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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考场谜史》

第4章号棚十日(1)

作者:孔雀东南飞103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大清乾嘉二朝,武威县那是文运大盛,小的我详加统计,两朝92年光景,武威县恰好出了92个文举人老爷,真是巧得很。那时节,还没有设下甘肃乡试的堂场,虽然宁夏属于甘肃的辖地,是个天下大省,甘肃秀才们取功名,那是要上西安的。西安城的贡院修得真是大,光是号棚子就造了一万两千间,嘉庆十三年戊辰恩科大考,如今甘、宁、青、陕四省范围的秀才们蜂涌而来,号间不够用,陕西布政使老爷连夜派下千名匠人,搭木架,苫席片,垒案板,又加了一千间。那一科,武威县考中了八个举人,当时陕西乡试钦定六十五个名额,每八个举人中武威人就占了一个,震动天下,所以,那时节的西北读书人,心里都怯武威人。次年,天下大比,西北新老举人三百多吆牛喊马地进京,武威县中了三个进士,上节说到的那廪生马廷锡正是其一。乾嘉时,仿佛文曲星都下凡了武威县似的,西安乡试取举人老爷,那是武威人的强项,嘉庆六年辛酉科,武威人考中4个;嘉庆九年甲子科,中三个;嘉庆十二年丁卯科,中了五个;嘉庆十三年戊辰科,中了八个;十五年庚午科,中了五个;十八年癸酉科,中了七个;己卯科,又是中了七个。这兴旺的光景,全是那时节的武威人重读书,好办学。

武威城里有名的书院,当时就有北溟书院、天梯书院、成章书院三家,聘的都是翰林作山长,教习清一色是有名的举人。各路商人和本邑商户,先是大捐大纳,才做绅士,因为,商人做了绅士,就不被百姓轻贱,每年道、府、县还要考核他们,有恶行者开除。即便如此,武威城里还是有五百多绅士,绅士须劝民教化,格外爱在学校上认捐,大笔捐银专用于办学,学校反倒富得很。这三家书院甚是球势,收的都是富家、官宦子弟,享的是好气派的教学阵势,因此,出去的秀才就多。别处念书考了秀才的,这三家书院不但不要学费,反倒帖给银子,挖他来复读。因此,这三家书院是越富越有人气,越能出举人、进士,生生地把府、县儒学院给比下去了。后来,府、县儒学院仗着是官办的培养秀才的专门学堂,只收十五个娃子掺在四十个秀才中读书,才挽来了面皮。

寒迫人家的娃子,也能读书。那时节,城里设了社学不说,乡里也设下十三里堡、河东堡、四十里堡、丰乐堡、高沟堡、三岔堡及达家寨、冯良寨、和寨等等社学几十家,贫寒人家十五岁以下娃子,农闲时不送社学,他爹爹是要挨皮锤的,所以,念书人就特别多。社学的先生他被县教谕造了册,不纳粮税的,还得月粮四斗,苛剥些学生的干腊肉方、油饼馍馍、三文五铜的,算是好户,敢纳妾的。就是坐塾、坐馆的,因他多少有名望,学生的月例就多,也成天价接来送往,酒气喷天。

但像尹绾这等的教授,武威县就不多。按说他是举人家的后代,在乡下是有几百亩田产的,早年大可须赶考个举人、进士的,可他这儒生,老天爷偏叫他乡下正房生了六个丫头子,他又在城里办了两房妾,结果又生了四个丫头子,二房生娃娃时还搭了命。儒生认为是自己短了阴德,时时想补,因此就把一片善心发到了他的学生身上。后来,乡下人侵他的田,他与人家打官司,结果那方败了官司,想不通,喝下了鸦片烟,出了人命。这是丑事,传到甘肃学政处,褫了他的考籍。打那以后,尹绾就认命教书,再不图甚功名了。

尹绾到五十多岁,教法越是精到,比教出萧翰林那阵更出名,三大学院山长就想挖他去当教习,出的是月银十两的格致,老儒却不爱钱儿,不肯赏脸。因他是坐馆的,馆子窄小,学生挤不下,加上南街社学的学生都跑他处了,县教谕就聘了他做南街社学的教授,月例半两银、半石粮,学生可以由他挑选,老儒认为自己可以做主选学生,是个实权差,就欣然撤馆,搬进了南街社学。

