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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的美女御医:女国医》

第2章第二章 拜师

作者:文泉杰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第二章拜师

“必须要在戌时之前赶到扶风。”

义妁双手撑在膝盖上,**了一会,回过头去大声催促远远落在后面的采娟。

采娟正在上一个陡坡,她白嫩的手**抓住一根藤蔓,一用力,结果人没有上来,藤蔓却被她连根拔起。采娟摔了个四脚朝天,还好没受伤,爬起来,摸摸生疼的屁股,叫道:“义妁,来帮帮我嘛!”

义妁笑着,小心翼翼地折了回去,把采娟拉上了陡坡。义妁见采娟那狼狈模样,戳了一下她的鼻梁,打趣道:“我的大小姐,要不要我背你啊。”

采娟嘟哝着**:“人家第一次出远门嘛,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路。”

采娟这次出行是铁了心的,为此还与父亲吵了一架。义妁在父亲的坟头哭了三天,采娟也跟着哭了三天。采娟把许善友的死全归咎于自己,决心要陪同义妁前往扶风,帮助她找到元尚会,以此来弥补心中的罪过。父亲不许,采娟执意为之,义妁已经在路上了,她抓起包裹,好不容易才赶上义妁。义妁见她心意已决,也没再拒绝。如今的义妁孤苦无依,悲伤的她从内心里渴望一个知心伴侣。

采娟一屁股坐在地上,**鞋,抖了抖里面的尘土,撒娇道:“义妁,我的脚好痛喔!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实在走不动了。”

“不行,起来!”义妁把采娟拉起来,指着不远处一座破庙说,“到了那儿我们就休息。看样子要下雨了,必须赶到那才行。走不动,我来扶你。”

途径一座秀美**的山峰,因形状像公鸡的鸡冠,故曰鸡峰山。郁郁葱葱的山峰,宛若海上一座座碧玉翡翠般的小岛,一会儿被惊涛骇浪埋进云海,一会儿又被山风轻轻推出海面,神奇缥缈,引人遐思。

本来一直催促采娟快走的义妁此时却停住了脚步,对采娟说道:“采娟你先去前面的破庙等我,我进山看看就回来。”

采娟刚想叫住义妁,义妁却早已没了人影。采娟嘟哝着“一座破山有啥好看的”,一个人向破庙走去。

吸引义妁的当然不是山里面的风景,而是山里面的各种各样的药草,每到一座陌生的山,义妁都要跑去看一看有没有新的药草。

鸡峰山给了义妁意外的惊喜,刚入山口,随便望了几眼就发现好几种药草。

“这是秦艽,味苦性平,归胃、肝、胆经,祛风湿,清湿热,止痹痛……”

“这是越菊、柴胡、地灵……”

义妁完全被琳琅满目的药草迷住了,直到狂风四起,她才意识到“不好,暴雨要来了”,说着拔腿就跑。刚跑出山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远远的,看见采娟向她跑来。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义妁大声说道:“让你在破庙等我,你还跑出来干嘛!”语气夹杂着怜爱的责怪。

采娟也扯着嗓子说:“我等了你那么就不见你的影子,天下这么大的雨,我怕你出事……”

“好了,不说了,快到破庙里去吧。”

说着义妁和采娟互相搀扶着,向破庙跑去。

破庙早已聚集了不少的人,能够遮雨的地方容不下两个人了。义妁与采娟在众人的抱怨声中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勉强挤了进去,一位泼辣的妇人厌恶地看着采娟:“挤什么挤!你这该死的丫头,把老娘的衣服全弄**!”采娟也很窝火,还口道:“怕弄湿就出去。”义妁扯了扯采娟的衣角,采娟傲慢地瞟了一眼妇人,哼了一声,把妇人脸都气歪了。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吧,很快采娟都靠在义妁的肩膀上睡了过去。雨停了,采娟在义妁的推搡下醒了过来,却觉得头胀如裹,骨节酸疼,还有恶心的感觉。采娟有气无力地说:“义妁,我头好痛喔。好想睡觉。”

义妁摸了一下采娟的额头,发烫,把其脉,脉浮,又让采娟伸出舌头,舌苔薄白,问采娟喉咙痛不痛,采娟摇摇头。义妁确定采娟受到了风寒的侵袭。

采娟晕晕乎乎地说:“义妁,我是不是病了?严不严重?我怎么感觉我快要死了呢。”

“瞎说!”,义妁把采娟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你这是表症,不治也会好的,别担心。”又忍不住叹道:“现在要是有桂枝汤就好了。”

义妁听父亲讲过,桂枝汤是治疗风寒表症的最佳良方,当身体出现发热、头痛、脖子僵、怕冷等症状时,就可以喝这副汤药。取桂树枝头的末梢,与白芍、甘草、生姜、大枣熬制,一剂而愈。

可在这破庙,别说桂枝汤了,就连普通的解表的药草川穹、茯苓都没有。义妁犯难了,只好先不断按揉采娟的风池穴和太阳穴。

这时,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响起:“你可知在桂枝汤这个处方里,桂枝为何要去皮?”

义妁回头一看,是一个穿戴齐整、神情严肃的老者,五十岁上下,国字脸,像岩石一般方方正正,前额开阔,天庭饱满,目光如炬。

义妁有些惊讶,想了想,回答老者:“皮主收敛,这副药里取的却是桂枝的生发之效,所以要把它的皮去掉,让桂枝的生发之效更好地发挥出来,以驱散患者体表的风寒。”

老者对义妁的回答不置可否,面色严酷冷峻,继续问道:“白芍没有生发之效,要它何用?”

“一个好的药方讲究君臣佐使,桂枝是君药,其他几味药是辅药。虽然风寒是表症,但也要固本,白芍是根茎之物,凡根茎之物都有固本的特效。”

“甘草和大枣既不驱寒又不固本,为何要用?”

“桂枝散了表,白芍固了本,还要巩固脾胃。脾胃为后天之本,再好的药如果脾胃不好也无福消受,甘草和大枣就是用来巩固脾胃的。当然在这副药方里,大枣是要切开的,一方面去掉大枣的收敛之性,另外一方面取它的中土之性,即大枣中间的枣肉。”

虽然老者比较满意义妁的回答,认为眼前这个女子不同凡响,但仍然板着一副面孔,冷笑道:“世人多愚昧,只知桂枝汤能够解表,却不知桂枝汤并非易得。”说着又用嘲弄的目光看着义妁,讥讽道:“姑娘,现在你从哪里去弄桂枝汤来?”

