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糊味,你会不会烧菜。”程泽在折叠桌前落座大声地说到。
蓝戈扭头看了一眼,大排档上掌勺的厨师穿着汗衫,嘴里斜叼着已经烧到烟屁股却仍挂着烟灰的香烟,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施展着技艺。暗红的朝天椒在火热的油锅里噼里啪啦地炸开,铺面上蔓延着浓浓烧糊的辣椒味。
“喂,你没听到我在叫你吗!”程泽朝那边又大声喊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含带着明显的挑衅味道。
“你乱叫些什么,要不你来试试。”汗衫男转身把手里的活儿转交给后面的人,朝程泽嚷嚷到。随即扯条毛巾拭擦下油腻的双手,伸手到宽大的沙滩裤口袋里掏出一盒红双喜香烟,抽出三根抛过来。“有些时日没见你了,读书有那么忙么。”汗衫男同在折叠桌前坐定,点燃香烟说。
蓝戈默不作声地听着,视线游走在街宇小巷间。夜市上三轮车族按部就班的在画好横线的地面上整齐地排成一纵列,再在车身上扎上大红色或者深蓝色的露营篷,把整麻袋整麻袋的小商品一骨碌地倒进搁在车身上的木板上,然后逢人就开始叫卖起来。霎那间,露天小巷里弥漫着另人萌生厌恶的噪音。
“都要准备月考了,能不忙吗。”程泽低头摆弄着香烟,轻佻地说到。
“切,谁信哦。”汗衫男**香烟的手伫在桌子上,**彪悍的豹头纹身。
“这是阿雉,以前理科三班的,去年夏天把校篮球队长手打折后,被学校开除了。”程泽抬头指汗衫男对寒雨跟蓝戈介绍说。
“以前有听说过这事,不过还是头一回见到你。”寒雨颤抖的眼神流离在阿雉黝黑的脸上和手臂上。
“看你们样子就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以后在学校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们就来找我,程泽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阿雉吐出一口残烟,轻蔑地对寒雨跟蓝戈说。
“别搞得跟黑社会似的。”程泽点燃手里的香烟,打断说。
“你们俩先等会。”阿雉对程泽使了个眼神,示意出去说话。两个人在路旁边说边**着烟。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学校恐怕就关门了。”蓝戈看看时间,惴惴不安地对寒雨说。
“等程泽过来了我们就走。”寒雨拿起程泽落在桌上的打火机,将香烟点着。
早知道就不跟着出来瞎逛了,蓝戈嘴上没说,心里却后悔至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阿雉和程泽总算踩灭了烟蒂,结束了他们的长谈。
“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瞎晃悠了。”阿雉大声地告诫程泽,不忘瞥一眼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寒雨跟蓝戈。
夜色浓如许,华灯上街头。小县城披上夜的黑纱,只**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眼欲穿地等候着黑夜里狂欢的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压在行人头顶上,花红的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没有尽头。这里的夜晚才刚刚苏醒......
