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沟村是金州市田丰镇一个颇有名气的山村。这里北依崔嵬的鲤鱼山,南临潺湲的月河水。鲤鱼山上松柏掩映,花草芳菲;山的顶峰修建着一个道观。道观虽然不是十分雄伟,但是香火颇盛,一年四季来这里敬香的香客络绎不绝。月河是汉水的最大支流,水流清澈见底。为了村民和游客的方便,镇政府出资在月河上修建了一座玲珑的吊桥。陈家沟的名气不是因为这里风光旖旎,而是由于这里曾经走出过几位“大人物”。据村里的老人讲,在清代这里出过一位七品知县——岚皋县县太爷。清代的县太爷且不去考证他的真伪,目前还健在的两位领导同志却是无需考证的。一位是省委书记,另一位是副市长。由于没有征求两位领导同志的意见,所以在这里就不提他们的名字了。一九七八年恢复高考后,陈家沟考出去的大学生也是为数不少。陈家沟村人才辈出,惹得邻近几个村庄的村民很是眼红。他们编了一句顺口溜作践陈家沟村:陈家沟人想做官,埋爹埋娘在鲤鱼山。这是村民迷信的说法,意思就是说把祖先埋葬在鲤鱼山上风水好的地方,后代就能兴旺发达。
一九七零年三月陈思念出生在陈家沟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在他刚出生两个小时,一个姓刘的老乡来给陈家还钱。村民们认为到刚生小孩的家里给人家还钱对自己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那位刘姓老汉放下借陈家的三十块钱后立即逃跑。不过这可乐坏了陈思念的爷爷,他认为小思念命好——刚出生就有人送钱来。爷爷懂一点算命术,他立即根据小思念的生辰八字给他算了一命。算完后,爷爷高兴地对家里人说小思念命好,将来能干大事。因此陈思念成了陈家的宝贝疙瘩。
陈思念的父亲陈树桉是村里唯一的一个高中毕业生,他学习成绩优异,可是由于家里成分不好所以未能进入大学深造,毕业后回家务农。陈家是地主成分,在那个年月是很受歧视的。回家务农的陈树桉心情极度压抑,他觉得命运对自己太不公平。于是他经常酗酒、抽烟,在家里无名地乱发脾气。思念的爷爷看着儿子成天阴沉着脸,一副不敢碰不敢惹的样子,也感到很是焦急。于是和老伴商量赶紧给儿子把婚事办了,也许能稳住他。在老父亲的张罗下,树桉很快就和同是地主家庭的白蓉结了婚。婚后的陈树桉渐渐平和了些。
思念是陈树桉的第二个儿子,大儿子叫陈思裕,比思念大三岁。小思念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溺爱中快乐地成长。一九八三年,小思念上初中了,哥哥陈思裕也上高中一年级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年白蓉患尿毒症,由于救治不及时而撒手人寰。这一晴天霹雳使得小哥俩陷入了无边的悲痛之中,父亲陈树桉更是痛不欲生。在办完白蓉的丧事后,站在白蓉坟墓前的陈树桉沉痛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的妈妈是个好妈妈,可惜好人命不长。她在世的时候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咱们家穷,成分也不好,受人欺凌。现在政策好了,你们俩一定要好好上学,为你们的妈妈争口气。只要你们有能耐考上大学,老子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们供养出来。”听了父亲的话后,哥俩在母亲的坟墓前狠下决心:妈妈,我们一定要为您争口气,干出一番事业来,让那些鄙视、欺凌过陈家的人不敢再小视陈家。
上初中的小思念最崇拜的人就是鲁迅先生,他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作一个像鲁迅先生那样伟大的作家。他利用课余时间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有了很好的文字功底。他的每一篇作文都受到老师的好评,并经常作为范文在班级里阅读。可是他的其他成绩却不是很好。父亲多次提醒他要全面发展不要偏科,要努力把数理化成绩提高。哥哥思裕各科成绩在班级一直是名列前茅,父亲经常教导思念要向哥哥学习。可是思念好像对文学着了迷,对数理化一点兴趣都没有。
家里突然没有了女主人,陈树桉和孩子们都感觉到凄凉和残缺。孩子们好像一夜之间都长大了。思念、思裕放学以后主动帮父亲作田地里的农活,自己洗衣服,打扫家里的卫生。在母亲去逝第二年的一天夜里,陈树桉把思裕和思念叫到面前用商量的口气说:“你们的爷爷奶奶年龄大了需要人照顾,你们俩上学也需要人照顾。你们读书需要钱,我准备出去做工挣钱,可是又放心不下家里。所以跟你俩商量一下,我想给你们找个继母来照顾家里,你们看……”沉默了一会,思裕说:“爸爸,你找吧,我没什么。”思念也说:“你找吧。爸爸。”见孩子们没有什么意见,陈树桉在媒人的撮合下和一个叫蔡梅的姑娘结婚了。蔡梅是鲤鱼山南面蔡庄的一个孤女,二十五岁。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人却很聪明贤惠。蔡梅虽然是深山中的一个苦孩子,但是却也生的端庄丰腴。
