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远中学和泽庄中学隔湖相望,位于一座小城的两端。这既是一件坏事也是一件好事。坏事是,如果把重点高中泽庄中学比作正房,那么普通高中至远中学就是一房小妾。在专横霸道的正房压制下,才色不足的小妾永无捷径可走。好事是,少了争风吃醋和华而不实,小妾得以把全部心力投注在子女教育上,将宁静进行到底。
周絮疾走在去学校邮局的林荫小道上,她就像环境的一个背叛者。自从进入至远中学获得2000元奖学金的那一天起,她的生活就没有消停过。
周絮的很多初中同学都去省会城市杭州打工了。也许是繁华的大都市模糊了斗志,也许是物质的诱惑远远大于精神上的坚守,农民出生的她们很快忘记了勤劳的品格。她们经常跳槽。容貌出众者索性找个男朋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无所依托的平庸者呆在出租房里休息。对家里,一直欺骗说在工厂上班。她们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就是在连饭钱都没有着落的时候,还要买手机,时髦服装。家里寄不出多余的钱,她们就把获得2000元奖学金的周絮当共同的银行。
朋友之间存在着几个铁定的法则:一,朋友只是简易灭火剂,历来只可以救急,而不能解决长期的,根本的问题;二,同一类型的事求助于朋友的次数不可过多,短时间内,两,三次已经达到极限。周絮的朋友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两个月的时间,周絮就收到四位姐妹的五次借钱通知。而且她们个个都像百万富翁似的,“财大气粗”,开口借钱就是200,500。周絮非常害怕,只要看到来自杭州的信,就颤抖着不敢**。
普通百姓之间,最害怕的就是经济上产生债权债务纠纷。一场借贷,让周絮清醒了。处于不同地位的自己和朋友们之间,已经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周絮作为学生,津津乐道的是学习以及校园里的“学习,考试,活动”;而涌入社会的姐妹,她们热衷的话题是“找男朋友,美容,赚钱”。她们都坚持自己的兴趣,并对对方的喜好表现出陌生。于是,周絮需要时,难过时,姐妹们的安慰总是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
周絮绝望地将脑袋靠在百米长廊的石柱上,内心做起了深刻的反省和检点: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作为高级哺乳动物的人类,更应该将此条生存法则运用的淋漓尽致。朋友不是用来利用的,但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朋友有什么意义?她对身边几位同学的情感依赖顿时加深。只是,高振武对她一直很排斥。在他的示范下,卢文慧也偶尔来点小动作。因此如果不与他解决清楚历史问题,和黄聪宇等人成为朋友似乎是那么遥不可及!周絮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寻找着破冰之语的机会。
(2)
一辆黑色的轿车匆匆驶入校园,车门打开,下来两位神色紧张的年轻人。他们分别是县教育局和县政府接待办的秘书。他们带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据内线的可靠情报,省教育厅副厅长将率团于未来三天内,对全省高中进行检查,在泽庄被抽到的是至远中学。
习惯了孑然一身的至远中学顿时不知所措了。惊魂不定的校长接连下达了一串又一串自相矛盾的命令。“上边动动嘴,下边跑断腿。”“大将无能,累死三军。”行政大楼的过道上,大小官员来回穿梭,像暴雨来临前急忙搬家的蚂蚁。
