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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考场谜史》

第6章号棚十日(3)

作者:孔雀东南飞103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且说,牛鉴考了头场,回到了家,见他妈妈独自落泪,甚是慌张,说:“母亲,孩子我今个考得十分的把握,为何倒忧戚了?”他妈妈说:“娃子有所不知,你今个干下天大的丢人事了,你恩师他上门来交退徒帖子,说你考场夹带作弊,他的老脸何处放?”牛鉴大惊:“恩师错怪我了,原来是我穿的新棉袄子,里子是母亲用布头蔸的,那些商戳子上有字的,公人就搜我打我咧。所幸遇了贵人,有惊无险。”说着就拿退帖去找尹老儒。他妈妈说:“你有所不知,你恩师他听到你被搜出夹带,一头碰到了儒学门上,晕过去了。带话的是个主事。你恩师说那主事原本就和你熟悉的。这个主事在里面怕说不起话,求了主簿大人。亏得你一个河南叔叔,抢先把定皮张的押银十五两拿出来,入了主簿的裤腰,那主簿才去放的你。那主簿出来说,里面的确有四书、五经的话,定个夹带也在理。”牛鉴听了,一则疼银子入了冰窟窿,二则急恩师的伤,三则自己蒙冤,嚎哭起来,也不吃饭,就往南街社学赶。

老儒见他抢进后堂家门来,别过头去不答睬。牛鉴也是气憋急了,就高叫起来:“一屋人有没有长眼睛的?”老儒婆子一向喜欢牛鉴,先拿牛尾巴给牛鉴掸裤腿上的灰尘,然后,把老儒的茯茶罐子端过来叫牛鉴喝,也阴阳怪腔地帮衬,说:“眼睛长天门脸上了,还红赤赤的咧。”老儒**一下,还是张口说话了,“兀那个坏松坯子,我早就看出你心术不正,前些日子,行贿衙门两麻钱,百分之百是暗中通了那狗主事,想做夹带营生。你暗中入了他多少钱我不管,你得具实拿出夹带,我好写了检讨,去向教谕大人陪罪认错,也好老脸一豁,自己下台。”牛鉴听了,更是来气,几下脱了个精肚子,翻出衣服里子,说:“看,看,看,划烂了的,里面还有戳子。”索性把里子撕了个底翻天,果然还有许多的字,什么“发讫不亦久驻”、“停邮以儆盼复”,牛鉴恨声说:“公人愚蠢,要是这个夹带藏不好,叫他搜去,岂不也有四书五经里的话。”老儒看了说:“不亦乐乎,四书里有;讲法律以儆愚顽,圣谕中有。”老儒尹绾叹气说:“我岂不知道你的品行好?只是这些个惹祸的字儿,走到哪里能洗了你冤?这是夹带的铁案,我若是搜检官也不饶你。”

牛鉴就问退帖的事,老儒红着脸说:“我也是权宜之计,全为保我南街社学的清白。”牛鉴心里说:好,很好,原来你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学堂,为了你做个好儒谋幌子。这边老儒却似怒非怒地看着他。两人想着心事,只把眼睛相互呆望着,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老儒说了,“吃饭没?”牛鉴说:“从家吃的,臊子行面,三大碗。”老儒就翻起身,骂老婆:“笨脚慢手的,还不快去把今个备下的鸡儿煮上。”老婆子笑着出去了,牛鉴伸两胳膊挡,老儒说:“你作假个啥?看你那**子干着,连个水都没喝足。”

牛鉴过去摸老儒抹额的布条,说:“恩师,还疼不?”老儒顿时妈妈老子的喊起疼来,招呼牛鉴过去给他捶背。一边又问:“考题第二不出意外吧?”牛鉴笑了:“恩师你就等好消息吧!没一点含糊。”

尹绾说:“我就是怕你争奇,出了怪句,说不定不是好事。大凡试帖,只要端庄规矩就好。还有四场咧,一是要把馆阁体写稳当,二是要谋篇策论,都是拿名次的办法。”

牛鉴吃了一顿鸡,精神也恢复了,夜里还是和老儒睡一炕。半夜,老儒忽地起来,叫点灯,说:“忘了一件事,我得连夜写个汇报状,早起就去见教谕,把牛鉴夹带事交代清楚,免得不良的考官拿这事损我师生和南街社学名誉。”

二月二十四日,牛鉴又考了第二场。二十六日,儒学门前出了榜文,先出第一团。那时节的榜是五十个人的名字写成一个大圆圈,象征天道。第一名在最上,末名和第二名紧挨着第一名。公人放了一通炮,然后拿棍子挑去榜上的红绸,榜文就赫然了。武威百姓潮水一样挤上前去,考生们却被挤在外面。考生为查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就高叫:“姓张的几个?”人堆里闲汉替他找,说有几个几个。这人又问:“张姓中间有林字的几个?”里面闲汉要是说没有,这人就狼狈而走。尹老儒困在人群里,加上眼睛不好,就一边又一边地喊:“有没有牛鉴?”里面的闲汉都答:“没有。”南街社学有挤进去的学生,抄了团单给牛鉴看,确实没有。

