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的城市浮躁不安。阳光在每一处角落被反射，反射，每一处都变得明朗。苏绮萌走在街上，看到女人们撑着伞，穿着超长阔腿裤，盖住水晶高跟鞋。很KATEMOSS，只是没有她的身材。有很多女人选择露脐装，无视自己忽略腰间的赘肉。

苏绮萌又开始走台，试镜。她发现这是唯一能让她吃饭的工作。她还算是年轻，还有资本。闲下来的时候，她继续写作。

石宇明没有再打来电话。只是发发邮件，或者短信。都是问候和关心，但是苏绮萌没有回过一句话。她害怕被不爱的人惦念。

苏绮萌再也没有在秀场上见到陈铭。她发现自己和陈铭之间已经发生了根本上的差别。陈铭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而自己，依然平庸，没有起色。

有时候会带着本子和笔出门，去国贸一带。去麦当劳或者赛百味，一边喝咖啡，一边写作。

那些在新光天地一带与苏绮萌擦肩而过的男人和女人，眼神冷漠，高傲，嘴角透着欲望。他们中很多人都用香奈儿的CHANCE，或NO.5。不管他们自身的气质是否与之相符。还有一些在新光天地徘徊的女人背着Chloé款式的包，上面却压着D&G或者香奈儿的标志。或者脚上的MIUMIU秋冬款高跟鞋，鞋跟却比正品粗了很多。

苏绮萌不喜欢这群人，懂搭的人士很稀少。那些盲目的女子正在粗暴的对待时尚和美丽。他们笑起来时，回**黑黄而不整齐的牙齿。

这天阳光灼热。苏绮萌在麦当劳买了杯咖啡，端着它独自在王府井闲逛。这里有穿品牌的高层人士，也有落魄的拾捡垃圾的流浪者。难以磨灭的崇高和卑微同时冲进视觉，心中存有的那些伦理，被瞬间击垮。

她在黑背景的ONLY落地橱窗前停下。皮肤做的黝黑的石膏模特儿穿着春夏新款的连衣裙和T恤衫。ONLY和VeraModa的时装在苏绮萌眼中很贱，和那些批发来的仿制品如出一辙。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印上JeanPaulGaultier的标志性数字或者PRADA的LOGO，但很明显是在仿制，并且做工粗糙，画蛇添足。不懂时尚的Lessismore。没有自己设计的影子，只有抄袭和剽窃。喜欢把它们穿着身上的女人，一定浅显透顶。

她借着ONLY的橱窗广告照了照自己。深灰色绅士帽，肥大的错落拼接条文蝙蝠衫，八分牛仔瘦腿裤，镶铆钉芭蕾鞋。苏绮萌把帽子弄歪一点，冲自己的影像笑了笑。

那时候也是这样。苏绮萌对着橱窗中的自己笑一笑，他在一旁揽着她的肩膀，笑笑的看着。

“苏，你永远都会这么漂亮。”

我从你离开之后就已经开始衰老。你却没有看到。

苏绮萌转过身，喝了一口咖啡。

手机震了。是跨国号码。

“喂。”

“苏子！”是李彬魅。

“我给你买了一双Tod’s的鞋子，还有一只克洛伊的包。寄过去了！”

“你发财啦？”

“不是，我去了巴黎，那里好便宜的！”

“好吧。”

“嗯。你怎么不谢谢我啊！”

“谢谢。”

“好啦。等着**惊喜哦！拜拜！”

“拜拜。”

苏绮萌看了看手机，6月7日。李彬魅的生日。

她问新东安广场的值班保安，哪里有网吧。然后按他说的方向跑去。

网吧很干净，有很多女人在聊天或者看电影。苏绮萌随便挑了一台电脑，进入自己的邮箱，果然有李彬魅的邮件。

附了一张照片。李彬魅坐在白色的沙滩上微笑，光脚穿着紫色印花比基尼，腰间裹着黄色和白色相过度的丝巾，阳光照得她眯起眼睛。远处的海很蓝，延伸到很远。

苏子，今天，在你那里可能是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又老了一岁，所以不要庆祝。我要相信我还年轻。你也要相信。我现在很开心，也很孤独。

苏绮萌回信。

我能猜到你在发生什么，但是我无法体会你是否快乐。我们都是如此的盲目，都在静静的等待着衰老。不要错过生日。生日快乐，彬魅。

发送成功。

十几天之后，苏绮萌从机场领来包裹。Tod’s的鞋盒被挤压变形。Chloé的纸袋也已经被揉烂。她把它们抱回家。拆开。

Tod’s的鞋有点肥，不太跟脚。但苏绮萌很喜欢这一款式。是黑色小猪皮，上面系着小蝴蝶结。纸袋里面是Chloé的超大黑色锁头包，不装东西就已经很重的款式。很多小包袋，很实用，很漂亮。

苏绮萌背着包对着衣柜门后面的镜子照了很久。很开心。她把包的大致结构画下来，贴在墙上。也许苏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背这款Chloé出门。直到它坏掉。

几天之后，苏绮萌接到了陈铭的电话。

“苏子，明天出来坐坐吧！”

“行啊。去哪儿？”

“新光天地吧。比较习惯在那儿见到你。下午三点。”

“好的。明天见。”

