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谁能够告诉我,我是怎么来的?原以为我是来指路人,最后却变成了被指路人。”
回望,早已不见夹竹桃,不见老头子,也听不到结婚的应有的喜悦声。走了好长的路,我的两腿有点酸。可是,水清说,我们还在村庄里,只是在村的外层。
一条小河在我们前面,他利索地从旁边的的树丛中见找来一个竹筏,叫我先上。我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竹筏呢?他说,出村的前晚,村长特地来他家说的,这是出村的必经之道。上竹筏的时候,我都差点摔倒了,幸好她扶我。在竹筏上,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此处的水相当清澈,他拿出自带的竹罐,罐了一壶,叫我也罐。我说,我带了水。他说,这里的水是最干净的,每年过年的时候乡人都会拿桶来装两桶,酿最好的酒。我听到这个,马上把自己装的水倒了。先用手撂了一口尝了一下,确实沁人心脾,满满地灌了一大杯。这个竹罐我本来是没有的,醒来的时候发现它躺在我的桌上,我才知道婆婆已经来过了。
出村的时候,水流渐渐狭窄,厚厚的灌木丛渐渐增多。我说,我们要去哪里?他说,出村那!水路愈加狭窄,他说,应该快到了吧。隔了一会,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我几乎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了,幸好有他拉着我的手。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外面了。
外面依旧是水路,行了许久,他说,我们该上岸了,我们先要把竹筏藏起来,回来的时候还要用的。
先是很平坦的路,路畔是盛开的野花。不知什么时候,他停了下来。他说,你坐下来歇会。我以为他也会坐下来,这个时候我看见他却在一旁用手掰一种软绵绵的东西,是紫颜色,有点像馒头。我说,你要这个做什么?他说,这是止血的草药,村里很少的,在这里看见了就把它采了。听他这个说,我很稀奇,也跟过去,蹲下来,帮他一起采。
就这样,我们前行的脚步越来越慢,他看见什么都要停下来看看。有的是他能够确定是草药的,有的是要回去等师傅确定的,还有的不是他就不要了。我开始还帮他一起采,但是看他什么都要,就嘲笑他说,你干脆把什么都采回去算了。他竟然反问我一句,那怎么拿得下呢?我说他笨,有很多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他说,那怎么知道什么需要什么不需要呢?我被他问傻了。
一会儿,我们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还是水路,一条是山路。我说,我们走过水路了,这次走山路吧。
上山的时候,就有一大片树林。树林深处,任何一丝细碎的声响都惊心动魄:虫子的叫声清脆叮咚,每一步踩下都感觉有旺盛的生命在四处散开;鸟的叫声嘶声咧肺,时远而近,时近而远,撞击在心上犹如什么东西在怦怦啪啪地打自己;树叶也在一阵风来的时候掉落,落在脖子里时常感觉是虫子掉在身上,每一阵风声都叫人觳觫不已。
我说,我们改回去走水路吧,我都感觉我们走不出尽头了。
他说,回去路更长,也不知这条水路好走不好走,我们就这么走吧。
我们依旧向前走,天渐渐变暗。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尽头。我说,我们晚上睡觉怎么办啊?
他说,就在露天睡吧,现在也不是很冷了。
那一晚,我几乎都醒着,模模糊糊睡着小一会儿。我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可能在不远处,有狼会飞奔过来,把我们叼走。我一直拽着他,他说,不会有什么事的。等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感觉我脖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摸一下,幸好是露水。他说,你不睡了阿?
