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没有人和他说话的时侯,程默就会望着窗外。
他会望二楼窗外远处天边淡淡消逝的天光,看开始灯红酒绿的楼群,看黄昏下校园矮矮的围墙,看围墙下肆无忌惮生长的早衰的草,刚刚安静的操场和白色的球门。看着看着,暮色会渐渐笼罩下来,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了。程默喜欢这种静静的与世隔绝感觉。这时侯,他会轻易地想起一句话。
——你不要长时间地看这些东西,看久了,你会变善良的。
说这句话的人叫丁林,是坐在程默左边的跑校生。
程默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他总是不声不响地画素描,画学校背后的山,画校园矮矮围墙下枯黄及腰早衰的草,画高高的旗杆上迎风凛冽的红旗,画行走在这个城市里漠无表情的脸。他画时的轻而易举和没有表情的神态,让程默经常怀疑画素描是他的本能。可惜的是,那素描却只能在他手中短暂的存在,然后,他会漠然地撕掉,毫不留恋地丢弃。可是,他只对一张被铅笔浅浅的均匀涂过白纸微笑过,甚至拿给程默看。程默曾思索了很久,想明了那浅浅的雾一般的灰色里到底隐藏了什么,却徒劳无功。直到丁林转到康复班的前一天,他才把那张纸送给程默。他望着窗外好一会儿,脸上**一丝疲倦地笑道,程默,你不要长时间地看这些东西。看久了,你会变得善良的。而对于这个世界,你现在的善良足够了。——程默,你说空气是什么颜色的?
“——空气像有了颜色似的。”这是单蓓描述她家乡时说的最后的一句话。她坐在程默右边。她是杭州人,普通话说得像说中国话很熟的外国人,轻微的含糊不清,有表情激动时的停顿。程默无所事事的时候会问她,我们这怎样?
她便歪着头很认真地思索后,才说:“还好啦!不过,我们那里夏天没这么热,冬天没这样冷。”
程默问她西湖的情景,她就略带兴奋小心翼翼地描述,最后她很激动地说:“——空气像有了颜色似的。’
雷峰塔哪?
挺好啊!——程默大哥,你们这学校后面的山也很有名啊!她小心翼翼地说完,圆圆的脸上会轻易地浮现出笑容,孩子般纯真烂漫。——她就是个孩子,那年她才十六岁吧。
这学年刚开始,她就调到东院护理班学护理去啦!
晚自习,没有人和程默说话的时候,他就会望着窗外。他偶尔会想起他们俩,想起丁林落寞的笑和单蓓烂漫的表情,想起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轻易流淌掉了。特别是看到围墙下早早衰败的草时,他就伤感起来。他觉得必须好好学一下习啦!球不该再踢了,笔友不该再交啦,游戏厅也不该再去了......
想完后,他就特别认真地拿出崭新诊断课本特别认真地看......
一个星期过后,程默竟然没有踢球,也没有给东院的笔友回信,更没有去游戏厅。而且他向班主任要求调到南排靠窗的第二桌,原因是在后面听不清老师讲课。班主任正想要调整座次,况且,程默要去的那桌也空着,就同意了。程默就如愿以偿的爆炸般得开始学习啦!
程默不踢球之后,让球队的几个人,感到很不适应。
中午在512宿舍吃饭的时候,洪志斜眉歪眼剔着牙对他说:“默哥,你这是第几千次下决心学习啦!可那次撑俩星期。你这样每月来一次,摆明了让大家月月不舒服嘛!——对了,这次你老人家替我补考的四门,那一门不是在六十分上蹦跶!补考你就这水平,我看你歇了吧。还蹭了我一顿红烧肉,吃的时候脸都没红!”
程默充而不闻地吃饭。
安素接着说:“程默同志,你这样下去很危险啊!我们都是学医的,我不能见死不救。不踢球,不交笔友,只想学习!想不到,你经过一个暑假竟堕落到这种地步。你是有群众基础的,你想脱离群众吗?想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不想在人间了吗?”
程默仍充耳不闻吃饭。
曲岩笑嘻嘻凑过来,低三下四地说:“师傅,你是不是病了?发烧啊!习咱可以不学,球咱也能不踢,妞咱可不能不泡啊!是吧。”
“打住,别咱咱的!你小子是不是又看上那家闺女,让我替你写情书啊?”