在和蔡梅结婚三个月后,陈树桉就背起铺盖卷来到金州城里的建筑队作建筑工。蔡梅在家里照顾老人和孩子很是细心周到,把地里的庄稼也种得丝毫不比别家逊色。看到蔡梅整天忙里忙外,思裕和思念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年轻的继母。
一九八六年,陈思裕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陕西省师范大学。陈思念由于偏科连普通中专都没有考上。看着大儿子考上名牌大学,父亲树桉高兴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对于思念的“落第”,树桉没有过多责备,只是鼓励他再重读一年,明年再考。
看着闷闷不乐的思念,陈树桉对他说:“孩子,你爱好文学,爸不反对。但是你要先跳出‘农门’才行。我看你明年再重读一年考个中专算了。你看呢?”“好吧。”
暑假里思念心情极度糟糕。他对重读一年能否考上中专,没有多大胜算。因为他的理工科太差了。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也为了预测一下明年的会考,陈思念一个人来到鲤鱼山顶的道观。他告诉道士想抽支签。道士要陈思念净手之后在祖师爷神龛前点燃三支香,然后叩三个头。等思念扣完头,他取出签筒使劲摇了摇命思念抽取一支。思念看着签筒,犹豫了一下就随意抽出一支。思念见签上写道:第九十六签 上上。见是上上吉签,陈思念心中大喜。道士接过签后转身找了一张签文递给陈思念。签文上写道:蒙蒙之好智晚开,大器晚成福将来。事事行步如蹬梯,不可情急安自在。抽了好签陈思念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是他对明年的中考还是没有多大把握。回到家里陈思念取了一本金庸的武侠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时父亲回来了。看到儿子正在看书,陈树桉很高兴,对思念说:“这就对了。振作起来,明年考出个好成绩来。”可是当他发现陈思念看的是武侠小说时,顿时大发雷霆。他劈手夺过思念手中的小说狠狠地摔在地上,骂到:“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子成天在外面辛辛苦苦地给你们挣钱,希望你有出息。你却这样不懂事,你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就你还想当作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子明年再给你一次机会,考不上就回家种地。”陈思念本来心情就不好,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火气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他指着父亲说道:“你放心。我这一辈子不会当农民的。我告诉你,我将来不仅要成器,而且要成大器。”“好,你小子有种。老子等着。”
自从和父亲大吵一架之后,陈思念就狠下决心明年一定要考上中专走出家门。于是他开始恶补功课。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功夫不负苦心人,一九八七年七月思念考上了武汉铁路工程学校。
来到武汉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陈思念突然非常想家。在没有人的时候他甚至想家想得落泪。于是他拿起笔给父亲写信。在信中陈思念向父亲承认了错误,说自己不应该向父亲发脾气;他告诉父亲他非常想家……陈树桉看到儿子言辞恳切的信,感动得老泪纵横。其实陈树桉是非常爱孩子们的,只是他暴躁的脾气使孩子们有时候难以接受。想起对孩子动辄打骂,陈树桉心里很是内疚。
学习工程专业对陈思念来说很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他对工程专业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四年的中专生活对于陈思念来说是很紧张的。学校管理非常严格,绝对不会让不合格的学生毕业。陈思念因此还补考过两次,但是他最终还是学懂了全部课程,成为一名合格的毕业生。紧张的学业使陈思念没有时间学习写作,更重要的是陈思念对当作家的理想也失去了信心。因为他从报纸上看到有些作家已经“下海”经商去了。作家都“下海”了,我还当什么作家啊?陈思念想。一时间,陈思念的人生航船失去了航标。