以上说些掌故闲话。

嘉庆五年(1800)二月二十,正逢壬寅大吉,沾“寅”字的光,是“龙虎榜”大张日,原本是三年两度按规矩传下来的县考的日子。可新知县巡查县儒学号房时,大皱了眉头。列位看官,那大清县考是钦定下制度的,一律选在二月,遇到“寅”日或者“辰”日,择一吉日才开考。因为,“寅”是虎,“辰”是龙,暗合了“龙虎榜”的意思。若是哪个胆大的知县,不用这两龙虎日,另选他日,那是要杀头的。

新知县在巡过号房后,回了衙,当即就把县教谕、儒学正堂教授、副堂训导传进县衙,大发雷霆:“介个武威,破棚烂号子,弗弗地肆丢了老爷的脸。前任莫非不拨学款子给伊们?”县教谕也是新从四川补过来的,原是知县,也在一边格老子格老子地帮腔骂。儒学正堂教授说:“拨是拨款子的,只是一项发了廪银,一项发了师资,还有往来拜送,等等,窘迫的很。”知县吹着泡碗子说:“侬的家乡,儒学考院顶是气派,砖阁楼号间也,飞檐啦,有至公堂,有明伦堂啦,彩子牌楼啦,一应照的肆乡试的架势喔。”下面的人这才明白是知县大人嫌儒学号棚太旧,要出新制度了。

果然,知县说:“今年个,本县侬要发下大笔银修儒学号棚啦。现在是来不及啦,侬新任的啦,伊号子烂弗丢侬脸的。关键有一折,必须赶做啦。”知县说,本月还有九日,九日内只有后天是辰日,说啥也得在明日一天把县考的规矩定下。啥规矩?就是要拿出乡试的程序来考县试。下面的人听了,大惊:“老爷,拿乡试的程序,那是要需要一大帮人的,什么内帘,什么外帘……”

知县手一摆:“庸才!这有什么难啦。朝廷要伊们做甚?本县侬先拟了一个,伊们看看啦。”

衙役端来个方盘,上面是一张纸。纸上写的都是县试的一干人选名单,外帘官都是三班衙役充当,内帘官中多是礼房的人,那县教谕何等聪明,一看就知道是知县想夺他的考权,心里大怒,口里说:“大人安排周到,本谕昨日风寒,发了肺气,早想告个假的,一应事情全仗,全仗。”知县说:“这事体可弗行。”一边给县教谕使眼色。

等走了儒学办县试的人,知县屏退衙役,过来教导县教谕,“老哥弗会作官啦。要是按以前的考法,弥封啦,朱誊啦,画等啦,就几间破房走动,岂有油水?老哥就按侬的办法搞钱啦。”县教谕一听,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于是,二十一日,三班衙役飞往四乡传达县考,照知考生,今年用的是乡试的路数,改革有改革的妙处,一是县考用乡试办法,全为考生日后熟悉乡试程序,养胆子的;二是本县厉行严格规矩,千万要杜绝作弊,为朝廷选贤。武威百姓听了,都夸新知县有的是新气象。

因是新制度,所有的考生就集中在二十一日夜择在北府门一带的店里过夜。那里的店,以往那是冷店,不期望今年就红火了,走廊夹堂里都住满了考生,只把北府门一带各色生意给弄火了。

嘉庆五年(1800)二十二日,寅时,照现在的时间,还是早晨三点多,天是又冷又黑的。但县儒学门前昨日抢搭起的彩牌楼下的大鼓却轰隆起来,考生们赶紧提上考篮往县儒学跑。一时间,满城尽是提灯笼的人,狗在叫,巡城的兵在杂乱地骂人打人。

卯时,天还没放亮,县儒学又是一通密鼓,通知考生入场。那新知县和新县教谕在彩门前纸扎的龙桥边上香、祝祷、奠酒,然后带全体考务人等向龙桥磕头,放了一把火,桥熊熊燃烧起来,倒把学门照了个白昼似的。

尹绾带着牛鉴等七八个学生,排着队,打着“南社县比”的幡,提灯笼一路宣唱着“阿弥陀佛”走了过来。守门的四个兵把尹教授腰里拍上一枪杆,骂道:“驴杵,发丧还是送死人?唱你妈的球的阿弥陀佛。你立住不能进去,这些娃子的破衣烂袋放一起,老儒你就照看吧。”尹绾不介意,陪着笑,作揖说:“老哥哥们,全仗,全仗。”给四人的腰里各塞了一个烧山药。