我说,我们走吧,早点走,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看见他用草上的露水清洗脸庞,他说,这样我们这一天精力会好一点。我学着他的样子,一只手放在草叶的下方,一只手把草叶往下弯曲,这样露水就到了我的手上。用清水洗尘,我感觉好多了。
接着,我们又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不知道这一天,我们又会遇到什么?我真的很想回去,不管是回我的尘世,还是那个尘世之外。幸好,这一路,不是只有我一人,我清楚地知道我是在跟另外一人同行。
(2)
我们饿的时候,就吃老头子给我们准备好的东西,这些东西特别容易饱,味道也不错。我们这一路幸亏有了它们,才没有饿着。
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经过了多少片树林,有过多少次惊吓,两脚像罐了重重的铅,衣服被多处扯破,身上有多处伤痕,总感觉要到了,可是总没有到。
终于,眼前的树木变得稀疏起来,我们两个兴奋不已。我说,我们一定快到了,马上就有村庄出现了。他说,是的,我们一定要坚持。
走了不多的路,我们看见有整齐的农田,农田深处升起袅袅的炊烟。他说,我们先在村口休息一会,然后再进村庄。
我们找了一棵树,两人一起坐下。才说上不到三四句话,我的脚感觉有什么东西凶猛地咬了我一下,我叫了起来。他说,你别动,你被蛇咬伤了。我看见蛇迅速地跑调,他也迅速地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来绑在我的脚上。而后,他要帮我吸毒。我说,你别吸,可能有毒。他没有理我,马上帮我把毒吸了出来。这个时候,一种莫名的情感从我的心底升腾起来。我看见他的**发紫,脸色发白,“你没事吧?”他的唇角微微一扬,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一朵在风雨中开放的白莲花,轻轻地说,“我是郎中,我知道什么蛇有毒,什么蛇没毒,这种蛇不碍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特别的壮烈。他接着说:“你的脚咬伤了,我帮你吸毒也背不了你,我们就在这过这一夜吧,这里可能蛇多,你当心一点。幸好这一路上我采了治蛇咬的草药,你就和水吃三片它的叶子。”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泛着淡蓝的光,它的柔光照在周围的草上,温柔地泛光。偶尔还可以看见萤火虫在草上飞来飞去,虫子的叫声悠扬顿挫,他一听到一点点动静就特别的警醒,我一直想笑。此夜,一切静好,我梦见有青鸟来过。
醒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脚好多了,他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他说,我们今天一定要找到,而后早点回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理莫名梗塞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进村的时候,我们已经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已经在农田里劳作,我们上去打招呼,他们只是在听到我们说话的时候抬起头来,听完之后马上把头又低下去自顾自的劳作。
这个村口,没有花,树木稀稀两两,东倒西歪。很多孩子在那里玩扔石头的游戏,鼻涕挂得老长。我们上去问好,他们也没有理我们,自顾自的游戏,一块石头扔在了水清的背上,我上去理论,他们还是不理我,好像这一切都很正常。
这个村的房子相当的破落,一些人看见我们的时候马上把晾在屋前的谷物收了进去,把一些褴褛的衣服晾了出来。而后,把自己家的房门重重的关上,好像我们要抢他们什么东西似的。
终于找到一家门还开着的,我们上前去,敲了一下门,里面有一个老太婆坐在床前喂一个老头子吃药。
“老奶奶,我们能进来问你们一些问题吗?”我客气地问。
一开始,老太婆跟其他所有村人一样理都没有理我们,我们就直接走了进去,上去帮她端桌上的另外一晚药,僵持了好久,她才理我们。
“你们,你们究竟是来干嘛的啊?”她用一种浑厚地声音问我们。
“我是到这里来找一个女人结婚的,这里有未婚的女子吗?”水清羞涩地问。
“如果是你一个人来,我早就猜到你是来找女人的。可是,可是你旁边不有一个女人吗?”她接着问。
“不是,她是陪我来的。”水清说。
“小伙子啊,我们村里早就没有没有结婚女人了,就算有,还都是孩子,他们也订好清了,都是我们自己村里的,哪轮得到外面的人啊!小伙子啊,珍惜身边的吧,不要再一路去跋涉了,到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啊!”他义振言辞地说。
我说:“奶奶,我不是他们村的,我很快就要回我的地方了。”
“他不是也来找其它地方的女人吗?”她犀利地问。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我们走吧,看来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说:“老奶奶,那我们走了,谢谢你。”
“孩子啊,不要再流浪了。婚姻只是个形式,男女吗,相爱了睡在一起就是夫妻了,别人怎么说都不关他们的事。”
我们走出她家的时候,脚步特别得快。
他说,老师,对不起。
我说,没事,我们再去其它的地方找。
(3)
路漫漫,究竟目标要什么时候出现?一程程的路,不同的景转瞬即逝,说着一些话,惊却半席凉却的水。荆棘丛生,万般的力量在拉着前行的步伐,每一步踩下去,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要怎样走,才能抵达胜利的彼岸?
