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开锁声都这么动听！”我无限感慨地收起车钥，按下播放键。

CD音乐悠扬而起，我驾车驰上公路。这辆雪弗莱是我上月新买的，CD是买车赠送的，一个月来，只要晚上无事，我总会出来转转。

“终于成有车族了！兜风的心情，爽！”开着新买的爱车，听着白送的歌碟，我满是惬意。人是爱慕虚荣的动物，我也不能免俗。

夜色灯光的照耀下，我转了个弯，继续迷离月色下的兜风心情。

市郊，高科技开发区。由于刚成立，这里还很荒芜，房屋庙似地稀少，只有远处新迁的几所大学显出些生气。我见时候不早，又没什么看头，便掉头回返。

临江大桥中段，我停车。临江大桥是新建的吊锁桥，外型颇具现代感，在这里流连，是我每晚兜风的必修课。

我吸着烟，扶栏静观溪江晚景。江风浩缈、江青月白，我颇感轻松。生命是流动的过程，生命中纯粹的快乐太少，边走边看，欣赏路边风景，感受身外轻灵，也是难得洒脱。

发完感慨，我将烟蒂弹到桥下。水面激起的涟漪迅速隐没于波涛，我转身。

不远处，一单车少女，晃晃悠悠、歪歪扭扭而来。

“不是喝高了就是新手。”我暗暗发笑，径奔车门。

少女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蓦现紧张。

“咦！怎么冲我宝贝车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少女显然意识到了，紧张更甚，扶把的双手也摇晃更甚。

“不好，要坏！”我心脏骤然悬起。

少女慌了，很努力想避免，但笨劣的手脚却不听摆布，单车仍直奔我的雪弗莱。

顷刻间近在咫尺，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无力地站在车门边，等着悲剧发生。少女慌乱间向我一瞥，我看见她惊慌失措的眼神。

“呀！咣！”少女一声怪叫，人仰车翻。

“我倒霉的新车！”我痛苦地闭上双眼。

我急忙跑上前，心疼地探看。车前撞出一道灰白的轮印，我伸手摸了摸，还好，一擦就掉。我长出口气，又去看那少女。

肇事者坐在地上，手捂膝盖，紧咬下唇，两道杀人的目光正直直射着我。

“你没事吧？”我谨慎地问。

少女眼光变了数变，突然叱道：“你怎么开车的？会不会开车？”

这什么话？我车停着，人又不在车上，我开什么车？我听后一怔。

少女眼光闪烁，仍固然在瞪视我。该不会想讹诈吧？我心头一阵恍惚，急道：“你可别倒打一耙，我哪开车了？我……”

“你什么你！你还是不是男人？”丫头浑不讲理，一句话把我噎回。

我不是男人，这从何说起？讹诈！一定想讹诈！

我想一走了，但盯了盯她又放弃了。我一大男人，和一小丫头片子较什么真。我没吭声，直接把她拽了起来。

“真没见过你这样人？人家倒在地上，你慌慌张张跑过来，却先看车！你有没有同情心？”小丫头抓着我胳膊，目光仍凌厉，但口气弱了很多。

我还真是先看的车，就没言语。不过听她这话，好象不是讹诈，我松了口气。

“没话了吧？亏你还是男人，自私鬼！没风度！”见我无言，丫头又来劲了。

“好好，算我不对！”我打量着她，耐住性子道，“你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

刁蛮丫头气消不少，白我一眼说：“什么叫算你不对，本来就是你不对！”

“行行，我不对，你没事就好。要不要送送你？”女人撒起泼来，根本没道理可讲，我没跟她计较。

“当然得送我了！”小丫头鼓着腮，眼珠一通乱转，“天这么黑，我一个女孩子，又伤成这样，怎么回去？”

我靠！伤成哪样了，我怎没看出来？天本来黑的，跟撞车有什么关系？我摇了摇头，打开车后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刁蛮丫头哼了一声钻进。我把她散落的东西捡回，又把单车塞进后备箱。

八月夜晚仍很热，如此一番折腾，我冒一头大汗。回到驾驶位，我喘着气点了支烟，问道：“大小姐，去哪？”

“XXXX大学。”丫头态度好多了。

我起动车子，离开肇事现场，掉头向桥下驶去。远处荒芜中，几座大学闪着灯火。

“小姑娘，你平时没这么凶吧？”我边开车边试探着问。

“你什么意思？”小丫头眼光一凛，又警觉起来。

我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就是，你撞了我的车，怕我让你赔钱，所以凶巴巴地先发制人，对不对？”

小丫头闪了闪眼，没说话，看来被我言中了。我又微笑道：“你不用怕，就算我车真坏了，也不会让你赔钱，你还是学生嘛。”

“赔钱？做梦吧你！”小丫头睁大眼睛，不屑啐道，“亏你还开车，你懂不懂交通法？”

“呵，还交通法，我不懂你懂？”这丫头挺有意思，我睨着她笑了。

小丫头扬着脖，得意洋洋道：“一看你就没参加学习班。我告诉你，交通法有明确规定，行人或非机动车辆与机动车辆间的交通事件，无论何种情况，机动车都有责任。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我向我索赔的权利，我没向你索赔，你就已经很幸运了，谁叫本小姐善良呢！”

呵，她还善良上了？不过还真让她蒙对了，我确实没上学习班，驾照是托朋友弄的。这丫头把交通法描述得有板有眼，没准真那么回事儿。唉，这法律谁定的，真没天理。

“怎么样，没话了吧？”小丫头得意地晃着头，象打了大胜仗。

我不动声色，笑笑道：“那我问你，交通法里说没说，机动车没机动时被撞怎么算？”

小丫头立时窘了，强词夺理道：“反正机动车就是机动车，不管动没动都是。”

我呵呵一笑，没再理她。小丫头自知理亏，瞥了瞥我不再言语，车厢陷入沉默。

左右无事，我通过反视镜暗暗观察她。这丫头挺漂亮，大概二十一、二，小脸精致顽皮，玲珑剔透；双眸乌亮，活灵活现；鼻梁微曲，似有少许雀斑；娇小的朱唇很丰厚，两端微微上翘，显出一种难以驯服的美态；身材也不错，一身白色连衣裙很合体，合体得足以让我知道，她已是个发育很完全的女子……

“看什么呢？色狼！”

我正看得入神，不防小丫头一声怒叱，一口烟差点没呛着。我气道：“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色狼？看你一眼就色狼，你不能让人看？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你能看我我就不能我看你？你还能不能讲点理？”

“你、你本来……”我一番抢白，小丫头猝不及防，嚣张气焰一下被打没。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地方到了！”我赶紧打断，否则没准她又吐出什么不着吊的话。

“那么凶，喊那么大声，有什么了不起！”刁蛮丫头向窗外望了望，嘟嘟囔囔下车了。

我没跟她一般见识，帮她把单车取出。谢天谢地，这丫头总算该消失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您请吧！”

刁蛮丫头翻了翻眼，轻哼一声接过单车，又晃晃悠悠、歪歪扭扭向校门内骑去。

“骑车小心点，别再肇事啦！”我对着她背影喊道。

“知道的啦，谢谢！”丫头背身挥了下手，又赶忙扶回车把。

“总算说了句人话。”

小丫头消失于远际，我上车，掉头回家。

月色清蒙，周遭寂静，这晚的兜风之旅，倒也别样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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