“师傅,你也太可恶啦!一猜就中!你怎么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崇拜你哪?你简直是鲁迅笔下的白杨树,伟岸、正直、朴实。简直是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一个——”
“有利于流氓的人!”洪志沉不气说。
安素拍着曲岩的肩膀说:“大哥,白杨树可是茅盾写的。”
“边去!”曲岩又对程默说:“可怜天下师傅心啊!——没问题吧?师傅。”
程默瞥了他一眼,叹道:“我还得废寝忘食地学习呢,没空。”
曲岩急道:“你日里万机也得帮我这一次,这可是一庞大的美女啊啊!”
“写也行,不过,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快说!”
“很简单,第一,就是把安素和洪志两个千锤百炼的王八蛋,扁成相片,挂在宿舍墙上,当反面教材。教育大家,伟大的程默同志是不容诋毁的。事关你师傅的名誉,你,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曲岩压低声音说:“本来就像照片,略一加工就成。第二呢?”
“嘿嘿嘿嘿......”
“师傅,你别笑得这么恐怖好吗?我心里没底。”
“红烧肉。”
“红烧肉!——你把我红烧了算了。我现在就快揭不开锅了!”
“不行,我不吃狗肉的。”
这时候,邢远刚进宿舍。他大约听到了狗肉的事,立马窜到程默面前,激动地说:“我爱吃,——在哪?......”话音未落,眼光就四处搜索。
曲岩正郁闷,见邢远盯着自己打量,一时怒不可遏,大吼着就扑了上去。
安素和洪志也**得跟猴似的,双双跃然而上。
宿舍里顿时人声鼎沸,邢远却只能可怜巴巴在最底下**。
程默假装生气道:“你们怎么能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呢?怎么跟我一个德行!你们压一下可以,可千万不能把人家**脱啦!千万不能啊!”
三人对了对眼色,默契地配合起来。
程默见大事不妙,忙大灰狼般道:“远远,你挺住,我叫陶娜来救你。”
“笨蛋,我...我杀了你。”
“恩将仇报!——你们三个千万别用袜子堵嘴啊!要不,我跟你们急。”说完,程默便闲庭信步的下楼,也便没听到邢远再出声。
程默刚进教室就看到陶娜坐在邢远的座位上。陶娜也看到了他,微皱眉头慢条斯理道:“小默子,俺家远远呢?”
“没见啊!”程默装着一头雾水的说。
“说实话!你俩今天在窗边调戏美女了吗?”
“他那敢啊。”
“都叫你们把俺家小远带坏了。我刚才在楼道看见他,他就像米老鼠看见黑猫警长一样,窜上去了。你班的百米冠军小飞照他差远啦!——他在上面干嘛呢?!”
“我说实话你可别生他的气。”
“废什么话,说!”
“说你呢。也没说别的,就是说你不太温柔,不解风情,不大俊,还有......”
陶娜越听越气,脸都变了形,不等听完,猛起身就向楼上冲,身下的座位甩到了一边,撞在地面上硬声声地响。程默吓了一跳,心想:“完了,邢远要曝光了。”
过了十来分钟,陶娜气势汹汹回来,后面跟着楚楚可怜的邢远。她激动地对着程默开腔道:“感情是那几个小土崽子在**俺家小远,靠!我都没舍得干过。——哎,笨蛋,你是怎么回事?找灾啊?”
程默赶紧把邢远拉一边,问:“他们没事吧?”
“皮外伤而已。不过,你可要有事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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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别』
~午,晚自习前,洪志把一个鼓囊囊的大信封给程默。洪志告诉他,辛欣生气啦!~信封,程默见~全是一角~币那么大的纸片,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写给~笔友信。他尴尬一笑,想不到辛欣还是个高品质的碎纸机~!他甚觉无趣,又见洪志幸灾乐祸地笑,不由心中郁闷了淡淡的怒气,白了洪志一眼,把信封扔到桌里。洪志惋惜道:“辛欣可~漂亮~!也怨你,为了假模假样的学习,把人家的信都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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