牛鉴黑咕窿咚被赶进院中,把两样东西牢牢记在心里。一样是左手提的考篮,篮里装着两个油馍,半只鸡,两个空碗,一只手巾,砚台和笔墨裹在一件衣服里,放在上面。这可是一天的伙食。一样是紧捏在右手的一叠纸张,有保文、身份清单、具结状、叙相文书,最最丢不得的。

先是点名。牛鉴把叙相递上去,两个公人把灯笼凑上来,大睁了眼要验相。只听坐在尺头桌上的喊:“扁头?”“中。”“鹰勾鼻?”“中。”“蹶着前门牙?”

公人一个过来,掰住牛鉴头,看了一会说:“蹶着前门牙,中。”“左牙搭在右牙上?”“中。”“下巴尖?长着猴子?”“中。”

“两根猴子毛?”

公人凑上来看,结果是疣子上只有一根长毛,马上高叫:“一根。”

坐桌子的就说:“查住一个冒名的,拿下!”那公人就上前揪住了牛鉴耳朵,把他揪到一边去站着。到了这时,牛鉴才猛地记起,原来果然有两根毛的,一根是前些天吟诗时,不知不觉捻断了——岂不是犯了天包大祸?牛鉴一急,放开嗓门就号哭起来。

眼看是太阳出来了,考生们除了查住“冒名”的一干人,其他都过关,领上卷子了。这一干人按规矩是要枷首在衙门前示众的,都在号哭。这时,来了一个公人模样的,十分慈眉善目的,问了这一干人的姓名,答应给他们外报出去,好叫家人知道。

一会儿,就见尹绾气急败坏地进来,先是骂牛鉴的猴子,无奈去和站一边使眼色的公人说话。那公人悄悄说:“叙貌点名这一关,那是最严格的。不过,通关节也是有的事,只是得使银子,你把袖筒拿来。”尹绾和公人在袖筒里乱告价还价一通,最后,尹绾拿出五两银子给公人,公人只管笑,却不走人。尹绾说:“老哥,你的功劳费折些行不?”公人黑下脸说:“这积德的事,还告价?要是老子不想积这德了,你这五两银拿走,你学生娃子领走。两便,两便。”尹绾只好哆嗦着手,拿出一两碎银给了他。公人急走去和刚才那些人悄悄说话,一眨眼就拿了叙相正件来了,骑缝处断下的一半存在公案。公人把正件丢给牛鉴,说:“快跑,去兑卷子。”

牛鉴慌慌张张就走。甬道路长,不断有一拨一拨愁眉哭脸的考生家人从甬道尽处的院门出来,提着空褡裢。牛鉴刚进小院门,就听到一阵凄惨的号哭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赤着上下身、仅挂个花裤衩的五十多岁的考生,被搜检大人搜出了夹带,犯了考场作弊的嫌,正被公人锁了脖子,拉着长铁绳拽着往外走,后面跟的公人,拿着牛鞭,密雨般地抽打着,考生蹶着花白山羊胡号哭。有一个被搜出夹带的,许是被打昏了,赤身上草草盖着衣服,被公人拿门板抬着往外走。到牛鉴跟前时,牛鉴闻到一股恶臭,细看是一溜子稀屎糊糊从门板上滴答了下来。

见这阵势,牛鉴犯了怵。忽喇喇刮过一阵风,天上飘起了雪花,那些个被脱光了衣裳搜身的考生一齐发声喊冷。牛鉴到尺头桌前,递了身份清单、保文、具结状,公人黑着脸撕下副件入案,把正件劈脸扔给他,挥手大喊:“排队搜检去。”

牛鉴不带夹带,所以面色从容些。但那肥胖的搜检官还是对他产生了特别的怀疑。两个拿长矛的兵扑上来,一人一条腿,自下往上捏,捏到衣脚、腋窝,没发现什么,就一人一条胳臂连搓带捏,到手腕处猛地一提,把牛鉴提到半空,好好抖擞了一阵,才丢下地去。搜检官骂:“没用的畜生,老子来检,看他没有夹带?”搜检官上来,把手探进牛鉴裤裆,只把牛鉴卵袋一捏,牛鉴就惨叫一声,搜检官吃吃地笑。又把牛鉴小鸡摇摇,猛地一拽,牛鉴又是凄厉一嚎,搜检的公人都大笑起来。因尹绾老儒没雇下中间人在考场望风使钱,所以,搜检官又把牛鉴的小鸡拽了几拽,望望四面,并没有人上前来赠馈呈,不禁大怒,喊声**,公人们扑上来,把牛鉴剥了个赤身**,拿了他衣裳就去验板上锤验。

