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论如何,沈溪的母亲到底怎么样了,我都想知道一下。毕竟,我不希望沈溪因为母亲的病情而累垮了自己。
我不敢正面打电话给她,我担心她会觉得她没有和我在一起,我会报复她,在这个时候一定幸灾乐祸。
这是从我的角度去了解一个女生,了解一个小心翼翼,又多心多疑的女生。
打电话给阿旺的时候,他说他正在往电视台走,帮他姑妈做一个卖影楼的启示,需要用钱。
然后,匆匆挂掉电话。
姑妈?不是沈溪的母亲吗?看来伤势还很严重。
沈汶跟我说过,沈溪的母亲在西子路办了一个很大的婚纱影楼,生意很火。
于是,我步行去了西子路“暖冬”婚纱影楼,一楼的四间正门都关着,二楼的橱窗里,摆设着几件样子不同的婚纱和礼服,有紫色的,有绿色的,有白色的,还有蓝色的……
沈溪曾经告诉过我,他们分别代表着浪漫的回忆,闪亮的希望,圣洁的爱情,和真挚的怀念。
在“暖冬”对面的街角,我倚立了很久。
用照片这种方式见证着爱情,就真的能够永恒吗?
可是为什么?我家里父亲母亲的卧室里的墙壁上,挂着的照片,却不能在显示生活中永远演绎着照片里的故事。
此后的几天里,大家都在忙,阿旺也不再像从前一样三天两头过来蹭饭吃。郎杰倒是来找过我,不过是向我借钱,说是前几天去迪厅里玩,被一个小姐把钱偷了。
我笑着一边给他取了五百快钱,一边取笑着他说:“肯定是你吃人家小姐豆腐了所以才在你这儿偷取一点小费!”
“不就是亲了她几下,摸了她几把吗?反正她也只是一个小姐!”他反倒以为自己是做对了。
“人家是卖唱,又不是卖身!小姐怎么了?小姐也有一个人最起码的一道原则底线啊”我扔给他一罐啤酒。
郎杰打开啤酒,泡沫突然涌上来,像蒸发后骚动的青春。“怎么着?这么维护人家一个小姐,难不成你想当鸭啊?”他笑得特邪。
“诶!我看你长得倒挺帅,挺合适的!说不上,哪天镑个大款姐姐,你小子可就一夜暴富了……”
我们在沙发上打闹着。而且,就在我那一句话之后,郎杰还想到了一个抗来家伙而不费吹灰之力的好方案。
八月二十七下午,父亲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从那个女人那儿搬了出来了。
我问:“你是想回家住吗?”
父亲说:“不,不是。屋子是我和你妈在法律的判决下留给你的,我没有权利回去,而且,我没有脸回去……”
“爸!”我叫住了父亲,而不知道,到底该对他说些什么。和父亲住在一起,那母亲怎么办?留她一个人在外面?
“你妈如果知道我搬回去住,她一定会觉得不公平。再说,你也知道…男人……最重要的是尊严!我决定自己闯一份事业!”
“爸!”
“什么都别说了。你放心,我住的地方已经找好了。你要记住,爸跟你说过的,男人,做什么都要负责任!对了,大后天就开学了,我带你去报名,别忘了!”父亲的声音像是铁铸的一般坚硬。
“……”
父亲那样伟大、无私地爱着我,爱着母亲,爱着我们的家。而我?如果这次抗老家伙失败的话,父亲一定会对我完全失去信心,那样,我岂不是又失去了一份父爱。
但话又说回来,这是为了我的尊严啊!男人嘛!
当晚,韩韦华便召集大家聚会了,在“玫瑰岛屿”。
在那里,郎杰把那个偷他钱的小姐逮了个正着。
KTV包房的长沙发上。
兄弟们围着那个女的。人长的还算秀气,声音也算好听,只是有偷钱的“陋习”。
“叫什么?”郎杰和刘琛按着她的双肩。
“靳菲”。她有点害怕。
“为什么偷我钱?”郎杰的样子像要吃人。
“请问先生,您什么时候来过,我接过的客人太多了,记不清了。”
“你他妈的少装蒜!我告诉你,识相的就帮我们一个忙,不然,就把你送去派出所!像你这种坏女人,就得恨恨地收拾!”韩玮过去就是一耳光。
“我……”靳菲快要哭出来了。“我是个大学生,不是个坏女人,只是假期想出来挣点学费,找个正当的工作不容易,平时挺爱唱歌的,所以就来这儿了。”
“你在这种地方,可以挣那么多钱,为什么要偷客人的钱呢?”