听了这样的话,要是以往,采娟早就跳起来与老者理论了。只是她有心无力,恍恍惚惚地说:“义妁,这个糟老头子是谁?怎么这么傲慢无礼。义妁,别理他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义妁心知肚明,明白老者绝非等闲之辈,于是行礼道:“小女确实无法弄来桂枝汤,请大师指点。”

老者也不说话,一脚跨出门外,义妁以为老者就要离开,急得直叫:“大师!大师!”

不想,老者只不过是到门外揪了几根狗尾巴草,又回到庙里,对义妁道:“这是什么,知道吗?”

“狗尾巴草,又叫光明草和阿罗汉草,有消肿利尿、清肝明目的功效。”

“嗯。”老者点了点头,随即用手撸去狗尾巴草黄褐色的花絮,只留下它的纤细的茎杆,递给义妁,吩咐道:“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拿去,塞入她的鼻孔,让她打出喷嚏来!”

义妁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老者是想用取喷嚏法,让采娟的体内的寒气快速排除,这比桂枝汤来得更加快捷和有效。

义妁异常惊喜,让采娟采用这个法子,采娟却不干,说老者肯定江湖骗子。义妁好说歹说,还亲自试验了一下,采娟才勉强同意。采娟把纤细的茎杆轻轻塞入鼻孔,很快一个喷嚏呢就打了出来,还别说,打出来后身体舒服多了。

“别停下来,继续打,直到打不出喷嚏为止。”义妁在一旁教导采娟。

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采娟只觉得全身舒爽,通体明朗,额头上微微出汗,义妁告诉采娟可以了。采娟却没有停下来,她上瘾了,直到她再怎么刺激鼻孔也打不出喷嚏来才作罢。义妁笑着告诉采娟,她体内的寒气排除得差不多了,隔一段时间再来一次,病很快就会痊愈。

采娟却兴奋地站起来,走到老者面前,面带歉意的微笑,赔礼道:“多谢大师良方,刚才小女出言冒犯,还请大师饶恕呢。”

哪知老者并不搭理采娟,背起行囊,郑重其事地对义妁说道:“记住,并不是所有的疾病都得靠处方来治疗!只有愚蠢的大夫才会无时无刻不依赖处方。”

说完,不等义妁回答,就大步跨出门外。

采娟嘟哝着**:“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老头。”

而老者声若洪钟的话语一直在义妁的耳边回响:“记住,并不是所有的疾病都得靠处方来治疗!只有愚蠢的大夫才会无时无刻不依赖处方。”

义妁几乎可以断定,老者一定是深藏不露、医术高明的大夫。

义妁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发愣,采娟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还想糟老头子的事啊。”

义妁收回神思:“采娟,以后不得再叫大师糟老头子了。”

“谁让他那么不通人情,本姑娘向他赔礼,他竟然不搭理我,气死我了。他还说我们愚昧,似乎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圣人。还有,他竟然不知道笑为何物。你一直在对他微笑,而他从头到尾都板着面孔,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冷酷无情……”

义妁见采娟气乎乎的样子,心里直发笑,打断她的话:“好啦,好啦,不说了。我们赶紧赶路吧。”

由于下雨耽误了时间,到达扶风时已经过了戌时,夜幕降临,行人稀稀拉拉,街衢两边的店铺客栈都已经打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客栈,掌柜的还欺生,说要多收一倍的价钱。采娟与掌柜的唇枪舌战,把价钱砍掉了一半,终于住了进去。

第二日,义妁和采娟开始打听元尚会的下落。

扶风,物华丰美,人杰地灵,原本是京官右扶风的封底,后来就用作地名。扶风有山有水,山是鸡峰山,闻名遐迩,水有玮河、漆水河、美水河、七星河,这些渭河的支流给扶风带来了灵气。扶风还产铁矿、大理石。当然,扶风最出名的就是药材了。扶风药材甲天下,无论什么样的药材都可以找得到。扶风天然的药材宝库就是鸡峰山了。因为这个原因,扶风有三多,药铺多,医馆多,大夫多。

日上三竿,采娟擦了一把汗,说道:“义妁,茫茫人海,我们去哪里找元尚会啊。唉,都怪许大夫,怎么不写一个具体的方位就走了呢?”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吐了吐舌头,偷偷地看了义妁一眼,“我不是有意的,义妁,不要生我的气喔。”

义妁笑道:“你的嘴巴我早就习惯了,刚才我也在琢磨到底从何下手呢。”

“有了!”采娟兴奋地说,“出门在外,靠的就是嘴!看我的。”

说着就跑开了,抓住一个行人就迫不及待地问:“请问,你知道元尚会住在哪里吗?”可得到的答复不是摇头就是冷眼。采娟叹道:“扶风的民风好没有人情味。”

到了午时,义妁和采娟**干枯,嗓子嘶哑,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找一个馆子,填饱肚子再说。

每人要了一碗面条,采娟狼吞虎咽,义妁笑着把碗端过去,分了半碗给采娟,采娟一边吞咽,一边口齿不清地连声道谢。

义妁刚要动筷子,店里突然闯进一个形容猥琐、中等高个的男人,大声唤道:“小二,来一斤牛肉,半斤烧刀子!”说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气呼呼的样子,自言自语道:“这该死的元大夫!什么时候走不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细心的义妁听到男人说到“元大夫”,马上走了过去,行了一个礼,询问道:“请问大叔,您刚才说的元大夫是不是元尚会?”

男人侧过头来,不怀好意地望着义妁,“这姓元的大夫扶风就只有一个,不是他是谁!”

义妁一阵惊喜,追问道:“请问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男人眼珠子转了一圈,故作惊奇地样子,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小女有重要事情找他。”

男人阴笑道:“大叔我可以带你过去,不过大叔的脚是要费力气的。”说着,做出一个要钱的手势。

义妁掏出五文钱放在桌子上,“麻烦大叔带我们走一趟。”

男人喜滋滋地把铜钱放入钱袋里,心想,今天总算撞到财神爷了,呆会再好好讹她一把。

男人引着义妁和采娟穿街走巷,男人在前面脚底生风,义妁和采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紧跟着,但两个弱女子的脚力哪比得上五大三粗的汉子。

男人不断在前面催促她们快点,再快点,说他还有要紧事要做。采娟抱怨道:“你这哪是走路,明明是在跑吗?你想累死我们啊。”又小声对义妁道:“这个人贼眉鼠眼的,我们要小心才是。”

义妁点了点头:“快走吧,不管怎样,只有有一丝机会我们也要抓住。”

义妁和采娟追上男人。男人却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说道:“不干了!不干了!”