在谁砸学校牌子,学校就砸谁前程的高压政策下,全校的师生都被紧急动员起来。109宿舍,12名男生干得热火朝天。娄仲绪望着一大堆臭袜子,脏鞋子,不知所措。高振武为了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把床单扯地像玻璃一样平整而焦头烂额。
打扫完宿舍卫生,已经11点了。众人都在睡意中迫切地等待检查。高振武嘀咕着:“神经病,今天晚上都逼着我们整理床铺,存心不让我们睡觉了!”娄仲绪:“嗨,别恼火,全校3000名学生都一样在受罪。”“这不能成为我不发火的理由!”高振武说着,见周围的同学爱理不理的,这才意识到,原来只要所有人都受到一律平等的作用力,大家便会予以事实上合法性的默认。“对牛弹琴。”他愤愤地道出最后一句,也无可奈何地在悻悻中住嘴了。
话分两头。李莞的贴身侍从有三人:薛萌,蔡茜茹,吴焱。
人都有懒惰的心理。在群体中,尤其是分工不明确的条件下,个人更是会减少努力,产生社会懈怠。另外由于班主任一职所享有的权力不足以寻租到带给三位女生足够的,可以让她们都心甘情愿与李莞行苟且之事的丰盛好处。李莞思量再三,相中吴焱。
李莞走出行政大楼,踱到女生宿舍前。他打算借卫生检查的机会近距离探秘一番吴焱。不过,女生宿舍墙面上才刷漆的,“男教师不得单独进入女生宿舍”的大字是那么显眼。李莞打了个寒颤,转而朝男生宿舍走去。
高振武和娄仲绪在等待检查的过程中,困得眼皮都打起了架。没办法,二人就在一张狭窄的长桌上卧了会。就是在短暂的几分钟里,他们分别留下了几根头发和几片头皮屑。
前来验收的李莞勃然大怒。”谁?站出来!”众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心灵是脆弱的。负隅顽抗,终究会被出卖,想到这里,高振武和娄仲绪便任由其他人后退一大步,自己保持了纹丝不动。
李莞借着掩护,顺利地走进女生宿舍。失去利用价值的尾巴则被撇在一边。部分矜持的女生以为高振武,娄仲绪是李莞派来的苦力,便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活悉数揽给他们。
又是打水,又是搬桌子,又是拖地,又是擦玻璃,二人忙地晕头转向。姚函见自己**有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在耀武扬威,忙招呼二人过去。姚函建议道:“用脚把钉子踩下去。”“啊?”二人吓了一大跳。许晶:“要不,用拳头把它砸下去,你们俩轮流砸,应该会很快的。”为了鼓舞士气,她还摞起袖子,半空示意如何敲打。娄仲绪忍无可忍,他狠狠地将抹布摔在地上,骂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如果不怕手脚残废,自己来试试看呀?光纸上谈兵干什么?”姚函,许晶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孙倩云跳了出来。“你以为我们会求你帮忙?哼,如果不是看在李莞的面子上,喝西北风的事都轮不到你。”高振武:“孙倩云,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你还真以为我俩是李莞派来的苦力?我们只是配合他成功通过女生宿舍楼下,门卫的检查。”孙倩云愣了愣,突然生气地问:“既然是这样,你们就应该站到门外去,进我们女生宿舍献什么殷情?”“好一个三八,居然反咬一口,看来,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你心里是不会有羞耻二字的概念了。”娄仲绪叫嚷着,挥舞起拳头。“啊--别打我,别打我!我知道错了,错了。”孙倩云钻到被窝里,瑟瑟发抖。柳亚兰提醒道:“放过她吧!李莞就在附近呢!”“算便宜她了。”娄仲绪洗了把手,在孙倩云的被子上擦手,走出宿舍之前,又不忘把她的鬼怪式拖鞋踹到门外。
