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坐车上,知道是动车却也要有4个小时才到站,原来她这义无反顾竟走了这般远。她丢了自小生长的南方小城,来到这样的大都市里,弃了井端,弃了姆妈,弃了明子……弃了那些许许多多爱着的朋友们,只身来到了这里,却只得遍体鳞伤,她抿着嘴叹息,又摸了平坦坦的肚子,有这样一个小生命,要一直随着她,过下半辈子。她一想到这里便又要流下泪来。
对面一个大学生样子的女孩拍了下她:“你难受么?”
连蔚微微一笑:“还好,就是有些想吐。”
那女孩惊讶地看着她放在腹部的手:“你有小宝宝了?”
连蔚觉着难受,又呕不出来。那女孩匆匆给她倒了杯热水,急得团团转:“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连蔚稍稍好了些,只笑:“没事。”
那女孩拿了耳塞给她,里面是一个异常灵性的声音,空旷悠长,“……**的红色,残暴的温暖吞噬我,纪念着黑暗中的每一次辗转反侧;如血的快乐,梦境中伤口的灼热燃烧着,冲向天空骄傲绽放的曼佗罗……”
她不觉又想到了那条火红的围巾,想着那时候说“要轰轰烈烈!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那女孩笑:“我就喜欢这样的歌,鲜艳地红,轰轰烈烈就像爱情一样,要惨烈着才叫爱情!”
她见着这张稚嫩的笑脸,那样决然毅然,多像那时候的自己,一直想着要“轰轰烈烈”。她现在却只觉得累,眼见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呼啸而过,仔细想看清楚却看不清晰,更加难受。她心里想再快点吧再快点吧,又觉得太快了,左右挣扎着终于累了,闭了眼睛一觉睡到了家。
那个女孩似乎早在途中下了车,将那保温杯留了放在她的位子上,她见着心里一暖,总算自己独身一个还有个念想,拿着杯子走了出去。那样轻松。
小城总算不小,只是比那大都市小了很多,虽是初冬,到底是南方,一点也不觉得冷。连蔚一步步走了出来,眼见着站外到处都是人,男女朋友、亲戚挚友……独独她是一个人。她见着天气晴朗,道旁的合欢花还正红艳艳地开着,一朵一朵的绒花偶尔也会飞了一朵下来,轻轻地摔在了地上,行人走得匆忙,一脚踏上去……
她不忍再看,手里攥着仅剩的一千块一步步走进了站台。她记得那站公车,555路公交车,那样熟悉,井端每次和她一起总要说“三五牌公交车”,她和明子就一起笑。那车子要一路开到底,一路上都是槐树,春天的时候白晃晃地开了一路,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际里,那花也不容易落,直枯死在了树头上,姆妈摘了来腌了做菜却是一盘美味。井端每次去了孤儿院都要带着一些回去。
她安安静静地上了车,一路坐到了底站——“黄海英孤儿收容所”。是了,那样熟悉,一直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因是姆妈与姐妹们私自开的小型孤儿院,叫了姆妈的名字,政府总算感激慈善事业,给了个公交站牌,也是年代已久,站牌上锈迹斑斑,已经看不清站牌名字,她却记得那个小小的院落。里面郁郁葱葱的都是樟树,那是种南方极易常见的树,路边小道上到处都是幼芽,姆妈阿姨们挖了许多回来,一种种了几十年,都长大了伸了出来。
连蔚见着这般熟悉的气息和景象,心里面却空空的,怔怔地推开了铁门,一直走进了院落。
黄海英站在走廊边上,椅子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她正仔细地给他穿着鞋子。听着声音回头一见,灿灿的光影里立着一个长发女子,微微地对着她笑。
她扯了嗓门:“小姐来看孩子?”忽而看仔细了,才叫:“连、连蔚?”
连蔚见她穿着单薄的蓝色衬衣,头发凌乱,却实实在在就是自己的姆妈,总算是见着了亲人,那样亲的亲人,眼泪终于又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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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初夏』
五月里的小城正是初夏,洋槐花开了一路,已经渐渐枯黄,留着些尾~待在枝头~,低低地垂着,也不知道~等着什么人出现。西直路~郁郁葱葱的都是百年老树,人行道~~暗里洒着些细细碎碎的阳光,也不至像光秃秃的道路那样炙~。连蔚自小害怕车来车往,选了离孤儿院近的一个小杂志社当了核准编辑。倒好了每天走路~~班,这条路她每天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闭着眼睛也是认识哪里左拐哪里右转。~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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