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陈迪正沉浸于半路丧妻的悲痛之中,又接到江西抚州传来噩耗,说年逾七十高龄的父亲陈仲康在抚州任上病故了。陈迪闻报来不及多想,只身一人跟随报信人连夜动身,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地奔往抚州。待驰至家门,远远就看见弟弟陈述早已侯在门外,虽多年没有谋面,但像貌依然可辨。只见陈述疾步趋马前,一边扶兄长下马,一边带着悲声说:“哥,咱爹走了!”兄弟二人报头痛哭,好一阵子,陈迪才醒过神来,三步两步地奔进大厅,大呼一声:“儿不孝哇!”逐跪在父亲灵柩兄弟二人便抚着父亲的灵柩前放声哭嚎,一路上过于疲劳再加上悲伤过度,迅即昏阙在地上,陈述与妻儿见状,忙把他扶卧在**,又摇又喊。约半个时辰之后,陈迪才徐徐地缓过气儿,他微睁双目,仿佛是在梦中,待弟媳喂了几口水后,才有了点精神,逐与家人商议安葬之事。陈述的意思是恐路途遥远,宜就地安葬。陈迪坚持不允,劝说道:“吾平日里不能再身边尽孝,多亏了你们哪!今父亲既已过逝,应当回归故里与祖宗相聚才是,况且有你们的亡嫂相伴,在阴间也有人照顾,是不是?”陈述夫妻二人见兄长说得也理儿,不忍违拗,加上事情紧急不能延误,就依从兄长之意,立即派人连夜准备,於翌日清晨,兄弟二人便抚着父亲的灵柩踏上了归乡之路。从抚州到宣城,约有千里之遥,一路上鞍马劳顿,风餐露宿,七日后方回到宣城陇西村。早有族人迎于村口,依次行过见面礼后,便将灵柩安放在刚刚重新布置过的灵堂内,按当地礼仪停灵三日白天形成服礼,是夕行辞灵礼。又次日晨老少亲友俱来送葬,直忙到上午巳时,才安葬完毕。中午又设宴答谢父老乡亲。待送走宾客,陈迪即体力不支,病卧于床,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烧过头期,陈迪才缓过劲儿来。丧妻亡父的双重打击,令陈迪心灰意冷,便上疏圣上:“请允辞官,按例丁内艰。”意思即使请求辞去官职,安心在家为父亲守孝三年。烧过五期,陈述与妻儿准备起回抚州。陈迪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弟弟一家,心中感到十分孤寂,整日里闷闷不乐,借酒消愁。这一天正在闲坐,突然接到了县衙传送的由是不下达的上谕:“辞官不允,奇情起复。今陛许为云南左布政伎,允许稍作准备,即速进京复命。”
陈迪接到圣谕,虽非情愿,但又不敢违命,看着四子一女无人管顾,自己又无法只身赴任,真是进退两难。苦思多日,终无良策。族中亲人也无不为焦急,事情很快传遍了陇西村。族人中有一叔伯兄弟之妻李氏是繁昌县人,在与妯娌闲谈中说道:“这有何难,若在娶一房,问题不就解决了。”有人插话:“陈迪已五十开外,又有五个孩子,谁肯嫁他?”李氏笑曰:“说来也巧,吾家乡有一女管氏,虽出身书香门第,但父母双亡,家贫如洗,高不成低不就的,如今年逾三十,尚待家闺中。若陈迪有意纳娶,就倒愿意作这个大媒呢。”李氏说完,早有腿快之人把此事转告陈迪。陈迪乃至忠至孝之人,正在戴孝服丧,哪有再娶之心,听说之后叹了口气,便婉言谢绝,族中长者闻听此事立即登门劝说:“自古忠孝难两全,此乃无奈,而为之也,应允之。”见陈迪仍在犹豫,族中长者便为之作主曰:“这等好事,事不宜迟。若事得成,既定之又有何妨也!”逐亲自出面拜托李氏为媒。李氏乃爽快之人,一口应承,不几日便回话说:“女方有意,但须见面之后尚能定允否。”族中长者闻听甚喜,立即催促陈迪随李氏赶赴繁昌,与女方相见。陈迪本不愿成就之事,表面上又不敢违拗族中长者,所以与女方见面之后,便实话实说,把自己的遭遇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对方。没有想到管氏见其忠厚老实,有长者之风,又表人材,满腹经纶,竟一口答应了这门婚事。陈迪虽然感到意外,但又对管氏的不嫌不弃心存感激,便对管氏说:“承蒙厚爱,吾自当以诚相待。”陈迪相亲成功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村,族人皆为之高兴。族中长者们商议,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便让陈迪立即差人下聘礼,并约定七七四十九日为其父烧完七期后,便前去迎亲,举行婚礼。管氏的只嫂收到聘礼,恨不得立刻把老妹妹嫁出去,马上那个同意一切按男方的意思办。这才是娶亲的急,出嫁的也急,两者一拍即合,半月之间大婚已成。由于仍处在服孝期间,婚事办得十分简单。管氏进入陈氏家门,也没挑那些过节,把心思全用在了善待计氏撇下的四子一女身上,像自己亲生的一样细心照料,把孩子们打扮得丽丽整整的,族人们见了都夸管氏贤惠。按当地风俗,结婚三日,新娘子要回门,即回娘家省亲。管氏与陈迪提前商量说:“吾父母早逝,想到计姐姐家回门,顺便人姐姐的父母为其父母,吾愿以亲女儿待之,可否?”陈迪听了,自然应允,惊喜之余,对其愈加感激。逐与管氏带领儿女们前往计家桥岳父母家认亲。听了他们的来意,一开始计家二老和兄弟二人感到出人意料,有点怀疑。邓细问过外孙,外孙女之后,才相信这是真的,一家人商量之后,认为这样做对女儿亲生的孩子们好,就同意认管氏为义女了。这真是失爱女者得义女,失爱妻者得贤妻,失亲母者得慈母,全家皆大欢喜。当地相邻们听说了,纷纷以自古佳话广为传诵,成了地方一大轶闻。