“这里的老板回扣很高,本来,陪客人唱一大晚上歌都挣不到多少钱的,所以……而且,我还有一对双胞胎妹妹在西华中学上初中……”说着她便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放开她!”韩玮挥手意识刘琛和郎杰松手。“我来问你,我们的忙,你到底帮还是不帮?”他撩了撩袖子。坐下,幽灵般的眼睛离她很进地看着她。
兄弟们也跟着坐下。
“你们要我做什么?”她努力地抽泣了几下,擦了擦眼泪,表情显得恐惧极了。
于是郎杰把那个由“鸭”想到的方案告诉给了靳菲。
“这样做,对那个老师好像很过分!”
“你到底做不做?”韩玮又开始对她凶。
“我……。其实,也许那个老师真的只是为了你们好!”
“你到底做不做?”韩玮的声音又抬高了八度。
“那……我做!但是,你们一定要……及时叫到他老婆,不然……我真担心……,我毕竟只是个卖唱不卖身的……”
“知道了!烦不烦啊!”韩玮把一支录音笔放在桌子上,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这是什么?”靳菲的目光盯着桌上的录音笔。
“带上它,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跟老家伙到底怎么说,或者,万一你报警怎么办?!”
没想到,韩玮对她,还用这么强烈的防备心。
靳菲慢吞吞地收回录音笔,放在包里。依然一副哭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事成之后给你两千!如果搞砸了,你恐怕就得去监狱蹲几天了!”韩玮把嘴巴凑到她耳边。“这可不比郎杰钱包里的钱少啊!”
她依然不敢说话,两手环抱在胸前。
“放心,我们不会对这样!”刘琛把老家伙的地址写在纸上,递给她。“把你住的地方也写下来吧!”
靳菲的子写得龙飞凤舞的,真的令人叹为观之。
“一个小姐,字还能写这么好?看来城府很深啊!不过我劝你,千万别耍什么花招!”
韩玮说完起身,向外走去。兄弟也跟着出去了。郎杰怕出什么意外,便又向她要了手机号码。于是,我们七个人便大摇大摆地蹦入舞池,随着强烈的节拍,开始**地扭动,发泄,尖叫。
那种全身被释放的快感,让我觉得是一种解脱,于是,我迷恋那种美仑美幻的神秘。最终,还是把自己送入了堕落的苦海,和一群堕落的人们欢呼雀跃。
八月二十九日下午。一个没有雨没有阳光,只有狂风的日子。
我们七个人坐在我家沙发上,把笔记本电脑搬到了茶几上。兄弟们一边打劫着冰箱,一边摧残着电脑。
今天,是一中所有老师到校准备学生报名的日子。
我们在电脑上与录音笔连线。
……
“这位先生,您是去文宾路吗?”靳菲甜美的声音,很有诱惑力。
“不,我是回凤屹小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老家伙挺有礼貌。
“是这样的,我的脚扭伤了,我想,请你用摩托车把我载一段路……”就老家伙那破车,那个美女多看几眼,眼睛都得发霉。
“这个……”
“你看我一个女孩子家,走这么远的路,脚又扭了,天又快下雨了……你就帮帮我吧!”
我猜,靳菲一定正拽着老家伙的胳膊,苦苦哀求。
“那好吧!……”老家伙很无奈地说。
不久便听到车启动的声音。估计再有一会儿,老家伙的腰正被靳菲抱得火热呢。
“上楼坐坐吧!”靳菲故意让声音变得更小,更温柔。
“不了,我得走了!”