蓝戈坐在寒雨自行车后架上,无心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暧昧夜色,心里烦恼着等下该怎么回宿舍,看着寒雨跟在程泽后面费劲地晃悠前行,真恨不得可以上前把寒雨拽下来自己骑。
“程泽,等下我们怎么回宿舍。”寒雨也按耐不住,忍不住既激动又无助地问道。
程泽捏紧刹车,在寒雨和蓝戈前面靠边停下来。蓝戈站直着身体,跟寒雨的目光都落在程泽身上,那态势就像是可以在程泽身上找到打开宿舍大门的钥匙一样。
“我们慢慢骑,等过了十二点,我领你们翻墙进宿舍。”程泽犹豫了一下,马上又坚定了表情说道。
“行得通么?”寒雨皱着眉心疑虑地问。进学校的围墙寒雨再熟悉不过了,蓝戈至少也跳过一次,虽然不是很光彩,但多少能想象得出等下该怎么爬进去。至于要偷爬进宿舍,寒雨跟蓝戈那可是想都没敢想过。
“看运气了。”程泽点了根烟,沉着阴暗的脸说。
蓝戈想想那连接着实验大楼的高大围墙,没敢说一句话,只能无辜地看着寒雨跟程泽,心里默默祈祷着今晚一定要好运相伴才好。
“妈的,我不回宿舍还不行么。”寒雨歇斯底里的急了,甩开自行车大声说道,一屁股坐在路边花坛水泥台沿上。
“你准备就睡在马路上。”程泽不屑地问。
“我去我姑妈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学校。”寒雨扭过头看着夜色下灯火通明的城市,犹豫着说道。
“那你呢?”程泽压抑住即将抓狂的情绪,问蓝戈。
“我,我还是想回学校。”蓝戈六神无主的目光在寒雨身上停滞了一下,最后无助地说道。
“算了,别理他,我们走......”程泽恼火了,推着自行车自顾走了一小段距离。
“你自己小心点......”蓝戈巍巍颤颤地说完,朝程泽背影赶去。
程泽鄙视地瞟了一眼寒雨黑色的身影,载着蓝戈猛踩自行车,头也不回的向前骑去。蓝戈坐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寒雨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夜色里,慢慢地看着寒雨扶着自行车的身影一点点的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在夜色中。蓝戈深吸一口气,感觉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而自己却幸遇地存活下来。然而,自己后面得路会是怎么样......蓝戈看着程泽左右规律晃动强健的身躯,也许今晚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
夜色笼罩在广袤的大地上,远处偶尔还可以看见三两家微弱的灯火。程泽载着蓝戈在学校外面四处晃悠着,自行车穿行在**的空气里,让人感觉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寒气。
“肚子饿吗?”程泽冷不丁地问蓝戈。
“有点。”
自行车往田野里窜去,在一小片农田前停下。程泽示意蓝戈守在自行车边等他一会,便一溜烟消失在菜地深处。漆黑的田地间,除了夜风吹过,田间杂草摩擦的嗖嗖声,偶尔还伴有此起彼伏低沉的几声蛙叫。当田埂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蓝戈紧张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蓝戈看见程泽正抱着七八根黄瓜朝自己走过来。
“新鲜的黄瓜。”程泽递了根黄瓜给蓝戈,也自顾吃开来。
“谢谢。”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
“有爬过操场的围墙吗?”
“爬过一回。”蓝戈没好意思把踩到钉子的事说出来。
“那等下就好办多了。”
“恩......”蓝戈不明所以地应声着,不过听程泽怎么一说,心里委实踏实了不少,赶紧猛咬起黄瓜,心想等下能有更多力气爬围墙。
胡乱地啃完黄瓜,程泽带领蓝戈来到一处稍显低点的围墙脚下,把自行车停在围墙边,踩在座位上稍微往上一跳,双手就够到围墙顶上了。蓝戈学着程泽没花多少力气也爬上围墙顶。
“自行车怎么办?”蓝戈回头看了一眼墙角下的自行车,低声问道。
“别担心,就算扔一沓钱在那也没人要,明天一早来骑走就可以了。”程泽信心十足地说着。
见惯了平时校园里人潮涌动的样子,现在就如同死寂了一般,没有一点生气,甚至都没有一点活着东西的气息,只能听见互相踩踏在路面上黯淡的脚步声。程泽没敢往宿舍大门前过,只能远远地从食堂边上绕到宿舍围墙边。路过食堂的时候,程泽在门口煤堆上捡了一块一米多长厚实的木板。蓝戈经过过宿舍楼的围墙脚,抬头看看接近一层楼高的围墙,实在想象不出等下该怎么爬上去。程泽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一直往前走,直到来到实验楼的围墙下。