一九九一年八月,陈思念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Z工务段工作。八月一日,陈思念来到工务段报到。经过几天学习后,陈思念被工务段分配到条件异常艰苦的B站桥隧工区工作。
陈思念一个人背着行李乘坐慢车来到B站。下了车,看到这里窄窄的站台、稀少的人烟和四周崴嵬的大山,陈思念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列车开走了,陈思念一个人站在站台上等候来接他的同事。因为人事科的干部告诉他下车后工区会来人接他的。这时一个穿着黄颜色工作服四十来岁的男同志向陈思念走过来。“你是陈思念吧?我是工长派来接你的。”“是的。谢谢你。”那个男同志走过来抓起铺盖卷往背上一扛,对陈思念说:“走吧。”“谢谢你师傅。我来拿吧。”“没关系,跟我来吧。”陈思念就跟着他后面走。“师傅,你贵姓?”“我姓王。你是学校毕业的?”“嗯。”“怎么不走走门路?分到这鬼地方。可惜啊。”“我家是农村的,没有什么关系。”“哦。现在这社会没有关系可不行。养路工很辛苦的。你是有文化的人,得想想办法呀。”说着他们走到站台尽头的一排平房跟前。“这就是咱们工区。走,我带你去见李工长。”
工长办公室很简陋: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一条长凳。墙上挂着工区设备图表和一些台帐。王师傅带着陈思念走进办公室,李工长很热情地站起来和陈思念握手,说:“你就是陈思念?欢迎欢迎。你可是我们工区的第一个秀才啊。”“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李工长多关照。”“没问题。我是大老粗,没有多少文化,只是实践经验多些。以后还得向你多请教呢。”“不敢当。工长谦虚了。”“宿舍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回头王师傅带你过去。你今天刚来就不用上班了,熟悉熟悉环境吧。明天早上八点到工区点名上班。我一会儿还得上线路去处理晃车,就不陪你聊了。”“好的,那您忙吧。”
李工长走后,王师傅带着陈思念来到沟底的一排平房。走到最边上的一间,王师傅说:“小陈,这就是你的宿舍。上面工区的房子已经住满了。这里清净,就是离工区远点。”宿舍已经被打扫干净了,里面除了两张条凳和一张床板外,一无所有。条件虽然差了点,但是一个人能够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这对陈思念来说也算是一丝丝的安慰吧。送走了王师傅,陈思念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行李。铺好床铺后,陈思念关上门出来。他想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宿舍前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溪水清澈明亮。跨过小溪是一个不大的村落。大小不一的民房杂乱地分布在一条狭窄的乡村公路两旁。有两家村民把自己的窗口打开作为商店的门脸,店里出售着一些日用品。这里是这条公路的终点,因为在这里它已经无路可走了。陈思念顺着公路向前漫无目的走着。走了很久依然没有豁然开朗的境地。在这里视线是受限制的,因为四周都是山,你看不了多远。山上草木葱茏,还有民居若隐若现地藏匿在丛林中。陈思念想:如果铁路不经过这里,这真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回到宿舍后,陈思念看着空荡荡的、粗陋的房间,心中充满失落、悲凉。他重重地躺倒在**,眼睛看着屋顶,脑海里面**……
第二天早晨,陈思念按时赶到工区。工友们已经三三两两聚集在工区门前的院子里。八点整,李工长拉响上班的铃声,工友们立即整齐地排成三行,陈思念就跟着站在最后一排。考勤员开始点名。点完名后,李工长出列站在大家面前对当天的工作进行了分工,并讲解了当日作业应该注意的安全事项。分完工后就解散列队,大家根据工长的分工到库房领取当日作业应该携带的工具和材料。陈思念领取了一把铁镐、一把铁锸和一个手提灯,扛着这两件沉甸甸的工具跟随带班的李师傅和其他几个工友上了铁道。
穿过一座座隧道、桥梁,大约走了五公里路,作业地点到了。这儿的铁路线路由于翻浆冒泥显得污秽不堪。“今日的作业项目是挖翻浆,每人五孔,陈思念刚来,你能挖多少就挖多少吧。”带班的李师傅对大家安排道。李师傅拿粉笔在铁路轨枕头上每隔五孔划一条横线,然后对大家说:“你们自己挑吧,这是今天一天的工作,谁先干完就可以提前下班。”一共是二十八孔翻浆,五位师傅每人五孔,就是二十五孔,还剩下三孔。陈思念自然就去挖那剩下的三孔了。陈思念心里默默感激李师傅对自己的照顾,他想别人挖五孔,我挖三孔,一定要挖完挖好。
