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一水,一柳,一书舍;
一桌,一椅,一茶,一书生。
淡青色长衫,蓝布裤,一顶书生帽压在头顶。
折扇轻摇,嘴角含笑。
起身对窗,望一眼秋色,目光里淡定从容。
燕未南归,檐下依旧嬉戏;蝶亦留恋,花间彼此共赏。
书生抬眼,感慨世间美好,胸中触景生情。
忽然人影一闪,那书生已离开了书舍,眨眼间出现在门外的柳梢之上,身体好似鸿毛,只一只脚**在一片柳叶的叶梢,不知何时从身后抽出一柄剑,剑身随身体轻摇,身体有若随风轻摆,就那么悠然于柳叶尖头,不曾移动半点,居然是一套剑舞。
兴致到时,自是陶醉,灵机一动,从腰后取下折扇,撑开后抛于半空,由剑接住,又以剑为引牵动折扇,那扇子在剑尖处盘旋舞动,好似活物一般。
远看去,好似仙人舞柳;近观时,自然潇洒飘逸。
一阵笛声响起,书生笑意更浓,跃起又落回原点,折扇落入袖袋之中,依然一脚支撑全身,只是静立不动,抬手横剑指向前方,伴着笛音吟唱起来:
“清秋凉,云淡露霓裳。风簌簌,水亦悠扬。丈剑执手,舞翩然,铮铮映天光。拂柳叶,轻摇折扇,童心未泯,衔来美景细赏。一笛之音,悠悠远远翔天外,终使得,天亦安详。遍寻九州,踏破浪,此处最凝香。往日语,不忍随身,华荣背后,荧荧数点流光。”
唱罢,“醉剑”舞起。
笛音渐进,书生渐“醒”。
笛声在树下噶然而止,书生也停下动作,瞧树下望去,见一小童仰脸正看他,便收剑落下地面来。
小童5、6岁左右,一身黄色小褂,足底一双草鞋。只是这孩子长的太过丑陋,一双眉毛上下不齐,就这样居然也连在了一起;右眼向外突出,铜铃般大小,左眼则凹陷了进去,还完全封闭着,额头宽宽,却在右边一处尖尖的挺了出来,好象是长了角一样。唯有鼻梁**,**红润。
书生一见知道是何人,这孩子正是潭村的放牛娃“流云”。说起这孩子的身世很模糊,6年前潭村正赶上百年不见的旱灾,本是炎热无比的天气,地面干得都裂出了一层层的皮,突然一天旱天雷响,紧接着乌云盖天,村民们高兴不已,一场大雨在村民们的欢呼声里降了下来。
可怜的潭村村民还以为天公开恩,谁知这场大雨一直下了半月,旱灾成了水灾。村民们只好向村边唯一的一座山“鹿山”上走,待村长安排所有人休息时,发现惟独少了李家的“大傻”,虽说这大傻平时傻呼呼的,但从来没真正的伤害过谁,村民们本就善良,又见他父母去的早,就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粥的喂大了他。此刻见他没了踪影,大家知他痴愚,生怕出什么事情,就派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下山寻找。没想到半山腰就遇到了他,怀中抱着个裹着被子的婴孩,大家看那孩子的被子上刻着“流云”二字,于是就称他叫“流云”。可是这孩子太丑了,当时就吓到了几个村里的丫头,还有人说这孩子不会是个妖怪吧!
村长并没想那么多,这孩子丑是丑了点,但不管怎么样,也是个人的样子。于是和大家商量收留他。
当众人抱着这婴孩快到山顶时,雨居然无声无息的停了,只一眨眼,乌云散尽,**了大大的太阳。
村民们虽然高兴,只是灾后的情景任谁看到都会感到凄凉与悲伤,于是村民们开始重建家园。
大傻是村里唯一的不用干活的人,于是照顾孩子的责任就交给了他。起初大家以为大傻照顾不了这个丑小孩,谁知道他们好象天生有缘,那孩子偏偏到了他的怀里就能睡着,大傻也好象对这孩子尤其关心,饿了渴了好象都知道一般。于是村民们就安下心来。
这孩子也就被大家像当初照顾大傻一样的伺候了起来。
书生是第二年来到这里的,像是想隐居于此,村里人看他知书达理又通晓天地之理,就将他也留了下来,作了个教书先生。
书生好象也乐在其中,每天教那些孩子们读书写字。有一天无意中看见个丑孩子趴在书舍的窗下偷看屋子里,就叫他进来一起和孩子们读书认字。
经过接触,书生才发现这孩子简直聪明绝伦,只要是所学,很快便可记住。虽然其他孩子们欺负他,可他依然来此读书,而且对其他孩子的欺辱不以为意。其他孩子都叫他“小傻”,他也笑呵呵的回应,书生觉得诧异,问其原因,流云居然说出一番让书生吃惊的话:
“人家叫我大哥‘大傻’,我自然是小傻。虽然都是傻,可每家的伯伯婶婶都对我们特别好,当我是一家人,所以他们不是真的欺负我。”
书生问:“你认为傻很好是么?”
流云顽皮的眨着自己的那只睁的开的眼睛“嘿嘿”一笑:
“傻就傻么,不就是别人叫的么!”
