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春芳又来到贺兰山家，贺兰山闭目打坐，正在听录音机播放的莲华经，听到门铃声，开门见是罗春芳，笑道：“请进，请进。”

罗春芳道：“你在听佛经，你信佛？”

贺兰山道：“我满腹烦恼，听听佛经，净净心，佛门不是讲四大皆空嘛。”

贺兰山关了录音机，请罗春芳在沙发上坐下，问：“你喝茶呢还是喝饮料？”

罗春芳道：“我啥也不喝。大娘咋样了？伤得重不重？”

贺兰山叹了口气道：“上街上买菜时，在路上摔倒了，胳膊碰破了一点皮儿。”

罗春芳生气地道：“你老弟也真是，这不是折腾你吗？大娘也真糊涂，手心是肉，手背不是肉？你的命啊，真苦啊！”

贺兰山苦笑道：“娘儿俩合着伙折腾我，三天二头给我打电话，不是说不行了，就是要死了，叫我赶快回去。我赶快给弟妹们打电话，赶回去一看，是吃老弟的剩饭，上吐下泄。唉！”

贺兰山摇摇头道：“我们画画吧。其实在石头上画画和在纸上作画也没多大区别，只是石头比较粗糙而己。我是从电视上看到一位女士用彩色豆子粘贴的画受到启发，豆子能粘贴出画儿来，石头为什么不能？只要有河的地方就有石头，各种形状的石头都有，取之不尽，粘贴好以后上色就行了，而且石头也不会变质变形，彩豆可不容易收集。”

贺兰山和罗春芳挑选小砾石，粘到五合板上，上色作画。

贺兰山和罗春芳到河滩挑选河卵石、小砾石。贺兰山边挑选边道：“要挑选表面光滑、一面扁平的那种。在挑选前，先要构思好画面，按照需要挑选。大石头也不要放过，仔细端详。我上个月就拣到一块奇石，是一副浑然天成的山水画。”

中午，贺兰山和罗春芳满载而归。俩人放下石头，一起到厨房做饭。

罗春芳一边洗菜一边问：“老贺，你还有意成家不？”

贺兰山道：“我已经是五十多岁六十来岁的人了，还成什么家？谁肯嫁给我啊！”

罗春芳道：“到了动不了的那一天，你咋办？想喝口开水都没人给你烧。你有病了呢？谁照顾你？”

贺兰山叹了口气道：“到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唉！你为什么要说这个话题呢？”

罗春芳道：“这是你最怕想的事儿，对吧？”

贺兰山长叹。

罗春芳道：“我知道，你有一种说也无法说，诉也无法诉的痛苦。因为，我也经历过这种无法诉说的痛苦。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是，我们不是高僧，达不到那种境界。现实生活中一件件烦恼事儿，也不由人不烦恼。”

贺兰山转移话题：“是啊！我明天要到几个旅游景点送货，结账，一块儿去？”

罗春芳道：“好啊！”

钓鱼台。

贺兰山将石画、干花蝴蝶工艺小品给了工艺美术店老板，结账后，和罗春芳一起到景点游览。

贺兰山道：“这儿是商朝时姜子牙隐居的地方。传说他隐居在这儿，以钓鱼为生。那时候大西北的自然植被没有遭到破坏，渭水是清的，鱼一定很多。我到渭河上游的渭源、通渭、会宁、秦安、陇西、定西，天水市南边的几个县去过，一座座山都是光秃秃的。当地人到了冬天，把草根都挖出来，背回家去喂羊。年复一年，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你看这河里的水，淌的全是工业、生活废水，已经成了有毒水了，鱼儿早就绝迹了。你知道女娲吧？”

罗春芳道：“就是《红楼梦》里提到的那个炼五彩石补天的女娲吧？”

贺兰山点头道：“就是那位女娲。她是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奶奶啊，距今大约八千多年，还处在新石器时代，母系氐族社会。女娲族人就生活在天水谷地，后来逐步向东发展。临潼丽（骊）山上的老母殿里供奉的丽（骊）山老母，就是女娲。也有人称黎山老母。”

