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无名

1

话说柳成风在夜郎故地得到一个未知名的夷家老人收养。日子过得快乐和安宁。

岁月如梭，一晃十年匆匆过去。柳成风已经是一个身材高大，四肢发达的青年，只是脸上的刀疤总是丑的。这样一个小伙子，破了像也是可悲。柳成风每天在铜镜前，看到自己的脸，总要将拳头狠狠的砸在墙头，咬紧腮帮，直到手出了血才罢休，十足的一愤青。

雪，一场雪过后。雪厚可以没过小腿。乌蒙山区那是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原瓷蜡象。那景观，现在的南方人是很难想象的，当然现在的夜郎也下不起那种景观，因为现代人“喜欢”温暖，有事没事砍上N棵小柴冒冒烟，免得冻了；对CO2需求也越来越大……

这场雪后，春节到来。

柳成风将一串鞭炮扔入雪地，“啪啪”声不绝于耳。爷爷站在门口，看着“狂狼”微笑。

入夜。天色全黑。一桌上盛满了几碗简单的菜，对于爷孙俩来说，这就是“盛宴”，因为过年嘛。爷孙围着小方桌坐着，手举起了酒杯，一脸洋溢。柳成风却不快乐，脸堆满忧愁，若有所思。

爷爷一杯酒下肚，开口道：“孩子，想些什么？”

“十年了，爷爷，我们相处十年了。”他炯炯的眼睛还是那么犀利，一直没变，对，仇恨使他一直生活在痛苦里。

“十年了，难道你不快乐？”

“不，爷爷，孙儿有事情要办。”

“何事得如此急促？”

柳成风沉默……说：“爷爷，孙儿有事瞒您。”

“知道。”一句出乎意料的回答。

“爷爷知道？”柳成风似乎不相信。

“是的，孩子，爷爷知道你不叫狂狼，你说自己是狂狼时，眼中总闪烁着仇恨。因此，十年来，爷爷从未叫过你一声‘狂狼’。孩子，你有何冤仇？”

柳成风将头埋在桌子上埋得很沉，只有一个声音从桌面上发出：“爷爷，十年前，狂狼杀了我爹，大宋皇帝灭我家门。孙儿是唯一苟且之人。孙儿不赶忘记仇敌之名，因此自己取仇人之名，以便每日记住心中之仇。孙儿要回中原，一定回去。”

“哎，跟我年轻时一样，孩子，你活得太累了！”

柳成风眼中闪烁着，十年前爹流血的表情；娘在华山下逃窜的脚步；狂狼狰狞的眼神；宋兵张牙舞爪追逐的样子。他无数次为没有报仇而心痛，心已经是无数次的呐喊。十年来，不曾找到一种好的宣泄方式，唯一的是将他的剑**狂狼和大宋皇帝的喉头。

“十年前，爷爷就看出你是身负大仇。我本以为你可以在这里清清静静的忘记仇恨，没有想到跟我一样，为仇而生。”爷爷猛喝了一口酒，也许回忆总是会让人有几许愁闷。

“为仇而生？”

“是的，孩子。四十三年了，爷爷杀了仇家有四十三年了，杀仇之后，‘仇’字才完全消失于心。”爷爷开始回忆他当年的仇事。“四十三年了，四十三年不提那些事情了。那是……”柳成风从爷爷话中知道，原来爷爷是战国时剑客无名的第四十四代孙。当年无名刺秦，放秦王一马。秦王感其不杀之恩，并未杀无名，而是杀了个替身掩人耳目，放无名流于夜郎国。从此，无名在夜郎国隐居，生儿育女，每日弹琴度日，但从不使剑，将剑及剑谱藏于乌蒙山颠无名谷中，不让他人知道。家人也是知道剑的方位，却不知如何去寻。无名不许儿孙练剑，他说过“我没有刺秦，已背了剑道，不配使剑，后代也不许练剑”。但是他的无名心法内功却一直传了下来，理由是强身健体。当今，也只有爷爷知道无名剑的去处。

六十五年前，大理国王得知他的爹有一种奇特的内功心法，便到乌蒙山相访。求得他爹的信任，学得无名心法。一日酒后，大理国王又得知爷爷家有一把旷世古剑和剑谱，欲霸占，于是与爷爷他爹斗了起来。爷爷他爹便因此被杀，全家也遭大理王室杀戮。爷爷侥幸逃脱，发誓复仇，于是苦练长枪，将无名心法融入枪法之中，练得一手好枪法，于是十二年后，挺枪杀入大理王宫，手刃大理国王。而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因此而死，从此爷爷便终生不娶，弃武归隐，只留得无名心法以修身，至今已四十多年了。如今，大理段氏已经将剑法融入无名心法，形成了一种新武功——六脉神剑。（金庸大侠已经介绍得十分详细，这里从略）

爷爷说不时望口中灌酒。“孩子，有仇之人一生都很痛苦。”

