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特在大排档工作的事,父亲朱达并不知情。父子俩平时很少沟通,这一方面是朱特的性格使然,朱特打小就沉默寡言,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装酷。凡事朱特都喜欢自己拿主意,自力更生,自生自灭。常常是一件事已经决定之后,才例行公事般地向父母通报一声,随后便立马拍拍屁股闪人。朱特之所以敢于如此藐视二老的权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朱达的教子方式。朱达年轻时也不是一只好鸟,相比儿子那是大巫见小巫,酷到非常。就说一件事。初中升学考试时,朱达一不小心在考场里捡到了五毛钱,可乐坏了这小子,中午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乡供销社,买了一瓶粮食酒,在村外的打谷场上喝得酩酊大醉,结果误了下午的考试。事后,朱达还振振有词——“学历顶个屌用”。虽则如此,并不妨碍他在十七岁时就当上了生产队的队长,二十二岁又自己做媒娶了妻室。朱达相信一个歪理——雄鹰不是猪圈里养出来的。朱特不是雄鹰,顶多算只麻雀。但是不管是雄鹰也好,麻雀也好,终归是只鸟。所以,朱达从小教育儿子在原则上就三个字——放鸭子。
朱特离开家两天之后,朱达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这事说来好笑。一天早上吃饭时,朱达看到碗里盛的是昨天的隔夜饭,就敲着筷子问老伴:“怎么回事?”
朱母在厨房里收拾灶台,听到朱达叫她,探出头来说:“昨天煮的饭没有吃完,我今天又炒了一遍。你就将就着吃吧。”
朱达觉得事有蹊跷,放下筷子,抓耳挠腮一阵之后,恍然大悟,骂道:“娘道不好,朱特死哪儿去了?”
看官有所不知,论做事,朱特是个半吊子,若说吃饭,他最在行了。朱特一顿饭可以吃一斤多米。在家时,朱母每天煮三锅饭,都被朱特吃得颗粒不剩。今天,朱家居然出现了隔夜剩饭,在朱达看来,的确是不可思议。
这事也不能全怪做父亲的疏忽大意。自从高考结束后,朱特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早上睡到九点多才起床,晚上深更半夜才摸回家,而朱达近两个月都在县城里的一所中学搞装修,每天早出晚归,刚好和儿子打了个时间差,父子俩几天碰不到面是常有的事。要不是朱母失误多量了两碗米,说不定再过个把星期,朱达也不会发现儿子跟他玩失踪。
“放心,你儿子死不了。”
朱母拎着抹布走过来,一五一十地把朱特到市里打工的事说给朱达听。
朱达扶起筷子,扒拉了两口饭。
“伢儿手上有没有钱?”
“他是个什么德行你还不晓得?拿了我一百块钱,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了。”
朱达啪地放下碗筷,骂道:“娘道不好,这伢儿翅膀硬起来了。”
一觉睡醒,朱特抓过手表一看,已是早上八点多。朱特穿着一条裤衩,到院子里接了一盆洗脸水,再回到房间里拿毛巾时,发现小胡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了。
刚才朱特出去的时候,小胡还躺在**画大字,接一盆水的功夫,人就跑没影儿了。朱特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相反心里还有些暗爽。
昨天晚上,朱特和张霞在小胡的房子外面上演的那一幕滥剧,恰好被小胡撞见了。事情就是这么巧。下班之后,小胡在社区一家商店里买烟,远远地就看到朱特和张霞凄凄惨惨戚戚地朝自己的房子走过来,经验告诉他,这俩人肯定有戏,于是,兜着一坛子山西老陈醋,躲在房里,咬牙切齿看完了俩人的精彩演出。
上文已经交代,小胡也喜欢上了张霞。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胡搞瞎搞,这种感觉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恶心难受,比自己的论文遭人剽窃了还要感到义愤填膺。小胡长得一表人才,自信上到九十九,下到小朋友,没有自己搞不定的女人。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一个梳着“一九分”发型的猥琐男,竟然可以PK掉玉树临风的现代版潘安。女人的心思真他妈难猜。
看到朱特满面春风如步云端闯进自己的房间,小胡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本来想下逐客令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反倒作成了朱特,这小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滚回自己的房子里,和三个女孩同睡一屋了。妈的,绝对不行。小胡憋了一肚子火,又不好当面发作,拉长个脸,气咻咻地,一根接一根地**“精品白沙”。
朱特本来不抽烟的,因为张霞那一抱,把他作为半成品男人的那点雄心给抱起来了,于是,涎着脸向小胡讨烟抽,想尝一尝真正的男人味道。
小胡正在那里恨得牙关紧咬,恨不得一把撕碎朱特,看到朱特这么恬不知耻地勒索他,妒火中烧,飞起一条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朱特的屌上。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朱特差点痛晕过去。马上,他便抱屌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面部表情痛苦至极。
小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去,下意思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屌。
