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雪姓闻,年恰及筓,出落得鲜活水灵,妩媚天成,因其从小喜闻自家屋后风拂竹子的涛声,巷子里都称她“闻涛儿”。韩闻两家近邻又是世交,两小青梅竹马,稍长兄妹相称。韩父、闻大妈死得早,韩母寡居,闻老爹鳏夫。两老也讲得来,隔墙扶持,少了孤寂。
不要想成黄昏恋,他俩是同病怜,夕阳里寻个聊话的伴。
闻老爹有付好嗓子,不输于帕瓦罗蒂,采雪同样,音色就如清风吹拂风铃声响,放至今日,父女俩尽可在国家大剧院专场演唱,相信莎拉.布莱曼、刘欢也会去捧场。可在前秦,他俩只好相依为命,一敲铁檀板,一击象牙板,在淮阴富人街的酒楼茶肆卖艺为生。采雪有貌,舞姿轻盈,歌起戛玉敲金,常搏有钱哥们的彩爆:“采雪采雪我爱你,胜过老鼠爱大米。”粉丝们除追捧尚知怜香惜玉,给铜子亦多,故而日子过得去,常接济韩家。但长期江湖卖艺,闻老爹积风成寒,聚寒而疾,突然撒手而去。老爹走后,韩母满目凄凉,儿又无望,不久也离世。
那年采雪十三,韩信十五,两位孤儿迫于生计,韩信去乡下投靠远亲当十里亭长的高山大叔。采雪孤掌难鸣,不再卖唱,成了卖花姑娘。才一年,韩信受不了亭长老婆的白眼恶语,愤而回城。人一倒霉,喝水塞牙,不承想回家路上遭遇了一件蒙耻之事。他途径巷前石斜桥,碰上县城有名恶少年,那个狂傲不羁,蛮野不训的屠儿(大型屠宰场老板胡屠夫之子),韩信欲避不及,兜面被拦。
“韩信,你整日悬着剑,好似很神勇,敢不敢杀人?”
“剑,是兵器中的君子,无故别说杀人,出鞘都不会。”
“摆设,老子看见你这种人就有气,两件事任你挑。”
“我要回家,大路朝天各行一半,请让道,放我行。”
“让道可以,只要办成一件事,杀了我或从我胯下行。”屠儿在桥下道中撑开双足,拍拍脑袋,指指胯下。
看热闹喜事的主围了上来,都感屠儿不象话,可谁都不吭声。怕事,国民之性,自古至今之社风,此与历朝历代提倡“温良恭谦让”之儒学有关。韩信虽处商鞅、李斯辈大讲法家之治的秦国,亦不能免。再说屠儿恶少,无风要起三尺浪,遇树要去踢三脚,惹上麻烦;再说屠儿之叔,是会稽郡尉,民斗不过官,况且是家乡驻军最高长官;再说,屠儿出过人命,狱中静养一番,就被保释出来,此后风平浪静。得罪屠儿,下场只有两个字——找死!
韩信表面平静,脑中飞转,决定办第二件事——钻胯。
小子枉为人,此等奇耻大辱的事也肯做,今后怎么抬头做人,这是观众的一致想法。
但他是这样想的,不是怕吃眼前亏,老实讲,我练剑多年,一旦扬眉剑出鞘,别看你杀猪的牛高马大,根本非我韩信对手。但出了人命,自己没个好长辈,大佬李斯制定的刑法对小小百姓决不容情。杀人,执酷刑后抵命。为这种人,值吗?我的抱负壮志全完,付之东流。钻胯有什么?权当磨练也。
他端详一番,匍匐下身子,从屠儿胯下爬过,在众人的窃笑哄叫声中,不以为耻,坦荡起身,拂去青衫沾尘,过桥回家。
韩信,佩服你,能忍人所不忍,的确,唯忍之人,方可有为。
韩信突现,采雪惊喜,闻哥遭辱,小妹安慰:咱不与其一般见识,权作钻了石洞树洞。……那时已有阿Q精神之雏形。不知鲁迅先生创作《阿Q正传》的灵感是否受此启发。
那日,炎热。韩信风尘仆仆,采雪採花也汗湿罗裳,一齐跳进了小草河。
他们自幼一起跌摸滚爬,有时采雪贪玩不回家,就和韩信挤睡一起,光屁股一起洗澡也是常事,两小无猜呗。可这次不同了,当两人湿漉漉从河中爬起躺在河畔时,身下有些异样,平时接触那平坦草皮,感到舒服,今日有刺感。
采雪尤其不自然,湿衣裹体,已长开的身子曲线毕呈,扯这拉那无济于事,在韩信的窥视下,脸颊红得像初绽的木槿花。
夕阳中野鸭子、灰天鹅归巢前乱飞,黄昏的小草河真美。
韩信冲动了,采雪那时而怒拔,时而纤盈的胴体,逗他那儿蠢蠢欲动。一个飞扑,吻在采雪烈焰**,同时手也不太老实。采雪刚平复的脸又刷地飞红,直至耳根。接而鸦翅黑眉一扬,韩信得到的响应是清脆的一巴掌。他恼了:这有什么,圣人曰:“食、色、性也。”人非草木,焉能无情,鸽子也要亲个嘴儿。
采雪哭了,跑了,是羞遭轻侮,还是悔掴韩兄,不得知。
韩信笑了,伤了,产生吼的欲望,终于吼出:“这天啊,真他娘的蓝啊!”