“我一定要报仇，杀大宋皇帝，杀狂狼。”柳成风咬紧腮帮。“十年来孙儿未曾一日不是生活在痛苦里，都是拜仇敌所赐。可是十年来，孙儿未曾学个一招半式的武功，如何报得了大仇？”柳成风愁苦着。他十年来的确生活的好累。

“我十年前就知道你一定会回中原报仇。”

“爷爷知道孙儿会回中原？”

“是的，孩子，因此爷爷十年来总在想方设法让你解除心中的仇恨，可是没办法，你跟我年轻时一样太痛苦了。因此爷爷只能要你劈柴担水炼你胫骨，之后有要你每人打坐，传你无名心法以健身。即使将来你要报仇也不至于落个有去无回，但是不知道你的仇家是大宋皇帝。”爷爷又是一杯苦酒下肚，显出痛苦的表情。

柳成风突然下跪，道：“谢爷爷，爷爷对孙儿恩重如山，教孙孙儿如何报答？”

“孩子，爷爷已经将你看作亲孙子，不必说这些话，快起来。”

“可是孙儿十年来一直都在欺骗爷爷啊。”

“孩子，你也有苦衷啊！”爷爷抚mo跪在地上的柳成风的头。

“可是，孙儿连名字都没有告诉爷爷。”

“爷爷是个无名之人，爷爷家自古以来都无姓无名。爷爷何必一定知道你的名字呢？以后，你就是我无名家的人了，你也无名。”

柳成风将头磕得“砰砰”响，爷爷连忙去扶他起来。

“等孙儿报仇归来，一定侍侯爷爷，永不离开！”柳成风似乎要流泪。

“孩子，你一定要去中原？”

“嗯。”

“报仇非易事，更何况你的仇人是大宋皇帝呢？大宋皇宫可不比同大理王宫！”爷爷又是一杯酒。人老了，还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可是现在爷爷心情愁苦啊，没有办法。自古以来，借酒消愁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的事。

“那，孙儿如何报得了仇？”

柳成风看着爷爷，良久未听见回答。“除非你练得无名剑术，带上无名剑。”爷爷轻轻地说，那声音还带了些颤抖。

柳成风也沉默良久，又突然跪下，说：“求爷爷赐孙儿无名剑。”

爷爷这一次没有去扶柳成风，只是喝酒。他的生存任务，就是保护无名剑之密，今天，他怎么能破了祖先几千年来承诺呢？他觉得后悔告诉孩子无名剑的事情，或是说后悔收留了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个仇恨之人。怎么办？此刻，爷爷感到分外的矛盾，他要如何回复眼前这个充满仇恨的孩子呢？他微微看了柳成风一眼，看到他那可怜神情，心都**。于是道：“好吧，我告诉你无名剑的方位。”

柳成风又一次欢快的磕头。爷爷急忙离座去扶他起来。

“不过，孩子，拿无名剑发并非易事。”

“何难？”

“无名剑藏在乌蒙山无名谷中，那乌蒙山有几十个谷，独一谷无名；无名谷中有百十个洞，独一洞无名；无名洞中有百十个层，独一层无名。在那无名层洞中有几十种毒物，被毒物伤着立即毙命。但是有一毒物不咬人，它专吃其他毒物。它的毒可以驱走其他几十种毒物。你必须找到那毒物，否则毒物们会一直攻击你，永不休止。找到那不咬人的毒物，就可找到无名之剑，还有无名剑谱。你必须在洞中练剑，至于剑式你能否练完，那看你的造化了。洞中有百十种奇花，皆无毒，可供你食用。孩子，你做不到的，爷爷也做不到。”

柳成风用坚定的眼神望着爷爷，好象在说：我一定能做到。

2

清晨。屋里方桌上放着一张铁面具——柳成风十年前讨得的那张面具。

柳成风身着夷家民服。背包收拾好。

爷爷走过来道：“你真的要去找无名剑？”

柳成风沉默，低头，像个小孩。

“你这一走，何日归来？”

“孙儿不知。”柳成风又是沉默。离别总是痛苦的，为什么人生要有那么多的离别？

“取到剑后，你便直接去中原吧。”

柳成风沉默良久，低声道：“爷爷，孙儿不在时，爷爷要少喝酒，保重身体。这个冬天的柴火和草料，孙儿已经准备好了，就堆在柴房。孙儿一定会早回来。”

“去吧！爷爷孤独惯了。”爷爷抚mo着柳成风的头。柳成风缓缓下跪，强忍着泪，给爷爷连磕了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将方桌上的面具戴在脸上，那样子简直就像他的杀父仇人狂狼，特别是那双眼睛。

这座大山中就这间屋子，显得格外的冷清。爷爷扶着门眺望。一个人影在忙茫茫的白雪中向着远方走去，留下一串脚印从屋门外一直连的那人脚跟，歪歪斜斜的脚印就象是思念一般，距离越远，思念就越长。

爷爷已是老泪纵横。

柳成风默默的孤独的走着，也是满眼梨花，泪水在玩笑般滴落，将雪花融得了一个小小的窟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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