牛鉴在雪地里冻得跳蹦子,牙关直打架。那公人真是好搜手,拿刀子挑开牛鉴新棉袄的里子,果然发现了几个纸头,凑上去看,一张写着“一章丘一”,一张写着“中牟转帐山陕某勿吝。”原来是牛鉴妈妈店里河南人布头上的戳记,因脏了作碎布头,送牛鉴妈妈的。牛鉴妈妈拿这些碎布头,篼了个棉袄里子,昨个牛鉴县考。才拿出来叫穿的。

不想就这布头上的戳子,给牛鉴惹下了大事。搜检官说:“狡猾的东西,你当老爷是傻的?‘一章’两字,是《大学》里的文字,‘勿吝’两字,是《易经》里的文字。保不定正是今年县试的题目咧。来啊,拿下给老子打。”牛鉴刚要分辨,脸上早挨了几鞭子,这人就给打懵了。

天已到巳刻,考院里除了一堆挨打的,其余考生都进了各自的号棚。忽然,三声锣响,里面传出声音:“啊,现在巳时正刻,知县大人要验小讲啦。答卷者立停,前去大监官大人前印戳喽。”

牛鉴被罚到墙角,冻得眼冒金花,猛地见了一人,正是茅房屎坑前见过的那主事,背着几串钱给公人们发赏。牛鉴扑上去就喊:“老哥救我。”那主事说:“精屁股的小贼,谁是你老哥?”一脚就踢翻了牛鉴。主事问:“他是啥人?叫啥名字的作弊小贼?”搜检官说:“叫牛鉴的,查出夹带了。”主事恶狠狠瞪着牛鉴:“驴杵的,你瞎眼了?再认错人牙打尽没处伸张。”骂骂咧咧就出去了。

这时,院里出了些太阳,一个公人朝牛鉴挤挤眼,使眼色叫他到太阳下去。那搜检官话也温和了,叫人给他衣裳穿上,把撒了一地的纸张收拾起来,塞进了他的手。过了半刻时间,忽然来了几个公人,端着一碗热姜汤,高声喊:“谁是牛鉴?”牛鉴跪过去说:“小的正是牛鉴。”那公人把汤碗给了牛鉴,说:“你家人送的,快喝了进去领卷子。”

就见搜检官给喊话的公人行礼,说:“小的给主簿大人行礼。”那叫主簿大人的没甚好话,骂他瞎着狗眼,便不答踩。牛鉴心里又诧异又感激,暗暗记下“主簿大人”四字,磕个头,爬起身来,左手提篮,右手捏纸张,飞一样往号棚跑。

到了内帘,门前闲坐着几个公人说话,看见又来了个考生,吃了一惊:“娃子。考棚门都落锁了,怕是没法考了。”牛鉴一听,眼泪就长流下来,扑通跪下:“爷爷们,爷爷们,可怜可怜,给张卷子吧。”一个老公人动了恻隐之心,说:“娃子,看你必是个寒家子弟,层层剥皮到老爷我们这里,你家的银子水怕是淌不到此地了。晌午了,老爷我们也饿了,就把你考篮里的好吃的谢了我们,老爷泼胆送你张卷子,算是积个德吧。”牛鉴大喜,赶紧把考篮倒了个底朝天,只把笔墨、砚台留下。老公人见是半只鸡、两个油馍,非常懊悔,把牛鉴碎了一口,说:“罢罢,倒霉屯气鬼。且给一张卷子,远远地滚。”另一个公人翻一阵纸片,口中道:“倒灶,这驴杵的牛鉴,是个未冠的身份,没卷子了。只有一张已冠的卷子。”老公人骂:“只要有张卷子,管他冠不冠的,扔他就是了。”牛鉴从地上抢起卷子就走,公人们骂他不知礼,又不谢恩,赶上来一人又是一脚,才开了锁,放牛鉴进了号棚。