我说尘世的话给他听,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而后用一种镇定自若的语言回复我,“有那个必要吗?”我说,在我的尘世里,我的行动做不了主。我会被无数莫名的力量牵扯,而后就成为落入蜘蛛网的昆虫,无能为力。“有一种好方法,你可以自备一把剪刀,把这些绊住你的力量一刀刀的剪掉。”
他说尘世之外的给我听,我对他毫无心机的语言折服,我说,“你们的世界我们那里叫做世外桃源,就是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地方。”他说,任何一处地方都有它的忧伤与喜悦,任何一处喜悦都隐藏忧伤,任何一次忧伤都可以转化为喜悦。任何一处地方其实都一样。我说,“我的忧伤绵延不绝,我来这里就是来疗伤,我在寻找尘世之外的喜悦。”
时间好像静止了,我们来自两个不同的空间,恰好被某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撞击,在茫茫的旷野上真心相见。我们周围没有功利的看客,我们周围有的是天人合一的风景。任何一处伤在这里都自然痊愈,任何一处风景都像偎依而相互致敬。
很多村庄在我们的前行中出现,但村庄的模样千姿百态。似乎经历了小人国、大人国、长人国、矮人国等与传说中等同的村庄,在每一方土地上,我们历经千辛万苦,而后重获新生。
很多村人与我们交流,村人的性格千差万别。同样,狡诈的、势力的用他们最歹毒的手段对付我们,我们用一种不同的方式去应付;善良的、诚实的用他们最打动人的方式帮我们脱离险境,我们用另外一种不同的方式去报答。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人生的过客,他们的存在与否与我们完全无关,他们的阻力都是一些无物之阵。
永恒的东西依旧亘古不变:太阳、月亮、星星。红花、绿树、嫩草。还有自然界的鸟虫兽,以一种符合生命规律的方式生存繁衍。在长长的旅途中,村庄、村人毕竟是少数,多了还是这些不变的东西。
一路,我教会了他识的所有字,我希望他能够用我识的字去认识更多真知的东西。另外一些我懂的东西,我潜移默化地在每一步前行中与他说。他教会了我一些最纯朴的东西,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我已经泾渭分明。
我们忘记我们要的结果,我们在这一程路上享受奋斗的痕迹。蓦然回首,坎坷已变通途。
他说,我不找了。
我说,我也不陪你找了。
长长的路,艰辛。折回去的时候,我们发现每一条路都有捷径。但是来的时候,如果走捷径,我们再回去的时候找不到这些捷径,也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再次回去。
前方的一切,都已经豁然开朗。
马上要渡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那个路口的时候,我们碰到了涟漪和一个肥胖的女人。
我们打招呼,涟漪说,这是她母亲,她花了无数个日日月月终于找到她母亲,又花了无数个日日月月终于把她说服,而后一起归来。
涟漪依旧美如仙,现在的她是经历了无数坎坷的成熟女人的魅力。我在前面之所以没有叙说,是因为她在我来的三天后就出去了。但是,没有人提及,因为她是养在闺房的女子,别人以为她懦弱,但是她在寻母的时候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勇敢。
我们一起乘竹筏进村,我眼睛没有闭下,我清晰地看见水清也在看着我。
进村,走了不多了路,我就看见了我的青鸟开心地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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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1)老头子依旧在,他看见我们的时候,竟然放~~中的活向我们跑过来,把~清从~到~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像欣赏一件自己刚刚出炉的作品一样~意地点头。而后,看了我、看了涟漪,看了涟漪的娘,用一种~~地~势跟我们~~。~清知道他在说什么,隐隐说了句:“没有找到。”而后,他无~打采地走回那棵古老的大树~。~竹桃依旧开着,只是这个时候,它的花不再是一大簇一大簇,是零零星星的几朵,怏然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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