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步行下了楼,那走廊尽头本是主任诊断室,却被人辟了下来,外门轻掩着。她站在里屋的门口,只听见里面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那个孩子……若不能确定是你的……就不要罢……”
她站在门边,耳朵里一直就响着这句话,“若不能确定是你的……就不要罢……”,就不要罢……若不能确定是你的……
她站着觉得脚疼,许是躺得久了还没有恢复。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知道了自己有了孩子,却又听到了这样的话,觉得是喜是悲自己也不能控制。只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身后孙连衣却轻声叫道:“太太?”她才转过身来,见了孙连衣身后跟了叶老的专用医师,知是进去看病,微微一笑:“我下来见见公公,他们还在谈话,我等会再来。”说着缓缓走了出去。
孙连衣见里面静悄悄,也不知道她有没听见什么,只犹豫地看着她上了楼,才放下心来,敲门引了聂医师进去。
连蔚躲在走道里,见这那白色的门缓缓地合了去。凌霄也不见出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笑了出来,觉着这初冬的太阳晒得懒洋洋却又是说不出的寒冷,那阳光刺目地**进来,似乎幻化成了一根冰锥子,直直地剜进了她的心里,将心一片片地切了开来,又带着冰屑,那样刺骨地冷。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出来,拦了出租车,那司机本开得极快,她半路闯了出来还穿着病服,急刹了车刚停下,她已经开门坐了进来。那司机哆嗦地问:“去……去哪里?”
连蔚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仔细整了情绪才道:“银行……银行……”
司机再不说话,缓缓开了车子。
她坐在后座上,觉着身心难受,坐不住,躺了下来,眼泪沿着长发一颗颗地就扑闪开来。
她记得那时候与他初识,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叶家的四公子,请他去吃那时候风靡一时的烧烤。他却不吃,只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啃烤馒头,却又辣的不行,大口大口地喝水,还是要吃,那样欲罢不能。
他见着笑:“这样辣就不要吃了。”
她别嘴:“你知道什么,就这样才过瘾!就像爱情一样,要轰轰烈烈!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他莞尔:“哦?你是要这样的爱情?”
她认认真真点了头,动作幅度太大,那馒头自竹签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火红的围巾上。他仔细看着她,眼神深邃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见着围巾沾了大片油渍才笑:“你脱了下来,我去对面买条新的。”
她却瞬间黯淡下来:“这是妈妈的,我自小没见过她,只留着这一件东西了。”
凌霄知道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留着唯一一件围巾,知道触着痛处,没再说话只自己上去脱了那围巾笑:“过段时间还你。”
连蔚与他也就见了几次面,没有防着他自己动手解了自己围巾,脸上一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羽绒服的毛领子很大,并不觉得冷。
本来这件事情过了许久她也就忘记了。
那时候冬天都过去了,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凌霄约了她吃晚饭,她本来就不喜欢这样高档次的西餐厅,因是自小在穷人堆里长大,不想长大了倒沾了些贵族气。但想着不好拒绝也就去了。
那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坐在窗边的情侣座上似乎等了许久。外面橘红的路灯照了进来,映着昏黄疏离,他静静地看着她走了进来,那样的笑容,映着点点的灯光,她忽然间就觉得心里面针扎了一下,隐隐地出了些血,沁了出来又淡化开来,终究淡淡一笑而过。
他打开随身的一只黑色礼盒递与她,任她当面打开了。她缓缓抽了出来,长长的一条围巾,红色的底面中间**乳白色的丝绒,远远看了似乎成了粉色。她疑惑地看着他。
他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油污太重了,洗不掉。我将污染的那些拆了下来,中间仔细安插了白色进去,重新编了出来。我从没有做过这些,虽是在机器上完成的,可是太复杂了,丝线又太容易断,一耽误就到了春天了。”
连蔚听着这话,刚刚才淡化开来的那一丝血似乎又沁了出来,缓缓地升华了,似乎要开出花来,心里面一直想难为他、难为他……这才看仔细了那些火红的丝线原来正是自己那条围巾了,整个冬天也就那样忘了,没有妈妈的围巾,一个冬天也就过了。
那次晚饭吃着异常安静,连蔚似乎一句话也没有说,走了出来。凌霄要去取车。连蔚却赶着说:“我们散步吧。”
他见着她面容被空调吹得红润润,低声说了声“好”。
前面是个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站在路边小店前买东西,那小孩子安静不了,妈妈只得放了他下来站在腿边,自行找起钱包来。
连蔚正走在内侧,小男孩一跤摔下来。凌霄忙蹲下来越过她扶住了。小男孩还不会说话,眼睛圆圆地瞪着他,嘴巴里“呜呜”喊个不停。
那年轻妈妈忙又抱了起来,点头道谢。
连蔚见着他眼神里的光芒,等着他转头才笑:“没想到你那样喜欢孩子。”
他回头又不好意思起来,一条路,两个人,一直走了下去……
连蔚坐在出租车里,喃喃想着“没想到你那样喜欢孩子”。那出租车司机拍拍她:“小姐,火车站到了!”
火车站?火车站!
是了,她拿了银行卡去了银行,只取了两千元钱,匆匆地买了身衣服又上了车,她知道凌霄的厉害,只选择了动车。匆匆下车卖票、上车……
待坐到了位子上才明白过来。
哦,她是要走了!
她了然一身,什么行李也没有,手里面汗淋淋地拽个钱包,她记得这双“C”的商标,狠狠地印在手心里,烙得生疼。她那时候追着他在商场里乱跑,狠狠里追:“你走慢点!”可是他走路那么快,她几乎小跑也追不上,直急得要哭。
他站在了透明的橱窗前,停了下来:“这个红色的,跟你很配。”
也不经过她同意,匆匆付了款,拉了她出来。那时候是个夏天。太阳晒得异常难受,整个外面睁不开眼睛。她那时候就想:“夏天真热,还是冬天好。”
现在她一个人坐在了火车里,仔细抓了那钱包,狠狠地想:“还是夏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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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地,洇了开来,只是缓缓地,它就生了出来。而后有阳光,肆意猛长,直至失控。而后脱轨……
这便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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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槐花』
她一个人坐车~,知道是动车却也~有4个小时才到站,原来她这义无反顾竟走了这般远。她丢了自小生长的南方小城,来到这样的大都市里,弃了井端,弃了姆~,弃了明子……弃了那些许许多多爱着的朋友们,只~来到了这里,却只得遍~鳞伤,她抿着~叹息,又~了平坦坦的~子,有这样一个小生命,~一直随着她,过~半辈子。她一想到这里便又~~~泪来。对面一个大学生样子的~孩拍了~她:“你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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