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一直以来就有一个习惯——团聚时要吃饭，离别时要吃饭……团聚是叫接风洗尘，离别时是为君饯行。一大帮人聚集在一起互相熟悉的几个人各自凑在一块儿互相寒暄几句变开始话人短长。团聚时不见高兴，离别时不见悲伤，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团聚、离别之意而进入一种纯粹话人短长的场所。中国人的这种功夫早已经是炉火纯青，他们在婚宴上开怀大笑，在丧宴上也开怀大笑。什么宴会已经都没有区别，因为任何宴会都仅仅是为他们提供一个场所，一个话人短长的场所。而和宴会本身不再有任何关系。

2008年7月18日夜里，西安培华学院小食街西边的一个叫“桃李”的饭庄里聚集着几十位的学生——他们是国贸本科一班的学生。那天，是学校发放毕业生日子，毫无疑问，那也是他们离别的宴会——最后的晚餐。

“桃李饭庄”是老师、学生经常聚会的场所，那是一家学校唯一有买酒的饭庄。因为学校是明令禁止酒的。院长也天天亲自出马检查。可他在“桃李”，他们把酒西安倒入茶壶中，院长闭一只眼也就检查不出来了。

国贸一班有50个学生，那天晚上出席了49个。也不例外，这离别宴会是他们话人短长的场所。他们借着几分的酒兴把各自的稿件畅快淋漓的留在历史时空当中。然而，今晚的宴会和平常的——各入小圈话神仙——不太一样。因为虽然也同样是几个相互熟悉的人坐在一块组成不同的小圈子。但他们所谈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都是没有出席的同学——乾坤。

乾坤，在一个月钱已经到延安去了。他曾说要用自己的足迹他便中华的河山。而延安就是他的第一站。

他们在回忆乾坤的过去，在探讨乾坤的将来。然而谈的最多的还是最近的两件事情。其一：是乾坤的毕业证，因为他是班里唯一一个没有拿到毕业证的。其二：是乾坤的工作，因为谁都摸不清他到底会去做什么样的工作。

由于乾坤平时很少到教室里去，唯一班里的人虽然对那名字似如雷贯耳，可是却很少知道他具体的事情和行踪。因而与他同一宿舍的几位同学便成了宴会上的主角。他们在各个圈子中像牧师一样高谈阔论。

坐在最角落的一个主角是潘建——他长的帅又博学。所以，他有一个外号叫“百度”以为搜索引擎，无所不知。乾坤曾对他的名字开玩笑的说——你爸妈一把你出生就意料到你会长得又帅又博学，所以给你起了这个名字——貌若潘安，才似子建。潘建还有个特点就是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好谈。上能谈于天子，下可话于平民，古今中外、雅俗正野无所不能。

在旁边的人问他乾坤毕业证的事时，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乾坤这个人啊，他有徐志摩一样横溢的才华，有毛泽东一样万张的豪情；他一支笔能横扫千军，半句话能遏住急湍；他热情奔放，威而不严；思出奇特，行则非常。这样一个才子，这样一个真名士，可惜啊，可惜……潘建说到着大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一边拿起酒瓶慢慢的倒着，一边接着说——可惜他太狂了！我时常劝他做人要低调一点，可他却说人不狂放枉为人。他毕不了业是因为论文没过，可他那横横扫千军的文笔怎么可能不会过呢。还是不低调惹得祸啊。

谁都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可他偏偏要拧。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突然，人们被一个洪亮的声音给打断了。那声音是从会场的中央传出来的。寻声望去——那桌子被围得水泄不通，中间作者的正是韦强，他一边把脚翘在椅子上，一边神采飞扬的高谈阔论。

韦强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他是年级里两个考上研究生的其中一个。他也好谈，可经常谈着谈着中间都迷糊了。他性格最大的特点就是童稚，不会有任何的心眼儿。因而大家称之为“可爱”。宿舍的人曾对他开玩笑说——等他结婚生孩子后，他可以和他儿子一人一边——吮奶。

