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跃进自杀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市里。
市长郑海远呆站在一旁,看着市委书记杜若谷在那极有限的办公室空闲地上踱来踱去。也许有一个钟头了,杜书记没说一句话,郑市长站得腿都麻了,沙发就在身边,可他也不好意思坐下来。
怎么办呢?程跃进一死,倒脱了干系,可他那个鲲鹏公司惹出的麻烦太棘手。公司在民间集资达几千万元,涉及了上万人。而且,这家公司是市里政策扶持的,那黑锅即使市里不顶,也浑身上下免不了黑呀!试想一下,若市民们喧闹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这等事,可不是那个市领导能担当得起的呀?
杜若谷在这一时间里,脑子炸开了,他也不知到底想到了多少种办法。他知道的只是没一个办法是切实可行的,也知道事态严重,容不得他想出办法的。当断则断,不断则乱。他不再犹豫,转身说道:“如何解决,以后再商量。我的意见是:将这消息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内,不让它扩散,争取时间。以便找出解决的办法。再就是,市里派工作组进驻鲲鹏公司,一方面稳住阵脚,查清具体情况;一方面做好群众的疏导工作,请他们放心,事情会妥善解决的。”
郑海远点了点头:“主动优于被动。好的,我这就去布置。”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杜若谷知道他这个搭档的能力。只要去做,那就足以让他放心的。他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在沙发上坐下,燃起了一支烟。随着烟头的一明一暗,淡淡的烟雾笼着他那清癯的脸颊。他左手两个指头有序地揉着眉骨,陷入了深深的冥思之中。
郑海远不愧是搞行政的里手,坐在回市府的路上,就电话通知政府秘书长和公安局长到他办公室了。见着他们,他来不及寒暄,就简捷地交代了任务,明确地提出了要求。那两人也知道任务的重大,一听完,就立马赶回去,行动起来了。
公安局长亲自出动,将知情人全召集起来,说是此事涉及案情,要求他们守口如瓶。若把不住口风,没有轻的,一句话,出了问题,要负刑事责任。
这些人,哪经过这等场面,见着局长那铁青的脸,心里就直打鼓;再听他那话头,那就是头顶响炸雷呀!一时,七嘴八舌,“保证,保证”个没完没了,生怕局长没听出是哪张嘴巴说出的。也有那喜欢嚼舌头的,早就将此事灌进了亲朋好友耳中了,此时也不顾及天雷是否真的会劈人,一个劲地辩白自己没对他人吐半个字。等到一散会,撒开脚丫子就跑,找着那亲朋好友作揖叩首,求他们把自己才说的当作屁。
如此一来,程跃进自杀的消息也就消声了。而在公安局长召集人开会的同时,市里也组织好了工作组,浩浩荡荡地进驻了鲲鹏公司。当然,市里“会妥善解决的”,也通过不同的途径,传到了那些集资人的耳里。更有那“程跃进被公安局关起来了”的消息,在私下里传着。这就让那些集资人更放心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庙还在,和尚也没跑掉,还有啥不放心的?
凡事是瞒不过当事人的,程家当然知道。死了的跃进在殡仪馆放着,活着的卫东在医院里躺着,程家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其实,在所有知道这事的人中,程家是最后知道的,而且是市委书记杜若谷亲自上门告诉的。谁叫他们两家是世交呢?
程家的家长程庚子,是市纺织厂的退休工人。程大妈也在厂食堂工作。他们都退休好些年了。按说,那会儿也没到退休年纪,可厂子不景气,倒闭了,也就早退了。
程家有五个孩子,三小子两丫头。老大建国,老二禾花,老三跃进,老四谷花,老五卫东。程大妈真的会生养,一男一女岔着生。她没文化,可就是疼孩子。人家是孩子满周岁就断奶,她却是喂到奶囊子里没一滴奶水才罢休。也许,正是这样奶孩子,无意中倒间隔开了生育周期,孩子一个比一个小四五岁。
现在,除了卫东,那四个都工作了,也都不在家住。卫东上学了,家里就两老人。这老人都是老实巴几的,平常也不和人有个交往。老头子以前是个机修工,现在闲在家里,就捣鼓修钟表之类的事。家里那几只旧钟表,他是拆了又修,修了又拆,也不知捣鼓了多少回了。老婆子没事就扫地,一天扫个没停。不扫时,就翻出那些旧衣服,该补的就补,也不管补好了没人穿。常常翻出件旧衣服,想起那孩子小时的那些事儿。
日子就这样过着,老两口也不觉得缺欠什么。要说热闹,也就是周末,孩子们都回来了,闹上个一天。人走了,他们也就捡那孩子们的事儿说上一阵子,也就挺充实的了。
这天中午,卫东没回来吃饭,程大妈倒是把饭热了一次又一次,可人还是没有等到。没等到,就没等到呗!卫东挺乖的,从不惹事,不用为他牵肠挂肚。他不回来,准是学校里有事,那就由他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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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二)』
杜若谷来家时,是~午四点多了。杜若谷是程庚子的少东家。那是~放前几年的事了。那会儿,程庚子在东家~长活。不过,他几乎不认识杜若谷。少东家早年在省城学堂里念书,极少回家。日本鬼子来了,他就参加八路了。程庚子认识杜若谷,是在~放战争那时。大军南~,程庚子作为民工,~着辆独轮车,运送军粮。也该他有事,不小心扭伤了~。大队可没法子等他,只往前奔了,剩~他一瘸一瘸地在~磨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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