二人来到隔壁宿舍,李莞正和吴焱聊得起劲。他俩不敢多嘴,只好不知所措地站着。
周絮意识到,和高振武缓和关系的最佳机会来了。见二人满头大汗,她就将他们带到盥洗室。“擦把脸!”她热情地取下两块毛巾。
高振武与周絮之间存有许多竞争。表面的意识形态冲突只不过是深层次竞争激烈的表现罢了。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自己有毛巾。”他说着,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袖珍型毛巾,弄得周絮和迫不及待用毛巾擦起脸的娄仲绪尴尬不已。
卢文慧得知情况,安慰道。“很正常。高振武的父母在给他取名字的时候,就是希望他霸道点。否则,他就应该叫高振文了。”
(2)
创建活动第二天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时袁泽与孙倩云的分手风波传到了李莞耳朵里。袁泽丢官了。
袁泽被罢免给周絮,吴焱,陈欢等人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创造了可能。周絮的条件最优越,然而天生不是做官的料,临近关头,她手上居然没有任何行动。李莞失落之余,只好把提拔的目光投向严阵以待的吴焱和陈欢。
吴焱在服侍李莞的过程中,面无表情,一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更让李莞不愉快的是,在此情况下,吴焱也在寄希望于谋取代班长的职位。小情人历来都是一个玩物,是不能委以重任的。李莞相中了陈欢。
陈欢是周絮的铁杆粉丝。他的高就除了仙及周絮外,还恩及邻人。卢文慧等三人也被一同安排到扪心亭及附近区域负责保洁。
扪心亭才巴掌大小,所谓的保洁无非是扫扫落叶,可问题是此时正值盛夏,遇见一片飘零之叶与买彩票重奖没什么区别。四人倍感无聊。周絮在发呆,高振武在逗蚂蚁打架,黄聪宇心烦意乱地在翻着杂志。卢文慧则后背朝天,四仰八叉地埋在茂密的草丛里。
“受不了了!”辗转反侧的她突然一个跟头翻身坐起。“我们来玩扑克吧?”她提议道,“双扣,火拼双扣,斗地主,三张牌,同花顺,锄大地,拱猪,保皇,红十,黑杰克,挖坑,三打一,升级…都可以!”黄聪宇:“赌博?你不要命了?咱们学校对赌博管得很严,一经发现,就是直接扭送到公安机关。”卢文慧:“我们不赌钱,仅仅是娱乐而已。”受了惊吓的周絮:“这也不行。李莞的蛮不讲理在全校都出了名,被他逮住,咱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名。”“那...那怎么办?干巴巴地坐着,简直生不如死!”刚才还踌躇满志的卢文慧转眼间,一筹莫展。
“要不,我们剪纸吧?”周絮小心翼翼地提出设想。“不行!不行!”黄聪宇第一个表示反对,“我很笨,一次两次也学不会。还有,我压根就不对剪纸有兴趣!”
一直沉默的高振武见三人陷入了僵局,就随意地问下四国军棋,怎么样?高振武在说这番话时,根本不对这一想法获得支持怀有任何幻想。因为军棋游戏一般是男孩的专利,而四人中间,妇女占据了半边天。当时,他只是看着三人滔滔不绝,而为自己的默默无言感到着急。因而想说句话表明自己有参与决策的权利,而且自己也的确很重视这份发言权。周絮等三人已经绞尽脑汁,江郎才尽,就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这可是高振武万万没有想到的结局。好奇心强烈的卢文慧像拼命三郎似的,不断催促:“快把军棋拿出来。”“糟糕了。”高振武暗暗叫苦,他不想丢面子,就使出缓兵之计,回答道:“我...我没带在身上呀!”黄聪宇:“那快点回去拿呀。“高振武没辙了,他不安地耸勒耸肩,向三人害臊地一笑:“军棋在商店里,我还没买呢!”
