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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安怡递个眼色，暗示她去叫公安，便领着那小子进了办公室。我没有请他坐，没有给他沏茶。我坐在你的位子里，威严但不失和气地问：“大哥是第一次来敝店吧。我来告诉你，我们店从来不让残次货上架。你可以不相信，但这是事实。”

“我没闲心听你磨牙花，给钱走人。”那小子重重地拍了下桌面。

“钱我会给你的，但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来的都是客，我要交你这个朋友。”我拿腔拿调道。这是我十年经商学的本领。

“快给我钱！”那小子擂着桌子喊。

“你能在我们店里找到半个烟头吗？”我冷不丁狠狠地问。

“找烟头干嘛？”那小子不敢正眼看我。

“你别认为我不知道你的来路。你得给我说清楚，不然一个子儿也别想拿走。十个八个八百块我们亏得起，你有多少八百块尽管往这儿扔。我要眨一下眼就是龟孙儿养的！”我呼地一下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这一刻我找到了久违了的我做老板时的感觉，并且发挥得很好，就象在我的地盘上在我的办公室似的。

对于地痞流氓无需讲太多的道理，他们压根儿听不进去。同时也没有必要讲究绅士风度，他们只认识“霸者为王”。无力的规劝和苍白的说教只会使他们更加气焰嚣张，息事宁人的选择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凭我的经验，和他们客气地化解矛盾，等于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他们将由此纠缠不休。不玩就别玩，落得破财免灾。要玩就玩大的，把脑袋掖到裤腰带上，叫他们再不敢挨边。我开始下意识的惹那小子发怒。

我呼地一下子站起来，凶神恶煞地挥了挥拳头。那小子一定以为我要动手了，仓皇后退了半步。我咆哮：“有本事你小子把老子的店烧了！”边说边提起了椅子，作出要打过去的架势。那小子不是软茬茬，也挺机敏。在我舞起椅子的时候，他抢先抱起桌子上的文件箱冲我砸了过来，我高兴死了。放下椅子将其劈领揪住，要他赔偿。那位警员进来问情况，噼噼啪啪甩开巴掌扇了那小子好几个捂风，吼道：“我看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在大爷面前撒野。”

“啊啊，贵哥贵哥，他们卖我破货。”那小子捂着腮帮发抖着嚷，他认识那位警员。

“我**娘，你敢说这里有破货？”警员贵哥揪住那小子，又一个捂风扇过去：“谁叫你来的？”

“啊啊，贵哥，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不敢了。”那小子连连讨饶。

“说，谁叫你来的？”警员贵哥把那小子按倒在墙角，踢了好几脚：“狗娘养的，再给老子惹麻烦。”

“啊啊，贵哥，饶命饶命，是王老板……哦哦不，是黑地皮叫我来的。”那小子气都喘不过来了。

“地头蛇算什么东西，在大爷眼里他就是堆狗屎。”警员贵哥厉声问：“衣裳是不是你烧的？”

“我买了还不成吗？”那小子气若游丝。

“文件箱呢？”警员贵哥紧追不放。

“我赔我赔。”那小子的脸憋成青皮瓜。

警员贵哥拎小鸡似的把那小子提起来，说：“叫你认识认识你这位大爷。他是市委秘书长的拜把兄弟，省厅王副厅长的妻舅舅。他说一句话连市局的头儿都给三分面子，收拾你们几个乌合之众只需个眼色。你们的脑袋是铁打的？敢往钢铡上碰。”

警员贵哥吹得太玄乎了，我听得头皮直发麻。他也不替我想想，我若有那么硬的后台，还犯得着低三下四不远千里来这儿打工吗？

我拉开警员贵哥说：“算了算了，我和这位兄弟素昧平生，以后有得朋友做，求你放一码。”

那小子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多包涵包涵。”又作揖又打恭，媚态十足还嘻皮笑脸，好象刚才挨揍的不是他。

我说：“衣服是我替朋友卖的，既然被你给毁了，拿走了事。文件箱我作主，既往不咎。如果以后这儿再有什么事，先拿你开刀，新帐老帐一齐算。”

“行行，大哥大人大量，小弟佩服佩服。”那小子象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回头告诉地哥，我改天请客。”我大度道。

“以后叫地头蛇给罩着点。”警员贵哥说。

“一定一定。”那小子很会来事。

警员贵哥见差不多了，说声滚。那小子屁颠屁颠窜了出去。

我请贵哥坐下，恭恭敬敬地奉上茶水，取出二百元给他，贵哥笑笑说见外了，你不了解我的为人，以后咱们交道长着哪，没有收我的钱。我会心地夸赞贵哥你够狠，贵哥说铁拳之下出正义，对这些东西不狠点不行。连地头蛇都被我打怕了。贵哥不无得意地说：“在咱们辖区，我是出了名的二杆子。有我在的地方，大小流氓闻风丧胆。我在打越南的时候，一个人和三个越南兵摔过跤，全不是我的对手，只有做俘虏的份。”

我说：“小梅原来怎就不知去找你。”

贵哥说：“有些人就是窝囊，宁吃哑巴亏也不去求人，其实几个小流氓有什么可怕的。”

我暗自高兴：贵哥在说你窝囊哪。

中午我和贵哥下了馆子。饭没吃多少，酒倒喝了不少。我和贵哥醉酗酗地勾肩搭背从饭馆出来，我对贵哥说想和他交朋友，贵哥说行啊，你有种，是条硬汉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谁欺负你，打个电话我准到。

贵哥真是个大好人，单是不图钱财这一条，就差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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