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阳光草原

真停下了。黑暗中猛然一片闪亮，我的眼睛受不了了，就那么一闭，耳边呼啸的风声立即停止了。透过火红的眼脸，我感觉到光明。

光明，刺目的光明，伤害了我刚刚逃出黑暗的眼睛。从极度的黑暗，到这眩目的光明，转变得如此之快，莫非这就是重生。

当我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片，不，应该说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从脚下直到辽远的天边，都是碧绿的青草。一丛一丛的紫色的、黄色的野花，象大海上的浪花一样点缀在草原之上。天是那样明朗纯净，地是那样平坦辽阔，顿然间仿佛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几乎都忘了，我是来找人的。

对了，我是来找人的。可是现在看来，这里似乎没有一个人。我茫然地向前走了一步，却迈不动步子。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面前，伸手能摸到，却看不到。想向后退一步，也不行，背后也挡住了。这时我才有点慌了。这比刚才坠落的感觉更糟糕。

不能动？不，手还能动。于是伸手，手中就伸出了一支剑，剑尖。对了，是那支玄武剑，它在我的手中。爹说过：手中有剑，还有什么可怕的。是的，李家人只要有剑在手，就不应该恐惧。于是，剑锋暴长，向前猛烈地冲击。

真没想到，这剑竟然有这样的威力。剑锋前端，一道冰冷的寒光如闪电一般向前刺出，仿佛割裂了什么东西一样发出裂帛般的声响，然后，向前方一望无际的草原，直射出去。我急忙收手。剑光顿时收敛，没入手心。

这样看来，那女孩，月影，她不应该是要害我。要不，给我这样的好兵器，只能增加杀我的难度。

我向前迈了一步。迈出了，象是从一道蜘蛛网穿过一样。面前的的草原还是草原，只是多了一条路，一丈宽，不长一棵草的路。路两边的草原上，突然冒出来许多的动物。巨大的，足有大象高的狮子，长着獠牙的公牛，成群的长颈鹿。就从我身边悠然自得地走过。我正为这奇异的景象纳闷，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车上。确切地说，是一张长椅。下边没有轮子，离地三尺，是悬空的。车向前行进，很平稳，很快。路两边的动物丝毫不受影响，依然走着自己的路。我回头看看，一眼却看到了一张脸。不，是一个牛头。

是牛头，可是却有人的身体。那一双赤着的大脚，足有两尺长。而他的腿更是奇特，贴着地伸出，忽然变长，继而收缩，每一步都能迈出三丈开外。

车是他推着走的。

我问：“你是谁？”

“牛头！”（我想起来了，牛头马面，那是阴间的玩意儿。）

“我死了吗？”

“没有。”

“我没死？怎么会遇上你？”

“因为这里是无常界。”

天！又是娘的无常界。这两天莫非是撞了邪，个个都给我说无常界。我愤怒了。就在车上一回身，手中剑尖已经抵在牛头脖子上，“说！什么是无常界？”

“就是这里，光明界与幽冥界之间，就是无常界。”

“光明界？幽冥界？”

“对。光明界，就是人间，幽冥界，就是阴间。人间之上是极乐界。极乐界有仙有佛，光明界有人有兽，幽冥界有鬼有魂。可是三界之间并不是一线之隔。在光明界与极乐界之间的无定缝隙就是玄灵界。人类修仙而不成正果者，兽类成妖而不能得道者，便在玄灵界中等待。或得道升入极乐界，或沉沦而回人间。回人间或飞升均不可得者，便常有经明暗道而入无常界的。可是无常界，本是人间与阴间之结界，生死轮回，皆经此界来回。被半仙妖类所扰，阴灵不能转世，鬼魂也不能进入阴间，自然不是阎王所愿。于是阎王集结所有阴兵精锐，于幽冥界口、回魂河西岸建了座城池，叫暴雪关，并任命大将戚继光为总兵，以阻挡妖类半仙骚扰。历经三百年大战，终于有所成就，不但将这些异类赶回玄灵界，更是推进到了幽冥界外，也就是无常界。阎王在此，又建立了两座城池，分别叫做无恶城和不良城。现在，我们要去的，就是无恶城。”

“无恶城？”

“正是！无恶城，就是收容那些不能顺利到达幽冥界的魂灵，只要生前不做恶事，就可经无恶城主、铁面判官张居正做主，直接回到人间转世。而不良城，城主，生前叫做李成梁。”

“什么？李成梁？”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李成梁正是我的……我平稳了一下心情，说：“你接着说。”

牛头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说：“……不良城，则是将那些生前作恶的人，就地拘禁，分批送入地狱受刑。

“为什么要分批？”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作恶者不但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恶，简直是穷凶极恶！但凡为人者，生前强人，死后鬼雄。生前恶人，死后即为恶鬼。人间坏人越来越多，恶鬼便成千上万地赶到无常界，要不分批押送，只怕，在幽冥界闹出乱子，三界轮常，就彻底崩坏了。”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三界的事，爹爹曾经讲过一些，可是这三界之间的两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更不用说那三百年大战了。此时，我已经多少了解了，为什么我李家四百年来，要躲到桃源镇了。理了理思绪，我问：

“要是我猜得不错，我就是从玄灵界的明暗道进入这里的。人死了，是不能到玄灵界的。而我在你们指引下，竟然到了这里。你们找我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人类来帮忙。甚至秋灵，都是你们找来故意引诱我的。对吗？”

“出事……，是的，是出事了，出大事了。可是，不是我们引你来的，引你来的人想杀你，在阴风镇杀你。不过，另有要你帮忙的人，在阴风镇，将三百恶鬼兵杀绝，而引你到此，交由我带你去无恶城。”

“谁？谁想杀我？谁又想救我？”

“到了无恶城你就知道了。我是鬼差，只是奉命办差，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停了一下，他又说：“或许，要杀你的人，就是你说的秋灵。”

“什么？那不可能！她爱我，就象我爱她一样深。”

“可是，她是天皇之女！”

“到底什么是天皇之女？”

“……”

我知道他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说。再看看周围，一片祥和的景象，我突然有了怀疑。

“我不信！你要是鬼，鬼差。这样强的阳光下，又怎能生存？”

“你看看天上，可有太阳？”

我抬头看看，没有。

“无常界，与人间相反，人间为黑夜，无常界即为白昼。只是，人间有日光，无常界却有光无日。因为这无常界，只是虚幻，没有实体。有光而无日，是为无常。”

想想也是，我在阴风镇时还是黄昏，现在却是中午。那？

我说：“我还有一事不明白。我们桃源镇，周围无山无险，只有两条河流。河对岸尽是平川平原，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阴风镇？而且照你说的，应该就是玄灵界和无常界的通道。那……”

“你们桃源镇，本来就是玄灵界的关城——玄霄关。西面过河可到人间，东面过河就是无常界。你父亲，或者将来就是你，就是玄霄关的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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