扪心亭从此热闹起来了。在平时的练习中,黄聪宇有意让高振武做周絮的指导老师,而在实际对战中,又安排他做周絮的合作伙伴。接触,让周絮和高振武的关系从此友善起来。
(3)
现代军事理论中,有一种不规则作战;在日常生活中,至远中学的领导们知道,在来访的上级面前,有些情况下学生的话会更有说服力。校长一声令下,诸位班主任纷纷挑选出自己班上优秀的学生代表。这时,李莞他发现了一个时间长达1个多月的错误…
“文慧,李莞找你!”钦差大臣匆匆忙忙薛萌来到扪心亭。”找我?干什么?最近我一直安分守己,没犯什么错误呀!”卢文慧显得很吃惊。薛萌:“李莞找你,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要表扬你了。”卢文慧:“可我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呀!小事,虽然做了几件,但都是帮小学生做作业,结果还做错了;帮楼下的老爷爷安放老鼠夹,却把人给夹住了。所以只要没有人写投诉信,就阿弥陀佛了。”薛萌也迷糊了,她拉上吴焱一起来到行政大楼。
李莞面无表情地坐着,直愣愣地盯着卢文慧的脖子。卢文慧忸怩不安地瞥了一眼站在李莞身后的两位大姐。吴焱指了指脖子上的阿富汗白玉椭圆观音挂件。
接下来,李莞又盯着卢文慧的手腕。吃一堑,长一智。卢文慧机灵多了,她痛痛快快地摘下天然医珀手珠。
折腾了一阵子,估摸着前来的学生已经没有了脾气。李莞开口了。“你是卢文慧吧?”他抿了半口茶,淡淡地问。“是…是啊!”卢文慧结结巴巴地回答,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会这么问。李莞苦笑道:“你知道吗?你在我这个班上,已经赖了一个多月了。”吴焱和薛萌面面相觑。卢文慧更是着急地解释:“虽然我没有考上至远中学,但是,8000块钱我分文不少地交了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莞见她严重误解,以至于无法沟通,也就不再卖关子,他直截了当地道出实情,“我的意思是,十一班也有一个卢文慧,你和她,都弄错了班级…”
卢文慧的额头上仿佛被重重地击了一棍,当暮气沉沉地走出教室,她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回家的路上,黄聪宇听完其哭哭啼啼的叙说后,急得大叫:“啊?原来你是假的!”卢文慧雪上加霜。“什么假不假的?她叫卢文慧,我也一直叫卢文慧,只不过是来错了班级而已。”言罢羞愧地蹲在梧桐树下。黄聪宇:“你别误会,我根本就不介意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我的意思是,今后,留在李莞班里,你要多加小心,否则,他把你整死了,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死就整死,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总是要死的,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如果我被李莞整死了,还可以为我妈省下一具棺材钱。“卢文慧激动地说着,泪水涟涟。黄聪宇:“你…”卢文慧像祥林嫂一样,不断自言自语:”反正我是废物,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接受我的,我也习惯了遭排斥,坐冷板凳…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其实,我挺喜欢..欣赏你的。”黄聪宇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因为趁人之危表白爱,实在是小人所为。黄聪宇从成人的角度思忖着,建议道:“依我看,叫你**给李莞送些礼去,说不定,这事就会像没发生过。”卢文慧:“我**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呀。她肯定舍不得花钱。”黄聪宇:“要不,你送张贺卡给李莞,听马屁精陈欢说,下周三是李莞的生日。”卢文慧:“下周三?我可能明天就被扫地出门了。”黄聪宇:“嗨,真笨,你今晚就可以准备,我待会托陈欢给你送过去。”卢文慧:“平时不想着人家,到了自己有难的时候,才拼命地讨好,巴结,还要不要脸啊?”黄聪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临时抱佛脚,总比坐以待毙强。”卢文慧:“可是,我用什么理由掩饰送贺卡的真实目的呢?如果没有合情合理的解释,人家会以为我是第二个陈欢。”黄聪宇:“这个好办,你就说为了感激李莞对你的无私照顾和关心。”“这理由太牵强啊。”卢文慧的脸上流**不屑,“他当班主任,有特殊津贴;暑假,周末补课,学生得交费,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市场经济社会,我和他处于平等的地位。既然他没有对我进行额外的关心,我又何必对他抱有过分的感激。”黄聪宇见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只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那,你就等着被驱逐吧!”“驱逐就驱逐!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卢文慧顽固地哼了声。