“大叔,这是为何?”义妁惊讶地问道。

“给你们带路太不划算。浪费了我好多时间,这些时间我可以做好多事情。”

采娟看到他那副无赖的模样,心里好些生气,一语中的:“你不就是想要我们多付给你一些钱吗?”

男人笑得龇牙咧嘴,笑够了,说道:“你这小姑娘,嘴巴可真毒!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愿不愿意,你们看着办吧。”

义妁又拿出五文钱:“只有这么多了。麻烦你了,大叔。”

男人心里一怔,觉得义妁是个怪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这么有礼节,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接过义妁递过来的铜钱,手有些哆嗦。

终于到了。男人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座白墙黑瓦、飞檐翘角的宅子说道:“喏,那就是元大夫的家。”

男人正要走,采娟一个健步走过去,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裳,说道:“你不能走,我们怎么知道那就是元大夫的家?”

“放开,放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男人想甩开采娟,不料采娟抓得死死的。

“你这小姑娘,还蛮不讲理,大叔为什么要骗你们?你们去问问,大叔可是扶风最老实最善良的人了。”

义妁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义妁劝采娟放开男人,采娟不从,说一定要证实了那确实是元尚会的家才可以走。

男人还真没有料到采娟这么难缠,只好作罢,“走吧,走吧,跟你们去吧,看看我到底骗了你们没有。”

来到宅子面前,只见大门紧闭,门前耸立着两座貔貅雕像。义妁使劲敲门,许久不见人来开门。义妁急了,一边敲一边喊:“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依然没有人开门,义妁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死寂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还说不骗我们?这下看你怎么说!”采娟气不打一处来,揪住男人的衣领。

“姑娘,姑娘。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嘛。”

“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走,跟我去见官!”

“好了,好了!我全招了,我全告诉你们!”男人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其实,其实,元大夫三天前就死了!”

义妁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大叔,你说元大夫,她……”

“是的,他死了,早死了。现在这座宅子早就被官府查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许胡说。”采娟警告男人。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的。元大夫是扶风的名医,找他看病的人多如牛毛。一个月前我就来这里预约好了今天请大夫过去给我老婆看诊,哪想,今天我大老远跑来,却听说元大夫治死了县令的公子,县令咔嚓一下就结果了元大夫。元夫人和儿子也逃到外地去了。”

一阵茫然掠过义妁的脸庞,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地站在那。

“义妁,现在怎么办?”采娟问道。

“两位姑娘,你们找元大夫有啥要紧事啊?”男人开始好奇起来。

见她们都不说话,又自言自语:“大叔今天心情很不爽,等了一个月却等到这样的结果。我家那位还焦急万分地伫立在家门口,等着我把大夫请过去呢。大叔呢,为发泄心中的愤怒,所以耍了你们一把。”

采娟生气地说:“你还是不是人啊,元大夫人都死了,你不难过,还有什么愤怒的!”

男人赶紧改口道:“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很不爽,就是心里很不爽,想发泄发泄,明白了吗?”

“现在你的诡计已经得逞了,还不快走,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掏出十文钱,放在地上。“看好了,这十文钱,不多不少,还给你们。大叔要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男人此举让义妁和采娟大为惊讶,一个势利小人怎么会把到了嘴边的肥肉拱手让给别人呢?

看来这个男人心眼并不坏,只是脾气有些古怪罢了。

男人刚要走,义妁叫住了他:“请等一等。大叔,请问你有什么不适吗?为什么要看大夫?”

“这个,呃,我也说不清楚。”男人支吾着,脸突然红到了脖子根。

采娟扑哧一笑,揶揄道:“大男人害起臊来比黄花大闺女还厉害。”

义妁察觉男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瞪了一眼采娟,让采娟不得无礼。

“这病还真难以启齿。”

“如果大叔说出来,或许小女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你?你又不是大夫,怎么帮我?”

采娟抢过话头:“你还别不信,我家小姐虽然不是大夫,但曾经治好过常融大人,还让难产的县令的妻子顺利产下一个壮丁。”

男人脸上大放异彩,惊问义妁道:“果真如此?”

义妁淡淡地一笑,像风中的百合花,那意思是告诉男人采娟的话并非虚言。男人激动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念叨着“这下好了,有希望了”。

男人平静下来,用恳求的语气对义妁道:“请姑娘到我家走一趟,到家后,让我家那位把详情禀告姑娘。”

“既然如此,小女就跟大叔走一趟吧。”

在路上,义妁问男人:“大叔,怎么称呼您呢?”

男人咧嘴一笑,**白牙:“我姓白,就叫我白大叔吧。怎么称呼你们二位呢?”

“我姓许,名义妁,大叔你就叫小女义妁吧。”

“……”

白大叔的媳妇白大婶此刻正在独自享用一顿美味,白大婶集合了女子所有的缺点,小气,泼辣,贪小便宜,长舌,趋炎附势,唠叨。每次白大叔外出,她都要独自享用美味,而白大叔在的时候则三月不知肉味。

“必须赶在相公回家之前把这些消灭掉。”白大婶正在啃一块骨头,满嘴流油,可是只吃了一块就吃不下去了。她皱了皱眉头,近来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想吃,可是一看到食物就饱了。她估摸着丈夫酉时才到家。不料,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还传来相公的叫声:“老婆,老婆,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白大婶手忙脚乱地把吃食藏在了柜子里,抹了抹嘴,跑了出来。

“叫那么大声干嘛。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

看到丈夫身边站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白大婶嘴巴张得老大,急匆匆地把丈夫推进房间,把门关了,双手叉腰,怒道:“你要干什么?你要休了老娘娶她们不成!我让你带大夫回来,你倒好跑到妓院里把狐狸精带回来了!”

白大叔捂住了白大婶的嘴巴:“你这个臭老婆子嘴巴怎么那么臭,你胡说什么!这俩个姑娘是我带回来给你治病的。”

白大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白大婶将信将疑地跟着丈夫来到义妁面前,脸上似笑非笑,问道:“你真能看病?”

义妁笑道:“大婶,你试一试便知。”

“那好,你跟我来。”又对丈夫和采娟说:“你们不要过来,我要和她单独聊。”

义妁寻思着,到底是什么病让白大叔难以启齿呢。

白大婶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生怕走漏了风声。

“姑娘,不忙你说,我快被这奇怪的病折磨死了!”

“请您说说看。”

“这个…这个…”白大婶欲言又止。

义妁鼓励她:“没有关系,小女会为大婶保密。”

白大婶豁出去了,说道:“都是女人,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的情况就是,就是,就是…”

说到关键时刻又说不出口了。

义妁耐心地等待,用柔和怜悯的目光看着白大婶。

白大婶终于鼓足了勇气:“我常常忍不住尿**,这让我痛苦不堪,特别在紧张的时候尿就控制不住流了出来。和我家那位行房的时候也是这样,我羞愧死了,现在我都不敢和他行房了。姑娘,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病啊?”