“那……你可不可以再扶着我上去一下,我住四楼,又没有电梯……”
“这位小姐真是麻烦!”听得出来,老家伙的声音里渗透着几分怜惜。
于是,他扶着她上楼了。韩玮便拨通了老家伙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果然是一老太太。韩玮捏着鼻子,声音有点沧桑地说:“还闲着呢?在暖被窝吧?”
“你是谁?”
“今天晚上,老太太你可能得睡冷被窝了。”
“你什么意思?”
“你老公啊,有外遇了!”
“我老公?”老太太出奇地诧异。
“是啊!付东平!有错吗?”
“他现在在哪儿?”老太太急了。
“韩玮故意没有说话,干笑了几声。
“我给你钱,你告诉我他个死不要脸的贼男人现在在哪儿?”老太太怒了。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恨恨地收拾他!”韩玮忍了忍不再笑了,之后,便向她说出了靳菲的地址。
韩玮挂掉电话以后,兄弟们都笑得前仰后合。
靳菲那儿,也已经差不多成功了。
“先生你贵姓?”
“免贵姓付。”老家伙吐字有点不清了,估计为这么一个大美女着迷了。“小姐你呢?”
“哦,我叫陆甜甜,先生不介意的话叫我甜甜好了。”
“今年多大啊?”
“二十。”
“在哪工作?”
“在一家幼儿园任教。”
“是吗?我们是同行耶!”
“哪敢跟您比啊?我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我没什么才华,长得又不好!找工作真的很难!”
“小姐很漂亮啊!我想,你一定是个有才华的女孩。”老家伙上钩了。我们早就知道了,他有这样一个在外面钩三搭四的“特长”,只是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合格而已。
这次,他死定了!
我们得意地欢呼着,之后,便听见那边有开门声。
“我不进去了。”
“哎呀,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看我都还没有进门,万一我要是在屋里再摔一跤怎么办?”
“啊,你弄疼我了……”老家伙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变态,特恶心!”
“我,你坐啊!我去给你倒杯茶!”靳菲很体贴地说。
“不用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听见玻璃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哎呀,不好意思,弄在你衣服上了,我去找件衣服给你换,真不好意思啊……”
“不用了……”
……
“你这儿怎么会有男人的睡衣呢?”老家伙说。
“放心,我还没结婚呢!这是我一个朋友老公的,她那天来我这儿玩,刚从洗衣店出来,所以扔在这儿忘带了,估计她是不会来拿了,你就将就一下吧,我去给你把衣服烘干……”
“算了,不用了,我的回去了……”
“先生,你不要这个样子嘛……”
“……那好吧好吧……”
许久,终于有人敲门了。接下来,便听到一个女人的破口大骂,撕杀声,搏斗声,咒骂声,和哭声……
兄弟们乐得不知天高地厚,打开啤酒为我们的“抗战”成功表示庆祝。总算出了口恶气,这要比打他一顿,更让大伙儿觉得痛快。
我们这样去破坏别人家庭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会不会遭到天谴?
我向来没有犹豫不决的习惯,可是这一次,我用破坏别人家庭的方式报复自己家庭的破碎,我有点心怵,也有点惭愧。
也许,当父亲母亲离婚的那些日子以来,我每每看到别的孩子在父母的双翼下成长的时候,我恨不得世人都可以用自己破碎的家庭来安慰我。可是,后来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和自己同甘共苦,搀扶着我走出那片沉寂的沼泽。
我们都是讲信用的人,两千块钱,肯定会给靳菲的。于是,我们七个人每人掏三百凑够两千块钱,一同去“玫瑰岛屿”。
“凌沣,这次可真是为你出气了啊!咱们兄弟几个,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得像今天这样团结合作,多动动脑筋啊!”韩玮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吐出一口烟圈。
“是啊,凌沣,你以后再也不用为老秃驴而忧心了!”刘琛说。
“不是你,是咱们!”郭牧说。
“真是一种解脱啊!一中不要咱们,咱们就去混二中!”张鹏飞把手中的衣服抛起来,然后又看着它落进自己的怀里。
我像个傻子一样,一句话没说。心里有一种快感,也有一种潜在的内疚。
刚到“玫瑰岛屿”,郎杰就接到了靳菲的电话。她说:“我想和你们见面!”郎杰冷冷地说:“老地方!”他是指我们每次都去的那间KTV包房。
“好!”靳菲的语气有点失落。
见面后,安齐东把音乐全部关掉。
“坐吧!”韩玮意示她坐在自己身边。顺便把钱也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会要你们的钱!”