晌午后,又出第二团。老儒因挤在跟前,看得格外仔细,一看牛鉴的名字在二团的案首,从人群里狼嚎一声:“中了!南街社学中了团首。”挤出人群就外社学跑,朝大成孔圣人上香、磕头。南街社学的学生也陆续跑回来,向老儒递**团单,细查一看,南街社学考中了四人。

因老儒为他学生们县考,打点了不少银子,撒进儒学院买平安;又给牛鉴垫了那一根猴子毛的祸钱六两,几欲张口向牛鉴妈妈要,到底开不了口,所以,手就困住了,家里止有几斗米了。可他要赏他的学生们,苦无闲钱,悄悄叫婆娘去当了件过冬才用的棉袍子,换来三十文,每个中者先预赏了四文,又分别给他们打了个“暂欠该生一百九十六文,立秋准还。”的欠条,拿梅红纸包了,作揖贺喜。

后两场是覆试,考完后又出榜文,只剩一团五十人了,牛鉴的名字滑到了第四十八名,其他三个学生的名字被割了,眼看又覆试了一场,凶多吉少,老儒尹绾急得不吃不喝。三十日,抄着手去儒学院观风色。那儒学院里虽锁了至公堂,内帘一干人在阅卷,外间训导殿中却像赶集似的,出出入入的都是本地绅士、体面商人,拿着条子去认知县大人的门,拜门生。一个南街商人认得老儒,喊道:“教授莫非也来拜条子?”尹绾叹道:“唉,不瞒大官人,学生的门下,尽是寒家子弟,一无个做官的亲戚,二无个有钱的绅士,递也是白条子,惹恼大人们咋办?还是凭命凭学问吧。”嘴上虽这样轻描淡写地应承,心里却在打注意:这年代,花钱买平安,那是规矩。险些忘了这一折。县儒学有个教习,叫康绳武的,是镇番人,原是我同年,莫若我去找找他,或许有条子的机会。

于是,老儒蹑手蹑脚地去打探康绳武,一个帮厨的认得是南街社学的教授,就挤眼把他支到茅房前,说:“康教授历年是做内帘的,现在来了新知县,内帘都是衙门公人,管他识不识的字儿,都放到里面阅朱卷。康教授就被简到外帘糊名,小的才看到他出了院门,提着知县的鸟笼子,许是替知县安置鸟去了。你只管到门上侯着。”

老儒长吁短叹,到了衙门外,远远地望着里面。果然,那个康绳武抱着个鼻烟匣子出来了,见是同年,迎上去作揖。老儒说:“老哥找得好苦。长话短说,学生我想向老哥寻个条子的机会。”康绳武听了,笑道:“老馆也识规矩了?开化啦。可惜,要是往年,学生我要是做内帘,还或许能给老馆门生的卷子上暗圈,如今不中啦,只配做个杂役,万万帮不上老馆了。”

那康绳武把老儒拉到偏僻处:“今科县试,凭的是银子。知县他覆试几场,悠着劲,条子送不清,估计还要覆试下去的。学生我因在知县前站班侍侯,晓的他的挖钱法。有一个绅士了不得,拿着知县嘉兴同年的条子,写着三个字‘我亦上’,老馆等着吧,今科县试的案首,肯定是这个‘我亦上’的人,那时,市面上传朱卷,你就仔细看吧。今个这话听了,当是屁,立即忘了。”说完就急急告了辞。老儒听了,脸像个被霜杀的茄子。原来,清朝那时节,科考作弊风大盛,通关节是县、府官员揽财的要法。有一年,一个人向知县递条子,开了银单,临走,知县说:“你家娃子,要紧记得‘水烟袋’三字。”那考生就在诗帖诗里嵌了“水烟树下隐,沙袋指间漏。”果然高中。至于其他巧妙关节,那就更多了。

老儒越想越怕,紧跑一阵,赶上了康绳武。康绳武诧异地说:“你是咋回事?知县烟瘾上来了,学生我得赶紧送鼻烟匣子去,慢些那是挨板子的。我即使能帮你送条子,可也要封银子的啊——你的银子哩?你有钱吗?”老儒红了脸,乞道:“老哥千万留个心,好生打听我学生牛鉴的名次。遇上风吹草动了,带个话啊。”康教授说:“看运气吧。”拔腿就走。

