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肉丸子
(一)赴宴
这是我一战友亲身经历的一个事情,几次说起,他自己就后怕。他零七年调到某分队任分队长,驻地少数民族以景颇族的**支系为主,以下我用他的口吻来讲述。
一天边防巡逻下来,已经下午5点了,很是劳累,安排完一些单位例事后,抽空回到寝室,倒床就睡。迷迷糊糊地,电话响起,一看号码,是镇边防派出所的吴所长,这个老江湖,准没好事。当然地,电话那头传来他自认为沧桑磁性的声音,“分队长,在干吗啊,拿杜村的巴马大爹(注:大爹,云南滇西一带方言,一般指叔叔、伯伯一类的人),他不知道你的电话,就叫我打给你,还请了副镇长那些人,那么晚上6点他家见!好好喝一杯。”说完,电话挂了。喝酒?算了吧,你们这些人喝酒都不耿直,再者我酒量不咋样,还是算了吧。继续小睡下,起来打电话往上请示,出于为了搞好驻地的民族关系,上头答应了。
按时到了巴马大爹家,老吴早在那里和人在“拱猪”,桌子上面已经十几个杯子了,看来他手气不怎么样。看我来了,马上笑脸迎上来,“哦?来了,拱猪了!”真不礼貌,不知道说我是猪还是他手上的牌。和巴马大爹客套后,我就独自坐到吊锅边,围着木炭火,这里到了晚上,天就寒了许多。约十分钟,饭菜齐了,上桌,大家坐定后,由于巴马大爹不善言辞(主要是汉话不熟,表达不顺畅),自然老吴就上场了。原来巴马大爹那天65岁,由于以前是老村长,想请驻地的熟人吃个饭。老吴又发挥他的优势,集吹牛、劝酒一体的功夫,代替巴马大爹表达了好客心情,几句话,就几个人就被他灌下一大杯米酒。我和老吴处的时间不长,但都是当兵的,有工作的联系,自然关系不错,他的套路很清楚,所以我就小抿一口——好烧口的酒,恐怕是才出锅的小米酒吧!
菜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菜不多,但是很精致,因为这个是纯正的景颇**风格,清一色说不上名字的菜肴。仔细看了下,有炸沙虫果子,牛肠撒瞥等,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野菜。菜肴全部置于新鲜芭蕉叶上,芭蕉叶切的呈斜三角形,很漂亮。由于白天巡逻走累了,就吃不了多少,对于这个菜系,我还不很习惯,就用勺子舀了点酸笋土豆泥吃了。就这样,大家聊的很火热,才到驻地,除了老吴熟人不多,就喝了几口酒,所以很难得的在饭桌上这么清醒(惭愧!)。
席间,巴马大爹的一个小动作引起我的注意,只见他用手肘碰了碰他老伴——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就称她为大妈吧。大妈会意,站起来进了厨房,许久没出来,大爹也起身进去了。一会,大妈很不情愿的走出厨房,往后埋怨的看着巴马大爹,她手上端了一个搪瓷大盘子,上面摆着裹着香茅草的肉丸子。“大家来,才出锅,我特意安排的”,看着他真诚的笑容,我假装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味道淡淡地,香茅草独特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肉剁的很细腻,和着香茅味,很是滑腻,我差点嚼嚼吞下去。我装作出去接电话,在外面院子里,趁没人吐了出去,不是我不礼貌,我本人就是白族人,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而后,走进去,骂了几句娘,说单位事多,把丸子的事情忽略过去。
喝到很晚,回去后,一直觉得有蹊跷,打电话给老吴,电话关机,打电话去他们单位,值班的告诉我说,吴所回来后就睡觉了,没事。安心了点,也就睡了。半夜电话响起,习惯了,一接电话,看是派出所教导员打来的,他很急,说老吴送医院了,医生没办法,问晚上吃的什么。我马上清醒过来,边说边叫上驾驶员,深夜驱车去镇医院。在车上,我告诉医生晚上的食物,但医生说胃里没有东西,吐的全是类似苦胆水的紫色液体,怎么会是紫色的,我更急了。到了医院,看到老吴完全变了形,瘦的我都不认识,蜷曲在病**,谁都不认识,谁都不理,眼神呆滞。听教导员说,晚上一起吃饭的几个都不舒服,但算老吴最厉害(谁叫他劝人喝酒,自己大吃呢!)。我转身上车,叫上边防派出所的一个干部小谭,一起去巴马大爹家,教导员还想问,我就说你看着老吴,我马上回来。