“为什么?”我问。
“我相信你们并不坏,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坏孩子的,你们只是有些冲动,有些专横而已,这是你们的习惯对不对?”她很深沉地说。
她这次的打扮与上次大有不同,清纯得像个初中生。这次,不是这里的小姐,而是这里的客人,她应该受到最起码的尊重。于是,我说:“你很懂事!”
韩玮立马落下了脸,“你这是在教训我们?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不会再因为你们再催下去了。至多我会忍受很久的内疚。你们应该好好学习的!”她站起来。“我走了!”
“等等!”郎杰跟着站起来。“我怎么会相信你,会把这件事一直隐瞒下去,不告诉任何人,不报警呢?”
她转过身,走到桌前,把一个高脚杯一下子摔碎,拾起一片碎喳,在左手狠狠地划了一道口。
鲜血溢出来,她把左手抬到与肩平行的位置。“滴血为证!”
看到鲜血流下来的那一刻,我仿佛觉得是我扼杀了那个少女的纯真。
她匆匆转身,匆匆离去。
我的喉咙里隐约有一种血腥味儿。我知道,我在心在痛……
韩玮看到了我的忧心忡忡,于是,端了酒杯向我走来。“兄弟,想混社会可不能有你这种心态哟!怎么了?不会看上她了吧?不就是一个女大学生出来做小姐吗?这时代,多得去了,用不着你去同情和怜惜。”
我为难地笑着辩解道,“没有,怎么可能看上她呢?可能是我喝了点酒吧!”
“那就好!我希望可以什么都放开一点,毕竟有些时候,我们也都是迫不得已的,谁让我们人类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呢?”
我点点头,觉得生活也确实如此,我想让自己开心起来。
“走,去跳舞吧!放松放松!为庆祝我们终于解脱而干杯!”韩玮号召着大家喝完杯中的酒。
我有点晕眩,但我还是坚持着陪他们一起在舞池里**地扭动着,直到凌晨一点多。
我想,我是完全地堕落了。我说过,我这是在报复,报复命运对我的不公。
一个受过刺激的人,可能有连个种改变,或者崛起,或者堕落。曾经以为我永远是那个坚强的幸福的孩子,而现在,我却选择了后者……
父亲一大早就回到这边,带我去二中报名。我说:“爸,我自己去好了,你去忙吧!”
“你去?你以为你还在一中?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和校长说好要你插一个重点班。你去?指不定又得给我惹多少事?再说,你一个人去谁买你的帐?……”父亲一唠叨就是一的啊河滩。
“好!好!好!”我一边说,一边在他面前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父亲瞪了我一眼。“把你那衣服给我换了,你看那全身都花里胡捎的,像什么话?”他突然有点凶。
我只能怏怏走进自己的房间,乖乖地**我花了四百多买来的父亲所谓的有点花的短袖,穿上白色的T恤,怎么看怎么像个“痴呆症儿童”。
跟在父亲后面,我始终都开心不起来。虽然“抗战”成功,但我的内心依然时时刻刻都在发怵。是的!终于多了一个不幸的家庭,陪我在泥泞里挣扎。可是,我却始终觉得,我是个罪人!
父亲在校领导面前鞠躬哈腰,恭前礼后,我自己都觉得有失颜面,再不用说父亲心里有多难过。
二中的学生很多,报名要用两天时间,和一中的一样,人力甚多,所以人群杂乱。看到“汉源第二中学”的标牌闪亮地横挂在两根大石柱上,我的心情突然很复杂。我不知道在我的高中生涯的最后三百六十五天,我将要怎样去度过,我要继续堕落吗?还是要挣脱心灵的枷锁,做重新的自己?