　　罗春芳笑道：“那时候的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

　　贺兰山笑道：“你说的不错。那时候的人类，大概实行的是群婚。炎帝之母女登，到华阳山上采野果儿，突然望见天空金光闪闪，一条巨龙飞腾而下，直向她扑来。女登顿时感到浑身酥软，心驰神飞，回家后身怀有孕；黄帝的母亲附宝，到郊外游玩，天空打了一个雷，就怀上了黄帝；史书记载，炎帝黄帝的父亲都是少典，女登是少典正妃。据此我们猜想，女登、附宝是在野外和少典相遇，一见钟情，**有子。满族人也说他们的老祖宗在野外吃了一个红果，生下他们老祖宗的。由这些神话故事，我们可以推测那时候人类的婚姻形式。到了炎黄二帝时期，就进入父系社会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是海内外炎黄子孙的发祥地，是中华民族的根啊！”

　　罗春芳道：“我看中央电视台的《走进非洲》节目，非洲有的部族人生活还很原始。早期人类的生活，大概和他们差不多。”

　　贺兰山点头道：“很可能吧。”

　　贺兰山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了，对罗春芳道：“中午了，咱们吃饭吧。你想吃点什么？”

　　罗春芳道：“吃小吃吧，蒸面皮儿，擀面皮儿都行。”

贺兰山笑道：“你是安心想替我省钱吧？”

　罗春芳道：“这种地方风味小吃，我们在家难得吃的，做起来很麻烦。在家吃饭，那顿没有几个炒菜？饭馆子里的炒菜不一定比我们自己炒的好吃。何必让他们赚咱的钱？”

贺兰山道：“好吧，就吃小吃。我们明天去五丈原（塬）、周公庙。”

罗春芳问：“你卖画一个月能卖多钱？”

贺兰山道：“加上给外地客商发的货，交了税，减去成本，能挣五、六百元吧。有几个月能挣一、二千元，平均也就七、八百元的样子。春未夏初，我也到野外扑蝴蝶，用干花、蝴蝶粘贴小品。”

罗春芳问：“你那位弟媳没有工作？”

贺兰山道：“她是市郊区的农民。有两个孩子，我不帮她谁帮她。唉！好在有一座二层的小楼，出租二间，收入二百元，每天出摊卖菜，挣个二三十元，虽然苦点儿，还能过下去。”

罗春芳问：“那你这辈子，有过初恋没有？有没有心上人儿？”

贺兰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我们去吃东西吧。”

（贺兰山画外音：“这人，专往人伤口上撒盐！”）

（罗春芳画外音：“孩子都工作了，能独立生活了，我也该为自己打算了。老贺的经济条件虽然不好，但他没结过婚，没有孩子，这一点还是可取的。”）

贺兰山选了一个干净的小餐馆儿，要了二碗羊肉泡馍、二小盘泡菜，一大盘羊蹄筋。

夜，贺兰山从书柜里找出一本旧杂志翻开，里面有一封珍藏的旧信封，几封未发出的信。几封信封上贴的邮票，都是毛**记念邮票。杂志里还有一方毛**纪念邮票四方连，一方林彪身穿军装手拿“红宝书”的纪念邮票四方连。

贺兰山盯着珍藏的旧信封。回忆：

渭水河畔柳树林里，年轻时的贺兰山坐在沙地上，望着奔腾的河水。（侧影）一个年轻姑娘站在他的身边，低声饮泣。

年轻姑娘画外音：“山哥，我爱你。可是，你的负担太重了！父母坚决反对。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分手吧。我，我会把你的爱，永远珍藏在心里。”

年轻姑娘哭着跑了。

贺兰山画外音：“玉芬，我也会把你的爱，永远珍藏在心里。我不恨你的父母，一点也不恨！他们的选择，是明智的选择。天下谁家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受苦，嫁给一个穷光蛋呢？”

贺兰山站了起来，在河边沙地上，拖着沉重的腿，一步一步地走着。（背影）

迭印:玉芬靓丽的身姿、美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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