“请问你还有其他的症状吗?就是你感觉不舒服的症状。”

“我怕冷,经常腰酸腿疼。就这些。”

义妁把其脉,脉细尺微,又观其舌,舌苔滑腻,义妁可以断定这是肾阳虚引起的遗尿症。

“这是遗尿。”

“遗尿?严重吗?”忧虑立马掠过白大婶的脸庞,“是不是绝症?如果是绝症,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义妁劝慰白大婶:“只要经过精心治疗,就可痊愈。”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这种病真的可以治好?”说着,竟然弯下腰去行了个大礼,“谢谢姑娘了,多谢姑娘了!”

义妁回忆父亲说过的话,小便的正常排泄与膀胱三焦气化功能有关,三焦气化失常,膀胱不能约藏,则小便不禁和遗尿。多由肾气虚亏,下元不固导致。于是义妁决定采用温肾固涩的治疗方法,用熟地黄、枸杞子、肉桂、莲须、附片处方,同时在曲骨、中级、三阴交施针。

白大婶听说自己的难言之疾有希望治好,大献殷勤,极力挽留义妁和采娟住在她的家里,直到她病好。义妁正有留宿的意思,她要打探元尚会的下落,所以不再推辞,在白大婶家安顿下来。每天早上义妁都会耐心为白大婶把脉,嘱咐她注意保暖,不要吃生冷寒凉食物。

可白大婶的病情虽然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如义妁预期的一天天好转,到了第四天白大婶的遗尿症又发作了。如果说前四天白大婶对义妁的招待还算周全的话,到了第五天白大婶的态度就极转直下了。她虽然不当面给义妁脸色看,但她会指桑骂槐,会冲着丈夫大声嚷嚷,端给义妁和采娟的饭食不再是香喷喷的米饭,而是用糙糠做的比砖头还硬的馒头。白大叔看不过去,但也只能嘀咕几句,怕老婆怕到骨子里的他也不敢采取什么实际行动。这个女人让他厌恶,但他却毫无办法,随叫自己窝囊呢,只是一个樵夫。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义妁知道,但她放不下白大婶的病情,所以当采娟劝她离开这里时,她摇了摇头。

采娟忍不住抱怨道:“别说你还不是大夫,就算你真成了大夫,天底下这么多病患你照顾得过来吗?”

义妁却有自己坚定的理由:“既然被我遇见了,我就要尽最大的努力。”

采娟撇撇嘴:“总是说不过你。”接着,又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义妁问道:“笑什么?”

采娟回答:“我是笑白大叔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老婆,不短命才怪呢!”

义妁也忍不住笑道:“小心被白大婶听见了,剥了你的皮!”

义妁虽然是好心,但愚蠢的白大婶并不领情,以为义妁她们赖着不走,要白吃白住。到了第七天,白大婶的病又发作了,这次她再也无法容忍了!趁义妁采娟外出之际,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们的行李统统搬到了门外。

“这下看你们还走不走!想吃白食,哼,门都没有!”

义妁和采娟回到家吃了一惊,想不到白大婶还有这一手,采娟坚决要走:“就算流落街头,再也不受这个气了!”

但义妁却敲开了白大婶的房门。

“怎么?还没走呢?”白大婶探出头来,阴阳怪气地说道。

“请再给小女一点时间,小女一定想出法子治好您的病。”

“别把老娘当饭桶耍!还想在这骗吃骗喝啊!你这该死的丫头,长得有模有样的,心里却这么阴险狡猾。老娘当初信了你是瞎了眼,你一个卑贱的女子怎么懂得治病?怎么可能!老娘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别在这花言巧语了,快点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白大婶看样子心里积聚了太多的怨气,怒目圆睁,柳眉倒竖,恨不能将义妁一口吃掉,连珠炮似的发泄完就把门嘭的一声关闭了。

可从义妁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生气的痕迹,她只是有些焦虑,她不断地敲着门:“请把门开开,请开一下门。”

对义妁的做法,采娟无法理喻,劝又劝不了,只好任她折腾。

白大叔于心不忍,顶住了妻子的淫威,把门打开了,只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地劝道:“姑娘,你还是走吧。”

这时,义妁赶紧把身上仅剩的铜钱全部掏了出来,请求道:“大叔,请把这些给大婶,算是我们这几天的房钱。请转告大婶让我们留下来,以后的房钱一分不少。大婶的病不能耽误,否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小女在大婶的病情没有好转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一番话说得白大叔的鼻子酸酸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执拗的女子,捧着义妁递过来的铜钱,一时语塞:“这个——”

“求求你了,大叔。”

“好吧。你等着。”

采娟沉不住气了,大声说道:“义妁,你疯了不成?人家不愿意治疗,你还拿钱求着人家?你把钱给了她,我们怎么办?”

“采娟你别着急,我自有办法。”义妁安慰道,神情镇定自若。

一会儿,白大婶歪着身子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判若两人:“义妁姑娘,刚才是一场误会,是一场误会。我这人性子直,口无遮拦,请姑娘莫见怪。”

义妁笑道:“没什么,大婶。”

白大婶低着头,鼻子哼了两下,又说:“那姑娘要和我们一起开火吗?一起开火的话,这点钱……”

“哦,不麻烦大婶了,我们自己会。”

“姑娘是爽快人,那就得罪姑娘了,你们安心住下来吧。”

白大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还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姑娘。

住是住下来了,但义妁又陷入了另外一个困惑,那就是已经诊治七日的白大婶为何没有一点好转的征兆呢。父亲曾经按照这个方法治好了一个遗尿病患者,为什么按照同样的方法却对白大婶起不到效果呢。义妁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晚上,义妁正在苦苦思索,门被推开了,白大叔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把一碗香气扑鼻的红烧牛肉放在桌子上,“这个,你们慢用。”

采娟吃惊地问:“大叔,要是被大婶发现了不吃了你!”

白大叔哼了一声:“一说到疯婆子我就来气,她说想吃牛肉,我买回来煮好了又说吃不下去了。我这是经过她首肯才端过来的,二位姑娘放心享用吧。住在这里,让你们受苦了。”

采娟好久没有闻到肉香了,笑得满脸开花,抓起一块牛肉就塞进嘴里。

白大叔半截身子刚要离开,义妁腾的站起来,跑了过去,似乎发现了什么,急切得问道:“大叔,您刚才说大婶想吃牛肉,你买回来煮好了她却吃不下去了,是吗?”

