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手反剪身背,慢步踱到后书房,后书房有片小庭院,植着青竹芝兰梅菊,真可谓室兰清幽之家,说不尽的雅致。他抬头天空,秋月清凉,碧空如洗。“少却少什么?”他自问:“如花美眷?”凝视着月轮,良久,良久,哑然失笑:“我有多少女人,今日何来这一叹?女人是什么?爱情?我也是曾经爱过的,不是吗?然后怎么就没有了,然后爱情怎么就成了侈望?成了一个可笑的代名词,为了政治前途然后就做了文豪家的东床快婿,然后就入了军界,然后就混上这身军参谋长的衣,也是少将了,可我开心吗?我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他这样问着自己,他父亲含笑走来,轻轻咳嗽声。他回过神,淡看眼鹤发童颜的父亲微笑,孝顺地问候。
王大户得意,先是赞了一回儿子,接下来就是关心地询问:“为父也是收到一些风声,福顺的娘儿们是你抓来了,唱了这出一石二鸟的戏吧。”
他嘴角浮过一丝用利者的笑意:“父亲,八路军很快就要来,与其让他来分我们王家的地,不如我们送个顺水人情,然后您就跟我去省城,这里您是呆不住的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下一些名声,积些口碑,鲜棠真不愧是上了大学堂的,见过世面,为父就听你的。”说着望眼儿子:“秀花也带去吗?”
“难道留下做话舌?”
他说完顿下,请王大户入书房。
书房古朴拙雅,两壁皆书,一张大大的檀香木书桌上除了一应的文房四宝外有只相框,是他青年时恋爱的一张最得意的相片,他拥着他爱的女子走在北京香山红叶下,他那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许正因他长得太出众,太帅气,被他现任夫人一眼看中,就在游香山那天,就在照这张相片时,他的人生改变了,相片上的女子不久死了,他不追究她是怎么死的,那样已没有意义,他的人生要走上更高峰有时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他熟读兵法,他对未来始终有个清晰的脉络图。他挥挥手,抹抹泪,写一首深情的悼亡词就毅然绝然地走进文飞菲的的香闺,也是他娘家表姨的千金,亲上加亲,两家人欢喜至甚。
他习惯性的拿起相片看了两眼,笑了下。
“她很像秀花。”王大户抬眼儿子。
他又是笑下,请父亲对面坐下,与他细说当前局势,说明老蒋对日本的暧昧态度,他们要做成绩,但不能走出老蒋圈的范畴,北边老毛绝非等闲,所以他们唯一的选择是在八路军来之前走,走又不是搬着家具一走了之那样简单。应该一步一步,有计划有步骤,不引起乡人怀疑,就是做足一个给自己走的理由。
王大户完全听懂儿子的意思,也完全依儿子的布署。
王鲜棠在三日后起程返省城,秀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了小王村。
王大户按照儿子的计划,一个星期就把地分完了,租税之类的也一把火烧了,就在村口老槐树下,乡民惊愕地注视没有一人开口,王大户满含眼泪,心痛却是说不出话,惜别小王村的忧伤那是真而切的,毕竟这是他的故土,他的家园,如今拱手捐献……他没有说多少慷慨言辞,造福桑梓的话。他的喉咙哽咽着使他欲言又止,挥挥手,带走一把泪珠。
秀才这时当然要跟上前去问话,王大户伤心是发自肺腑的,秀才用一箩筐的安慰话没有探询到什么,在庄上用过晚餐郁闷地回了家。黄沙会自打走日本军就以保护乡民为借口驻扎下来。
福顺没找到失踪的秀花,天天借酒浇愁,骂自己没用,不是男人,福喜想趁势拉他入会,被海子挡架,秀才也劝他不要性急,说八路军掳了秀花终无真凭实据,巧妹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八路军,单凭百十米远的衣着打扮实属于可疑,他已托左明凡务必在一月内查清事情真相,给他一个信心。左明凡也早接到陈长明的话,要他腾出空来查找真凶,还八路军一个清白身。