陈迪自从得到管氏鼎力相助,满脸愁云顿消,重新打起精神,筹划起进京复命之事。待打点好行装,元旦节已至,节前,陈迪与管氏领着儿女们来到父亲和计氏墓前祭拜一番,即告别乡亲父老,前往计家桥,在岳父家过完元旦节,便前往繁昌县管氏兄嫂家省亲,见老妹子终于有了好的归宿,妹夫又是为官之人,管氏的兄嫂心中高兴,虽然家境贫寒,招待却十分热情,住了两日,陈迪让管氏留些银两给兄嫂一家贴补家用,便携家来到太平小住,顺便看望恩师,拜访亲友。,这才别无牵挂地赶往京师,到史部衙门报到复命。在应天府过完春节,陈迪接到通知,跟随史部尚书入朝谢恩。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对陈迪嘱咐曰:“现在云南蛮夷煽乱十分严重,爱卿此去担子不轻,望汝勿负朕望。”陈迪趋前一步,跪地奏报:“蒙圣上恩宠。臣决不敢有半点懈怠。臣欲往东宫拜祭太子,请圣上恩准。”朱元璋念其与太子感情笃深,便应允曰:“准奏。”陈迪谢过圣恩,便躬身退下,在内官引领下来到东宫。在太子朱标的神位前行罢叩拜大礼,便失声哭伏于地。陈迪是亲眼看着朱标长大成人的,两人虽属君臣,却情同兄弟。陈迪一想到自己是在朱标病重时出任山东的,太子病故时无缘再见一面,而身为外臣又不能为其送行,便心痛不已。如今总算有了机会,在内心深处隐忍四年之久的思念与悲伤全部迸发出来,转化为一声紧接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声,令在场的人也跟着伤心起来。直到皇太孙朱允炆亲自将他扶起。陈迪才强忍着悲伤止住了哭泣之声,向太子妃和皇太孙重新行过君臣叩拜之礼。太子妃与皇太孙还礼赐座后,又与其说了一阵子家常话。陈迪见年已二十一岁的朱允炆出落的一表人才,大有乃父之风,心中感到十分欣慰。心愿既了,陈迪便起身告退,行过告别之礼,退出东宫府邸,直接回到寓所。京中之事俱已办妥,陈迪便选定了吉日,带着妻子儿女,在十数名锦衣卫的护送下,乘着马车离开京城,踏上了去云南赴任的漫长旅程。
洪武二十八年(乙亥。公元1395)二月下旬。陈迪一家来到了云南布政使司任所住进了衙司为其准备的府第。右布政使张紞率领衙司大小官员前来拜贺,大家也借此互相认识交流一下。当张紞介绍到年轻的推事黄平时,说他是当地苗族人。懂蛮语。陈迪很感兴趣,就让黄平当面说了几句,结果一句也听不懂,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直到黄平一句句作了翻译之后,大家才明白了他所说蛮语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陈迪以云南省最高军政长官的身份,亲自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军政联席会议,重点商议剿平蛮乱之事。张沈首先发言,讲了蛮民煽乱的起源和现状。原来这次煽乱一开始只是在南部乌蒙出现,原来向北蔓延至乌撒,当时即派官军围剿,没想到越想越严重。现在已在曲靖。普定。乌撒。乌蒙这些地处南部的这些府县泛滥成灾。自南向北已连成一片,还有向西蔓延之势。接着世袭西平候沐春讲述了剿匪官军的兵力部署与目前战况。虽朝廷驻扎在云南有三十万大军,但真正能用来剿匪的军队不足三万人。目前这三万人均被分散地牵制在乌蒙。曲靖。普定。乌撒四个重点地区。虽然已连续作战两个多月,但收效甚微。兵力集中时找不到蛮匪主力,分散收剿时地势复杂不断受到蛮匪袭扰,损失惨重。官军向南**,蛮匪窜至到北部闹事,官军转而**北部,蛮匪却在南部猖乱。士兵们疲于奔命,士气低落,而蛮民煽乱之势却不减反增,令人十分头疼。听取了大体情况的通报,陈迪便向众人征询有何良策,刚才还有些嘈杂之声的大厅里突然清净起来。见众人有的摇头,有的沉默,一时还拿不出什么办法来,陈迪便宣布退堂,让众人回去后都仔细想一想,下次会议在商议。在众人开始散去时,陈迪让沐春留下来,告诉他说明天自己要去其府上拜祭已故西平候加封黔宁昭靖王的沐英,请他事先准备一下。沐春应允后即回府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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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山东弭盗施仁政 赴云南升任布政使(下)』
西平候府是一~典型的明代建筑。与府衙相比,侯府的院墙~高出了三尺,显得格外森严雄伟。走~有十几名卫兵守卫的~漆大门,正中是坐北朝南的三栋~殿式建筑,~墙。蓝瓦,~~式屋~,四角翘起的飞檐~~着铜铃,风一吹叮铃作响,~音非常悦~。支撑着四面突出廊~的十几~大~柱子,显得格外醒目。正殿两侧的~厢房,是~~墙黑瓦,屋脊~比正殿矮有三尺多。院内有能容纳千人以~的演武场和一~坐东朝西的点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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