百米长廊。周絮和高振武也得知了卢文慧“上错轿儿对错郎”一事。周絮很乐观,她认为对既存的事实,李莞会坦然接受;高振武不以为然,按照古板的他对规则的理解和尊重,卢文慧非得被李莞赶走不可。
“文慧!”一阵很熟悉,却又很回生的声音从竹林方向传来。二人一阵激灵,他们丢下书本,不约而同地冲到围栏。透过稀疏的竹叶间隙,二人看见一位身穿波西米亚风格背心连衣裙的小个子女生正匆匆忙忙跑向一位胖墩墩的女生。高振武已经先入为主了,他放肆地嬉笑道:“呵呵。就她,也配叫文慧?”“可不能以貌取人。”周絮嗔怪道,“谁说名字为文慧的就一定要长的瘦,长的文静?”高振武不安地撮了撮手,咕囔道:“我可没有以貌取人,我只是觉得她名不副实得也太--过分了。”
小个子女生追上大胖子女生,她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文慧,你真行,这次语文考试拿了112(满分为120),又是全校第一。”“又是?哇!”周絮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惭愧地说道,“我150分的语文试卷都很少考110分以上。”
大胖子女生对高分似乎并不在意。“这次主要靠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老鼠了。”她淡淡地说着,言行举止间没有半点夸耀的成分。“还这么谦虚!唉,前程无量。”不轻易夸奖他人的高振武在事实面前,不得不从眼里佩服。
高振武:“这下,咱们的文慧完蛋了,刚才的卢文慧太优秀了,李莞一定不会让她留在别的班里。”周絮:“你的话只说对了后一半,李莞当然费劲心机地想要国宝回家,但目前的占有者会痛快地割让摇钱树吗?要知道,大胖子卢文慧刚进入高中的时候,并不出类拔萃,她一鸣惊人的优秀是在十一班培养成的。”“希望如此。”高振武嘴上说地轻松,心里却忐忑不安。
卢文慧趴在窗口,内心矛盾重重。“好不容易才有了几个知心朋友,走吧,实在舍不得;可是赖在三班,名不正言不顺,又显得太丢人…唉,还是让老妈做决定吧。”左右为难的她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地走向客厅。卢清梅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打到家里的电话又没人接听。“怎么办呢?”卢文慧觉得自己像个没人照管的弃婴,急得团团转。
李莞兴冲冲地去找十一班班主任陆京平,哪知热面孔贴了冷屁股。陆京平仗着自己和现任校长曾经有过一段师生关系,连说三个“不”。李莞无奈,便提出妥协要约,称,只要陆京平把小卢文慧也调到十一班,他就不在这一问题上继续纠缠。“行啊!”陆京平轻描淡写地说着,反要约,“小卢文慧必须自己提出申请,必须心甘情愿地来到十一班。否则,她三天两头在我们班里闹别扭,还了得?”李莞想,只要把小卢文慧逼得走投无路,还用怕她不乖乖地走人吗?
卢文慧从此天天被招到办公室,受到各种软折磨。如,听李莞唠叨关于尊严的话题,而且说着说着,就要说出国界。一下子由陶行知的“要人敬者,必先自敬”,翻过巍峨的喜马拉雅山到印度普列姆昌德的“对人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是尊严”,接着又飞越浩瀚的太平洋,提及美国哲学家桑塔亚那的“我们的尊严不在于我们做什么,而在于我们懂得什么”。
卢文慧一气之下,便收拾起文具。周絮阻止了她的鲁莽,表示要从长计议。
有了麻烦,不按照正规程序走,而是直接向最高领导人反映,在民主制度不完善的环境下,有时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高振武,黄聪宇鼓励卢文慧赌一把。
校长信箱挂在天桥下。天桥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黄聪宇打算直接冲过去,只要把信件投入其中,就撒腿跑。卢文慧反对鬼鬼祟祟。“为什么要跑?咱们写信只是光明磊落地反映问题,又不是干见不得人坏事。”可是…人多眼杂,周絮担心写信给校长,被李莞发现后,卢文慧会受到加倍的报复。
“拿抹布。”高振武思考了一阵子,胸有成竹地说。“拿抹布?拿抹布干嘛?”卢文慧不解地问。“擦校长信箱啊。”高振武回答。卢文慧:“干吗要擦洗校长信箱?”高振武:“还不明白。你在装模作样擦洗的时候,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投入信箱。”
这倒不失为一个差强人意的办法,卢文慧赶紧找来抹布。校长信箱太高了。卢文慧根本就够不着。个子最高的高振武前去帮忙,也是竹篮打水。周絮赶紧回去搬椅子。卢文慧却绝望了。她注意到校长信箱上积累了灰尘。从那厚厚的灰尘,生锈的铁锁中,看得出信箱几乎没有被开启过,它的作用一直名存实亡。