“是呀。”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让我想想。”白大叔摸了摸后脑勺,“以前似乎没有,就最近一个月以来老是这样。”

“我想到办法了!”义妁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

“想到什么办法了?”

“小女想到可以治好大婶的方法了!”

义妁想,白大婶想吃东西又吃不下去,而且持续了一个月,一定是脾胃虚弱的症状,脾虚了,吃什么补药都无济于事,因为脾主运化,为后天之本,脾胃是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营养之海,如果吃进去的食物不能变成水谷精气被良好地吸收,那么吃什么都等于白吃。白大婶之所以喝了七天的汤药没有效果正是这个原因,汤药被阻隔在脾胃,无法被吸收,所以达不到补肾缩尿的功效。

义妁来到白大婶的房间,察看白大婶的舌头,舌苔白腻,舌头肥大,舌边还有齿痕。面部肌肉松弛,按下去许久才恢复原状,眼袋耷拉着,还有黑黑的眼圈。又结合白大婶以前所说的畏寒肢冷,腰背酸软等症状,义妁可以确定白大婶不仅肾阳虚,而且还脾阳虚。以前义妁只治了她的肾,没有治她的脾,难怪白大婶的遗尿症治不好。

于是,义妁给白大婶开了温阳健脾、益气和中的附子理中汤,并特别叮嘱治疗期间不得食肥甘厚味,以加重脾胃的负担。

白大婶吐了吐舌头,这不要了她的命吗,她这一辈子就爱吃肉。

白大叔也趁机揭她的短:“她不吃肉,太阳从西边出来!”

白大婶剜了白大叔一眼,嗔怒道:“哪有老公这么说老婆的!我不吃肉怎么有力气干活啊。”

义妁又笑着说:“对了,大婶,治疗期间不要发怒。”

“这又是为何?”

“肝属木,脾胃属土,木克土,肝火旺就会导致脾胃亏虚。我们常常说气都气饱了哪吃得下饭就是这个道理。”

白大婶见义妁解释得娓娓动听,很是受用,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该吃些什么呢?”

“山药薏米芡实粥。”

“山药薏米芡实粥?!”

“嗯。山药补五脏,益气养阴,又兼具涩敛功效;薏米健脾清肺,利水益胃,以祛湿浊见长;芡实健脾补肾,止泻止遗,最具收敛固脱之能。”

白大婶听得晕晕乎乎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光喝粥能补脾胃,能长气血吗?”

“如果喝粥也无法长气血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进补的了。通常我们吃进去的食物和汤药都需要额外的气血来消化它们,但对于气血太弱的人来说恐怕连这点气血都拿不出来。而山药薏米芡实粥是不需要我们额外的支出却能直接给我们气血的美食。”义妁早就想到白大婶会有这样的疑问,很多病患都有这样的困惑,他们都以为只有人参鹿茸、鸡鸭鱼肉才会补身,喝粥只不过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的无奈之举。

白大婶笑逐颜开:“真有这等好事?那我就听从姑娘的嘱托,每晚山药薏米芡实粥。”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脾胃固住了,但还得同时治疗白大婶的遗尿症。义妁想起在破庙那位老者临走时说过的话“并不是所有的病都需要用汤药来治疗”,诸穴即是诸药,既然吃药需要消耗额外的气血,而白大婶又虚不受补,为何不采用经络疗法,躲过脾胃的阻挠,直接迅速地补充白大婶的肾阳呢?于是义妁不再让白大婶吃药,改用经络疗法,在白大婶的后背肾俞穴拔罐,同时按摩白大婶脚踝下面的太溪、复溜穴。每天坚持一炷香的功夫,七天后效果奇妙,白大婶竟然不再遗尿,又坚持了七天,白大婶竟然痊愈了,无论如何紧张再也不遗尿了。

“真是了不起啊!”怪病被义妁治好了,白大婶高兴得不得了,逢人便夸义妁的医术,三寸不烂之舌,天花乱坠,把义妁夸得像仙女下凡。

白大婶准备了一桌酒菜,想酬谢义妁。席间,看见油光泛亮的烤鸡,勾起了白大婶的食欲,拿起筷子一夹,不料义妁的眼神看了过来,白大婶明白义妁是在暗示她在休养期间不要食大鱼大肉。白大婶只好吞了吞口水,把鸡肉夹给了义妁:“姑娘多吃点,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但一码是一码,精明的白大婶仍然不忘记在酒席接近尾声的时候提醒义妁,下个月的房钱快到时候了。

回到厢房,采娟焦急地说:“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了,如何支付白大婶的房钱?白大婶不愧为铁公鸡,你治好了她羞于启齿的大病,一顿饭就把你打发了,竟然还厚颜无耻要收我们的房钱。”

义妁却蛮不在乎:“采娟,我有办法挣到房钱。”

“什么办法?”

“上山采药啊!明天我们去鸡峰山!”

义妁和采娟正在鸡峰山寻找一种叫黄芩的药草。

黄芩是一种开有棕黄色或深黄色小花、身长八寸上下的药草,味苦性寒,归肺、胆、脾、大肠、小肠经,是一种对暑泄有特别疗效的药材。

义妁和采娟头几日所采集到的药草沽售状况并不理想,拿到市集上卖,无人问津,因为这些药草并不是他们所急需的,他们也没有储备药草的想法,最终她们只得把采挖到的药草廉价卖给药铺或者医馆。聪明的义妁很快就想到一个法子,根据时令杂病的特点,义妁预感将会有很多人得暑泄,暑泄正是大暑时节高发的疾病。而治疗暑泄最好的药草非黄芩莫属。于是,义妁和采娟决定采挖黄芩到市集上卖。

“这黄芩还真难找嘢。”

采娟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把一棵黄芩从地里**来,还嗅了嗅它的花朵,一股淡淡的香味。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义妁和采娟累得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才挖到半筐黄芩。巧的是,她们下山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了在破庙萍水相逢的老者。老者恰巧也在寻找黄芩,可惜找了一个下午,并没有找到多少,近日暑泄病患暴增,他急需这种药草,但他采挖到的数量根本不够。

“大师,再次见到你是小女的荣幸。”义妁快步迎上去,作揖道,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

“你来这做什么?”老者稍微惊讶了一下,但很快表情又恢复了严肃。

虽然老者曾经救治过采娟,但她对老者老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怀好感,抢先道:“我们在做什么,难道你看不见吗?这山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只许你采药,就不许我们采药啊。”

“你们采什么药。”

“黄芩。”采娟响亮地回答。

“把黄芩给我。”老者突然命令道。

“你这老头好奇怪嘢!我们采到的,凭什么给你!”