挖翻浆其实是很简单的一项作业,就是用道镐把道心和轨枕底(中部)的泥浆、道碴挖空,隔上三根轨枕再挖出一个缺口,让道心的积水排出道床以外。这看起来是一件很容易的工作,其实呢却是一项重体力活。由于长期翻浆冒泥造成道床板结,泥浆和道碴浆和在一起,特别是轨枕底下的泥碴板结更是严重,挖起来是很费劲的。作业是利用行车间隙进行的,列车接近时只能停止作业,并且把工具撤出到限界以外,等列车通过后才能继续进行作业。由于行车密度比较高,所以净作业时间不是很多。到了上午十二点钟,师傅们快挖完三孔了,陈思念连一孔也没有挖出来。陈思念虽然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干过重体力活。虽然他用了最大的努力,手上也磨出了血泡,可是怎么也挖不出来一孔。
中午饭是工长派人送来的。馒头就咸菜,最简单不过的午餐,可是陈思念却觉得吃起来特别香甜。吃完饭后,稍事休息,他们就干起来了。吃饱了,手上的力气好像大起来了,陈思念决定赶上师傅们。于是他忍着血泡的疼痛,拼命地挖起来。
到了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师傅们都挖完了。陈思念还剩下一孔。李师傅对陈思念说:“歇歇吧,别累坏了。我们来替你挖。”“谢谢!……”陈思念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所以他只能停下来休息。几位师傅轮番上阵,不一会就把这最后一孔挖完了。
扛着沉重的工具步行五公里多回到工区。到伙房简单地扒啦几口饭,陈思念就回到宿舍里。他脱掉满是泥污的工作服,直挺挺地躺到**,动也不想动了。这一夜陈思念睡的特别香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思念才感觉到浑身的骨节都是疼痛的,两条膀子也抬不起来了。可是他还得托着酸软的身体准时来到工区参加点名上班。
……
这样艰苦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是陈思念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曾经幻想毕业后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做着轻松的技术工作。可是这残酷的现实把他美好的梦幻击得粉碎。这样繁重、肮脏的工作,他不知道能够挺多久。他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将会是什么。
一九九零年,陈思裕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金州市第一中学任教。思裕非常珍惜这良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教学工作中来。他决心干出一番事业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陈思念第一次从工区休假的时候来学校看望哥哥。思裕见弟弟来了非常高兴,他关切地问思念工作怎么样。思念沮丧地把工作环境之恶劣,工作劳动强度之大之脏之险全部吐露给哥哥。思裕听后心情也很难过,但是他却鼓励思念说:“思念,咱们是从农村出来的,有个工作不容易。工作虽然脏点累点,我想这只是暂时的。工程技术人员都是从最基层干起来的。大中专毕业生第一年都是见习期嘛。所以你不要太沮丧。好好干,一定会改变的。”“哥哥,我好羡慕你。你看,你呆在城市里,做着体面的教师工作。而我呢,却呆在穷山沟里,干着最低等的体力劳动。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能够挺多久。”“思念,你不要这样想。一个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只要你努力,一切都会改变,一切皆有可能。我们家是农村的,没有钱更没有背景,只能靠我们自己。思念,你要想想我们九泉之下的妈妈,她为我们哥俩受了不少苦,我们现在工作了,可以孝敬她老人家了,可以给她治病了,可是她不在了……”说着思裕已是潸然泪下。说到伤心处哥俩抱头痛哭……
陈思裕和陈思念的啼哭声惊动了从门前经过的教师郭若琳。她停住脚步边敲门边问道:“陈老师,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听到郭若琳的敲门声,哥俩立即停止啜泣擦干眼泪,陈思裕慌忙把门打开,对郭若琳说道:“郭老师啊,没事的。噢,这是我弟弟。”郭若琳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哭红了眼睛的两个大男子汉,说道:“没事就好。两个大男子汉哭什么呢?”“——想起了我们逝去的母亲。”“真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没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那好,你们哥俩慢慢聊吧。拜拜。”说完郭若琳迈着轻盈的脚步回她宿舍去了。