人生总会这样一波三折,处处碰壁,刚从父母离婚的沉痛中迈出第一步,却又陷入了满是荆棘的玫瑰地,接着,便是铺满石子的“抗战路”……
然后,也踏进这片苦涩的盐碱地……
回到家,父亲便开始对我前所未有地破口大骂。说什么我让他丢人现眼了,颜面无光了。我听后,心里怔怔地疼痛。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我猜,父亲一定在为最近找工作的事而烦心。
父亲临走前,扔给我四百块钱,说我换季了,让我去买几件象样的衣服。
我握着钱,叫住了父亲,“爸,你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吧!”
父亲站在门口,没有立马回头。沉默片刻之后,父亲沉重地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别问那么多了。”父亲打开门。
“爸!”我激动地上前拉住父亲的胳膊。
父亲回过头看着我,眼神和表情都很复杂。“没什么!就出了一点小事!”
“什么小事,你跟我说啊!”我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父亲有些憔悴的脸。“我是你儿子啊!”
“我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一则卖影楼的启示,于是就买了下来,反正,在雷希那儿也分到了六七十万,而且,我以前也是做这个工作的,我想,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姐昨天打国际长途来说,她和柳萧出狱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回国护照也办不到,吃饭都成困难,要我给打一点钱过去,可是我这刚刚卖了影楼,我这儿钱也不多了……”父亲想了很久,才把这一大滩苦水吐了出来。
“她要多少?”
父亲把双手食指交叉,表示“十”。
“十万?怎么会那么多?”
沉默。
束手无策的我们除了沉默,不敢再有更多的想发。连呼吸仿佛也跟着悲伤起来了。
“什么都别想了,你好好上学就是了!”父亲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爸!我有办法!“
父亲立马回过头,没有表情地看着我。
“把这房子卖了吧!”
“不行!这是我和你妈白手起家,辛苦半辈子才买下的房子,绝不能卖!”父亲的语气很坚定。
“那把家里的家具卖了吧!”
“不行,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能动,这每一样都是你妈当年精心挑选,精心擦洗过的,都是她顶喜欢的!”父亲怀着一种美好的回忆。
“可这些大多东西放在家里都用不着啊!要不,把四个空调全拆了,冬天按烟囱炉,夏天用电风扇,还有洗碗机,冰箱和里屋那些古董和国画……”
“不行!一样都不行!你要好好珍惜这里的一切,爱护每一件东西!它们都那么地来之不易啊!”父亲的声音又抬高了八度,语气更加坚定。
“那……”我满头雾水地想告诉他向母亲要一点。
“什么都别说了!我会有办法的!”父亲已经是第三次转身了。我找不到理由再叫住他。父亲迈出门栏,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说:“小沣!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父亲锁上门的那一刻,我心碎了!这个家要怎么办才好?
我抬头傻傻地望着头顶的美国进口的顶灯,再怎么也得要一两万。屋子里的装饰似乎过份华丽绝美了,我觉得这只是一座差不多用人民币垒起来的富丽堂皇,却没有任何感情和生气的荒凉的古堡。
在这个小区里,多数住着家产百万以上的人,我们这套四室两厅的小屋算是下等阶级了。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在有那么多富人的情况之下,还有那么多仍然需要嵌,**。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在有那么多穷人存在的情况下,依然辉有那么多人奢靡华贵。报名的第三天,我和其他同学一样,重新走进了到处充满了石榴花香的校园。在有人伤痛的时候,开心地大笑;在有人幸福的时候,痛苦地望着天空发呆。
这就是一个完美的人类。由无数个思维不同的成分组成了这份“完整”。
然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本别人无法读懂的书,永远无法知道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份“完整”中的另一个人想的是什么。
所以,全世界的人都各有各的笑容,各有各的泪水……
于是,在别人伤痛的时候,我开心地大笑,在别人幸福的时候,我却痛苦的望着天空发呆,幻想着有一片云属于自己……
即使我是一个男孩子,也可以像女生一样,在梦中坐在云里飞。谁说男生就一定注定着没有解脱?