“听到没有,把黄芩给我!我的病患急需这种药材。”老者语气非常生硬。

采娟刚要发火,义妁扯住了她,问道:“请问大师,是大夫吗?”

老者冷笑道:“我不是大夫哪来的病患。”

“既然大师急需这些药草,那么就请大师拿去吧。”说着,把背上的药框放了下来。又对采娟说:“把你的也给大师吧。”虽然不愿意,但义妁的语气不容拒绝,采娟嘴巴翘得老高,把药筐甩在地上,扭过头去,独自生闷气。

老者把药草装进框里,最后甩下一句话:“请来郑氏医馆找郑无空索取你们的药草钱。”

“真把我气死了!还没见过这么傲慢的老头!”

老者一走,采娟就大呼小叫。而义妁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老者不平凡。

盘缠用尽,卖草药所得的收入微乎其微,白大婶又像催命鬼似的天天讨要房钱,打小就没吃多少苦头的采娟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要离开扶风,回到槐里。采娟极力劝说义妁跟她一起回去,元尚会家人的下落恐怕一时难以找到,和采娟一起回到槐里,然后住在采娟家里,她保证会像亲姐姐一样对待义妁。

义妁心里早有打算,槐里回不去了,回去了又有何用?那是一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她要实现父亲的愿望,做一名心医。她考虑了很久,决定拜郑无空为师。当时,她并不知道郑无空就是扶风第一名医,只是凭直觉感知他深藏不露。虽然郑无空医术高明,但他的名声并不像他的医术那样被老百姓俯首称许,扶风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好严厉的大夫,病患一方面渴望得到他的诊治,因为凡是他诊治过的病患没有不痊愈的,另一方面又对他的眼神感到不寒而栗。

义妁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采娟,一个人直奔郑氏医馆。

她看到了她以前从未看到过的景象,守候在郑氏医馆门口的病患排起了数条长龙,他们的脸上既有焦虑更有希望,似乎只要能够走进医馆的大门他们的疾病就会治愈。

以前义妁只认为父亲许善友是天下最好的大夫,现在看来,父亲与郑无空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只叹自己孤陋寡闻,天外有天了。

义妁加入了队伍,心想,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虽然她有一股冲动,想立刻冲进去看看郑无空给病患看诊的情景,但是她终究克制住了自己,她必须像这里每一个病患一样,焦灼地等待。

当然,她也可以对周围的病患所得的疾病看出个所以然,比如她旁边的一个老伯不断咳嗽,还咳出黄色的痰,气**粗,应该是风热袭肺,可用银翘散加减处方;再比如,她后面的一个妇人,下巴上长了很多疮,应该是肾火上炎月经不调所致,因为下巴正好是人体最大的一条阴脉任脉的终点;又比如,她左上方的一个男子,佝偻着身子,塌着腰,站都站不起来,八成是肾精亏损所致,如果男子的肾精很足的话就会气宇轩昂,虎虎有生气。

尽管这样,但义妁再也不敢贸然为任何一个病患诊治,这里不是槐里,这里是名医遍出的扶风,她必须怀着一颗敬畏的心,取得大夫的资格后再给病患诊治。

天渐渐黑了下来,很多病患开始撤退,因为他们知道今天是轮不到他们了,看着他们失望痛哭的表情,义妁非常心酸,她多想,亲手为他们解除痛苦。

只剩下义妁一个人了,医馆的药材看守杨怀三正要关门,义妁跑了上去,“大叔,请让小女见一见郑大夫吧。”

杨怀三五十岁上下,留着山羊胡子,胆小怕事,平素里爱贪点小便宜,在医馆已经混了二十年,依然没有取得大夫的资格,只做了个药材看守,不过他倒很知足,要真让他去给病患施针,保不准会尿**。

杨怀三眯缝着眼,不耐烦地说道:“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可是小女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面见郑大夫!”

“你没听见吗?我说关门了明天再来!真是的,你们这些病患,怎么就不知道为大夫着想一下,大夫就不需要休息吗?”

“大叔,您误会了,小女不是来看病的。”

这时,郑无空的另外一名徒弟蔡之仁走了过来,喝斥道:“谁在外面纠缠?”

蔡之仁,而立之年,是郑无空子弟中最聪明医术最高的一个,同时也是最自私最自负最阴险狡诈的一个,依仗师父的宠信,经常两面三刀,瞒着师父干苟且之事,其他几个子弟与他沆瀣一气,只有杨怀三与他各行其道,但也低头哈腰,敢怒不敢言。

见蔡之仁过来了,杨怀三赶紧闪到一边,低着头,说道:“是一位不通情理的姑娘,非要找师父。”

蔡之仁趾高气扬地走到义妁的面前,见她颇有几分姿色,耐着性子冷眼问道:“找我师父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可。”

“小女姓许,名义妁,槐里人,前来扶风是想拜郑大夫为师,学习医术……”

义妁话还没说完,蔡之仁就狂笑不止,笑够了,嘲弄道:“你一个卑贱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学习医术,还妄想拜扶风第一名医郑无空为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蔡之仁的嘲笑,义妁早已料到,她不卑不亢:“一个人是否卑贱不是由她的身份地位来决定,而是由他的行为来决定。小女虽然卑微,但并不卑贱,小女也相信女子同样可以和男子一样学习医术,成为大夫。”

义妁的话让杨怀三感到震惊,他虽然对义妁的做法同样感到可笑,但他对蔡之仁的架势更加厌恶。义妁如今说出这样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来,让他感到很解气,他倒想看看蔡之仁怎么回答义妁的话。

果然,蔡之仁被噎住了,“你——”

“谁在外面吵嚷?”

郑无空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大踏步走了过来,看了看蔡之仁,又看了看杨怀三,“在充满病患的医馆争吵成何体统!”

这时,蔡之仁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彬彬有礼地说:“徒儿打扰师父了,只是这位姑娘坚持说要拜你为师,怎么劝也劝不住。”

义妁看到了郑无空,一下子跪在了郑无空的面前,恳求道:“请郑大夫收下小女吧。”

再一次见到义妁,郑无空心里非常吃惊,虽然面孔依然冷峻,但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她将会与面前这位女子发生一段复杂的恩怨。

他叫退了蔡之仁与杨怀三,他要单独和义妁聊聊。

“你先起来吧。”

义妁慢慢地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抬头正视郑无空的目光,心中忐忑不安。

“如果你是来要药草钱的,我很欢迎,如果你是来拜我为师的,姑娘还是请回吧!”

