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厚哥，良民他去沙河子买猪娃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呢。”春霞略带惊慌地说，其实，丈夫一直躲在后山上呢。

“他去哪了我不管，我就问你，你家的罚款啥时交？”姚忠厚也知春霞故意搪塞，声色俱厉道。

“这……姐夫，你就不能多宽限几个月吗？我们刚盖了房，欠人的债到现在还没还清……”春霞苦苦哀求，低着头，不敢看忠厚的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姚忠厚的老婆是春霞的堂姐，春霞嫁给良民，还是他们保的媒，所以，两家应该算是亲戚。但农村有句话叫“亲是亲，财是财，”为了钱，亲娘老子都可以不认，而正巧姚忠厚就是这种人。

“春霞，你就别哭穷了，没钱，没钱你生那么多娃干嘛？如今，也不是我逼着你要钱，而是国家政策。你让宽限几个月，先问问各位领导同意不同意……”姚忠诚说着，回头望着身后的那群干部。

“当然不行了，没钱就上房揭瓦，先拆了房再说……”

“就是，不交钱先绳綑索绑，拉到镇上，铐上几天……”

干部们一时纷纷嚷嚷，好不热闹，干正事不行，吓唬下女人娃娃，他们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们越说越激动，有人甚至走出去，到村里找梯子，准备上房。掀人屋顶，拆瓦卖椽，对干部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怎么办？”春霞急得快哭了，“我真的没钱啊……”

“赵支书，你看这事咋办？”一位头目模样的镇领导将目光投向了村支书赵振江。虽说自己比村官高一级，但人家好歹是一村之主，在他的地盘上拆房揭瓦，总得先和人家商量下吧。

“王书记，这样吧。今天，人家男人也不在家，咱也不好乱闹腾，免得人家说咱们欺负弱小。再说，人家生孩子还没过百天，也不能拆了房，让人家住露天底下呀……”赵振江见春霞泪水盈眶，如梨花带雨一般，心中就有点不忍。还有，近几年，村里已有好几家被拆了房子，大家把他这个支书骂得要死，也不敢再这样继续闹下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那位王书记听了赵振江的话，很不悦地瞪着他。很明显，他们可不想无功而返。

“不拆房就抄家嘛，这有啥好说的！”足智多谋的姚忠厚及时喊出了这一句，既讨好了上司，又帮同僚解了围。

赵振江虽然有点不情愿，也不敢再反对，于是，姚忠厚带头动手，抄家行动就这样开始了。一伙公仆们，首先将黑白电视搬了出去，弄上车，接着是自行车，屋里的四大仓粮食，留下一仓，其余的全装入麻袋，扔上了车。大家平日干惯了这种事，已成了把式，不消一个小时，屋里所有可以换成钱的东西，几乎被洗劫一空。

地上，春霞泪流满面，呆立着，无助地看着自己和丈夫多年来的劳动成果一件件从眼前消失，心碎欲死。炕上，正睡着的六岁儿子文斌和三岁女儿青青，也被叮叮咚咚的嘈杂声惊醒，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这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一幕。

“再宽限一个月时间，如果到时再不交钱，就来拆房吧。”临走时，那位王书记对姚忠厚道。其实，谁都知道，那话是故意说给春霞听的。

“看看，我成天劝你交钱你不听，现在好了，弄成这样！”镇干部们都已凯旋而归，姚忠厚却没走，想留下来安慰姨妹几句。

“你狗日的给我滚！”早已气极的春霞冲上去，朝着村长脸上就是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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