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溃逃

黄老头所言一点都不差，驻扎在黄家庄的国民新四师，人心惶惶，正忙着逃跑呢！

黄家庄是“青龙山八大庄”之一。村子的东面二里多地是馒头型的青龙山。这青龙山生的蹊跷，在这八百里沂蒙山区，有着无数个山崮，但是像青龙山这么齐整的没有第二个。好端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馒头，与周围一点儿也不相连。关于山，有这么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年，天上的王母娘娘带着一个童女要去南海和观世音谈仙论道，童女带着一个花篮，篮中盛着蟠桃、人参果和几个馒头。她们驾着仙云，一路向东南方，边走边看地上的景致，当她们来到这里时，地上迷人的风光使她们留恋往返，童女一时高兴，不留神篮中的馒头滚落出来了两个，一个落到了黄家庄东北，变成了一座山。另一个馒头落到了百里之外的沂水县常庄附近。在每年的三月三，当地人为王母娘娘祝寿时，四邻八乡的善男信女纷至沓来，青龙山上的庙内香火不断。后来，有一条青龙盘踞于此，人们于是把这座山叫青龙山。有一天，一个南蛮子（北方人对南方盗宝人的蔑称）路过这里，见山上树木葱郁茂密，庙宇雕梁画栋，紫气缭绕于山巅。遂在山前设一香案，案前设一跪台，然后焚香烧纸，山门便自动敞开。只见洞内青龙盘伏，金马驹侧伴，清水潺潺，金银遍地，南蛮子就用一红绸将金马驹拴住牵走了。没多久，南蛮人又领来许多人，故技重施，哄抢金银……洞内青龙气愤之极，由山腰处破山而出，腾云而去。山门立闭，众蛮子皆锁于洞内而死。洞中之水流出成泉。若干年后，有一小白龙流落到此，便成了青龙山的新主人。

青龙山的山顶上有一座白龙庙，山叫青龙山，庙却叫白龙庙，庙里供奉的也是小白龙。这的确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这也是青龙山名声在外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青龙山那虽然不高，但是据说小白龙很灵验，当地的百姓都喜欢到庙里求神拜佛。

黄家庄整个村子坐落在一大片平地上，东边有一条小河，名字依山而叫青龙河。村子的西边是一块块的良田，足足有200多亩，如今种着谷子、大豆等庄稼。村子的西南面有一处低洼地，村里人都叫它西南汪。原本是个舍地，村里死狗烂猫死孩子，都乱扔在这里，如今却可去不得，它成了新四师的杀人场，万人坑。村子的北面一里多远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孙家峪，再往北是一座延绵的山，最高的地方叫北大崮，崮前乱石林立，荆棘遍地，有不少野生的椿树、槐树。

整个黄家庄地势较高，往西穿过一片片良田，走一里多地，有一个下坡，坡底有一条南北方向的小河，河水清澈，是从北大崮下流过来的。河叫杏花河，因为北大崮前怀的狼窝子沟里，有一大片杏树，每年三月，杏花飘落到小河中，顺河而下，非常美丽。过杏花河往西再走二里地，是一条西北—东南方向的大岭，岭上有一村庄，名字叫宋家庄，也是“青龙山八大庄”之一。

自古以来，黄家庄的地理位置就很重要，从青龙山西边有一条通往沂西县的路，也可到青州。再加上这里的土地肥沃，是有名的大粮仓。新四师的市长文化武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可以防守，可以**，又有粮食，所以他才把师部设在了这里。

新四师的师部设在村子中心的一座大四合院内，北边是一座很气派的三间出厦黑砖小瓦房，屋有三间，黑砖垒成的弧形门窗，灰不拉几的鱼鳞瓦，门前有两根又粗又直的木柱子。村里人管这里叫“大厅”。院子东边是一溜侧房，虽说矮一点，但一律是鱼鳞瓦的屋顶，黑砖搭得架子。院子的西边、南边有马棚、厕所、厨房、柴房和过道。

这里原来是大地主黄金贵的家，三七年夏天文化武的新四师一来，黄金贵主动让了出来，给文化武当了师部，他自己搬到儿子黄玉纲家去住，算是“孝敬”了文化武一回，也正因为这个，黄玉纲才当了村长。

此刻，新四师的师部里乱糟糟的，马棚里文化武最心爱的那批枣红马饿得一个劲地叫，可没有人给它添料。刚刚下过的这场暴雨，院子里一汪一汪的水，人来人往，踩得全成了泥巴。有几个勤务兵正忙着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满屋子是丢弃的纸张和杂物。郭朝尚参谋长铁青着脸，站在一边抽烟。朱广兴、黄玉纲等人陪站在一边，也都不说话。

看到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郭参谋长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然后目光转向朱广兴、黄玉纲，“广兴、玉纲呀，嘱咐你们的话你们可都记住了？这一次日本人动了真格的，我们不得不避其锋芒，暂时离开这里。但是，文师长一再强调，我们的这块宝地不能丢。你们的责任重大呀！既要防备秦启荣，防备日本人，更要防备共产党。”

“参谋长放心，属下明白！”朱广兴连忙弯着腰说，长长的脖子向前探着，活像一只鸭子。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不过，这一次非比寻常，师座的意思很明确，凡事一定要小心，困难是暂时的，实在不行可以上山打游击。难关一过，我们还要回来的。”郭参谋长又看了看黄玉纲，“玉纲，你也要小心些，改一改以前的急脾气，有事多和广兴商量着办，希望你们俩精诚合作，共同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坚决完成任务！为党国效劳！死而后已！”朱广兴、黄玉纲等人一齐抬头挺胸，立正敬礼。

“好啦，话我不再多说，后会有期！”郭参谋长带头走出了师部大厅，钻进了院门外的吉普车内。吉普车发动了几次，才发动起来，一股股黑烟飘向空中。

望着吉普车顺着泥泞的路越走越远，朱广兴望着黄玉纲哈哈一笑：“玉纲老弟，以后的好戏可要看咱们的啦！”

朱广兴个子高，人长得瘦，脖子比一般人长了够两指，人送外号“朱长脖”。别看他样子不怎么样，心却不小，常常吹嘘自己是“司马懿再世”，有一肚子的计谋。文化武只让他当了个团参谋，他老是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于是，经常和黄玉纲在一起喝酒打牌，两个人臭味相投，成了铁哥们。这一次，日本人来扫荡，文化武把黄家庄交给了他，让他当了青龙山抗日特别队的队长，朱广兴自然是万分高兴，觉得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黄玉纲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有点沮丧地说：“朱队长，今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怕啥？我就不信日本人能把我吃了。”朱长脖正在兴头上，不服气地说。

“文师长留给了咱们一块没肉的骨头，让咱们啃呢！”

“这话怎么讲？”

黄玉纲说：“文师长留给了咱们多少人？400多人，不到一个团。日本人这一回可是出动了1000多人呀，咱们跟他们怎么打？”

“玉纲老弟，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不明白文师长的意思？”“朱长脖”眯缝着眼睛说：“你以为咱们真的要跟日本人打呀？咱们可不能干这样的傻事。”

“你的意思是——”黄玉纲一下子明白了，“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走，老弟，咱们打牌喝酒去。”“朱长脖”拉着黄玉纲的手说。

“今天打牌行，喝酒不行。晌午我要去王家庄送财礼，明天**子出嫁。”

“那好，今天上午咱们只打牌，不喝酒。下午你回来后，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两个人说着，一同进了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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