所以左明凡没有空儿停半刻,他写信秀才,秀才走访乡民开展他的工作。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新年。
这日年初六,天霏霏地下着大雪,鹅毛片似的。左明凡第七次上门拜访王鲜棠,他携了夫人、孩子,送上了一分丰厚的礼品。他已是有了一些眉目,查到秀花就在王鲜棠手上,但并不在王府,他自不敢收藏在这,文夫人可是一个有名的醋夫人,左明凡利用夫人外交逐步了解了王鲜棠,搞清其它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今天他是来收网的,他不想把事情弄大,他想和平解决,毕竟王鲜棠在抗日方面还是做了积极的努力,但政见不同采取的方式也就无可非议,非常时期,党的政策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致抗击日本鬼子。
他邀王鲜棠王府内花园赏花阁喝酒,他带来了新鲜的鹿肉,笑说:“难得陪夫人,今日大雪纷飞,愚兄讨得一些鹿肉也效红楼,无才联诗,吹个曲画个画儿还是使得的。”
文夫人一听兴趣上来,她是随时都想拿王鲜棠出来炫耀的。王鲜棠也就不推辞,展展他儒将风范没什么不好。
他一开声早有仆役去打理一切事宜。
文夫人一心想效史湘云的豪爽,特别的换了一身男装,英国绅士般踱出庭外,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左夫人拉了她赞了又赞,漂亮的句子用上了一车匹,文夫人粉朴朴的嫩脸像冬日绽开的牡丹,团团的饱满丰盈丽艳。王鲜棠也是禁不住格外的多看了几眼,送了好些亲爱之语。左明凡笑:“弟媳如此靓影丽装,贤弟正该一展大笔才好啊。”
王鲜棠不负所望,即兴完成一副丽人图。文夫人一观珍爱有加,左夫人顺势又说了好些羡慕的话,文夫人娇声燕语,回说了一些客套话。鹿肉在炭火上的烤香为她们彼此的恭维添去几分真实的感动。他们吃着笑着,左夫人笑说她无才,只听得些故事,不如就讲个故事为大家助助兴。故事讲到……林大官从英国留学回来娶了姨父家的一个侄女,功名前途无所不顺心,唯有一样,他总也忘情不了他的旧情侣,虽然死了多年……
文夫人听了笑:“依我说像这种男人就该死了。”
“夫人何出此言?您不觉得他是多情的男人?”
“多情?”文夫人格格娇笑:“他若是真情爱那女子他如何不为那女子殉情?做和尚也好啊?……他哪里是什么情,分明啊……”她说着冷笑声:“好在这只是个故事,不值认真,笑笑也就罢了。”
“夫人说得是,原只是为博一笑。”
王鲜棠却是换了几次脸色,借着酒,借着鹿肉熏烤的热气,把张脸隐藏起来。左明凡极时收阵抚琴调瑟。
天将黄昏,左明凡告辞。王鲜棠送至府外,左明凡殷殷执手:“贤弟是个明理的人,也是当代少有的儒将,我受朋友之托……非愚兄本意。”
“我知道,秀才是不会不管这件事的,但他是个实在人。”
“把人交给他,下面的话我来圆,以为如何?”
王鲜棠苦笑下:“能瞒过去吗?秀花一回小王村不就真相大白?”
“放心,我既应得贤弟就一定把事做完整,绝不累你全身隐退小王村之意。”
“如此感谢至极。明天我就派人送她到你府上,如何?”
“一言为定。”
待续……
喻芷楚(梵园梅雪妃)
2008-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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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
王鲜棠目送左明凡的小车拐~另一条街道,鹅~雪依旧在暗淡的天空~飘舞。街~冷清的~命,~心跟着~收了~,兀自凝伫在那。文飞菲久不见他,出来,~把他:“想什么呢?这样出神?”“这场雪~的真大,想起夫人今天表现真是出众,最喜夫人那曲《高~~~》,鲜棠竟是久久不能忘怀。”文飞菲~眼盈笑:“亏你还念着我的好,我只当你只把我当~爬梯晋升云梯罢了,哪敢望你想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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