郭若琳走后,思裕和思念哥俩分别洗掉了脸上的泪痕。思裕说:“快六点钟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今天晚了,你就住我这里。明天我俩一起回家去看爸爸和蔡姨。”“好吧。”
陈思裕和陈思念哥俩走出宿舍准备出去吃饭时,恰好碰到郭若琳。“陈老师,请弟弟吃大餐吗?”郭若琳笑眯眯地打趣道。“吃什么大餐,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自己弟弟又不是外人。哎,郭老师,你也没有吃饭吧?”“当然。怎么,准备请我吃饭吗?”“如果郭老师肯赏光的话,那感情好啊。”“那好,今天我就蹭一顿饭吧。我爸爸妈妈都出差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正愁没地方吃饭呢。”“郭老师好,我叫陈思念。”思念很有礼貌地和郭若琳打招呼。“你好。你有一个好哥哥。他来我们学校工作才一年多,就受到全校师生的一致好评。”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校园来到大街上。“思裕,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好长时间都没有吃火锅了。”“好啊,我们人多吃火锅热闹。”来到校园附近的佳楠江逸火锅城,郭若琳挑了一个雅间招呼思裕和思念哥俩落座。服务生送来菜谱,思裕把菜谱递给郭若琳,说:“女士优先,请郭小姐点菜。”“那我就不客气了。”郭若琳接过菜谱点好汤锅和菜递给思念,说:“小兄弟,看看你喜欢吃什么。”思念接过菜谱随便点了几个菜就递给哥哥。思裕接过菜谱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用笔点了几道荤菜后就把菜谱交给服务生。“小姐、先生请稍等。”服务生转身走了。“郭小姐,喝点什么呢?”“喝点啤酒吧,今天气氛这么好,不喝点酒怎么行?”“看不出来,郭小姐还是巾帼英雄,好,那我们就喝啤酒。”等了一会儿服务生送上了他们所点的汤锅和菜,服务生把火打燃后问:“请问你们喝什么酒呢?”“先给我们上五瓶啤酒吧。”思裕说。“好的,请稍等。”服务生很快就把啤酒送上来了。思裕打开啤酒先给郭若琳斟满,然后给思念和自己满上。陈思裕举起酒杯对着郭若琳说:“今天很有幸请到郭小姐和我们一起吃饭,来干一杯,祝你永远开心永远漂亮。”郭若琳和思念也都举起酒杯,郭若琳说:“谢谢。哎,我说思裕你今天吃了蜂蜜了吧?”说着三人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开怀畅饮。
吃完饭,他们走出火锅城。街上已经是灯火辉煌。“哎,思裕,明天是星期六。你不准备回家吗?”郭若琳问道。“我明天和思念一起回去看父亲。”“听说你们陈家沟风景挺好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去看看伯父,顺便我们一起去爬鲤鱼山。”“只要大小姐不介意我们山村粗陋,我当然欢迎你去啊。”“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早上八点钟在汽车站等你们。我回家了,你们哥俩聊吧。拜拜。”“慢走郭小姐。我们明天见。”
思裕带着思念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就回到宿舍里。“哥,我看那个郭老师可能是喜欢你噢。”“别瞎说。这些都是同事之间很正常的交往。再说了,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市委副书记——郭楠。找对象还是要门当户对的。双方条件悬殊太大了是不会幸福的。”“哥,你别老土了。这样的千金小姐别人想追还追不上呢。她喜欢你啊,我都看出来了。”“就算她喜欢我,她的高官父亲能够允许他唯一的千金嫁给我这个农民的后代吗?别瞎猜了,我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一个人的幸福都是靠自己打拼来的,没有捷径可走。”
