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礼要在几天之后举行,村人都知道这个日子比五月五更加有气势。这次,村长当面邀请我,要我参加。他还说,这个礼拜不用上课,老师可以来帮我们一起准备婚礼。
村里每户人家都贴上了大红的窗花,千姿百态,袅娜多姿。高家和老婆子家的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晚上来亮起,璀璨夺目。村口的几株夹竹桃上挂上了红色的丝带,配着我写的“江上渔歌白鸥同舞,舟中春暖紫燕双飞”的对联,万物欣欣向荣。
婚礼要在水中的小汀上举行,小汀周围长满了郁葱葱的绿树,远远望去,有淡淡的烟雾在那里飘散,村里在布置里面的场景。听说,桌子是木头的树桩,是最先来到这里的人留下来的。每个桌子上有形态各异的图形:凤求凰,鱼戏水,燕双飞,花同开……只是,在岁月的很痕迹里这些都已经有所褪色。上面传下来说,如果新郎新娘一起到前面拜天地的时候,天空中飞来无数的鸟围成一个圈跳舞的话,两人的婚姻会更外甜蜜。可是,这种胜境现在的村人都没有见到过。老婆子说,她小的时候见过,可是她语焉不详,其它村人自然也不相信。
我看见水中已经泊了很多的竹筏,长长地排好,有点弯,但是直通汀上。水光清澈,波光粼粼,鱼在水中游。
阴天最近都没有出门,据说新婚的姑娘是不能踏出门的,有忌讳,不吉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安静地站在他的窗口望着窗外。见到我,她马上邀请我坐下。
我说,心情很激动吧?
她说,我是几个姑娘中年纪最小的,可是我却是第一个嫁的,不是激动,有点紧张。
我说,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情,你爱冬儿吗?
她偷偷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说真的,我还不知道具体什么叫爱。
我说,什么叫爱,要靠自己的心去体会,就是你见到冬儿的时候有没有心跳的感觉?
她说,好像没有。
我说,可能你连什么是心跳的感觉还不知道。那天,唱歌的那天我看其她姑娘都那么卖力。她们跟我打赌,说我肯定不会赢,我就把老师上次唱给我听的那首歌唱了。
我说,我都不记得了。
她说,《凤求凰》。
我说,我只会喝其中的音调,而且还是不全的。
她说,我就照着那个音调,再带着我太奶奶那些听不懂的词乱唱,我把声音放得很清脆,结果我就赢了。
我说,你是个音乐天才。
她说,什么是天才?
我笑,天才就是自己听到一点点,就能唱一首好听的歌。
她也笑,老师,说真的,我还不怎么想嫁,我想再陪陪太奶奶。
我说,都要嫁了,不要说这些傻话了。
冬儿这几天我还是没有看见,我去的时候,高婶都告诉我他出门了,跟我说话的永远都是他的二弟春儿和三弟秋儿。两个男孩,跟我说话的时候可有气势了。他们偷偷告诉我,大哥可能爱的不是阴天,是小红姐姐。
我说,你们两个小家伙,不要乱说哦。
春儿马上抢上来跟我说,我不乱说,哥哥好多次都跑到小红姐姐家外面看她种花。而且,上次小红姐姐病了的时候,他又到小红姐姐家外面去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眼角还有眼泪呢?哥哥可是从来都不哭的哦。
我说,这些可能是你们乱猜的。你们这些话不能对别人说,知道吗?
秋儿说,我连妈妈都没有说过。
(2)
我的心中开始惴惴不安,我原以为只有在尘世才会有这样的困扰,可是,在这里,爱情的错综复杂也出现了。心动,本来就没有缘由。你又遇到了谁,谁又遇到了你,在遇到的时候,你我又是否会相视而笑,两情相悦,终成眷属?
本打算折回我的寓所,我又想起小红,不知道她又是否知道冬儿的深情注视?我能否告诉她,她有她的绿郎?或许,我得去跟村长说,你们错了,爱情需要重新组合。不过,一个外来人去干预村庄的爱情是不切实际的。还是不说,还是守口如瓶。
我到小红家的时候,她婆婆告诉我她去山上了。
“去山上做什么啊?”
“她说,她上次在山上看见有一种没有见过的花,她要把它去摘回来。”
我一边想着山这么大,我又不是很熟悉,而且天又不太早了,我说,那我明天再过来看她。
沿着山路走回去的时候,在我上山的大坡上,我竟然看见了小红。我走过去,她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走到她后面敲她的后肩的时候,她才发现了我。
她脸色依旧不是特别好,但很白皙,就着太阳的光,祥和宁静。我说,小红,天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老师,我在看天上的云,真好看。”这个时候,我看见往下开始抬头的时候,先看到的是满眼葱葱的绿色,云在天空中缱绻变形,不断地移动,不断地散去。
“老师,天上有世界吗?”
我纳闷了一会,“可能有吧?”