第一天去学校的那个上午,我便遇见了沈溪和沈汶。我站在操场一角,看着沈汶对着沈溪在说着什么,然后,向我跑来。
而我的目光却还一直停留在沈溪渐渐远去的背影上。我答应过为她保留她的友情和沈汶在一起。她也答应过我,她会等我,可现在?她的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说好的,我们会幸福的,可幸福为什么依旧那么迟迟不来呢?
“凌沣!”沈汶叫住了我。
“沈汶!”我勉强地笑笑。
“怎么?你怎么了?我们之间突然变得这么生疏?”她收起了笑容。
“没有啊!……其实,……可能也有一点啦……”我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真没有想到,我们俩都被插到了三年(2)班!”她幸福地笑着。
“那……那就好!……我……其实已经知道了……”我突然觉得头晕晕地,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说话,我总会不自觉地结巴,或者打哆嗦。
“那走吧!先去教室,我们是插班生,待会儿肯定少不了自我介绍,你紧不紧张啊?”
我们一同转身向教学楼走去,头顶的骄阳烧得皮肤泛红泛红的。
“当然有一点紧张啦,尤其在你面前,到时候肯定会很狼狈,你可别笑话我啊!”我的紧张和不自然在慢慢地消失了。
“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累啊?”她很认真地看着我。
“开始有一点吧!可现在渐渐觉得轻松多了。”我淡淡地笑了。
“我们好好珍惜彼此吧!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她是眼神很神情。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一次,我不是违心地,我是真的想对这样一个女孩好,有人陪在身边总比空虚好。
韩玮和郎杰,刘琛分别被风到了(4)班,(7)班和(9)班。张鹏飞和郭牧去了职中。安东齐也远去了广州。
开学一个星期后。母亲打来电话,要我去她家把她忘带的中篇小说发给她。
于是,我乖乖地去了“翼苑”母亲的家,连夜都坐在电脑前,在键盘上一个偏旁一个部首地整理着母亲的爱与恨。
母亲的小说叫做《蝶?翼?苑》,一想便中的那一定是母亲和父亲离婚后的五个月里的痛苦与挣扎。
小说里有一个叫真的男人,还有一个叫期的男人,和一个叫翼的女人。翼是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在报社认识一个叫做真的男人,他们的爱情在失望中成长了……
这个故事是真的吗?我们破碎的家真的无法挽救了吗?
我该笑?还是该哭?
母亲有一个幸福的归宿,这不是我一直想的吗?
可是,一想到有一个新的男人介入期和翼之间,我便觉得这个故事,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把鼠标移向发送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被这个叫做真的男人掏得空空的,神秘占据了心灵的所有空间。
那时,是凌晨三点二十。桌子有许多软盘,有一个标有“日记”字样的。于是,我放进电脑里。
这是母亲五个月来的离婚日记。她对婚姻似乎很绝望。在日记里,她同样提到了一个叫做真的男人。我知道,这不是真名。难道,母亲真的爱上了别人?
我是该为母亲的坚强乐观而笑呢?还是该为父亲的无望而哭?我一直陷在这样那样的矛盾中,为何从来没有一条可以让我走向解脱的路让我在最艰难的时候发现?
阳光从洗手间的窗户上慢慢走进来,打在镜子上。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深陷的眼睛,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纠结在一起了。
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到了沈汶。我决定不再讨厌她了,用一份最真的心去对待她。“沈汶,我想你!”
电话那边迟迟没有说话。
“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你怎么这么早啊?我还在睡大觉呢?不过,如果你想见我,我现在就起床好了。”她的声音突然由懒散变得精神起来。“你在什么地方等我啊?”