第二天早晨思裕和思念来到汽车站时,郭若琳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了。她手里提着一大包礼品。“来,我帮你拿上。”思裕伸手接过郭若琳手中的礼品包。“这是我给伯父买的一点礼品。”“哎呀,郭老师你太客气了。去玩就是了,干吗买这么多东西。”“我去看伯父总不能空着手吧?这里不是学校,别再老师长老师短的叫了,叫我若琳。”“好好好,依你。千金大小姐。”他们坐上了开往田丰镇的大巴。半个小时后,汽车抵达田丰镇。“若琳,得委屈你走半个小时的路才能到我们家。”思裕说。“没关系,你没见我穿的是旅游鞋吗?”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土路就看见横架在月河上那座玲珑的吊桥,河对岸就是崴巍的鲤鱼山。“这里真的好美啊。听说这里曾经走出过一位省级领导和市级领导,真是地灵人杰啊。”郭若琳看见这里旖旎的风光不禁感叹道。
来到陈思裕家里,陈树桉和蔡梅热情地接待这位风姿绰约的市委副书记的千金。陈思裕的家是土坯房,有正房三间,另外还有一个伙房。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却也收拾的干净。听说郭若琳一会要去爬山,陈树桉就催促蔡梅给孩子们做饭。他对郭若琳说:“闺女,感谢你来看我们。我们思裕有你这样好心肠的同事是他的福气。你伯母正在做饭,吃完饭让思裕陪你去爬山。我们家条件差不比你们城里,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你就将就些吧。”“伯父,您快别这样说。我和思裕是同事,我们关系一直处得很不错,我们就像是兄弟姊妹一样。不见外的。”思裕见郭若琳说出这样得体的话来,心里是好生感动。
思念很懂事地到伙房帮助继母做饭去了。思裕和郭若琳坐在堂屋里说话。大约半小时后饭做好了。蔡梅和思念把菜端到堂屋的方桌上:一盘萝卜泡菜、一盘炒土豆丝、一盘青椒肉丝、一盘腌菜、一小盆猪肝汤。见饭好了郭若琳主动到伙房盛饭。郭若琳夹了一口泡菜,边吃边说:“嗯,真好吃。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泡菜了。”
吃完饭后,思裕约思念和郭若琳一起爬山。思念说:“我就不去了。我工作就在山里,成天看的都是山;再说我一会儿要去看一个朋友,我和他好久都没有联系了。抱歉若琳姐,我就不陪你了。”“没关系,你忙你的吧。有你哥哥这个向导就可以了。”于是思裕带着郭若琳动身上山了。
上山其实没有路。山那边的村民和来山上游玩的游客从不同的地方上山下山就逐渐踏出了几条羊肠小道。“若琳,上山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就是从正面直接翻越,这条路最近,但是也是最艰险的一条路;另一条就是从半山腰迂回到山那边,然后从背面上山,这条路远一点,但是相对平缓一些。你看我们走哪一条路呢?”思裕边走边问若琳。“咱们就走正面这条路吧。登山就是考验一个人的意志,走平缓的路登山还有什么意思?”“好吧。那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噢,很陡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要用坚强的意志征服这座大山。”思裕和若琳穿越在松柏掩映的山中小径。走到特别陡峻的山坡,都是思裕先上去,然后伸手拉着若琳走上去。走到半山腰时,郭若琳已经是累得香汗淋漓。“若琳,歇会儿吧。看你累得。”“好吧,歇会儿。哎,这儿有块石头,我们一起坐吧。”说着若琳拉着思裕坐在一块大石块上。“给,擦擦汗。”思裕拿出手帕纸递给若琳。若琳接过手帕纸一边擦汗一边说:“好多年都没有这样开心地玩过了。虽然累点,可是高兴。”“我也是。这么多年上学、工作,从来都没有放松过。今天我也特别开心。”说着,思裕拿出矿泉水瓶打开递给若琳,说:“渴了吧?给,喝口水。”看着若琳流着汗,大口喝着水,丝毫没有富家千金的娇气,陈思裕忍不住说道:“若琳,你为人真好。虽然贵为高干子女,可是你身上没有丝毫的霸气、娇气。能和你这样的人共事是我的福气。”“是吗?我的缺点你没有发现罢了。我也有不讲理的时候。难道我们俩仅仅是同事吗?我们应该是——朋友。”“对,我们是朋友。能和你做朋友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陈思裕和郭若琳终于登上了鲤鱼山顶峰。站在山顶上,视野开阔了许多。远远看去,宽阔的月河变成了一条白带,山脚的民居也消失在一片树荫里。道观里已经有了一些先到的游客在敬香。“思裕,我们也去烧柱香许个愿吧。”“好吧。”若琳拉着思裕的手来到大殿,先向功德箱里积了“功德”,然后拿起神龛上的柱香点燃插在香炉里。若琳和思裕双双跪在神龛前,双手合实,心里默默许下心愿。愿许毕了,郭若琳和陈思裕虔诚地向着祖师爷扣了三个头。