没承想,当晚采雪又来他小屋,拉他至自家草垛上。她脱光衣裙,一一叠好,然后躺下,泻银般的月光下,全裸的采雪确实当得“玉体横陈”四个字。
她已不羞,敞开了幽道,让他一探,那本弥漫的肉色之谜。
高高的草垛,绿意尚没褪尽的干草上,猩猩点,处子红。邻家有女初长成,她与他有了人生首次。
他说,我真爱你,若有期约,一万年。
她说,我是还你,抹去耳光留下印迹。
从此,一双柔荑,不!一双坚强的女人之手托起他,撑住他,甚至养活他,卖花少女纤细的肩头扛起一位男子汉,用辛劳的汗水培育名将之花。
种花难,卖花更难,这年头谁有闲情雅致去赏花。只有富人街豪宅哥儿,锦榻旁的陶罐里才插枝黄山菊;只有富人街朱门公子,书案上的青瓷中才缀朵紫丁香。为使花儿好卖,采雪每天鸡鸣起身,步三里至富人街,绕豪宅,敲朱门。纨绔子弟都轻薄,她受尽欺凌,强作欢颜。销售工作难做啊,怎一个愁字了得。今日,当韩信还躺在破**怀念蒙恬,采雪已在这条铜臭街上蹒跚奔波……辛苦至未时,花儿全部出手,她晒得红扑扑的脸上才有了真正笑意。买了几个白白馍,想起明日端午(仲夏的第一个午日),又去称了三斤糯米,兴冲冲回赶,今夜给韩哥裹香粽。
韩信幸福,在采雪心中比自己还重要,芳心许处,非此郎不嫁。
秦汉年间民间的爱情,就像那陌上采桑的女子,用林薇茵的话说,“蓝天里白云行去。”坦淡淡的,连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唯独只有爱情。
现下,韩信与采雪卿卿我我,在河滩上谋生亦谋爱,讲些甚么,浣纱女听不清。
“喂!闻涛儿,声音响些行否,私定终生不用来河边,骚!”野性大眼又嚷开。
“那小浪蹄子一直贼笑,真如偷郎。”另一位腮上装点几颗好看雀斑的少女帮腔。
她俩心中也藏韩信(单恋),小姑倚门独思郎,妒最痛苦,故恨极采雪。
“嘻嘻,哈哈”两女语调中那股明显的酸溜醋味,引余女一阵笑。
嗨!女孩,人家大胆地爱,小心地恋,关你俩么事。天涯何处无猛男,你俩也尽可去恋、去爱。
韩信和采雪起身,她踏入浅水,摘了些艾草、菖蒲、芦叶,他提起养在水中柳条串的鱼,没瞅浣纱女,回家了。
一路小桥、流水、人家,直至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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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在何方』
正值~发,韩家篱笆墙~生机~~,绿蔓翠藤间绽开无数朵~蔷薇,遮掩了院。踏~萋萋庭草,~过青青院树,韩信~开草舍门。草舍四壁,除东墙~支~箫,一无所有,他~剑悬于箫旁,采雪亦从院中拿~淘好的糯米,~浸的青箬。她未过门,但已常住这里。不是今天某些~青年同居,半年一换,与时俱~。而是我只属于你,早点睏觉无所谓。采雪用刚摘的艾草、菖蒲~成剑,掛在门~却邪,端午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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