“郑大夫,难道你也认为女子是卑贱的,是无法成为大夫的?”

“我不认为又如何?这个世道都这么认为。即使我认可姑娘的医术与才华,但终究也无法让你成为一个大夫!一个女子本应该安分守己,做女人应该做的事情,何必不顾一切冲破藩篱,弄得自己头破血流,面目全非呢?即使这样,也未必有好的结果。”

“小女没有想到结果,小女只想好好学习医术,替病人解除痛苦。”

“不止你一个人想替病人解除痛苦,别以为你懂一点医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女只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老夫从来不收女弟子。你还是请回吧,老夫要告辞了!”

说着,郑无空急速转过身,拂袖而去,留给义妁一个无情的背影。

义妁却再一次跪在了地上,对着郑无空的背影大声说道:“如果郑大夫不答应小女,小女就在此长跪不起!”

“小女就在此长跪不起!”这句话强烈地撞击着郑无空的心灵。

也不知跪了多久,反正义妁的膝盖已经隐隐作痛,一个温暖的声音突然响起:“姑娘,请问你找谁?”

一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出现在了义妁的面前,正是郑无空的儿子郑成议,刚从私塾回来。这郑少爷与父亲的脾气大相径庭,郑无空冷酷无情,给人以拒之千里的感觉,郑成议多情善良,性情随和,脸上常常挂着温和的笑容。郑无空性情古怪,高深莫测,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郑成议呢,胸无城府,和他相处感觉很踏实。

俗话说,子承父业,郑无空偏偏不让儿子继承郑家的家业,不让他学医,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教过儿子一点医术,家人外人都无法理解郑无空的做法,郑无空也不做任何的解释,他就是这样一个独行专断的人。好在郑成议不像义妁,痴迷于医术,否则一辈子不开心。郑无空让儿子苦读四书五经,等时机成熟后,打理关系,让他步入仕途。郑成议呢,对圣贤书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是成为像郭解、景逵那样的游侠,武艺高强,策马奔腾,行侠仗义。

当然,父亲绝不会支持郑成议这样的想法,在他的眼中,这样的想法太幼稚太不现实,游侠这个职业也太危险,游侠的最终命运在劫难逃,郭解、朱世安、景逵纵使武艺高超,也逃不脱武帝的手掌。所以,郑成议也不当面和父亲作对,偷学武艺,跟世外高人习得一手好剑法。

义妁惊讶地抬起头来,她看到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羽扇纶巾,棱角分明的脸,炯炯有神的目光,高挑的鼻子,如刀片般薄薄的**。此刻,这张脸在微笑着,连同他的眼睛也在微笑着。

义妁像受惊的小鸟,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我,我——”

郑成议鼓励她:“请慢慢说,姑娘,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郑大夫的儿子,叫郑成议。”

义妁愈发惊讶起来,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儒雅的公子就是郑无空的儿子,父子俩除了都有一张英俊的面孔之外,性情、谈吐、举止相差甚远,当初她还以为那个凶横的蔡之仁就是郑无空的儿子呢。

好一会,义妁才平静下来,语气诚恳地向郑成议道出了原委。

郑成议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忧虑还是怜悯,看来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像自己一样因为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而陷入无助的境地,只是眼前这位姑娘情况更糟糕,他虽然一时无法理解一个弱女子为何要选择一条鲜血淋漓的道路呢。但是,他由衷佩服义妁的勇气,至少她勇敢地走出了第一步,而自己却迫于父母的权威,始终不敢站出来与他们正面交锋。与义妁比起来,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懦弱。

“无论如何,我得帮帮她。”当这个念头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他有些释然,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虽然他实现不了自己的愿望,但至少可以帮助别人实现愿望。

“姑娘,你先起来吧。我会把你的想法好好跟我爹说说的。”

“谢谢公子。在没有得到郑大夫首肯之前小女是不会起来的。”义妁的语气淡定却不容置疑。

“那好吧,这就去劝劝我爹。”说完,郑成议快步离去,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刚才鲁莽,忘记问姑娘的芳名了。”

“小女姓许,名义妁。”

“义妁,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听的名字。”

郑成议的赞美让义妁的心微微一震,少女的羞涩在脸上一览无余,好在义妁一直低着头,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郑成议已经消失了。

义妁的心又开始悬起来,再也没有比这更难熬的等待了,她望穿秋水,焦灼地盼着郑成议的身影。

终于来了,郑成议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义妁的面前,而现在已经是子时,万籁俱静,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看郑成议那沮丧的表情,义妁就知道是怎样的结果了,本来应该悲伤的她反而安慰起郑成议来:“没关系,郑公子,小女还可以跪着,小女还有力气跪着,小女相信郑大夫最终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郑成议去拉义妁,“义妁姑娘,没用的。我爹从来就是铁石心肠。你还是请回吧。”

“不,小女不起来,小女不回去。”

郑成议的好心劝说没有动摇义妁的意志,郑成议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在拐角处,他回过头,望着夜色中义妁瘦小的背影,流下一滴灼烫的泪水。

好冷啊。义妁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一个侍婢抱着一床褥子走了过来,脆生生的说道:“这是我家少爷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别冻坏了身子,他还说凡事不要太执着。”

义妁再也忍不住了,回想起自己的身世与遭遇,对茫茫无知的未来,她感到好无助,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难道就这样结束吗?”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第二天,药材看守杨怀三早早地就起来了,打开门,吓了一跳,一个姑娘昏倒在门口,仔细一看,正是昨日那个要拜郑无空为师的姑娘。

“这个人还真固执!”

杨怀三嘟哝着,用颤抖的手推醒了义妁:“你这是何苦呢,你是不是长了一个木头脑袋啊,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还要这么做!叫我说你什么好。快起来吧,快起来。病患马上就要来看诊了,别堵在门口,耽误了病患看诊。”

“不好意思。”义妁睁开朦胧的双眼,脸上挂着疲倦的笑容。她吃力地站起来,可跪了一个晚上了,她的膝盖变得非常僵硬无力,刚站起来又倒在了地上。

“你行不行啊。”杨怀三想去扶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没事的,我可以。”义妁用心之火穴手掌上的劳宫穴去揉搓僵硬发冷的膝盖,很快气血被引入了膝盖,义妁站了起来。

杨怀三以为义妁要回家,不料,她走到一侧,又跪了下来。

“这下不耽误病患看诊了吧。”

杨怀三摇摇头,正要进屋,郑成议出来了,他这是要去林子里习武,练习他的剑法。

他看到义妁还在那里跪着,吃了一惊,怎么还没走?他原以为昨晚义妁会知难而退,不料还真的跪了一个晚上。

他很想走过去,问问她的情况,可是他实在无法忍心面对义妁那张憔悴的脸和哀伤又坚定的眼神,于是他叫住了杨怀三。

“少爷,有什么吩咐?”

