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和的身音传入我的耳朵,它不似军人的嗓音那般深沉,也不似酒馆老板的那般惊慌,它是这里最顺耳的声音。我听到他慢慢地向我走来,我两边的士兵放开我,客气地对他说:“藤原先生,这是准将吩咐的,带这个瞎女人去二等兵军营。”
“去那里做什么?”他问。
“供士兵享乐。”那人恭敬地回答。
叫藤原的人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这个送到我那去吧,以后都在我那。”
“可是。”士兵为难地说。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跟准将说的。”
“那,好吧。”
我被重新架起,带进了我原来住的那间房,现在,它是藤原的住处。那两名士兵粗鲁地踢开门,把我扔进去。我的额头磕到了凳子脚,但是没流血。
门被轻轻地带上,通过来人身上的味道,我断定他是藤原。他迈着渐沉的步子走过来,我闻着他的气息原来越进,不由得往里缩。他蹲下身,用蹩脚的中文说:“你不用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吧。”
我对他放松了警惕。他走到左边到了一杯水喝下,又到了一杯,递到我嘴边。我用日语说了句谢谢,然后端起杯子喝水。
“你懂日文?”他惊讶地问。我说:“我学的是日本乐器,所以会一点。”
他喔喔的点头。
那一天,他伏在桌上写信,我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上。一阵风吹开窗子,藤原瞬间倒在桌子上。我解开眼睛上的绷带,看到娜塔莉站在藤原身后。“你没事吧?”她说。
“我要真有事你赶得过来吗?”我说。
“那就是我高估你了。”说完,她围着藤原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说:“这家伙没死真是意外。”
“你来就是为了看他死了没有?”我问。
“不是,他死了反而麻烦。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到那冤魂的孙女,然后把她送回去。”她说。
“你不是能看透一切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我说过,没有得到指示,我不会乱用这种能力。你要做的就是帮助我打听那人的下落,只有找到她,事情才能结束。”
我仔细一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曾送饭的人说过,人死了不愿去地府投胎,那表明他今世还有牵挂。老太婆的老伴死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孙女。如果我们救出她的孙女,她就没了牵挂,这样她便能安心地走了。于是我问娜塔莉:“她叫什么名字?”
“邱翠。”她说。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你自己保重,有消息我会来通知你。”说完,开在的窗子又重新关上,娜塔莉从屋子里消失。藤原睁开眼,用手揉揉干涩的眼睛,我赶在他转过脸之前把绷带重新绑上。
“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藤原问我。我回答他:“不知道,只听你很久没动静。”
他随之打了个哈欠,说:“我是累了。”
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钢笔,他起身向我坐着的地反走来。我眉头一皱,即便我对他不反感,也并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手轻轻移动,必要的时候我一样会杀了他。幸运的是他的手从我头上越过,伸到**。拿了杯子和枕头,他打起地铺。“你也早点休息吧。”他说。
“你睡在地上不冷吗?”我问。他笑着回答我的话:“我们日本人生来就是睡在地上的。你早点睡吧,想太多会睡不着的。”
说完,他关掉灯,拉起被子自顾自睡去。我爬上床,睡在上面,我听到了寒风划过门角的声音,还有他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人睡着了,呼吸是平缓的,他的确显得紧张了,像是在做恶梦。
这一夜,我沉沉的睡去。第二天有几个穿木屐的女人带我去河边洗衣服,我洗了一上午的衣服,顺便向她们打听了邱翠的事,她们对此都纷纷表示不知道,只说来这里的女人都被取了日本名字,以前叫什么根本没人知道。
下午做晚饭的时候,我被带到原来迎客的一楼大厅,准将和藤原都在那里。藤原问道:“石井准将,您带她了做什么?”被他称作石井的人站起来捏住我的下巴,说:“我看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她是特别的。”藤原说。
石井大声笑起来,“是呀,她是很特别。藤原先生喜欢的女人都很特别,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就是瞎眼的。”藤原咬着紧闭双唇,我想他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但他还是极力地忍耐着,等待石井下面的话。
“藤原先生,你的父亲是大和名族优秀的企业家。你能到支那来做战地记者,这是我们皇军的荣幸。但,也请你顾及家族的名声,不要总挑些低等的女人。”
“是,石井准将,您的话我听清楚了。我向您保证,她是最后一个。”藤原点头说。
石井见藤原还不放弃,心有不甘,但他又不能用军衔来压制藤原,因为战争是要靠钱来打的。“好吧,你可以走了。”石井对我说。藤原牵着我的袖子,把我带回他的房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我都是做着洗衣烧饭的工作,晚上睡觉依然是我睡**,藤原睡地下。娜塔莉没来找我,我一个人打听邱翠的下落。留在藤原身边,我了解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这支分队属于第27军团,在一次战役中被国军打散,现在暂作停留,等待主力部队来此会和。他原本是东京大学的学生,两年前到中国做记者,报道战争实况。他在日本有一个未婚妻留在东京,他十分想念她,特别是在打仗的时候,他的思念尤其严重。他害怕看到死亡,午夜梦回,他总会惊起一身冷汗。他之所以会选中我,只是因为我是个瞎子,在我之前他还收留过几个像我一样的女性。
