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满脸严肃的校长申得隆满脸严肃得叫住刚改完作业拍拍屁股想溜出去买烟的我。我瞅了他一眼,不错,严肃得满是顶头上司找着了下属碴儿的味道,也严肃得像在给他刚撒手人寰的妈妈开追悼会。想到在他母亲仙去的第二天就下令全校老师集休吊唁,并且发给了我们几位年轻老师晦气的丧服,叫我们充当一回孝子孝女,我就火冒三丈。我当时严词拒绝,让他的老脸变成了屁股,那时我也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如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但我对工作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他竟然找不出一点破绽,对我也就只能无可奈何,只好“无语问苍天”了。
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呢?我搞不懂,又瞅了他一眼:还是不错,很酷!大背头梳得贼亮贼亮的,那染得乌黑的头发温柔地趴在他的头皮上,像波斯猫。而威严的国字大脸盘上镶嵌的两个大窟窿潜伏着泼留希金豢养的两匹小老鼠,鬼鬼祟祟。我忍不住再瞅了他一眼:仍是不错,很严肃,但那严肃却有点像深秋大霜后的茄子了。
“有事吗?”我漫不经心地问。我当然知道他是有事的,不然的话,像他这种在路上与我不小心碰了头便横眉冷对的校长大人,怎么会和我无话找话无事找事地套近乎?我是他那朵娇艳欲滴,在风中兀自生动的玫瑰花吗?“玫瑰玫瑰我爱你------”虽然他的五音不全,唱歌如鬼哭狼嚎,但这句歌词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也还是有那么一点韵味,像虔诚的佛教徒在暮鼓晨钟里的梵唱。
“你说有事吗?”
我的明知故问好像有点惹恼了他,我看见他眼窝里的两匹小老鼠猛地蹿了出来,龀牙咧嘴地冲着我呼呼直喘粗气,全没了在局长大人面前的贼头贼脑滑稽可笑。
“嗯------哼”我耸耸肩摊开双手,学着洋大人的样子作莫名其妙状。我当然知道,由于我个子的原因,我的姿势肯定没有洋大人的那么优雅,性感更是沾不到边,更别说什么绅士风度了。但从鼻腔里挤出来的旋律,绝对悠扬流畅、婉转流利。周杰伦的绕舌小调,也不过尔尔。
申校长浓黑的眉毛急速地跳了两跳,接着如两条死去的毛毛虫僵卧不动,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去,高大的背影被我的目光一点一点吞噬。我摇了摇头。摇头不是我的爱好,也不是我的习惯,更不是我刻意模仿别人的姿势:舞厅里的摇头者,是因为摇头丸的缘故;公园里的摇头者,是因为颈椎的缘故;大街上的摇头者,是因为神经的缘故。我的摇头,只与校长有关。
但我想不到,我这无意识的摇头,会让刚走进办公室的杨烨的妩媚如断了线的风筝,杳然不知所踪。
“我一进来你就摇头,什么意思,你?”她睁着溜圆的大眼睛,像所有有关她的流言蜚语都是我的杰作似的,恼怒至极。
我得承认,在她面前我永远是墙头上的那株芦苇,在风中左摇右摆,不知如何才能站稳身子。可这不是我的错,不是!蜜蜂能拒绝花朵的诱惑、鸟儿能拒绝天空的招引吗?她那盛产佳酿的梨涡,让你不饮自醉;那羚羊似的眼睛,幽深灵动得令所有的词语都黯然失色。她的披肩长发丝绸般光滑,纵使柳下惠重生,我敢肯定,他的坐怀不乱早已被这三千青丝拂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对方的美丑,源自你的心灵和眼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俗话并不是某位变态色鬼剔牙剔出的残渣,余光中先生诗中小情人脸上的那颗小雀斑,不正是他天空中那颗最亮丽最动人的星星吗?但只要见过杨烨的人都得承认这样一种现实:美是自然的,也是客观的,还是纯粹的。我还得承认一点:我爱她!虽然我知道“税务局”的肩章耀眼,“派出所”的帽徽夺目,虽然我也知道到目前为止,这天生尤物对我不屑一顾厌恶透顶,但是我爱她!爱一个人有什么错?暗恋一个人又有什么错?你能指责向日葵对太阳的追逐吗?
“我没什么意思------”我对她的问题有点手足无措。我是真的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校长大人高大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之内消失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摇了一下脑袋而已——这也是美女发火的理由!?
“没意思?哼!”她从鼻腔里挤出一种叫轻蔑的气体,不屑的眼光像小李飞刀一样刺向了我。我又有了心酸的感觉。
我瞟了她一眼,像蜻蜓掠过河面,就那么轻轻一点,不敢恋战,却把她**的**、丰腴却没一点臃肿感的屁股尽收眼底——把她搂在怀里会是什么感觉呢?我突然间有了一种想抚mo她的冲动。我不是流氓,可我这时多希望自己就是勇敢的流氓!
“没意思?哼!!”她看我在那儿发呆,又重复了一遍,把先前的那种语调和神态发挥得丝丝如扣。我发现她的怒火越烧越旺,我心中的酸楚愈加浓厚:我在她心里算什么东西呢?她那么美,那么------我一直向前奔腾的洪流突然间遇到了绵延的山脉,难受得快要窒息,竟然有点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我真没什么意思。‘税务局’和‘派出所’------”
当我说到这儿,话刚吐出十分之一的时候,朋友们,你能猜出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吗?
她突然走近我,伸出她那十指修长而略显粗大的手掌——这是上帝创造她时的一笔失误——在我左脸颊上狠狠地赏了一耳光,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把夹在腋下的课本拿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那声响,不啻是万里长空中的一声惊雷。我的上帝啊,在我眼前蹦极的星星还未肯谢幕,摇滚乐队的金属撞击声又猛地跳出来,摇滚得让我脆弱的神经不停地摇滚。你不用绞尽脑汁地去猜想她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那又有什么区别呢?有谁会在被毒蛇咬了一口之后,还有心思去分辨是哪一颗牙齿的功劳?“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妈的,这是哪个臭男人放的屁?我没来由地享受了一记“温柔之掌”,莫名其妙地让一位绝色美女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淑女的优雅,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在她的面前动了一下歪脑筋,只不过说话有点结巴,只不过说了句“税务局”和“派出所”,难道这也是她掌我嘴的理由!?天地良心,关于她和“税务局”太阳湖的浪漫之旅,与“派出所”柳梢头的玫瑰之约,凭我这张笨拙的嘴,也能吐出如此这般古典婉约的传奇来?漂亮的女人可爱,也会让爱她的人哆嗦:这是我《读耳光有感》的第一感。我承认我鸡立鹤群的身材让人不敢恭维,但我从不怀疑我理会精神的能力白痴是遥不可及的。你能在耳光之后金星乱冒之时,得出那一句如珠妙语吗?我摇了摇头。我摇了摇这颗有点不大对劲的头。我摇着头走出办公室——趁着摇头的时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瞥了她一眼,我捕获到她的一丝不安,或许还有一点点悔意。
不要难过,我的宝贝!我在心里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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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校长的愤怒(2)』
“don’tworryforme,my~a~y!”当我跨~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句洋文是如何不知~耻地从我牙~里溜出来。该~!我知道~感多疑的申得隆校长在搞不清楚别人说什么的时候,往往喜欢生搬~套,把自己套~本与自己毫无瓜葛的词汇里,还美其名曰“智慧”“~锐”。~一次我在他恰好经过我~边的时候,恰好和舒晓~轻语了一番,而我们又恰好不约而同地瞟了他一眼,并且开心的笑~好像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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