扪心亭。在尚未对一个陌生环境知根知底之前,就失去一位熟悉的伙伴,周絮,高振武,黄聪宇心里很不是滋味。周絮:“何必呢?李莞并没有明确地说要你走啊!”卢文慧:“如果到了李莞逼我滚蛋的时候,我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高振武:“再坚持会吧。已经出现希望的曙光了。李莞不妥协一次了吗。”“那已经是极限了,你认为他还有可能向我这么个小人物让步吗?”卢文慧不自信地甩了甩小指头。高振武:“这可说不定,事事无常。”卢文慧:“就算如此,我也没有耐心,没有脸面在你们班上混了。”“你们班?”黄聪宇刹时感受到了彼此距离正变得很遥远,他劝说道,“同学们都希望你留下,毕竟,大家都喜欢熟悉的面孔。”卢文慧不听。高振武生气了:文慧,现实情况逼得我不得不说你几句。要知道,当遭遇突如其来的问题时,逃避是无济于事的,与其一个劲儿地担心,害怕,以至与坐以待毙,到不如静下心来,抓住最后一线希望,破釜沉舟。”这话说到卢文慧的心坎上了,她一声不吭地扯着枯草,周絮趁机夺下她肩上的书包。
高振武的话说得头头是道,然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现实社会是不需要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这一点,他也很明白。“如果,你有一位当官的亲戚在,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了。”高振武喃喃自语。“当官的亲戚?”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卢文慧突然想起在国土资源局当局长的姜美翎,她不就是救星吗?妈妈在临走的时候,多次告诉过自己,一有麻烦,就乘2路公交车去找她。想到这里,卢文慧的心情由阴转晴。“哈哈,走啰。”她抹了把眼泪,大摇大摆地走下山。
行政服务大楼内部的环形楼梯由钢化玻璃制成。走在晶莹剔透,若有若无的楼梯上,卢文慧感觉是在腾云驾雾,没办法,头晕目眩的她只好乘坐电梯。乘坐电梯到6楼,又沿铺着红地毯的过道走了十几米,卢文慧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
一般来说,去父母的亲戚,朋友家做客,如果是单独一人,所受的待遇肯定远远不及父母作陪。姜美翎是个例外,不但给吃给喝还给红包。“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都颠倒了正常的社会秩序了。”卢文慧不由得后退三步。姜美翎把红包塞到卢文慧口袋里,嬉笑道,“哪里有颠倒了?一代总是比一代强。你们是国家的栋梁,我未来的顶头上司。所以见着一个,能不巴结一个吗?”原来姜美翎有长远目的。卢文慧这下也不再觉得受之有愧了,待姜美翎一低头喝茶,就偷偷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感受红包的分量。“至于换错班的事,你放心。按照你说的,哪天需要我出面,一个电话…”姜美翎保证道。
到了最后的通牒日期了。卢文慧整装待发。“别害怕,只要你注意说话方式,努力避免和李莞发生直接冲突,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三人做着思想鼓励。卢文慧如今是法场上的麻雀——胆子早吓大了。“不用担心我。”她大摇大摆地走向行政大楼,漫不经心地调侃,“好久没有领教李莞的厉害,真有些怀念天天听狮吼的日子。”
卢文慧刚走到三楼,就看见李莞迎面走来。“真是冤家路窄。”她大吃一惊,连忙闪到大理石柱后。
李莞刚拿起茶杯,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报告。李莞赶紧看一眼闹钟,刚好是约定的12:30分。“够惜时如金的。”他心里颇有几分酸意。
卢文慧的忍耐心很有限,接连喊了5声报告,都得不到半点回应,就径直走到李莞跟前。李莞火冒三丈,只是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他只好采取较为温和的折磨方式。利用卢文慧性子急的特点,他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报纸,眼抬都没抬。
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十分钟,卢文慧的脚开始发软。“如果没有事,我就先走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李莞这下不能再继续装蒜了,他抿了半口茶,冷笑地问:“仅仅站了十分钟,就忍受不了了?那么,我等了你三十分钟,这笔帐,该怎么算?”卢文慧觉得很可笑,她在心里骂:“你这八八八(三八)真会信口开河。你后脚刚跨进办公室,我前脚不也跟进了吗?一步之差,相差三十分钟,你蜗牛腿呀?”