几分钟之后,当朱特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掰开小胡的手,让他的内容大白于天下,方便自己以掌击卵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小胡捂屌的决策是多么的英明和果断。
小胡知道朱特个性要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很快便缴械投降,放弃抵抗。最后,小胡挨了一巴掌,嗷了两分钟,这事就算扯平了。
朱特三下两下抹完了脸,在小胡的枕头下面翻出他昨晚没有抽完的那包“精品白沙”,抖出一根抽了起来。
香烟真是个好玩意儿,不但可以起到镇静剂的作用,还可以让人消沉萎靡。起床的时候朱特还在天马行空地幻想,今天无论如何要找张霞问清楚,昨晚她为什么“非礼”他,是不是喜欢上他朱某了?只要张霞松口承认,朱特没有理由不爱她。女人的身体就像一条蛇,男人要是被她缠上,就欲罢不能了。
朱特一遍一遍咂摸着昨晚俩人拥抱在一起的妙境。不知过了多久,朱特恍恍惚惚间发觉,张霞的身体离开他渐行渐远。那种软绵绵的肌肤接触的快感逐渐消失不见了,相反,四肢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热,胸口越来越闷。
房间里的温度慢慢升起来了。小胡租的这间房子,没有窗户,太阳一出来,就像蒸笼一般热浪滚滚,很“烤”验人。朱特穿着一条裤衩,坐在光溜溜的床板上,还是觉得热不可耐。勉强抽完了两支烟,拍拍屁股站起来,穿衣服准备出去。
朱特的计划是,先请张霞她们吃早点,然后找个机会,逮住张霞,问她喜不喜欢自己。朱特真是一个天真浪漫的青年,想当然地以为感情这东西是靠嘴巴就能挣来的。
朱特很不幸,出门时没有来得及照一照镜子。朱特那天早上很衰,眼角还有眼屎没洗干净,“一九分”的发型因为没喷啫喱水,也不**。
走在大街上,尼古丁开始起作用了。从房子里面出来的时候,朱特还趾高气昂,迈着鸭步,此刻,却像一只偷腥的猫一样,蹑手蹑脚,畏首畏尾了。起初朱特愣头愣脑,没有考虑遭到拒绝会是什么后果,现在想到了这一点,心里开始一阵阵发虚。
和小胡不同,朱特在感情这种事上没有任何前车之鉴。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朱特也没有弄明白张霞的心思。或许她昨天真的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仅仅是想以那种方式向自己表示感谢,感谢自己的大度,感谢自己的热心,是自己自作多情,是自己歪想了。可是,她为什么会表现出那样一种暧昧的姿态?她说的那句“谢谢”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该不该向她表白呢?
朱特以前没有抽过烟,今天起早抽了两支,胸口闷得慌。走在人潮如涌的大街上,浑身上下感觉如芒刺在背,极不自在。就像一个独行嫖客,有钱没胆,在夜总会的大门口徘徊,而不敢进去叫姑娘。想到这里,朱特脸红了。
能够把人世间最纯真美好的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想象成嫖客跟妓女的那码事,朱特也算得上是古今第一人了。打出去的炮弹没有回收的理儿,朱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今天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向她坦陈心迹,前提条件是张霞必须先承认喜欢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朱特明白这个道理。
小胡的房子离朱特住的地方不到二百米,朱特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在门外,首先,朱特很绅士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房门没锁。接着,朱特头发甩甩,干咳了两声,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看到**的被单凌乱不堪,屋里却空无一人。
“奇怪,人都上哪儿去了?”
朱特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块镜片,两边照了一照,感觉还行。
“估计就在附近,可能吃早点去了。”
从小胡那里出来时,朱特把“精品白沙”揣在了裤兜里,这时掏出一支来衔在嘴里,点上火,优雅地吸了一口。带上房门,往街上的早点摊一家家找过来。
走到一家名叫“好再来”的拉面馆门口时,朱特顿住了。
张霞就在这家拉面馆里。
和她同桌的,还有小胡和另外两个女孩。
张霞和小胡并肩坐在一起,俩人正对着朱特,有说有笑,吃得正欢。
他们都没有看到站在大街上的朱特。
朱特气得七窍生烟,脸烧得像武大郎的烧饼。恶狠狠地骂了三个字:“他妈的,”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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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猜疑”二字,向来是感情的雷区。古往今来,多少鸳鸯蝴蝶都被这~莫名其妙的棒子给打得作鸟兽散。孔雀东南飞,皆因两相疑。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张恨~先生的小说《~江~》就是一个明证。落拓的中学教师于~村在朋友家里偶遇风尘~子李桃枝,本来两人完全可以顺~~舟地结成神仙美眷,不料这俩宝贝疑心太重,彼此不信任对方,导致一段美好的姻缘横生许多~折,故事的结尾,李桃枝帮助于~村从江心失火的轮船~逃难,自己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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