“我们先歇会,过了十二点再进去。”程泽把手里的木板竖直靠在围墙边,然后在围墙脚下坐下。
“先抽根烟,醒下神。”程泽边抽烟边说。
蓝戈也给自己点上一支,看着身后实验室的围墙跟宿舍围墙比起来,多少增添了几分信心。
“谈女朋友了没有?”程泽问。
“算不上吧。”蓝戈吞吐一口烟意味深长地说到。
“别不好意思,见着喜欢的就大胆上前说出来好了,相互喜欢的话就继续发展,不喜欢么也别因为谁耽误了谁。”程泽大大咧咧地说着。蓝戈只顾着抽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他的话。
“好了,等下你跟着我走,多留心围墙上的玻璃片和钉子。我们必须先到实验室的二楼,然后祈祷有人忘记反锁实验室的窗户,再从实验室的后窗爬到连接宿舍楼的高大围墙上,最后再爬到宿舍楼二楼。如果实验室的窗户都锁上了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在实验室走廊上过夜了。”程泽踩灭地上的香烟屁股,说道。
两条身影借着那块长木板上到围墙上,围墙顶上果然长满了玻璃片和铁钉,只有现在站着的脸盆大小的一块被人扫得光秃秃的。
从围墙上爬到实验室的二楼有点难度,好在有程泽帮忙,蓝戈才有惊无险地爬到实验室走廊上。蓝戈还在为刚才有惊无险的过程心有余悸的时候,程泽就已经开始对实验室的窗户逐个检查起来。上帝还是眷顾着有准备的人的,程泽总算找到了一扇没有上锁的窗户,并利索的爬进去,然后把实验室的门打开,让蓝戈进到实验室里。
实验室里是熟悉的一排排桌椅,程泽打开实验室靠近围墙的一扇窗户,朝宿舍楼院落看了几秒钟,确定没有人才小心翼翼的一手攀抓着窗沿,一手抱着楼体上的水管,脚慢慢地探到围墙上。连程泽都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宿舍楼的围墙上,可想而知这对蓝戈来说会是多大的一次考验。
蓝戈倒吸一口气,跟着爬上窗沿,小心地带上窗户。程泽在围墙上面用手抓紧蓝戈悬空的身体,让蓝戈的身体尽量往围墙上靠。蓝戈努力地用脚够到围墙上,确定踩稳实了才松开抓紧水管的手。
连接实验室跟宿舍楼的围墙有十几米长,三十公分宽的墙体刚好容纳一个人站在上面行走。如果从上面掉下去,就算没摔死,估计也是个粉碎性骨折,蓝戈心有余颤地想着。
“等下你拉着我的手走,少往下看,如果脚下发抖的话就说声,我们一起蹲着爬过去。”程泽握紧蓝戈有点哆嗦的手,安慰着说。
蓝戈点头拉着程泽的手,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三十公分的距离间,不敢有分毫的疏忽。今天经历的这一切让蓝戈深信程泽是一个很好的引导者,他让自己办到了原本不敢想的事情,虽然这是一件不可以公诸于众的灰色事件。有了刚才从围墙上爬到实验室二楼的经验,现在从围墙上爬到宿舍楼二楼就显得容易多了。蓝戈跟着程泽从宿舍楼二楼下到一楼,感觉刚刚经历完一次冒险的生存大考验一般。
“好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我就住后面那栋宿舍楼。这黄瓜你带上,万一睡不着,饿了还可以充饥一下。”程泽长嘘了口气息,停下脚步,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黄瓜塞到蓝戈手里。
蓝戈看着程泽消失在宿舍楼公共通道内,赶紧蹑手蹑脚地找到自己的宿舍,一骨碌倒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里还抱着两根冰凉的黄瓜。再提表看看时间,已近凌晨一点,喧嚣的夜,慌乱的心……在略显疲惫的眼眸阖起的瞬间渐渐平淡下来。夜的风也是黑色的,轻轻地刮着玻璃窗门,蛊惑着已经入眠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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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
夜落~黑色的帷幕,微凉的晚风~杂着~末特有的那一点~度,~过~开着的透明玻璃窗,轻轻地~~着青~驿动的~~。寒雨埋着头,漫无目的地整理着凌~的蓝色背包,偶尔抬起头瞥一眼~边的蓝戈,见蓝戈正~拄~巴,斜着脑袋对着空气发呆,寒雨原本到了~里的话,突然又~言又止住。“都周末了,还一副愁眉不展的长脸,真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吗?”梁静~挽着筱怡从蓝戈桌边走过,莞尔地回头不忘撂~一句揶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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