郑成议在杨怀三耳边嘀咕了几句,阔步离开了。

杨怀三进了屋,一会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来到义妁的面前。

“暖暖身子吧,要跪也得吃饱了有力气跪啊。这是少爷吩咐的,趁病患来之前快点喝了吧。”

喝完粥不久,病患就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郑氏医馆,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义妁,暂时忘却他们的病痛,对义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跪在医馆的门口做什么?”

“是呀。莫不是做了对不起郑大夫的事?”

“这下可惨了。郑大夫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要不是我这病非得郑大夫医治不可,我才不来这医馆呢!”

“可怜的孩子……”

“义妁!”

这时,一个尖脆咋乎的女声传到了义妁的耳朵,义妁觉得有些熟悉,正估摸着是谁呢,声音的主人就到了义妁的面前,一看,原来是白大婶。

白大婶是来医馆做杂工的。

白大婶瞪着铜锣大眼,脸上惊讶的表情相当夸张:“哎呀,我的天!怎么会是你,义妁?!昨晚我等你了半夜都不见你回家,心里急死了。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哎呀,怎么回事?怎么还跪着?这,这……”

“没事的,大婶,我很好,不用担心。”

“你是睁眼说瞎话,看你的脸就知道你有多不好了。快说说,这到底是为何?”

“小女想拜郑大夫为师……”

白大婶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明白了:“郑大夫不答应,你就跪在这里……”

白大婶一拍大腿,劝道:“我说你傻不傻啊,你跪在这里吃苦,他在家里逍遥快活谁知道呢。我说姑娘,你的医术并不差,你自己完全可以开一个医馆嘛!你开医馆,大婶帮你吆喝,保证不比郑氏医馆差。”

“求求你,快别这么说了。小女当担不起。”

“好了,好了,不说了。大婶进去干活去了,顺便在郑夫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说着,白大婶挎着篮子,一扭一摆地走进了医馆。

又一天过去了,夕阳把义妁的身影拉得很长,病患逐渐散去,只有义妁依然跪在那里。

白大婶忙完了一天的活,走出了医馆,一眼看到义妁还跪在门口,跑了过去,拍了拍脑门:“该死!都怪我。我忙起来就忘记了姑娘还在门口跪着呢。中午肯定没吃东西吧?来,吃点这个。”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包点心,又在义妁耳边小声说道:“松子糕,很香的,我在伙房偷偷拿的。快吃吧,填饱肚子再跪也不迟。”

“大婶,小女不饿,你留着给大叔吃吧。”

“什么不饿?你又不是铁打的!吃吧,吃吧,我篮子里还有呢!”

义妁这才不好意思地拿起松子糕,塞进嘴里,她实在太饿了。

白大婶又劝道:“义妁啊,我看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跟我回去吧,狠心的郑大夫只知道给病患看诊,哪管你死活呢!”说着就要去拉义妁的手。

义妁挣开了白大婶,笑了笑:“大婶,你先回吧,不用管我,小女没事的。小女心里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

医馆门口又只剩下义妁一个人了,这时突然起了风,天上乌云密布,看样子又要下雨了。杨怀三出来关门,见义妁像木头一样跪在那里,心想不妙,这样跪下去会出人命的,于是匆匆跑去禀告师父郑无空。

郑无空正在病舍给重症患者施针,他的得意门生蔡之仁在一边协助。蔡之仁见杨怀三风风火火的样子,呵斥道:“没见师父在忙吗?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杨怀三在心里对蔡之仁狠狠骂道:“该死的家伙!大爷我在医馆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竟敢对我吆喝!”可表面上杨怀三不得不毕恭毕敬:“我有重要事情禀告师父。”

蔡之仁刚要阻止,郑无空发话了:“说吧。”

“那个姑娘至今还跪在门口……”

郑无空给病患施完最后一针,擦了擦手,阔步走了出来。

杨怀三和蔡之仁紧跟其后。

“你以为你这样跪下去,我就会答应你吗?”郑无空看着义妁苍白的脸,心有所动,说话的语气明显没有昨日的生硬。

义妁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她挣扎着,艰难地重复一句话:“请郑大夫收下小女。”

蔡之仁厌恶地看了一眼义妁,骂她不知好歹,请师父别理她,说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郑无空喝住了蔡之仁,恰在这时,郑无空的儿子郑成议也从私塾读书回来,见此情景,为义妁姑娘好生心痛,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依然再一次劝说父亲收下义妁。

“爹,孩儿求你了,求你收下义妁姑娘吧!”

郑无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剧烈的斗争。

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响彻大地。

“师父,赶紧回去吧,要下大雨了!”蔡之仁道。

“爹,求求你收下义妁姑娘吧!”郑成议哀求道。

郑无空的表情异常冷峻,嘴巴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一个字也不吐出来。

倾盆大雨突然而至,郑无空在蔡之仁与杨怀三的推拉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屋里走去,这时,郑成议做出了一个让众人震惊的举动,他突然在暴雨中直突突地跪了下来,冲着郑无空的背影喊道:“爹!如果你不答应义妁,孩儿也在此长跪不起!”

郑无空没有料到儿子会来这一手,回过头来,指着儿子的头,愤怒地说:“你——”后面的话却说不上来。

郑无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馆。医馆门口只剩下郑成议和义妁两个人了,雨越下越大,两个人的衣服全都**。

义妁也没有料到郑成议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哀恸不已,哭着对郑成议说:“郑公子,小女何德何能值得你为我这么做?郑公子,请你快回去吧,求求你了,快回去吧!”

“在下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姑娘。”为不使义妁造成误会与心灵负担,郑成议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其实他还有一个目的,长这么大了从来对父亲是言听计从,这次他想杀一杀父亲至高无上的权威。

郑无空在厅堂来回踱着步子,眉毛拧成一根绳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依然不见儿子走进来,终于挺不住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挥手,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杨怀三拿着雨具飞奔而去。

“少爷,同意了,你爹同意收下义妁姑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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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考验』

第三章考验第二日的清晨,郑氏医馆的厅堂。郑无空坐在太师椅~,接过义妁递过来的云雾茶,呷了一~,脸~依然没有一丝笑容。“~想成为我郑无空的正式弟子,必须通过三道难关。”郑无空的语气非常严厉。“小~愿意接~师父的考验。”万事开头难,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义妁对~的路愈加有信心了。“你可听好了。第一道难关,你必须赶在太阳落~之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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