“今天我玩得太开心了,这里真好玩,空气清新,环境静谧;不像城里空气浑浊,嘈杂。”下山的时候郭若琳开心地对思裕说。“我也是。跟着这样一位聪明漂亮、温柔贤淑的美女一起爬山,真是太幸福了。”“贫嘴。”郭若琳娇嗔道。“哎,思裕,你今天回学校还是明天回去?”“今天和你一起回吧。我明天还要备课呢。”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有一段下山的路非常陡峻,稍不注意就会滑下山坡。当陈思裕和郭若琳走到这段路时,思裕说:“若琳,这一段路太陡了,很危险。这样,我在前面走,你紧跟我后面,我拉着你的一只手,你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说着思裕走在若琳前面,把一只手向背后伸过去。若琳**抓住思裕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紧张地说:“好的,你可慢一点啊,要不咱俩就一块儿滚下去了。”“别紧张,不会的。”陈思裕拉着郭若琳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下这段艰险的路。危险地段走过了,可是郭若琳抓住陈思裕的手却死死不放。他俩就这样手拉着手慢慢往山下走去。其实陈思裕何尝不想**抓住这只纤纤玉手呢?如果不是家庭条件悬殊太大,他早就主动追求这位贤淑妩媚的仙女了。走到一片树荫底下,陈思裕深情地把郭若琳揽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若琳,我——爱——你。”郭若琳**地抱着陈思裕,幸福地说:“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太久了。你不傻啊,我还以为你傻呢。你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先说吧?”“谢谢你,若琳。谢谢你看得起我,对我那么好。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可是当我知道你的父亲是市委副书记时,我就把这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我家是农村的,我是农民的儿子,我不配追你的。我没有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我一直都不敢想你会喜欢我……”“傻瓜!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讲究门第吗?我爷爷也是农民,我爸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其实都是平等的。追我的男孩子不少,可是他们目的不纯,他们也许是喜欢我,也许是喜欢我那当官的爸爸。所以我从来都不会给他们机会。我要自己找到我的爱情,我找到了。”“我会一辈子好好爱你的。在我眼里你就像仙女一样美丽纯洁,和你在一起我太幸福了。”“我也是——”
陈思裕和郭若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蔡梅看见他俩回来了,关切地问:“你俩饿坏了吧?我包了饺子,马上就给你们煮。”“谢谢伯母,还真是有点饿了。”
吃完饺子,陈思裕看时间不早了,就对父亲和继母说:“爸、蔡姨,我明天还要备课,今天就不住了。我和若琳走了。”郭若琳也很有礼貌地说:“伯父、蔡姨感谢你们的款待。我回头再来看你们。”“好孩子快别样这样说。我们欢迎你随时来玩。”陈树桉说。
陈思裕和郭若琳一起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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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陈思念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后就回到工区~班了。尽管他对目前这份工作~恶~绝,但是他还是~~着头皮~~去。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还是不容易的。陈思念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将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这份工作自己能坚持~多久。如果就这样~一辈子养路工,他会疯~的。陈思念对前途已经不再幻想,因为他知道前几年毕业的中专生一样在其他工区~着养路工。残酷的现实使曾经豪情万丈的陈思念一~子万念俱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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