覆试的榜又帖出来了,牛鉴的名字不见了。老儒尹绾顿着双足,不停地抱怨阅卷官都瞎了眼。他在一旁心里算帐:今年这县试,真晦气。早知如此,开考时还不如早递给知县大人个条子,封上二十两平安银,一路哪有这许多变故?牛鉴这晦气的东西,没命,一根猴子毛,损了六两,夹带上损了十五两,真正的二十一两出了手,最后啥没啥了。看到牛鉴在身后拿着朵迎春花凑在鼻前嗅,上前劈手夺了过来,狠狠几脚踩碎,口里骂:“没命的东西!没运的东西。”

晚夕,牛鉴回了家,他妈妈一听榜上没名次了,由不得怒从心起,顺手抓起个木头锅盖就来打,牛鉴被赶着跑了几圈,那些个河南客商纷纷出来作揖,说:“牛家老板,你好没道理打人。世上若是场场中,满天满地都是状元郎了。”牛鉴远远地嚎着嚷:“再不念书了。我明天就跟上叔叔们学生意。”他妈妈**腰,恨声说:“我还正有此意咧。”嘴上虽这样说,还是回了屋,给牛鉴爹爹喂饭时,说:“不信考几年考不了?”

俩口流了通眼泪,开了炕上匣子点银子。牛鉴妈妈说:“多年了,才积蓄下十八两碎银,不够抵小先人花出去的考银债。先得急急如律令似的给小先人他恩师还上六两,还欠客官的三两,商量商量能不能顶明后两年的房租子。”牛鉴爹爹说:“全仗贤妻。”

三月初三,一大早,牛鉴妈妈喊醒牛鉴,说:“小先人,这里有六两碎银,就烦先人你去给尹教授还债。造孽的两个先人。”银子在手里捏着,手在抖,牛鉴上前掰开他妈妈的手,硬是夺了过来,一烟溜就往城里跑去。

教授懒得理他,还在骂他运气不好。牛鉴说:“恩师,我妈妈叫我来还银子。”尹教授说:“她个女人价的,哪有银子?为师家境富裕,不缺那几个铜。你就拿回去吧。你坏松日后或许有了前程,那时加倍还我养老。”牛鉴说:“那我就回去啦。”牛鉴刚出门,老儒又喊住他说:“拿来给我吧。”正好老儒的婆娘簸了半口袋粮食,背在肩上出门,看到老儒要来了银子,骂:“你快给娃娃拿去。兀这老贼,面里一套,心里一套的,娃娃你大可不尊敬他。”老儒说:“我是怕他拿去赌博什么的。”婆娘又骂:“粮食簸下几天了,也不去推磨。子乎者也的,面粉不会自己上门的。”牛鉴说:“师母,我今个闲着,情愿和恩师去推磨务。”老儒说:“也好。牛鉴你去推出独轮子来。”

师徒两个出了门,牛鉴拿出吃奶的力赶着独轮车往前走,老儒背着手,跟在后面。刚走出南街社学的门,只见一群学生喜气冲天的跑来:“中了!牛鉴中案首了。”老儒吃了一惊,问:“胡说吧。你们是从哪知道的?给为师的眼睛过年。”学生们说,县儒学出了红头正榜,取了一团四十个学生,牛鉴是团首,千真万确的。老儒听了,拔腿就往儒学跑,到榜下一看,果然牛鉴是庚申科县试第一,做了案首。有那做馆的教师,认得老儒,纷纷上来道喜,老儒不停地拍手,不停地竖大拇指,眼泪在成股地流,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老儒也不推磨了,急急张罗在城里订馆子,卜下日子,写下帖子,差学生去给同年、老儒们送。三月初九,放炮,贴对联,迎客入席,大夸案首受业师的名声。康绳武临出门时,把老儒拉到一边去,悄悄说:“你这老贼真鬼,分明请托嘉兴府知县的同年了,还在我前头哭穷,哭没门路。”老儒大怒:“你甚话?难道老儒我营私舞弊?”康绳武笑道:“‘我亦上’三字难道不在你徒弟的朱卷上?你徒弟的朱卷外间传抄多了,我看到过,其中‘篆香达帝阙,我亦上层楼’,何等巧妙也。”

尹绾猛地悟到,一定是知县通错关节了。要不割去的名次,咋又出在正榜上了?那边县衙里,也知道是通错关节了,气得知县直抓几个亲信,狠命地使板子。刘知县心里说:便宜了牛鉴,不过,他还得在本县念书,好好地收拾他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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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秀士』

嘉庆五年(1800)四月,凉州府汇齐武威、镇番、古~、永昌、平番五县县试花名册,大造庚申科凉州府试的~势。知府大人主考,同考官是五员知县、府学道员、府儒学院正堂教授、副堂训导大人,择~日子,传各县县试考中者到凉州府儒学院考院府试。那些年,一到四月,官府也是青黄不接,所以,知府大人也是一呵欠打~去就~两行泪的,心里颇烦。幕宾中有个人从南省来的,悄悄出个好注意,~大人使用“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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