“拜拜，明天见。”

晚上，苏绮萌自己煮了汤面，切了水果。对着那面疯子般的墙吃饭。她突然感觉到生命的卑微和不完整。每天的晚饭都要一个人做，一个人吃。也许陈铭亦是如此，但她要比自己充实得多。而陈铭的命运，正是因为苏绮萌自己，而得到了转机。她只能做别人的垫脚石。永远得不到保护。

这天夜里下了雨。空气很凉。苏绮萌听着雨水撞击玻璃的声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明天空气一定很好，要拉开窗帘，敞开窗子。让空气和阳光都进来。

第二天，苏绮萌从床下翻出一双两年前买的金色攀搭细跟凉鞋。翻出了一条DIESEL的无磨白阔腿牛仔裤。她希望自己显得精神，老练。

上午一直在写他们的故事，头很沉。穿上高跟鞋以后觉得重心不稳。

苏绮萌一点多就到了新光天地。她去MARCJACOBS买了一只不到2000元的金属风格戒指。包装好准备送给陈铭。然后逛到查理?布朗咖啡等陈铭。

她从杂志栏里拽了一本《时尚》，摊在桌子上。这里的服务生态度谦和。她要了一杯拿铁，一块布朗尼。苏喜欢这样搭配的食物，懂得疼惜自己的意向。

坐在对面桌的女子的穿着很干净。白色的短靴，粉红色的丝袜，淡蓝的连衣裙，很像JilSander的设计风格。

右边墙上的液晶显示屏正播放着查理?布朗的卡通片。

手机震了。

“苏子，我到了。你在哪儿？”

“查理?布朗咖啡。”

“我马上过去。拜拜。”

苏绮萌看了看表，两点五十五。

陈铭比初次见面时瘦了许多，皮肤略显松弛。她的态度没有变化，只是衣服都上升的等级。粉色的香奈儿2.55。手腕上戴着白色的GUICCI手镯，还系了一块爱马仕的丝巾。PualSmith的黑色短裤。可见她的收入不菲。陈铭见到苏绮萌时开心的笑了。

“终于有时间约你出来。”

“你瘦了。”

“是啊。试镜那天摄影师第一句话就是：你还需要减肥。”陈铭从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褐色小礼盒，“送给你的。很小，但是很适合你。”

苏绮萌也把MARCJACOBS的小礼盒推过去：“这是给你的。”

她们相视而笑，各自打开礼物。竟然都是戒指。

陈铭把雅各布的戒指戴在右手中指上，开心的伸出手欣赏。翅膀和宝石的造型，很适合她修长的手指。

陈铭给苏绮萌的是一款设计独特的金色指环，镶了一圈不规则的红宝石。苏绮萌想，这一定是在连卡福才能找到的饰品。她戴在右手中指上试了一下，有点紧，于是又换到食指上。

“我觉得你手指细，所以挑了这款，我喜欢你戴它！”

“嗯，我喜欢把它戴在食指上。很喜欢。”

陈铭爽朗的笑了，她端起苏绮萌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苏。你这么好，为什么不去新思路做呢？”

“我真的不喜欢这个职业。如果要我做职业模特，我会疯掉。”

“好吧。那我帮你在时尚编辑中问下，或许你可以在那里发展。你说呢？”

“嗯，好啊。”

陈铭拉上苏绮萌去逛店铺。陈铭穿的是平底鞋，而苏绮萌又垫高了几公分，所以两个人走在一起是差不多的高度。这样并肩走在新光天地很是耀眼。

苏绮萌已经很久没有走近过这些奢侈品了。它们在不同效果的灯光照耀下显得精致高贵。但是北京的时尚精品还远不及国际购物中心的盛大。很多一线设计并没有在北京销售。

她们逛GUICCI，PRADA，COACH……陈铭有强烈的购买欲。她们在Chloé试连衣裙和包。陈铭背着苏绮萌的克洛伊锁头包在巨大的镜子前照了照。

“这只包真漂亮。北京没有的。”

“朋友从法国寄过来的。我想米色会更适合你。”

“嗯，那我在这里买一只米色的吧。”

这只米色的锁头包比苏绮萌那只小了两圈。陈铭去刷卡，苏绮萌坐在米色的皮质沙发里看着她的背影。她高挑，精致，那么美好。

也许有天陈铭也会像吉赛尔?邦晨，或者希拉里?洛卡斯那样成为设计师们的灵感缪斯女神。像杜鹃，莫万丹一样成为独特的亚洲超模。

如果是那时候，陈铭是否还是这样的开心，这样的明朗。

晚上陈铭请苏绮萌吃饭。依然是吃麻辣香锅。依然是聊了很多琐事。拍片的辛苦，与经纪人之间的矛盾，还有独自回家后的落寞。但是苏绮萌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多话了，心中的隔阂开始滋长。无法停止。亦无法挽救。

她们走出商场时，陈铭点上一支烟。没有让给苏绮萌。苏绮萌笑了。她揽了一下陈铭的腰。然后和她挥手道别。

十点多，苏绮萌回到住处。开门后迅速脱掉鞋子，踩着裤脚冲进房间，扔掉包袋，脱掉衣服，要去洗澡。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不小心被甩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苏绮萌捡起来后发现，它碎了两颗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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