“今天,我们去汉源大学好不好?一起去体验一下大学风情。”
“好啊,我什么都听你的!”她的笑声仿佛是穿透整个灵魂而来的,甜美极了。
见到她,我再次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沈溪时的那种紧张。生怕自己某些地方做得不好,令她笑话。
她这次的打扮差不多又回到了从前,但比以前看起来要温柔许多。依然披着直发,穿着长裤和T恤。我确定,这个样子就是我想要的。
“我很喜欢你今天的样子!”阳光洒在身上,有一种香香的味道。我们沿着校园主道走。
“为什么?”她暖暖地笑了笑。
“这样的你,可以给人一种亲切感,不像从前那样叼蛮无赖,也不像改变后的女生,虚伪做作,让人反感。”
“我以前真的很讨厌吗?”她对着我撅了撅嘴。
“记得第一次和我相撞,再无理取闹地对我大吼,在我衣服上画了一个叉之后,你在我心中的印象真是坏透了。再加上第二次的重演,我都快恨不得把你的嘴撕烂,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那你撕呀!你拧呀!我不正站在你面前吗?”她料到我绝不会欺负她,所以才会这样说。
“少来啦你!你以为我不敢!”我侧过身用双手托着沈汶的头,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从我拉着她的手答应做她男朋友到现在,我是第三次接触到她的身体,很温暖,很亲切。
“放开啦!这么多人,你怎么不注意你的绅士风度呢?”沈汶把我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哎!沈汶,你知道吗?我好烦哦!”我握着她的手,突然认真地说。
她紧张地收起了笑容。紧张地问:“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我妈爱上别人了!”我矛盾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你不是说过吗?你希望你妈再找一个,你们各有各的将来啊?”
“我以前是这样说过,可是但个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我却觉得我们家似乎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就像以前他们整天都吵架的时候,我真希望他们散了,谁都不要受到伤害,可当他们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我真的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凌沣,你不要太伤心了!”她挽起了我的胳膊。“我妈和我爸离婚的以后,他们都试图去重新找一个,但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代替对方在彼此心里的位置。到现在,终于在我的撮合下,他们决定明年复婚。”沈汶一阵心酸过后又一次**了崭新的笑容。
“为什么非要等明年呢?”我不明白复婚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沈汶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今年我要留下来,复一个高三啊!”
“哦,对了,忘了问你,你今年的高考成绩怎么样啊?”
“我……考得还行吧!上海大学美院。”
“上海大学?为什么不去上呢?”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舍弃这样一个机会,常人谁都想拥有的。
“原因有两个,其一,我想到我妈所在的那个城市去上学;其二,我想……留下来多陪你一年,因为我将要离开这个地方,也许很多年都不可能回来,于是我想留下来,做一个尽可能完美的自己,想让你在回忆里留下最美的一段……”
“为了我?沈汶,你??”我很诧异,她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美好前程,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罪人!
“凌沣,遇见你,我是幸运的,爱上你,我是幸福的,不管你对我好不好,我只想对你好!”她深情地看着我,那种目光之下,我仿佛没有多少勇气再去反感她,排斥她。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其实,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为了不伤害你,而且,沈溪说只有和你在一起一段时间,我和她擦有可能有明天……”我深深地知道内疚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我真想一下子逃出这个世界。
“凌沣,你知道吗?我很内疚,我这样强求你做我的男朋友,你一定不快乐,你一定很恨我,可是我只想……只想好好爱你……”她垫起脚尖,在我左边脸颊深情地留下一个唇印。那一刻,我心里空空的。
我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一个吻,对我而言,到底存在着怎样的一个意义,我只知道,我动摇了我对沈溪的爱,我做了一个背叛天使的王子。可是,她真的还配做我的天使吗?
沈汶转身,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就底着头,迈着沉重而幸福的第一步,在阳光下把背影拉得老长老长,仿佛离我很近很近。
我没有叫住她,只是笑着看她离去。站在原地一遍一遍回味那份挚真的美丽,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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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中午十二点的火车站,是喧嚣又枯燥的。熙熙攘攘的街~,车~马龙。过往的行人似乎都显得很忙得不可开~的样子。他们到底在忙着~什么?~亲从出站~向我走来,气色很好,很~神。~亲和我相拥之后,便是一些必不可少,暖意洋洋的嘘寒问暖,反复地说我瘦了。也确定如此,一米七九,才一百零八斤,是有点皮包骨头的模样。后来,~亲突然问起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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