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乓乓,乒乒乓乓……,听起来似乎就是关关雎鸠,关关雎鸠……仔细听了,便会明白那不是所谓的诗经之民风了。民风是从俗中达雅的文化圣境,而这种乒乒乓乓的杂音却是俗之又俗的吵架声。陈结音的父母又在吵架。这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期进行,从来不曾懈待过。如此看来他们也是一对尽职尽责,没有丝毫疏忽的父母。
陈结音的家庭就如一个时刻准备拉开帷幕的大舞台。主要演员是父亲和母亲,他们的表演每次都能吸引众多的观众。观众换了一群又一群,最后这一个一个的观众都慢慢散尽了,便只剩下陈结音和弟弟继续留在那里看他们表演了。
陈结音讨厌做这样的观众,弟弟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陈结音看着父亲和母亲两张日益陌生的面孔,终于按捺不住,要发表一下自己的言论。
陈结音走到父亲和母亲的中间说道:“你们整天这样演戏到底累不累阿?恐怕你们再这样下去,自己倒是越吵越有劲,而那些观众早就该厌了。我真的不明白,社会如此和谐,我们这样一个家庭怎么就偏偏每天上演不和谐的闹剧。早知道这样你们也犯不着生下我和弟弟当这受气的观众。”母亲顿了一下,抹了几点眼泪,似乎受了无尽的委屈。父亲也顿了一下,化为一片惨淡愁云,不知飘向了何方,好像很气愤。
陈结音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孔,是如此的陌生,是许久不曾好好看过她的缘故吗?陈结音在心里感叹道:“母亲竟如此苍老了!”母亲的眼睛深深陷入了骨头,形成两片洼地。鼻子、嘴巴、额头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凿出了一条条沟渠。这些个沟渠在眼睛的那两片洼地蓄积,只可惜这两种片洼地近乎干涸,眼睛便成了沼泽,混浊不清,已经不似年轻时湖泊一样明澈了。陈结音还记得自己年幼时,母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现在一片云飘走了,形成雨水的条件也没有了。这两方洼地似乎是注定要走向干涸了,因为他们已经断了唯一的水源——感情的滋润。陈结音疲倦地瘫坐到沙发上,看着母亲。母亲正木然地坐着,看着散落一地的道具。
陈结音在心里努力地回忆着父亲的样子,然而记忆的深处只有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是爸爸教他画画的时候留下的。谁能想到那小时侯爸爸留给自己的幸福时光竟然会有这样的伏笔。现在她又可以用父亲教的画画技术来对父亲的面貌进行任意的勾勒和玩味。于是父亲的庐山真面目便也成了一些模糊的点和断断续续的线充斥着,却终究难以完善,毕竟她只是能画,却不能如神笔马良一样让人物从静态画中变成真实世界的一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结音便学会了以一个听众或者看众的身份聆听或是观望父母自私的表演。虽然他们的表演是有声有色,可是周围的邻居也还是免不了对父母指指点点,多有微词。他们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争吵,习惯了别人的指点。陈结音不明白父母曾经对他们的关爱与呵护都到哪里去了。她现在觉得父母就像讨厌的秦腔高手,有时候不知道谁先起了一嗓子,下文便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一唱一和倒也是绝配。
可惜等到曲终人散,父亲破门而去,母亲独守舞台谢幕。一切都散尽了,便只剩下陈结音一个人收拾这散乱的场面。
陈结音觉得父母真的是不错的演员,起码在本地是无人能敌的。她们只需要自制了台词便好,其他的可以全部忽略,这样便能引得满堂和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结音和弟弟也理所当然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一个备受关注的人物,可是这份关注是她永远也不想要的。但是父母硬塞给她的,她也无力拒绝。
每次陈结音从学校回来,少不了人给她行注目礼,并且还不忘评头论足,差一点就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陈结音传记了,那样她便又成全了许多才子文人一举成名的美梦了。可是,陈结音也把持得住,从来无所畏惧,总是在同学和邻居们辉煌的眼光中骄傲地走过,不给他们成名的机会,那些眼巴巴望着的人也只好摇头晃脑叹息一番,进了各自的家门。
陈结音也进了自己的家门。以前父亲每次走了总是会回来,这次却是杳无音信了。陈结音似乎并没有母亲那么强烈的怨气,依然笑着上楼,笑着问候弟弟,转身却还是掉了一滴眼泪。母亲憔悴地如同一幅画像一样贴在沙发上,家里也突然沉寂下来了。陈结音坐在书房里耳朵和眼睛感到一阵阵寂寞。以后的生活或许真的就只有完全靠自己了,有妈的孩子也还不是成了一棵无人怜惜的小草。陈结音撇了撇嘴凄冷地一笑,有着绝世的苍凉。
她默默走进厨房,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轻轻放在母亲沙发前面的桌子上。这手艺是在父亲和母亲忙于表演中而被迫学会的。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爸爸妈妈的手心里握着,陈结音却已经早一步展开了翅膀,自己学会飞了。因为父母早已折断了带她和弟弟飞翔的翅膀。她望着外面轮廓略显模糊的世界,心中涌起了寒冷的泡泡。她要照顾弟弟也要照顾形单影只的母亲了,毕竟那是在她身边最亲的人了。
母亲并没有理她放在桌子上的面条,依旧木然地坐着。陈结音也懒得理,她想母亲那么强势的人总不至于用绝食来折磨自己。陈结音看了一眼母亲没有说话便进入了家里唯一的书室,弟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坐在那里用羽翼一样的眼光,轻飘过她面前。
陈结音疼爱她的弟弟,却又为弟弟早不生晚不生偏偏不争气地生下来便成了父亲和母亲遗弃的傀儡而生气。父亲和母亲生下了她又生下了弟弟,却还是心安理得地继续着二人争吵的生活,把个二人世界过得不容别人插针,连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懒得理。她倒好,起码还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可是,弟弟虽说只比她小了三岁,却从开始记事起就不得不开始面对父母木然的脸和木然的口气。……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母亲大概是吃了那碗面,又恢复了那一派势头,她在大厅里大声叫嚷,不知是在和谁发疯。陈结音摸摸弟弟的脑袋叫弟弟不要害怕。弟弟勉强地对她挤出一丝笑容。陈结音想道:“弟弟小小年纪便给我一种沧桑的感觉,倒真是应该成为一个艺术家的。如果有条件的话说不定真是一棵好苗子,只可惜还没开始成长便遭遇了摧残,青春年华荒凉了梦想。”陈结音嘴角浮起一缕悲戚的微笑,难解的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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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亲的尖~~打~了刚刚起步的思绪!“陈结音,陈结岳,你们~~崽子跑哪儿去了?跟你们那没人~的父亲一样也躲着老娘了,有种就给我站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的心是不是也让狗给吃了。”~亲呜咽似的~着,弟弟在轻微地~~,~~拉着陈结音的~。陈结音拍拍陈结岳的肩,说道:“你是家中唯一的~子汉,应该有勇气一点。”陈结岳看着陈结音笑道:“她是我的~亲,我不是怕,我只是寒心,~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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