李莞站起身,逼近卢文慧:“我不管有什么理由,总之,在学校里,都给我放规矩点。’他呵斥着问,“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让老师等你?”“谁先到,就谁等。”卢文慧面无惧色地回答,“再说,我又没要你等。”李莞大怒,又忍不住抡起手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一李莞丧心病狂,躲也躲不了。卢文慧想着,干脆站着不动。
李莞的手哆嗦了。在过去的两年里,作为心理辅导老师,他接触过许多怪异的学生。一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在独自面对武力时,胆敢如此狂妄,没有牢固的后台,是做不到的。“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李莞思忖着,就命令道:“你在我眼里,是纪律,学习,品德方面最差的学生,如果想改变我对你的看法,就把你家长叫过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卢文慧懒得计较,她淡淡地回答:“我妈在久安,离泽庄有500多公里。”李莞:“不来,可以啊,限你三分钟之内,马上滚出我的班级。“
卢文慧跑出办公室,就给姜美翎打电话。“阿姨,我实在挺不住了。李莞那狗东西要对我动手了。”
至远中学校长办公室。当得知秘书说国土资源局来电话时,老校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至远中学与国土资源局可是无怨无仇,老死不相往来的。在创建活动的节骨眼上,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还好,忐忑不安地听完局长训示,才知道自己多心了。老校长将李莞喊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了一顿。
卢文慧的兴奋也没能够停留太久,余意未尽的她总是少不了炫耀一番。“李莞怎么可能敢把我怎么样呢?”她解释道,“我妈妈是久安刑侦科的科长,外公外婆是退休的国家干部,舅舅在国外,连最不争气的**也在泽庄买下一栋大房子…”周絮等三人面露恐惧。卢文慧注意到了这点,演讲戛然而止。心里头的速度却没有降下来,相反,一个急刹车反而使原先的能量瞬间转化为愤怒。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根本就没有夸大其词。”卢文慧想着,火冒三丈,“先天的优越环境是我家里人辛辛苦苦创造的,又不是捡来的或者抢来的,难道我说不得吗?”
