了李克然。而刘德权的另一个打手龙彪有点不服气，他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角色，必须杀杀他的锐气。龙彪是近视眼，刚从劳改队出来一年多，这次因伤害被审查。此人思想意识极坏，号子的小卒子他都收拾过，以别人的痛苦取乐。李克然和贾明新找茬让号子里人群殴龙彪一顿，他也就低了头，至此号子里才确定了李可然和贾明新的地位。
第三天，刘德权被公安局送回，看到发生的一切很气愤，但此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公安局两天两夜的提审，用他的话说先是绳子捆，再用皮管子打、警棍电，两个肩膀处都勒烂了，胳膊上、大腿上、屁股上轻的地方变黑，重的地方都打烂了，上面冒了层油。（宪法规定不能体罚、打骂犯罪嫌疑人，可不打有时候行吗？象刘德权这种惯犯连重刑只要你没掌握证据他都不交代承认，和他谈话他会交代罪行？鬼才相信。人就是怪，只要是规定不允许干的事情，偏偏就会有人去违反）。他光着膀子，披着夹克衫，一是炫耀他是一条汉子，几天几夜的折磨没有坦白，没有交代个所以然来；二是披着衣服的确很舒服，烂的地方不摩擦好受些。他需要几天的修养，恢复元气。当然号子的人对他也是“投鼠忌器”，毕竟“虎瘦余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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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监狱里的弄～儿》（五）』
五一个人一生中所发生的一切，即便是最灵验的“占卜师”也难以预料。命运加给人们的困难艰辛即便是最～～的梦境也难以预想。贾明新很佩～那些只备一条信念断然前行的人，他们的旅途才更轻捷，更稳健。比如说：～苦，只～是一个神经健全的人都必然～到的，其实他完全是从比较中感～到的。只～看到别人所承～的～苦超过自己，自己的～苦就会减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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