书生当时一愣,这孩子的心志怎地这般成熟。
其实不光是书生,如若其他人在场,反应也许比书生还要惊讶,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流云仅仅3岁而已。
自此书生对流云偏爱有佳,甚至想将胸中经纶全都交给这个孩子。
村中人并不知道书生还是位剑道高手,可流云不同,书生完全不避讳他,只是告戒他不要告诉其他人,流云点头答应而且从不提及书生在剑道方面之事。
所以流云来此,书生也没怎么在意,倒是很惊讶他居然还吹了手好笛子。
书生问道:
“流云,这笛子是谁交你的?”
流云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用稚嫩的童音回答到:
“没……没有人交我,听过邻村的‘小海’吹过,就自己削了个笛子吹出来了。”
书生微笑,并不愕然,这孩子的聪明他是彻头彻尾的了解。
“流云,我交你吹笛子好不好?”
流云右眼一瞪,比原来还大出半倍,忙猛劲的点头:
“好,好,先生交我。”
书生弯下腰,和流云的那张丑脸面对着面,轻声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
流云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喃喃道:
“先生我没钱……”
书生抬手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想什么呢臭小子,你来这么久了,我要过你半点东西么?真不清楚你小小年纪,脑子里哪来这么多乱东西。”
流云被敲得低头不语,在一边仿佛要哭一样。
书生见这摸样,知道这孩子自尊心很强,于是安慰道:
“好了流云,我和你闹着玩呢。”
流云马上笑了起来,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可马上脸又沉了下来,问道:
“那先生要我答应什么条件才能交我吹笛子呢?”
书生“哈哈”笑了两声:
“我要你从今以后不准再叫我先生。”
流云急了:
“先生你不让我叫你‘先生’,那我叫你什么,你是不是要我以后不来读书了?”
书生瞠目:
“什么啊?我是说,你以后要叫我‘师父’,懂了么?”
“哦”流云又挠了下头,很迷惑的自言自语道:
“好象一样啊……”
书生彻底折服,终于了解,对于聪明人来讲,书有的时候反而限制了人的思想。
“哎~~~,以后你就知道了,记住,今后在人前叫我先生,私下你就叫我师父,知道了么?”
“恩”,流云重重的点了下头,“师父,那你现在可以交我吹笛子了吧?”
书生也“恩”了一声,伸手接过了流云手中自制的竹笛。
一湾“细水”般的声音从笛中飘出,清新如风丝饶柳,缠绵如落叶归土;突然高亢一声,九天凤鸣一相应;转而呼啸长吟,秦川万马齐奔腾。直吹得余阳掩娇,入山中嘿嘿笑;月也含羞,悄悄然上树梢。
一曲终了,皓月千里。
流云张着嘴巴就那么听着,直到曲子结束也没回过神来。
书生含笑看他,随手将笛子交还给了流云。
流云无意识般的接过了笛子。
书生见他还像个痴儿一样的站着,就拍了下流云的肩膀,想叫醒流云。
这一拍,书生居然触电似的缩回了手,不可思议的看着流云,表情里尽是惊讶与不解。触手之处,是个大大的疤痕。
此刻书生脑中居然兴奋起来,同时心中反反复复的响起一个声音:
“回来吧,回来吧……”
原来你我都非凡人!
流云还在沉思,并没有看到书生奇怪的眼神。
他轻轻的将手扶在竹笛上,按住气孔,吹出了音符。
书生猛听到一声高亢,和刚刚自己吹的完全不同,只是那意境却相通。没想到自己耗用百年时间将所有在修行上的心得谱成的曲调,居然被这小孩子用另一类的音调诠释了出来。除了慨叹,书生的心里着实感到快慰。
此子是暂困险滩之云龙,脱离了此处,终将一飞冲霄汉,傲气撼苍穹。
书生听流云将一曲吹完,拉他一起进了书舍。
流云费了好大的力才爬到了书生经常坐的高椅上,嘻嘻哈哈的看着书生。
书生见他表情可爱,扑哧笑出声来。
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哈哈了一阵,书生问道:
“流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全身很舒爽?”
“恩”,流云点了下头:“师父在吹曲时,我开始感到全身发烫,后来在一个转音之后我就觉得有风在身外环绕,最后全身很舒服而且很有气力。”
书生淡淡一笑说:
“这是师父的自己编的《秋收曲》,你已经能够领悟的差不多了,只是你后来自己所悟的曲子有些地方不足,但有些地方比师父的曲子还妙,所以我就把你和我的这两首曲子合二为一,重创一套曲目,你记得要多加练习,到时候会有很大的收获。”
流云开心至极,虽然他不清楚那收获到底指的什么,但是师父能把他所创出来的曲子加以修改并且为师父所用,这是他此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书生将流云安排在了自己的卧房里,流云很快就睡去了。
书生在月下一人沉思,反复的推敲着曲子。鸡叫之时,曲子完成,名为《翻云曲》。
书生嘴角含笑:
“翻云翻云,终有一日,你将翻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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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
十年~指间。~云在十年里终于明白了师父当初教他吹翻云曲的苦心,此曲净化心灵,吹出时鸟兽同语,往往一曲终了,~云就~~轻~~。但最重~的是,吹奏翻云曲必须~协调~内之气息,而且时间很长,就等于是曲子在引导气息的走向,所以吹奏此曲,其实也是在~真气。而后书生又将自~的一些武技传授给了~云,~云一并接~,时间一久,书生所知也被他学到了十之八九。二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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