她眼睛亮了,“难怪我刚才看到天上有一座座房子,一盏盏明灯,一只只牛羊,一片片绿树,一束束鲜花,。”
我说:“这些可能也只是云朵在变幻形状,天上可能也没有世界。”
她眼睛又马上暗了,“难道这些都是我空想出来,不会啊,刚才我分明看见了啊?”
而后,她默不作声,两只眼睛一直盯在天上。这个时候,天空的云朵突然变红,把整个天空都弄得亮堂堂的。
“老师,你看,天上也穿上了红衣服,是不是天上谁要出嫁了啊,是你跟我说过的织女吗?”
“小红,这是火烧云。是一种自然现象,不是织女要出嫁。”说完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我好像给她虚设了一个个爱情,同时又把它们一个个扎破。可是,如果我不说的话,我感觉小红都要沉浸在我虚设的世界中了,我必须得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老师,火烧云真好看,我以前只顾着种花,都很少看天上,原来天上也这么好看,跟‘绿郎’一样好看。”
我不知道怎么去对她的话,“小红,天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先回去,老师也要回去了。”
我目送她下山。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下山时候,好像一直在哭。
“青鸟,你来啊!”
我开始不知道我究竟得去做些什么?我又能够做些什么?我感觉我怎么都不能为他们的爱情指一条明媚的路:我看见他们深陷爱情的泥潭里,每一个人都等待我去救,每一个人都有被我救的可能,但是我救了其中的一个,另外一个就要陷下去。视而不见吗,或许上苍早有为什么这样安排的理由。我来之前,他们上一代的爱情不照样繁衍生子,安然过日。
我决定,我还是不下山,呆在我的地方,等结婚那天再下山。或许我等看到他们微笑的脸庞。
(3)
这几天白天的时候,我乱翻着我的书,我开始记得我要为这个村庄记录点什么东西,拿出纸来,才写了几个字,我的思绪又开始被一些想法弄得乱七八糟。我是在想这个村庄,但是这个时候是爬满忧愁的村庄,他们找不到彼此都幸福的归宿。晚上,我躺在**辗转反侧,我的天花板演化成一个个古代的悲剧,壮阔地上演。我只是远远的看,虽然这些悲剧只要不在那个时代那个地点,一切都可以避免。
还有一天,村庄即将举行一场浩大的婚礼。我听见鼓师练习打鼓的声音,每一声撞击都扣人心魄。窗外,我看见所有的鸟在河面上盘旋,而后围成一个大圆圈,兴高采烈地跳舞,莫非这就是村人所说的吉兆?水里鱼跃跃欲试,好几次它们都跳出水面。难道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不然自然界的魂灵怎么都欲欲待发?
念起水清,他即将在明天的时候离开这个村庄。我明天去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出发了,我要在今天去看看他。或许,这是我在找进村庄的理由,但只有去了,我才心安理得。
进村庄的时候,老头子没有理我,我也没有理他。我第一个去的是阴天家,一切安好,她的新嫁衣也将做好。
第二个去的高婶家,高婶高伯都出去了。冬儿今天在,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一句话也没有说。幸好春儿和秋儿理我,不然我的唐突到来我会觉得是冒犯他们。
第三个我才去了郎中家,今日老郎中也在,我看见他眼睛泛红。走进屋子,水清在收拾东西。我说,我来帮你。他说,我都快好了。
等他收拾好之后,他要请我坐下。他说,我要走了,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我说,怎么会了,我们都会在这等你回来。
他说,出去找女人的,以前很多都是不回来的,回来的非常少。带回来的,要么稀奇古怪;如果好看的,过几年也就跑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应该不会这样吧。
我看见郎中也进屋了,他说,如果他都不回来了,等我死后,村庄没有郎中,一场小病就有可能威胁到村庄的生存。
我说,原来,一切会这样严重,那怎么办?
郎中说,我准备陪水清一起出村,就十来天的时间应该没有关系,因为我是认得外面一个村庄的。
水清说,师傅,这不行,万一这十来天有人生病,那怎么办?
郎中说,应该不会那么巧?
我说,我来陪他出村吧,我是一个人出村的,认得外面的路。
郎中说,青衣老师,你不在谁给我们上课啊?
我说,就十来天,我不上课倒没有关系,但是万一有人生病倒是大事。
郎中说,你要去跟村长说一下。
我说,知道。
我去见村长的时候,跟他说,我要回家一趟,要十多天,这十多天不能上课了。
他说,没关系,老师你早点回来,我们需要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跟水清一起离开村庄。离开的时候,老头子给了我们一大包东西,里面都是他炸的昆虫、鸟兽、树叶、草头、花朵。
我知道,一场盛大的婚礼被我抛在了瘦小的身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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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有谁能够告诉我,我是怎么来的?原以为我是来指路人,最后却变成了被指路人。”回望,早已不见~竹桃,不见老头子,也听不到结婚的应有的喜悦~。走了好长的路,我的两~有点酸。可是,~清说,我们还在村庄里,只是在村的外层。一条小河在我们~,他利索地从旁边的的树丛中见找来一个竹筏,~我先~。我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竹筏呢?他说,出村的前晚,村长特地来他家说的,这是出村的必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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