医院到巴马家有5公里的样子,乡村公路不是很好,偶尔有被大货车**去的地方,视野能见度又很低,颠颠簸簸20分钟才到。远远看到巴马家,灯熄了,至少现在是深夜,走进才看到,客堂还烧着地火(注:地火是当地俚语,指在客厅中间放置的地炉),巴马和大妈围着火,巴马大妈好像在哭,门也虚掩着。我和小谭互相一看,这时候军警一起,如果退缩都没面子,就不约而同的推开门走进去,一进去,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轻轻转头看着我们,很显然——对我们的来到,他们并没感到惊讶。
(二)引魂骨盆
“我们来问下,巴马大爹,老吴在您这吃了什么?”我很不客气的问到。缓缓地,巴马大爹递给我们茅草地垫,示意我们围着地炉坐下,我很焦急,但是,我总不能没凭没据对一个60来岁的老人大吼大叫。大妈依然在抽泣,大爹狠狠抽了一口旱烟。
“很对不住,就是那个丸子的问题。”这个回答让我很
惊异又在意料之内。
“你们跟我过来。”说完,大爹带着我们往厨房去,我用眼神示意小谭,叫他小心,他轻咳了下作为回应。轻轻拨开草线门帘,走进厨房,我们看到的一幕:小小的厨房当中放着一个大木桩,上面平放着个盆,中间立了一根粗大的油灯,还有悠悠的蓝色或者绿色的光点,围着一大堆黑色油状物。走进一看,大为惊讶,才知道那不全是油,油上面附着不少死的蚂蚱、飞蛾之类的昆虫,下面是一小块混油的带皮肉块,肉还有被类似咬食的痕迹,油灯忽闪摇曳,整个厨房诡异非常。
“这是?”我望着大爹,并有自我保护的准备。
“这只是我们寨子古传的骨盆,那是普通的灯,里面放的是……”,他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出来。
算了,不说也罢,我现在只想知道老吴的事情。“那么,老吴的病跟这个有关?”我严厉的问道。
巴马大爹点点头,我当时很激动,想到老吴病成那样,厉声喊到:“把这个盆砸了就解决了,是不是?”巴马大爹马上往前一步,挡在盆前面,生怕我们碰了骨盆,看我们没实际的动作后,他简约讲了这个骨盆来历。
这个骨盆是寨子里面一个缅甸老僧的骨头制成的,骨盆是放在寨子佛舍供台下面的,只有寨子里人生重病,并且得到头人同意才能取出使用。骨盆配合人油和人肉,点上油灯,夜里放在寨子的东边老虎山的坟场里,就能引来灵蛾,用灵蛾做菜给寨子外的人吃,就能渡灾给吃的人,吃的人越多效果越好,单个受的灾就越少。
听后,我一身冷汗——人肉、人骨、人油、灵蛾,我难以接受,哪里来的人肉、人油,我睁大眼睛瞪着大爹,他也领会了意思,怯怯的说道:“我孙子前几天在麦竹山砍柴,从山坡失足摔下来,醒不过来,医院都没办法,我就悄悄找头人说这事。这肉是我自己的,油也是肉炸出的,不信,你看。”他瑟瑟地抬起左腿,慢慢地卷起裤管,只见大腿上包着一大块白布,里面还裹着草药。大抵我理解了,也不是去责问是真是假,因为巴马大爹的苦痛表情我已看出,撇去道德问题,巴马大爹为了亲人,勇气可嘉。
我当时只想怎么解决老吴的问题。大爹也清楚我们的来意,叫我把老吴抬来,说骨盆没解决问题前不能出门。我打电话照做,给教导员打了电话。一会,老吴抬来了,放到里屋,巴马大爹捧着骨盆,走进去,大概20多分钟,走出屋,他看来很累很累。他说已经没事情了,让我们走,他也大把年纪了,又是寨子里的老人,不能不给面子,抬老吴到医院,住定后,我们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因为单位的事情,没及时去看望,听说老吴醒了,没人给他说起这个事情,就说是他身体不好,喝酒喝多了,老吴自己肯定也很纳闷,不就喝点酒,又不是癌症,短短几天自己瘦了这么多,还全身乏力,他后来申请去医院疗养,也没大碍,现在还不是依旧好那一口,酒呗!