韦强也正谈论着乾坤的毕业证的事情。他唾沫横飞的说着——何苦呢？你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写的题目是什么来着，对，是《论中国教育出口》。要是写点什么《孔子学院》的成就，教育出口对中国经济发展的促进等等，那不是万事大吉。再加上他那支能画龙便飞的神笔，那还不得个最优秀的论文出来，到时候还可以上公告刊物发表呢。可他偏偏写什么中国教育不重视自己的根，还谈什么中国文化统治振救世界的大理论。都是这样一些与老师与社会理论完全相反的东西，你说老师看了能让他过吗？这还不够，他还整了一大堆什么历代中国教育出口的材料，分析了什么唐胜清衰的原因。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谁都知道论文只不过是个形式，花上一两个小时在网上拼凑一篇，再按照学校的格式整理出来不就可以了吗。每个人也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哪有像他那较真格的。这下好了，他过不了了、更有，还提什么中国“易”思想的独特魅力。你说这听都不曾听说过的观点，他提干吗!有几个老师能静下心来看，更有几个能看得懂？嗨，总之，他总是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偏偏花上所有的精力去做。好一个不务正业的可怜家伙啊!

还有，就更别提他那牛脾气了。你看这四年来他时不时地被警告、处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次的警告处分怎么对他一点改变也没有。不该也罢，眼看这四年都熬过来了满足最后几天忍一下怎么就不行。稍微忍一下不久万事大吉了吗。论文写的牛，论文答辩也牛。整的那老师生气而破口大骂——你狂妄，你无知，你给我滚出去……可他也真神了，对这样的场面他竟格外的镇定。而且举起双手对这那发怒的老师说——别激动，别激动，请您现坐下……更牛的是，分数报到主任那里去后，主任找他，叫他去向那老师道歉并把论文改一下就可以过。他却说——如果真好道歉，那叫那老师来向我道歉。还有，说什么如果可以找出一篇比他的论文到的论文，他就重该。你说他道一下歉就不会吗？重写一篇也不过是一两个小时罢了。和他那花在整理资料的时间相比又才一点多少呢？何苦功亏一篑呢!真是无药可救，系里那些老师没有一个不说他傻的。我还曾告诉他请那老师吃顿饭，一切不都解决了。我还告诉他我可以帮你说说话，因为那老师就是我们的论文老师，我曾请他吃过几次饭，还是比较熟悉的。可他却连理都不理我。你说我的好心不是被狗吃了吗？没法啦!菩萨也救他不了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个话题还没聊完都已经凌晨一点了。似乎他们还没有尽兴，也或许是想在最后的时刻把以前丢掉的东西完全的弥补回来。他们有叫来车到附近的KTV去了。

大家都知道，乾坤从来不进KTV的。这时也许大家都在庆幸乾坤的不在场，否则不败坏情趣也得被数诺一通啊。

路上，班长和韦强走在同一辆车上。他们谈了工作的事情。可很快，话题又转到了乾坤的身上。谈乾坤的工作问题了。

班长问韦强说：“听说乾坤这学期来就进了“世纪金花”当经理助理了，而且待遇还很好。那可是人们做梦多不敢梦的工作啊”。

嗨，说啥好呢，韦强带着一种惋惜的表情说，能进那里是挺牛的。人家明确规定只要名牌大学的学生，而且是要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可咱们这不如流的学校，他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进去了，是挺牛的！可更牛的是他进去了不到一星期就出来了。准是他牛脾气又犯了，让人给开除了。

他这样的事情都经过多少会了。在学校里是学校给他处分，在外面是公司给他处分。可他还是依然未改。

“那他现在干什么呢，今晚怎么没来”？——班长接着问。

我的天啊，这么大的新闻你竟不知道！还亏你是班长呢，不关心同学。

“快说啊”！——班长催着。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工作上——他从丧事业务干到喜事业务，从策划干到体力……这下更出乎人的意料了。一个月前突然跑到延安去了，而且听说是最偏僻最偏僻的无人之境，找水喝都困难呢。这下好洗澡的他不知道是不是用黄土洗。

哈哈哈……一车让你听到这都笑了出来。

他说啊，那里有中国人最深的情怀。他要去那里找感觉，要去喊信天游。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唱着——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韦强笑着学着唱到。他现在一定很渴，韦强接着说，好喝酒的他现在一定嘴馋了，你们谁给他总一瓶冰镇的汉斯去？

哈，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笑得前翻后仰。他们比拿傻子取乐和在女生前开性玩笑还兴奋。

那你以为他能干什么工作呢？旁边的一个同学问韦强。

他啊，能做国家**，不过三天就下台；他能到田间插秧，不过三天后被开除……

哈哈，哈哈哈……大家又一次笑翻。

是啊，乾坤能干任何事情，又干不了任何事情。大家话他、笑他、赞他、叹息他、尊敬他、鄙视他……可又有谁知道——任何一件工作给他都是对他的侮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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