那牛鉴拿着张“已冠”的卷子,按号找着了自己的号间。那时节,武威县儒学考院,不过是两个卷棚的规模,都是康熙时的老瓦房了。一条长长的甬道,鹅卵石镶的,两边是窄小的号间,号间进深五尺,宽是七尺。一块长木板连通几个号间,那是当桌子用的,里面丢着些砖块,需要考生自己码起来当凳子。另一边考生写字,这建考生的木板就动弹。牛鉴码好坐屁股的转摞,这才嘘了口气,伏到木板上,展开了卷子。他把几件正件证明别在卷子上方,又填写了三代、叙相,姓名,才专心等抬考题门板的公人过来看题。

那时的规矩,考题是写在大木板上的,由两个公人抬着,在甬道上走来走去,考生看题答卷。两公人抬着木板,在牛鉴前一晃,牛鉴看到第一题是个四书撮文的考题,简单得了不得,当即挥笔写了出来。这单儿里,坐在高大木架板上监考的内监官大人,看到来了个考生,埋头就答,却不知道拿卷子去向他印戳,证明具了“小件”,当即怒斥:“呔!那刚来的驴杵,为何不前来向本官小件?”牛鉴赶紧拿卷子去求他印戳,内监官说:“现在是午时,错了一个时辰,按规矩是要圈号的。”拿起笔就在牛鉴的卷面上画了三个圈。清代科考,内监官只要在考生卷子上画圈,证明违规,阅卷官就不得取为优等。这个内监官,岂肯轻饶,连画了三圈,那是最严重的惩罚。牛鉴初考,并不知道内情,赶紧跪拜,连称感谢。内监官只当他忍辱知礼,又要回卷子,涂去了一个圈。

抬门板的过来,牛鉴看到了第二道题:“赋得‘月涌大江流’,得‘流’字。”

牛鉴嗤地一笑,心里说:这个试帖诗。前几年就作过的,那时没什么新意,后来重作了的,凭地容易。刷刷地就写了出来。束股一句:“香篆达帝阙,我亦上层楼。”自认为最最得意。

正场就这两题,牛鉴眨眼就答上了。这时,来了一队兵,分站在了号旁,换走了一批。是到吃晌午的时候了,公人喊:“各童生,现在开始用膳,不得走动。”牛鉴没得东西吃,肚里饥饿,又想是答完了卷子,就举手向内监官请示:“大人,答完卷子了,可否交卷走人?”那内监官骇了一跳,定定地望着牛鉴,说:“规矩,答完也不得走动,须到酉时鼓响才能出场的。你个童生,老实蹲着。”

周围一片大吃大嚼声,牛鉴听了肠胃更是翻腾得凶,捱到申时,眼里黑一道红一道的,人仿佛虚脱了似的,就昏沉睡着了。忽然,门外大鼓轰隆锤起,公人喊:“酉时正刻喽!各童生可交卷走人喽。”号子里顿时乱了起来,考生们你挤我涌地跑上去向内监官交卷。

牛鉴拿起卷子,准备外走,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在隔壁。那考生不知啥时走的,卷子放着,旁边丢着半块卤鸡。牛鉴饿极了,拿起就大啃,啃完才细看那考生卷子,第一题四书撮文,错了几处,第二题没答,上面却写着:“诗啊诗啊可认得吾。”打了好几个问号。因这考生答不上第二题,不过,可以默写指定的一段《圣谕广训》顶第二题的一半成绩,所以,胡乱默写了些。牛鉴心里说:这位年兄,看来是弃卷不考了。我吃了他的东西,按说是偷窃的,如何是好?不如我替他默写了吧,替他把卷一块交去,也算两清。想到这,牛鉴刷刷刷替那考生把《圣谕广训》指定的段落抄住,拿笔涂了“诗啊诗啊可认得吾”,和他卷子并一块,趁乱交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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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5章:号棚十日(2)”内容快照:

『号棚十日(2)』

大清朝的科考,规矩极为严格。一个读书人~想~仕途,那得考“三重天”。何谓“三重天”?一重天是~登中秀才的天。那中秀才极其艰难,先~县试,就是~说的牛鉴县考这档事,共是一主五覆六场,选~一百人。到了四月,再考府试,共是六场。选中~候着等省学政老爷到州府组织院试,共是三场,最后出一团~榜,棒~有名者,那是中学,俗~中秀才。二重天是~登中乡试的天。乡试是正式~的第一级,每三年一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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