(4)
李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
李莞自打毕业以后,就没有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因为他知道,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同窗好友发起聚会的目的,不可能仅仅用叙旧二字就能够高度囊括。退一万步讲,就算仅仅是叙旧,他也不适宜出现在奢侈的五星级酒店里。
大学时代身为班长的李莞次次推托,给同学们留下了很恶劣的印象。一部分人责骂他不恋旧情,更多的人则笑话他在落魄的时候居然还装清高,耍大牌。李莞的内心充满了痛苦。由于愤怒的湍流找不到可控的出口,它便像弗里兹.珀尔斯所说得那样,以极端的方式和惯性思维的方式排泄出来。
在一个下午,他把来房间问问题的女学生给按倒了。农村的孩子,朴实幼稚。在他们眼里,教师就是天使。受害女学生不可能,不敢,也不知道举报天使。尝到甜头的李莞渐渐总结出一个结论,即只要不让女学生怀孕,怎么使劲都行。
于是,他的手段恶劣,残忍起来。暑假里,他提议要给长相俏丽的四名学生免费补课。家长们认为,孩子在家反正无所事事,就答应了。趁此机会,李莞逐个晚上把四名女生都给睡了。到了后来,李莞在教学时间里,也按捺不住兽欲。一下课,他就把发育较早,女性特征较为明显的女同学架在腿上,搂在怀里,扭扭捏捏。由于是打着关爱下一代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使与性擦边的苟且之事,这就具有了很强的欺骗性。谁也不敢胡乱地说三道四。
李莞胃口开始大开,他变得肆无忌惮。吴焱和薛萌又被要求去李莞的房间。
薛萌只是一件迷彩服,当到了李莞的房间。李莞会以各种理由打发她离开。头脑简单的薛萌也不静下心来去想想为什么,她只管贪玩。而且她只要出了教室,就像出了牢笼,不到吴焱来找她,是绝对不会率先进入教室的。她们的旅进旅退,给同学们造成了吴焱和薛萌总是在一起的印象。
吴焱轻轻地敲了敲门,怯生生地喊了声“老师”。“进来吧!”李莞醉醺醺的躺在**,“顺便把门关上,把窗帘拉下。”吴焱按照要求一一去做,尔后,走到床前,听候调遣。
“吴焱啊,你是我最欣赏的学生…”李莞说着,偏移话题,“最近我肩膀老是疼,帮我揉揉…”身材高挑的吴焱从小学起就给老师做饭烧菜,洗衣,看小孩,到了初中,长成一朵花的她更是经常被要求陪伴教师远距离出行,彻夜谈心——似乎是命中注定,她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服侍人的。所以在高中,给老师揉肩也不见得是多大的事,更何况,此时所处的空间又非常封闭。吴焱想都没想,就蹲在床头,轻轻揉捏起来。
李莞哼哼哈哈,如同一头免除了屠宰命运的病猪,十分舒服。不一会儿,他又开口了。“换一种揉的方式,爬我**来。”吴焱羞得满脸通红,看着李莞几乎全部**的下身,她本能地厌恶,恶心。她好想拉开门跑出去呕吐。李莞见她一动不动,挣扎着坐了起来。“快点,听到没有?”他嘴里喘着粗气,眼睛红肿的,脸色很严肃。“也许是老师喝醉了。”吴焱想着,心里放松了许多。她怀揣着忐忑,慢慢脱掉了鞋子。
李莞得寸进尺,最后他赤条条,直挺挺地躺在**,面朝天花板。吴焱坐在他的小腹上,给他揉肩。吴焱累得气喘吁吁,她的身子一起一伏,胸前的一对**就像雨后荷叶上的露珠,抖动着。李莞的内心的低级要求到全部满足,更高的欲望被唤醒了。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试图揪住吴焱的左**。酒精不合时宜地发力了。他的脖子一歪,像中弹的囚犯,倒在床头。
创建工作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天。校园里拉起了巨型欢迎横幅,挂起了喜庆的灯笼和气球。面容,身材佼好的女生,年轻女教师或者被征去当迎宾女或者在至远中学接待中心当服务员。其余的同学被勒令穿上如同囚服的灰色校服,里三层外三层地排在校园门口。
往日上班老姗姗来迟的校领导们这回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大早就驱车到半路等候。他们翻着地图定方位,掐着指头算行程。哪知就在3000多人都翘首期盼,望眼欲穿时,噩耗传来。据县教育局的探子回报,由于至远中学的从中作梗,领导们又改变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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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行动(上)』
(1)四人经过一系列风~后,友情~加~,在互动中,~一步了~对方。天蟹~的周絮理智地有些恐怖,在不动~色中,对问题的看法却一针见血;双鱼~的高振武爱挑剔,诚然,把这一~格运用到学习~,可以提高英语试卷中改错题的得分率,但在日常生活中,往往遇到诸多本可以避免的~烦;白羊~的黄聪宇~事不经大脑,很难发现错综复杂事物背后的玄妙,亦步亦趋,毫无主见;~~的卢文慧是最多心的一个,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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