他经常请我给他演奏三线弦,说是这样能让他感受到他的家乡、他的学校、他的亲人和朋友。当然,我和他的交谈中不忘打听邱翠事。我对他说邱翠是我的妹妹,让他帮忙打听,他同意了。今天,我舂好米从灶房里总出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有邱翠的消息了,她就在第27军团,等主力部队一到,我就能见到她。
午夜,我趁藤原睡着,偷跑出去找娜塔莉。娜塔莉这时正在对石井施幻术,看我的影子在窗户纸上晃动,她一掌劈昏了石井,走出来。“这么晚找我,是不是有邱翠的消息了?”她问。我对她点点头,道:“听藤原说,她就在军团里,主力军一到,我们就能把她救出来了。”
她回忆道:“石井说过,主力部队一星期后到,那时候我们行动。”我轻**头,没有兴奋的感觉,只是说了句:“知道了,我先回去。”然后,我重新回到卧房,躺倒**。此时藤原还在熟睡,他的手上拿着的是她未婚妻的照片,听说,她未婚妻要来哈尔滨看他,希望那时候我已经离开。
一星期后,主力部队到达。军队驻扎在城外的山区,娜塔莉和我为了不引起军方的注意,决定在丑时出发。士兵分四批驻扎,分别在山地的四面,邱翠被关的地方在东面山脚。
娜塔莉让我去找邱翠,她自己在营外等候。那时士兵们在营地里围着火堆进行他们的夜间活动,警卫松懈,行动起来很方便。我独自走进营地,捉了一个日本兵,在杀死他之前我强迫他说出了囚禁邱翠她们的地方。接着我按他所说的到了一间破旧的帐篷外。里面的人正在睡觉,我弄醒了谁在最外面的少女,捂住她的嘴小声问她:“邱翠在哪儿?”她起先还嗯唔的叫着,听了我的问话后反而变得安静。“你别叫,我放开你。”我说,她朝我点了点头。我慢慢地放开她,她悄悄地对我说:“我就是邱翠。”
“你的家人呢,他们在哪?”我必须这么问,否则我不肯定她是真正的邱翠。
她的泪水从眼角滴下,就是不敢哭出声,她说:“我,我本来,还有,爷爷和奶奶。可是,可是,他们被鬼子给杀了。他们还把我抓到这儿,对我,对我……”
“行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出去。”我说。
她因惊呀和兴奋而挣得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了绽放出光彩,“你真的是来就我的吗?”她问。
“算是吧,在不走就麻烦了。”我说。
“好,好,我跟你走。”
我拉着她的手向外走,正巧碰见前来的藤原。“藤原君。”我没瞎的样子被他撞见,不由的心慌起来。他惊讶地看看我,又看向我身边的邱翠:“原来你不瞎,你骗我,亏我还像帮你就走妹妹。”“妹妹?”邱翠疑惑地望着我。藤原看见了这个细节,他愤怒地抓紧我的手:“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他的声音很大,吵醒了躺在地上打盹的巡逻兵。“有人袭击。”顿时,整个营地出于警戒状态。火把照亮了黑色的天空,一个个手拿刺刀的士兵叫喊着向我们冲过来。“怎么办,姐姐,我们逃不掉了。”邱翠慌张地说。我遮住了她的眼睛,对她说:“没事。”
随后,娜塔莉赶来。她取下头上的发带,搜的一下,发带变长。她将长长的发带挥出去,凡是被发带碰到的士兵都一一倒下。我带着邱翠跳到山顶,把她放下。之后,我回到营地与娜塔莉一起屠杀那些士兵。不到一个小时,整个营地就只剩下血和尸体。我猛然记起藤原,于是奔回去,可他已经倒在血波中,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要杀他?”我冷冷地问娜塔莉。娜塔莉收起发带,说:“因为他看的太多了。”“他是好人。”我大声说道。她哼一声,道:“这对你有分别吗?你不是只想杀人吗?”
“我……”
“还有一个。”娜塔莉朝着我身后说。
我回头望去,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日本女子。娜塔莉带着我躲到帷帐后面,我丢开她的手问:“躲什么?”“小声点。”她用命令的口吻说。我不甘被她如此对待,但我没和她发生争执,因为那女子已经走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藤原君。”她激动地趴到藤原的尸体上痛苦。
看清她,我记起藤原对我说过,他有个未婚妻。我想,这就是了。“他已经死了。”不知怎么的,我竟会走出去。
“是你,是你杀了他。”她一声怒吼,站了起来。瞬间,我的身体不能动弹,她捡起刺刀向我刺来。“这是幻觉,别上当。”娜塔莉当着了她的刀,一掌将她打飞,她岩石上拖了几米才停下。拭去嘴角的血,她说:“咳咳,我发誓,我一定会报仇的。”
“藤原是我杀的,不过你没机会报仇了。”娜塔莉说完本想冲过去结束她的生命,但一阵白烟升起,我和娜塔莉什么也看不见,待烟散去,那女人已逃走。
我转身看娜塔莉,她也转过来看着我,她说;“我怀疑她是异能人。”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问。
“先毁尸灭迹。”
她手一挥,这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
我们回到山顶,邱翠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娜塔莉对她稍加安抚,我们一行三人回到那个诡异的村子。当邱翠从巷口颤抖着走进村子的时候,恐怖的画面消失,老太婆不见踪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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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线01』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这个不应该是你告诉我吗?”我不相信你来找我,就只因为我是你的半个同类。“说过了,还没到时候。”“那就等时候到了你再来找我吧。”天还是黑色的,我离开了村庄,离开了娜塔莉。我把父亲的尸~葬在地~室,连同那屋子里的物品一起埋了,也算是替父亲了了心愿。事后我去了近郊的村子。曾在这里的一个多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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