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家出事了。

这天上午，阳光正在和一个客户打心理战。客户是一少妇，想给自己儿子投份少儿保险，本来是双方都有利的事，可这女人小心地像有人想偷她的钱。阳光小学生做算术一样把利润一遍遍算给她看。嘴都快磨破了，少妇才犹犹豫豫地签了保单。就那几个字，阳光在一旁硬是急了一身臭汗，阳光心里直骂：奶奶的，这年头想挣俩钱比攀他妈珠穆朗玛峰还难！

出了客户的门，呼机响了。阳光找个话亭打过去。

“呜——”心路的哭声传了过来。

“怎么了？”阳光问。

“呜呜——呜呜——”

“谁欺负你了？”

“呜呜——呜呜——”

阳光这边又急了一身汗。心路哭够了，才哽咽着对阳光说：“你到矿工医院来吧，我在门诊等你。”

阳光心想，不是怀孕了吧？前几天心路就神色慌张地找到阳光，说这个月身上该来了没来，别是怀孕了。阳光还开玩笑，说好啊，我正愁没单子做，现在终于可以给我们儿子做一份了。心路说，你正经点，要真怀孕了，你陪我去医院。

打车到矿工医院，门诊里没见到心路。该不会自己去了吧？阳光不知道该到哪个科室找心路。怀孕这事，应该到妇产科吧。阳光看看妇产科的指示牌，二楼。阳光想，妇产科怎么可以设在楼上，难道要孕妇挺着大肚子爬楼吗？奶奶的，这能算人道主义吗？

阳光决定就在门诊部的大厅里等着。

“让一让！让一让！”四位白衣天使一边推着担架车，一边对过道里拥挤的人群直嚷。

这时阳光看见跟在后面的心路，脸上血迹斑斑，惊恐而悲伤。

“心路！”阳光追上去，扯了一下心路的胳膊。

“爸、我爸······”心路抽噎地说不出话

。

阳光拉着心路的手跟着担架车向手术室跑。

心路的爸被推进手术室后，阳光扶着心路在门外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阳光打了盆水，帮心路洗净脸上和手上的血。

“怎么回事？”阳光柔声问。心路的泪又流了下来。

阳光一边劝心路，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路扑在阳光的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心路家卖菜的地方不是菜市街，而是在一个小区的大门旁。小区住户多，人口密，出出进进的人特别多；现在的人都图方便，门口有了菜摊，便不想往菜市跑，所以在这里菜卖得也快。小区门口是煤矿工人村的一条主街，平日小商小贩摆摊设点的很少有人过问，只有上面某某领导要来检查了，城管们才像进了村的鬼子，满街乱赶。

这天可能又有人要来检查。一大早城管人员就横冲直撞地开着车，用高音喇叭吼着路边的摊点。心路的父母手忙脚乱地收好摆了一地的蔬菜瓜果，正准备离开，一人要买西瓜。心路爸想，称一个瓜也耽搁不了多久，就捡个瓜拿秤去称。这时，城管的车冲了过来，下来一个年轻人一把把秤夺了。放在平时，秤他们收去便收去了，大不了下午去城管所说几句好话，交点罚款把秤再取回来。可今天心路的爸却认为只为称一个瓜就让人把秤收去，回头还要交罚款，太不值得，于是就可怜巴巴地跟着那人后面，大哥长大哥短地打商量。

年轻人脸上有些不好看，黑着脸冲心路爸说：“你一把年岁了，喊谁哥啊你。”

心路的爸陪着笑：“喊啥，总不能让我喊叔吧？”

围观的人轰得笑起来。

这个城管员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姓李名水，靠着当副镇长的表姐夫在城管所里某个差位，平日嚣张惯了，哪容得一个老头子这样消遣自己。于是抬起巴掌，照着这张老脸啪地一声甩过去。

心路的爸平时虽然老实巴交的，可还从没受过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个耳光的屈辱。愤怒使老头子像个受伤的斗牛，一头向李水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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