(三)解惑
笔者:战友讲的故事,大概这样。可能很多看官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在这里给大家细细解释。
第一,骨盆的来历。后来,趁一次去战友单位驻地,去专门看了这个传说中的物件。借口在界河看情况,我和他到这个边寨,到了佛舍。佛舍,没想象的大,与其不如说很小,就十多个平方,整个佛舍就中间一个大木桌子,桌子却雕刻着漂亮的类似云纹的小乘佛教图文,桌子上面供奉着佛像,桌子下面有个大的黑的正方体木柜子,战友说就在里面。
由于取出来是需要头人答应的,我们给小沙弥说想看阿奎那,他不敢,喊来了佛舍负责的老人,老人见是我们,他肯定认识我战友,他关上佛舍的大门,很自然拖出箱子,拿出骨盆。但是不能触摸,就只能看看。光线不是很好,但是也大抵看的清楚。所谓骨盆,就是一个深白色,揭开天灵盖的头骨,但是眼框骨洞被用类似骨质的物体封着,周围也打磨过,远看就是个完整的盆体。盆沿用红色的丝线缝着,对!用线缝的,我不知道具体手法也没来得及问。
出了佛舍,老人给我们一人一块小红布,叮嘱我们出寨子后才能离身。当时还吓到了我,因为这个叮嘱我倒觉得我周围弥漫着什么。出了村寨,我还是没舍得丢掉。后来我觉得已经完全出了村寨,才丢掉红布在路边草丛。
诚然,人骨制品在很多类似文章里,很普遍,有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摆设、物件,我这里的说的,只是一个小边寨的小故事,一个小物件,没多大法力,但是,在那里,它的确是个瘆人的物件,至少,我不想见它第二次。
第二,灵蛾。说这个问题前,先说当地的一个习惯,就是食虫。我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亲眼见到过。特别是初夏的晚上,很多田间地头,都有一些竹篓陶盆什么的放在那里,里面还放着蜡烛、灯火,更甚是灯泡,其实就是个捕虫器——利用昆虫对光、热冲撞的天性,器皿里面放水,灯光吸引蚱蜢等昆虫来。第二天早上,分辨昆虫的可食用性与否,进行区分,然后做成菜肴食用。
灵蛾,其实就是当地的一个传说。话说人去世后,魂魄会在埋葬地徘徊,会以飞虫的形式出现。貌似汉族有些地方有类似说法,去世的人会变成昆虫什么的,回到家来,这里不多提起。所以,再爱吃虫的当地人,也不敢去坟地捕捉。巴马大爹,可能就是用那个方法捕捉了坟地附近的飞蛾吧。
第三,救治过程。很好奇,我也询问了战友,他利用巡逻机会也问过当地的老者,回答都差不多说是,施法者(具体是启用骨盆的人)自己吃掉骨盆里的灵蛾、肉以及油。很难想象,如果是这样,当时巴马大爹,端起骨盆,自己一口吃下,一口饮下。着实,很让人受不了,可怜的巴马大爹。
第四,巴马大爹和他的孙子。我当时也问过,战友回答说巴马大爹没多久就到市区住院了,因为伤口太深。他的孙子,醒来了,但是不能自由活动,可能是当地说的灾还没清除完吧!
这个故事,很普通,不是一个恶人害人的事,只是一个愚昧或者极端的方式去拯救亲人的故事。至少,在边防几年,我没随便吃过什么虫子,随便去老乡家吃过肉类食物,不是害怕,也不是其他意思,只是一个心理阴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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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防哨所·木楼』
木楼(一)初到哨所调动,还是调动。刚到一个条件比较好的连队,就被关系~换到邻近的一个检查站。说是检查站,~n~的名称,其实就是在一个乡的中心位置的2间屋子,一间是新修的简式营房,一间是个木质结构且有四十年的两楼略带有傣式风格的小阁楼,一般~饭、吃饭就木楼里。呆了一个星期,每次晚~去查岗的时候,总是发现哨兵呆在街道边,不在木楼方向。起初,~肯定是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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