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叶子

叶子走了。

在一个平静的早晨，没有一点预兆。我照例慢腾腾起床后，发现我的餐桌上没有放有热气腾腾的早点。这是在我拥有美女老婆（严格的说应是女友）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我把每间屋都找遍了，没有叶子的影子。女友自称姓叶，我自然就叫她叶子。

看了看时间，离上班仅有半小时。今天不能迟到，领导要来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我赶紧往外跑，不然就错过了那趟车。上班族都知道早餐可以不吃，领导的会必须参加，领导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一上午就在昏昏欲睡的会议室里度过，中午吃饭时才想起给叶子打电话，可是电话却不通，心里有些焦急。但中午是没有多少宽敞时间的，不能回家去看，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也许叶子的电话没电了吧。

晚上回家后，再一次让我感到了孤寂，叶子依然不见踪影。

于是我开始在心里搜索着叶子可能去的任何地方，然后挨个打电话询问。结果可想而知，都不知叶子的去向。事实上，叶子在这座小城里并没有亲人朋友。我认识她时她就一个人刚到这个城市不久，没有工作，后来我们走到了一起。叶子说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带她认识了所有她不认识的人的，但是叶子并不是一个喜欢交际的女孩子，没有我的陪同，她几乎不愿走出我们那个窝——我租住的小屋。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另一件事，我竟不知道叶子的老家在哪里。我曾经问过她，她说，没有到结婚的时候，她不想告诉我她家里的一切。我尊重她的选择，没有深究。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的荒唐，自己竟与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生活了三个月。

我独自在屋里徘徊，我想不起叶子有什么要离开我的理由。或者我有什么地方让叶子感到了失望？或许是就因为我昨晚参加的同伴生日聚会，没带叶子让她伤了心？但这种可能应该排除，叶子很不情愿参加任何聚会，不是我执意坚持的，她都会表示不去。为此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叶子是不是有什么性格缺陷，但是叶子的温柔，和对我总是表现出的无微不至关怀，以及那种特别的情感，让我觉得猜忌叶子是一种对她的犯罪。从生日聚会回来，我醉意浓浓的躺在**，迷糊中感到叶子坐在床头，用一张热毛巾敷在我头上。我胃里翻得难受，想吐，叶子赶紧找来一只盆子。然后我就昏昏睡去，直到第二天起来，就没见了叶子。

我的叶子，我的亲爱的叶子，你去了哪里？

屋里所有的线索都找遍了，没有，没有叶子的子言片语。

坐在电脑旁，毫无目的的浏览着网页。

没有叶子的日子什么都是那么枯燥乏味。

突然，一封邮件的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通常我是没有什么信件的，有的，只是我和叶子坐在同一台电脑前，相互发出的温言蜜语。

果然是叶子的，却不是她提前留下的，而是从一个未知的地方发来的。信的内容很简单：

帆：

我走了……

你的，永远的叶子。

没有多余的文字，只有一副漫画图：一个流泪的女孩。

我接连发了三封回信，但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局：信件无法送达。

我面对电脑呆呆的出神，这就意味着我也许永远无法找到叶子。

一夜无眠，早晨起来，我终于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我要找到我的叶子。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弃。

可是，从何入手，我一片茫然。于是我从裤兜里掏出那枚曾经决定我幸福的硬币。刚认识叶子时，我也曾徘徊在爱与不爱的边缘，有一天我用硬币决定出叶子的去留。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我独自流连在街后的小河边，正在心里盘算着遇到那么一位丁香一样的姑娘。可是没有，有的都捥着别的男人的手臂，头倚在别的男人的肩头，轻盈漫步。正当我带着失望，转身欲去时，看到了叶子，一个女孩儿，独自坐在草地上，手拿一片树叶出神。看她那面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处。我走过去，问：“你需要帮忙吗？”

女孩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我，许久才说：“我找不到地方可去。”

“没有亲人吗？”我问。女孩儿摇摇头。

“那么，我带你先找家旅店住下吧。”我说。

女孩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又问。

“我？”女孩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树叶，说：“叶子。”

叶子身上没有钱，接下来的几天，她的生活就由我承包了。可是叶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其实我也不想她走。那时她还住旅店，我一直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我爱你”。于是我掏出了那枚硬币，心里盘算着，正面就说，负面就不说，结果是正面。

我高兴的跳起来。来到旅店，把我想说的话结结巴巴对叶子说了。

叶子怔怔的看着我，许久才说：“你会后悔的。”

“不会！”我坚定的说。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抱起叶子转了一个圈。

我在一张纸上写下东南西北四个字，然后把硬币放在中间旋转了起来。耐心的看着硬币慢慢的停止转动，滚向了西边。

于是我从我的驻地出发，花了一天的时间，找遍了这座不大城市的整个西区。

没有叶子。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

当晚我整装行李，第二天就搭上了西去的任意一辆班车，下午我来到西边的一个小城，又花了一天时间，走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还是没有叶子的踪迹。

下一天，我又坐上了再向西去的一辆班车，来到一座陌生的小集镇。还是一样的结局，没有叶子的消息。我漫无目的的徜徉在小镇里并不繁华的小街。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起生于地，归结于地，怎奈世间多情人，寻寻觅觅。”

我吓了一跳，是谁？会这样说？在这里我不认识任何人。回过头，却见一位干瘦的老人，面前摆着一个卦摊。一双小巧眼睛透过老花镜看着地上。我惊讶的问：“你是对我说话？”

“嘿嘿。”两声干笑。老人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说，“我说这片叶子。”

叶子？我猛的认为，老人肯定知道叶子的下落。我几乎要对他跪下去，我一只脚蹲着，一只腿跪了下去。我说：“老伯，你告诉我，叶子她去了哪里？”

老人看到我的失态，有些吃惊。随即说：“你这又何苦呢？不过是一片树叶。”

我说：“老伯，你肯定知道。”

老人说：“我知道什么？不过是无聊对这片树叶发些议论。”

看老人说得那么真切，不像是骗我的，于是我起身拍拍裤腿上的灰尘，继续我的寻觅。

“年轻人。”老人突然又说，“要不我给你起一卦？”

我停下脚步，老人拾起地上卦摊上的三枚乾隆币递给我。

我接过来，老人告诉我，双手合十，想着心里要问的事，然后默念一分钟，再空开手心，摇动三次。再将钱币置于地上。如是者六次。

老人细心的记录着，我抛出的每一次卦象。

老人看着我，说：“奇怪，这种卦象，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卦遇六冲，行人东奔西走无定踪。卦变反吟，用神遭克，难定归期。”

问了等于没有问，我失望的站起来，掏出二十块钱扔给他，转身欲去。

老人又说：“小伙子，你也别灰心。从这往西七八里多地，有一小村，称断金村，再往里有一山称断金山，山下有一海子为断金海子。据说喝了那里的水，能心想事成。你不妨一试。”

我没听他多说，“扯淡！”我在心里骂，如果那里的水有那么灵验，那里的村民不都成佛成仙了？

想归想骂归骂，心里却老有一个疙瘩解不开。

于是当下决定，为了我的叶子，我就信一回。或者叫作“死马当着活马医”。

去那个**村的车很少，都是包车，零散客大都是打摩的。我想反正也没事，不如慢慢的走，还可以一路看风景。于是就扯开“11”路，上路了。

到达马三炮他们村时天已快黑了，就索性在他们家住了下来。晚上受到他们热情的款待，喝了几杯他们自酿的米酒，不觉迷糊起来，加上连日的奔波劳累，一觉竟睡到了第二日中午。午饭后，想起要去的地方，一问，游客都下山了，无赖只好独自一人进山。好在路途并不遥远，而且进山只有一条路，不会迷路。

可是刚走到离断金海子不足一千米的地方，就发生了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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